第一章 少年追逐的夢想
作者:
柴大官人 更新:2015-12-08 08:46 字?jǐn)?shù):8822
一
人類的欲望是永無止境的……
作為地球之靈的人,集中了一輩又一輩人的知識和智慧,發(fā)展出一代又一代更先進(jìn)更精密的科技結(jié)晶,用于改善自身的生活水準(zhǔn),也用于防范同類的侵襲……
國與國之間,有著強烈征服欲的領(lǐng)導(dǎo)者之間的沖突,是所有災(zāi)難的緣起。突然之間,世界就成了另外一種樣子,只因為某個權(quán)力者像玩游戲一樣,按下了幾個按鈕,毀滅了世界,也毀滅了他自己,很輕松。
若干年之后……
若干若干年之后……
幸存的人們開始重建自己的家,一個尚未恢復(fù)秩序的社會,殘存的知識被有識之士整理集中,環(huán)境也開始變得好一點,這就是現(xiàn)在……
現(xiàn)在:公元2700年,大核戰(zhàn)之后,第521個年頭。
地點:亞斯歐大陸南部 拉多鎮(zhèn)
* * *
“大哥,”黑暗的山洞深處,傳來了凄厲的喊叫聲,“我餓死了!”
“怎么餓這么快?”一個略顯陰郁的聲音說,“還好我抓到魚了。來,到我的身邊,我們現(xiàn)在就烤魚吃!
洞壁上亮起了一盞昏暗的小燈,燈光的下面,是兩個坐著也比常人高上一頭的大個子,每個人的身上都穿著潛水服。到過拉多鎮(zhèn)勇士情報所的人都知道,這兩個人就是通緝令上被懸賞捉拿的罪犯:水怪兄弟。
“你找到柴油了嗎?”弟弟的聲音有點興奮。
“是的,”哥哥說,“就在你睡覺的時候,我在洞外俘獲了一輛舊坦克,可惜坦克手跑了。我把坦克拉回山洞了,從油箱中取出了柴油!
“坦克呢,”弟弟說,“你怎么處理?”
“我卸下了僅有的副炮,取出了柴油,”哥哥嘆了口氣,“這輛破爛也就這么點用處,其余的配件我拆零散了,按照水鬼大人的教導(dǎo),我組裝了一些機器。”
“水鬼大人怎么說?”弟弟的聲音有點焦急,“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去進(jìn)攻拉多鎮(zhèn)?”
“兩三個月以后吧,”哥哥撫摸著身邊的電腦設(shè)備,“等按照他的指導(dǎo),我們組裝了足夠的機械部隊,我們就可以滅了拉多鎮(zhèn)!”
“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我過夠了!”弟弟突然發(fā)起火來,大聲咆哮,“除了我們的爺爺,我要把所有的人當(dāng)點心吃掉!”
“行了行了,”哥哥呵呵一笑,“我知道你的志向遠(yuǎn)大,但是在這之前,先要填飽肚子。來,哥哥給你烤魚吃。”
哥哥從背后取下噴火器,按下了開關(guān),噴火口頓時竄出了火焰,那幾條穿在樹枝上的魚在火焰中慢慢地散發(fā)出誘人的香氣。
“哥哥,”弟弟注視著烤魚,咽了一口唾沫,“你把火口調(diào)小了嗎?”
哥哥苦笑了一下:“是啊,因為燃油不多,必須節(jié)省著使用!
“這樣的話噴火器的威力就很小了,”弟弟擔(dān)心地說,“萬一有什么賞金獵人到來,我們怎么辦?”
“這個無需操心,”哥哥關(guān)閉了火焰,拿過一條烤魚,“吃吧,一般來說,有我們制造的這些機械武器,足夠保護(hù)我們的了——你小心一點,不要讓刺扎了嘴!
“我知道!”正在咀嚼食物的弟弟,發(fā)出了不耐煩的聲音。
* * *
三個月后,拉多鎮(zhèn)進(jìn)入了春天,看著無處不在的綠色,人們的心情開始好了些。忙碌的成年人在為下一季的食物做準(zhǔn)備,孩子們在鎮(zhèn)上嬉笑打鬧,全然不知道危險已經(jīng)悄悄地來臨。時近傍晚,勞碌了一天的男人們陸續(xù)走進(jìn)酒吧,靠著酒精的麻醉來放松自己。
“可以讓我喝一口嗎?索鷹大哥。”少年的眼中充滿了渴望,“就一口!
