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望遠鏡

    公司成立那天，艷冰沒有過來，僅僅打了電話表示祝賀。我很奇怪，覺得事情并不是像我所想象的那樣簡單，在我再三追問下，她向我透露一個消息，問我知不知道那個體育場館要拆遷重建的事？

    這事我當然聽說過。那是Q市的頭子為了樹立城市形象，決定將北門那個剛建不足七年的好好的體育場館，硬是要拆遷到東門去重建，并要按照北京“申奧”的標準建一個占地五百畝的體育場館及所有配套設(shè)施，造價上億！

    艷冰又問：“沙包要來承建這個項目，你知道嗎？”

    ��？沙包不是在清風(fēng)寨那邊承包了大批農(nóng)田要做農(nóng)場主嗎？怎么突然要來Q城承建體育場館呢？一個祖宗八代都沒搞過建筑的人，他憑什么敢來承建這么大的工程？我連珠炮般一氣逼問著艷冰。

    “哼，他的野心大著哩，他說他不僅要做農(nóng)村的土豪，更要到城里來做一個房地產(chǎn)開發(fā)的大鱷！”艷冰說得言詞鑿鑿。

    我想到沙包給艷冰的那張紙條，問：“沙包想來個城鄉(xiāng)通吃？莫不是他真的想成為一只耀人眼目的‘鳳凰’了？”

    艷冰冷冷一笑，說：“何止是想成為一只‘