“不行啊,南歌!鄙倌陮γ娴哪贻p人微微一笑,“我要是讓你喝上一口酒,南瓜大叔絕對會揍我一頓的,再說,你急啥呢,明天你就滿十八歲了。”
南歌輕輕吐了口氣,沒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突然“咣當(dāng)”一聲大響,抬頭一看,只見一個頭上纏著繃帶的瘦弱青年一瘸一拐地沖了進(jìn)來。
“累死了,我要喝酒!”他重重地喘著氣,“知道嗎,紅狼來了,我親眼見到了紅狼的戰(zhàn)車!” 這絕對是個令人震驚的消息,立時,他的面前多了四只酒杯。
紅狼來了。!
紅狼是誰???
沒有人知道紅狼的真正身份,即使是聯(lián)絡(luò)整個亞斯歐大陸的勇士情報所。這個開著紅色戰(zhàn)車又永遠(yuǎn)戴著狼形面具的紅發(fā)男人;這個號稱永遠(yuǎn)不敗的無敵獵人;這個靠捕捉怪物、兇徒而獲取現(xiàn)金的賞金獵人,是所有少女心中完美的情人,也是無數(shù)個渴望成為獵人的少年心中不可替代的偶像。而現(xiàn)在,據(jù)那個受了傷的青年敘述:他竟然在拉多鎮(zhèn)關(guān)卡的附近,遠(yuǎn)遠(yuǎn)望見了紅狼那輛著名的紅色戰(zhàn)車!這消息,怎不令所有的人既震驚又興奮!
“那你怎么受傷了?”酒吧的老板親自為他端過來了一杯酒。
“高興的,”那個受了傷的青年道,“我原本是在樹上砍伐枯枝的,看到了紅狼的戰(zhàn)車,一高興沒有站穩(wěn),結(jié)果從樹上掉了下來,腿也受了傷!
這是個大家公認(rèn)的老實人,他的話是絕對令人信服的。酒吧里頓時猶如炸開了鍋,議論聲此起彼伏。
“紅狼到拉多鎮(zhèn)來做什么?”
不知是誰的一句話,一下子平息了所有的喧嘩。不錯,在整個亞斯歐大陸,拉多鎮(zhèn)實在是一個普通到了極點的小鎮(zhèn),沒有什么特產(chǎn),也沒有紅狼可以結(jié)交的朋友。那么,紅狼到這兒,是路過,還是要捕捉懸賞中的水怪兄弟?
“真是些無聊的家伙,傳播這些謠言有什么用?”坐在酒吧角落的一個人低聲說著,慢慢地玩弄著手中的高腳酒杯。這是一個滿頭紅發(fā)、目光銳利的漢子,衣著普普通通,看起來貌不驚人。
“喂,你想不想知道紅狼來拉多鎮(zhèn)做什么?”
紅發(fā)漢子抬起頭,面前是一個臉上稚氣未脫的少年。
“不想!奔t發(fā)漢子搖搖頭。
“我知道,”少年低聲道,“真的,我不騙你,給我買杯啤酒,我就告訴你。”
“我不想知道,”紅發(fā)漢子淡淡一笑,“也不會給你酒喝。”
少年臉上微微一紅,想再說些什么,背后有人拍拍他的肩:“南歌,你是不是想說紅狼要去尋找大坑洞下面的戰(zhàn)車?傻兄弟,那是我索鷹的,你不該告訴別人!
“什么時候它成你的了?”南歌坐回了原來的位子,趴在桌子邊緣。
“明天!”索鷹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明天我就把它弄回來!”
大坑洞底的戰(zhàn)車啊。
那紅發(fā)漢子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二
“什么?你要去做獵人?!”
父親放下手中的湯勺,直鉤鉤地看著他,兩條粗長的眉毛越揚越高,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怪物。南歌微微低了低頭,避開父親的目光,不緊不慢地喝湯。
“你真的要去做個流浪的獵人?”
“嗯,”南歌抬起頭,“明天我滿十八歲了,我很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真是荒唐的想法,”父親說,“拉多鎮(zhèn)有什么不好,老爸我走南闖北一輩子,也就相中這么一個小鎮(zhèn)子,說實話,現(xiàn)在叫我出去我也不想出去……小子,你不曉得外面的世界有多糟!
“老爸,”南歌說,“我是男人哪,平靜的日子是姐姐這種女孩子過的,做獵人去闖蕩世界有什么不好呢?”
“好你個大頭鬼!”生氣的父親站起來,走到南歌身邊,揪住他的衣領(lǐng)往上一提,南歌便隨著他的手勢不由自主地站起來。父親大踏步地走著,一直把他拖到門口,左手拉開門,右手用力一甩,南歌便摔落在門前的沙地上。
“砰!”
大門關(guān)上了。
“讓清涼的山風(fēng),好好吹一下你發(fā)熱的大腦吧!”
夜色之中,父親的聲音傳得很遠(yuǎn)……
南歌苦笑了一下,一翻身,四肢伸展,呆呆地望著天空。春天的夜色灰蒙蒙的,看起來非常不舒服。
緊閉的大門內(nèi),一只美麗的大眼睛從門縫中悄悄向外張望,那是南楠兒,南歌的雙胞胎姐姐。
“爸,弟弟這次的態(tài)度蠻認(rèn)真的。”
“我看得出來!备赣H若有所思地說,“天生是匹野馬,終究有關(guān)不住的時候,希望他好自為之……楠兒,你去睡吧,不要理他!
南楠兒應(yīng)了一聲,走向自己的房間。父親笑了笑,重新坐回凳子上,繼續(xù)喝自己面前那碗尚未喝完的湯。
天亮了……
就這么湊合著睡了一夜的南歌揉揉雙眼,從地上爬起來,只覺得全身酸乎乎地難受。他拍拍身上的灰土,伸了個懶腰,邁步向鎮(zhèn)子中部的勇士情報所走去。昨天在酒吧里,他隨口說紅狼到拉多鎮(zhèn)來是為了大坑洞下面的坦克,那只是他的猜測而已。但是南歌真的很想知道,紅狼到底來干什么。如果紅狼到了拉多鎮(zhèn),那么,作為賞金獵人的他第一個來的地方就是勇士情報所,那兒是查看通緝令及領(lǐng)取獎金的地方。
“紅狼?”胖胖且有些稀頂?shù)哪裣壬f,“他沒有來。電腦資料顯示,我們附近只有水怪兄弟,賞格很低的,可能紅狼覺得不值得捉吧,昨天或許他只是路過咱拉多鎮(zhèn)!
這個簡單的回答讓南歌覺得有些失望。
勇士情報所的房間不是很大,墻上貼著幾張通緝令,絕大部分都劃著紅圈,說明被通緝者已經(jīng)落入法網(wǎng),只有兩張一樣的布告比較顯眼, 那就是適才情報所的墨格先生所提到的水怪。南歌早就注意到了賞金,兩仟伍佰元,相對于其他通緝犯的確很低,不過對于沒有工作的的南歌來說,是個值得心動的數(shù)字。南歌心中盤算著,走出了大門。
“怎么啦,南歌,又被你老爸趕出來啦?”
南歌笑了笑,也不做聲,扭頭就走。迎面來的女人一把抓住他的手,拉著他走進(jìn)了勇士情報所。
“帕樂嬸嬸,不要這樣嘛。”南歌漲紅了臉,卻也不愿意掙扎。
帕樂嬸嬸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打開桌上的計算機,隨手用鼠標(biāo)點擊幾下,顯示屏上立刻出現(xiàn)了紅狼的照片和文字資料。南歌望著紅狼那張戴著狼型面具的臉,心跳驟然加速。
“南歌,你真的要做一個獵人?”
“是的!”南歌說,“帕樂嬸嬸,你怎么知道?”
帕樂嬸嬸微微一笑;“你和你老爸爭吵的聲音那么大,拉多鎮(zhèn)上的人們都聽到了。嬸嬸知道你是個有志氣的孩子,所以我希望你能答應(yīng)我一件事!
“什么事?”南歌茫然地看著激動得臉色發(fā)紅的帕樂嬸嬸。
“我相信你會和紅狼一樣,”帕樂嬸嬸認(rèn)真地說,“走遍世界各個角落,消滅無數(shù)的怪物,捕捉最兇惡的罪犯,成為人所敬仰的英雄,縱橫天下的賞金獵人!我要你每完成一件英雄事跡,都要回來找我,把你的壯舉告訴我,我要一字不漏地記錄在電腦里!”
“這個不成問題,”南歌說,“可是,帕樂嬸嬸,這對你來說有什么用?”
“當(dāng)然有用!”帕樂嬸嬸的臉上滿溢著幸福,聲音也分外溫柔,“因為……紅狼是……是嬸嬸心中偶像!”
“可是,我不是紅狼!”
“我知道你不是紅狼,”帕樂嬸嬸笑道,“但是你正在走和紅狼一樣的路,看著你成長,嬸嬸就如同看到了紅狼!”
紅狼!多么傲氣的名字!
我會是下一個紅狼嗎?
南歌癡癡地想著……
三
如果追蹤大坑洞中有戰(zhàn)車的傳言,自然要落到南歌的父親南瓜大叔頭上,那是他在一次集會上無意中說出來的。沒有人會不相信南瓜大叔的話, 作為拉多鎮(zhèn)上最好的機械師,這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中年人即使是在暴怒的時候嘴角也總會擠出點笑意,那表情類似萬圣節(jié)時用南瓜做成的面具,于是這個綽號就跟了他大半生,再沒人記得他的本名。亂世之中的拉多鎮(zhèn),能夠在異變怪物叢生橫行的環(huán)境下生存下來,全靠南瓜大叔這樣的機械師,因為人們即使是到鎮(zhèn)子外面采擷些野生的果子,也要乘坐戰(zhàn)車,以提防怪物的侵害。當(dāng)然,靠著老爸的手藝,南歌的家在整個拉多鎮(zhèn)是唯一的二層小樓,看起來很漂亮。
走出勇士情報所,南歌決定先回家看看,再到大坑洞去看看。昨天才跟爸爸吵了架,進(jìn)門時可不能讓他看到。
二樓的客廳里,姐姐伏在桌子上睡著了。南歌躡手躡腳地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開始悄悄地翻箱倒柜,尋找對自己有用的物品。不過,他翻遍了整個房間,除了幾件備換的衣服之外,唯一有用的,大概就是老爸為他特制的一個鋼條彈弓了。作為拉多鎮(zhèn)長大的孩子,南歌早已熟悉了槍械的使用,但是,按照拉多鎮(zhèn)的規(guī)定,未成年人是沒有資格取得持槍證的。眼下沒有領(lǐng)取持槍證的南歌,唯有用這彈弓來防身了。
父親的房間上著鎖,姐姐的房門卻是虛掩著的。一向不愿意進(jìn)女孩子房間的南歌,想了又想,最后決定進(jìn)去碰碰運氣。哇!姐姐的房內(nèi)收拾得既整潔又漂亮,與南歌那臟、亂、差的房間一比,南歌幾乎就要立即去收拾自己的屋子了。不過他還是安慰自己,反正就要出去了,誰知道幾天才能回來?到時候再收拾吧。但是,搜遍了姐姐的箱柜抽屜,也只找到了七塊錢,南歌失望地仰起頭,對面的墻壁,掛著母親的遺像,母親那慈祥的目光頓時溫暖了南歌的心。
“媽媽……”
南歌躡手躡腳地從姐姐身邊走過,但稍不留神,還是碰了一下椅子,驚醒了打盹的姐姐。
“你回來啦,弟弟!苯憬愀吲d地說,“你餓了吧,我去給你盛飯!
“我不餓,姐!
姐姐不由分說把南歌拉到桌前坐下,然后端來飯菜,“我一直在爐子上溫著呢,快吃吧!
雖然只是年齡上大了一天的雙胞胎姐姐,但她的神情和語氣,使得南歌忽然想到了去世的母親。
“這是五十塊錢,”姐姐把一個紅包放在南歌面前,“爸爸說讓我給你買點禮物,你已經(jīng)成年了,所以我認(rèn)為買什么應(yīng)該由你自己決定。”
買一杯啤酒?
不,現(xiàn)在還不是喝酒的時候。 索鷹大哥一向喜歡在鎮(zhèn)東的訓(xùn)練營練習(xí)槍法,南哥決定去找他一道去,但是趕到訓(xùn)練營的時候,索鷹已經(jīng)走了。他會到哪里去了呢?大坑洞嗎?南歌覺得一顆心就要跳出來了!
避開父親的眼光偷偷走出拉多鎮(zhèn),已經(jīng)是上午十點半了。南歌的腰間多了一輕一重兩個包。輕的是一個小巧的急救包,里面放著幾顆補充體力的參丸,那是他在鎮(zhèn)上藥店里剛剛購買的,還有一些止血的繃帶。重的小包里,全是指頭大小的舊鋼珠,自然是從老爸那兒“免費”弄來的,輕重大小,正合在彈弓上使用。
鎮(zhèn)子的南邊,那廢棄的地下坑道之中,真的有一輛戰(zhàn)車嗎?
拉多鎮(zhèn)四面環(huán)山,景色也特異。陡峭的山峰樹木很少,昏黃的石頭看起來讓人發(fā)悶。西面的山峰綠色較多一些,卻是老人們多次告誡嚴(yán)厲禁止攀登的的禁區(qū),據(jù)說那里有一條又寬又深的山谷,填滿了廢棄的東西,滋生了無數(shù)的病菌。
從拉多鎮(zhèn)向南走了近兩公里的丘陵路,南歌總算來到了這個奇怪的大坑。大坑的形狀,很像是南歌用父親的望遠(yuǎn)鏡看到的月亮上面的環(huán)形山,坑的直徑約二百多米,坑沿盡是碎石頭。大坑的中間,竟能看到一條水泥臺階延伸而下,下面隱隱有亮光透出,現(xiàn)在將近正午時分來,看起來仍有幾分詭異的感覺。南歌冷靜地看看四周,取了一顆鋼珠扣在彈弓中,慢慢翻越凸凹不平的石路,向臺階處走去。
南歌的步伐相當(dāng)?shù)胤(wěn)健,但在離臺階只有十步左右的地方,他一腳踏出,腳下的砂石卻猛然陷了下去,使得他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南歌剛剛拔出腳,便看到他踩塌的地方,爬出了兩只拳頭大小、渾身閃著金光的變種螞蟻。
“是金蟻!”南歌迅即后退,但那兩只金蟻的速度可不慢,轉(zhuǎn)眼之間便沖到南歌腳下。南歌右腳奮力踢出,將其中一只金蟻連同砂石踢到了大坑里面,另一只金蟻卻順著南歌左腳向上竄,一下子便竄到了胸口,南歌大驚,扔下彈弓,雙手急抓衣襟向外猛撕。這一下使足了吃奶的力氣,頓時衣扣紛飛,金蟻卻還是死死地扒在衣襟上。南歌順勢一抖,將破爛的外衣脫了下來,把那只金蟻裹在里面,扔在地上,猛力一腳踩在上面。
這下安心了。
南歌頹然坐在地上,看那件撕破的外衣上慢慢浸出的水痕,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拾起掉在地上的鋼珠與彈弓。
可怕的變種螞蟻!
南歌忽然想起了父親,要是開著父親修好的舊戰(zhàn)車來這里尋寶,該有多么安全!
四
一路走下去,南歌心中的震驚難以訴說。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對這個剛剛十八歲的少年來說,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這幽深似不見盡頭、高大如房屋的坑道,雖然如今有些破敗,但可以想象出它當(dāng)年的情形。精致的機械支架,一扇扇厚重的鐵門,造型奇特的各種機械設(shè)施,還有坑道的兩側(cè)那些對南歌來說難以理解的各種機器。但最讓南歌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已經(jīng)走了很久,眼前依然是十分明亮,亮光似乎是從坑道的四周乃至腳下透出的。這眼前的一切,都是父親包括拉多鎮(zhèn)的見多識廣的長者們從未提到過的……這個世界上到底包涵了多少秘密?
又是一道鐵門,但是這個門上,卻繪著一個六角星狀的奇異圖案。這閃著熒光的圖案引起了南歌的注意,他上前推了一推,竟沒有推動,鐵門的上方卻響起了一個聽起來干巴巴的電子合成音:“你好先生,請出示你的證件。”
南歌驚訝地向后退了兩步。
那個聲音又重復(fù)了一遍:“你好先生,請出示你的證件!
“我……沒有證件!蹦细桦S口應(yīng)了一句。
鐵門的上方,一盞紅燈突然以極高的頻率閃動,電子合成音又響了起來:“警報!警報!發(fā)現(xiàn)非法入侵者!發(fā)現(xiàn)非法入侵者!”
眼前的一切讓南歌覺得有些好笑。
警報聲中,南歌四下望望,見左側(cè)五六步處有一根黑黝黝的鐵棍,就過去撿了起來,還好,輕重正合手。南歌用這鐵棍又砸又撬,費了老大的勁,終于在電子合成音的警報聲中打開了大門。不過進(jìn)門之后,墻壁上巨大的監(jiān)視屏幕和四周的電器設(shè)備更是讓南歌目瞪口呆。帕樂嬸嬸操作的電腦他非常熟悉,但與眼前的一切相比,帕樂嬸嬸的電腦就如同是南歌兒時用過的玩具。
屏幕的下方,有兩個背對著南歌的人,一坐一站,對南歌的到來全無反應(yīng),他們的白色服裝在南歌看來簡直怪異的可笑。南歌試著問訊了一聲,可回答他的,依然是那不間斷的“發(fā)現(xiàn)非法入侵者!”的電子合成音。南歌想了想,大著膽子,慢慢走到那站著的人背后,伸手輕輕拍了那人肩頭一下。隨著“嘩啦啦”一陣亂響,那個人頓時倒地萎成一堆,一顆干巴巴的頭骨極不安分地滾到南歌腳下,令南歌驟然心跳加速!
難道說在這個大坑洞里面,再沒有其他活著的人了嗎?
不,不對,借助坑道中較為明亮的燈光,南歌注意到有一排深深的腳印一直延伸到坑道的里面。似乎很多年沒有人進(jìn)入到這里了,厚厚的積塵上,那些腳印格外明顯。這會是誰呢?索鷹大哥,還是紅狼?想到紅狼,南歌頓時精神大振,當(dāng)即加快了前進(jìn)的腳步。
順著那些腳印,南歌拐過一個斜坡,前面的墻壁上歪歪斜斜地寫著幾個血紅的大字:小心戰(zhàn)狗!紅字的下面,是一具骨肉都已化盡的骷髏。這個死去的人,也是來找戰(zhàn)車的嗎?但是,戰(zhàn)狗又是什么東西?
南歌絕對不會忘記,他第一次看到這個大坑時的情景。
那是在他九歲的時候,父親開著一輛剛修好的舊坦克,帶著姐姐和他,開出了拉多鎮(zhèn)。從未出過鎮(zhèn)子的他,一直注視著外面的風(fēng)光,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當(dāng)父親開車經(jīng)過那個廢棄的大坑時,那荒涼而奇異的景色深深地吸引了南歌,于是他吵著要下去看看,換來的卻是父親的一記耳光。在南歌的記憶之中,那是最疼愛他的父親平生第一次打他。當(dāng)時父親指著外面的大坑,以從未有過的認(rèn)真的神情告訴他:“兒子,你記!這兒是一個很可怕的地方,絕對不要到這兒來!記清楚!”
父親是為了抓取變種的大金蟻才開著坦克到大坑洞附近來的,因為據(jù)鎮(zhèn)上的道良婆婆說,金蟻分泌的蟻酸是治療南歌母親風(fēng)濕病的良藥。不過那一天他們的運氣并不好,奔波了好久,一只金蟻也沒有打到。
如果追蹤大坑中有一輛戰(zhàn)車的傳言的由來,自然要落到南瓜大叔的頭上,因為這是他在一次集會上無意中說出來的。沒有人不會不相信南瓜大叔的話,關(guān)于這一點,他的兒子南歌非常自豪。
父親當(dāng)年遇見了什么?是那可怕的戰(zhàn)狗,還是別的怪物?
五
雖然,面前的骷髏給南歌的心理上造成了一定的壓力,但是,這又怎能比得過那輛神秘戰(zhàn)車的巨大誘惑?一想到自己能夠像紅狼那樣開著漂亮的戰(zhàn)車,走南闖北,贏得了獵人的名聲,南歌的心中立刻就熱血沸騰!
很小心地走下去,和預(yù)想中的一樣,南歌遇到了一些小麻煩,都是些變種的螞蟻、變形蟲之類生存在陰暗地帶的小怪物,但都被身手敏捷的南歌用彈弓解決掉了。只是在洞穴的第二層的一個房間里,當(dāng)南歌打開一個壁櫥的時候,被暗藏的保護(hù)機關(guān)弄傷了左臂,但是這并不能阻擋少年的好奇之心。
“似乎是這兒了!
這是在大坑洞的第三層,也是在洞穴的最深處。一間沒有大門的巨大石室之中,戰(zhàn)車,那輛南歌夢寐以求的戰(zhàn)車就停在石室的中央。察看四周,這兒好像是一間儲藏室,貼著墻壁堆放的盡是些破桌爛椅木箱鐵板之類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但是似乎看不出有什么危險。南歌小心翼翼地走到那輛銀灰色的戰(zhàn)車前面,摸著戰(zhàn)車那熟悉而冰冷的裝甲,一顆心跳得格外激烈。
“汪!汪!”背后傳來了可怕的犬吠聲。
南歌驀然回頭,只見洞口處站著一只巨大的黃色狼狗,竟然是全副武裝,頭上套著打造得極其精巧的鐵面具,背上裝備著一梃機槍……
南歌望著那條大狗,大狗也瞪眼望著他,卻沒有什么動作。南歌迅速在彈弓上扣好了一枚鋼丸,緊張的他,手心里已隱隱有些汗意。這對峙的情景不知持續(xù)了多久,忽然有馬達(dá)的聲音遙遙傳來,腳底感受到的震感也越來越強。對面,那只大狗開始有點煩躁不安,張大了嘴,露出了血紅而柔軟的舌頭。馬達(dá)聲越來越近了,那只大狗望望南歌,又望望外面,南歌卻緊張到了極點,下意識地發(fā)了一記彈弓,那大狗正好歪頭朝外看,彈丸便打在狗頭上的鐵面具上,發(fā)出“當(dāng)”的一聲大響。這突如其來的攻擊頓時令大狗狂性大發(fā),這可怕的東西立時腰一聳,縱身撲了過來。南歌早有準(zhǔn)備,就地側(cè)身滾出老遠(yuǎn),避開了大狗的撲擊。大狗一擊不中,兩只血紅的眼睛瞪著,一步步走過來。南歌慢慢退著,背后一涼,已然退到了墻邊。戰(zhàn)狗低低咆哮了一聲,唰地狂撲上來。南歌避無可避,危急之中,順手拉來身邊的一塊鐵板擋在面前,“咚”地一聲,南歌頓時覺得腕臂劇震,跟著又是轟隆一下巨響,南歌從鐵板后面探出頭來,只見一輛紅色的戰(zhàn)車開進(jìn)了石室,炮口的硝煙猶未散盡,那只可怕的大狗卻已躺在地上,半個腦袋也不知去向,破爛的脖頸處滋滋冒著青煙,原來這是一條機械狗。南歌松了口氣,用力丟下鐵板,心中又是一驚:扔在地上的鐵板中央鼓起了老大的一塊,正是一個碩大的狗頭模樣。
那輛紅色的戰(zhàn)車停了下來,從車上走下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身穿黑色緊身皮衣皮褲,一副猙獰的狼形面具遮住了他整個的臉,長長的紅發(fā)從臉的兩側(cè)垂了下來。南歌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這個救了自己的人,可不正是傳說中的紅狼?
紅狼圍著石室中央的那輛戰(zhàn)車轉(zhuǎn)了兩圈,又鉆進(jìn)車內(nèi),將戰(zhàn)車發(fā)動起來,開了幾步,就停下來,從戰(zhàn)車?yán)锵聛碇,走到了南歌面前?
“小孩子,你自己一個人來的?”
南歌點點頭。
“真是個莽撞的家伙,”紅狼審視著南歌的臉,“這輛T645——B型戰(zhàn)車,造于2077年,的確是老了一點,副炮也沒了,不過還管用,小家伙,我不要啦,送給你好了!
也不待南歌回答,紅狼自行走向他的紅色戰(zhàn)車。
“等一下,”南歌忍不住問道,“你真的是紅狼嗎?”
紅狼回過頭來,目光中充滿了喜愛:“你說呢?”
南歌說:“我想看看你的臉,可不可以?”
“那可不行,南歌!
沒有比這句話更讓南歌吃驚的事情了:“你……你知道我的名字?”
“你的帕樂嬸嬸曾經(jīng)告訴過我你的一切,”紅狼說,“你不是要像我一樣做一個賞金獵人嗎?不過我得先聲明,這一行的確有趣,但是太危險!
“帕樂嬸嬸是你的朋友嗎?”
紅狼輕輕嘆了口氣,“在她眼里我只是個過客,她永遠(yuǎn)也不會知道我是誰!
這句話讓南歌聽起來有些費解,紅狼笑了笑,從懷中掏出個巴掌大的布包,遞到南歌手里,意味深長地道:“小家伙,想知道紅狼的真面目嗎?你看看他的照片!
紅狼開著他那輛紅色戰(zhàn)車走了,四下里又復(fù)歸結(jié)于平靜。
南歌伸手打開布包,只一眼,南歌頓時愣在那里。
布包里面是一面鏡子,映出了因激動而發(fā)紅的少年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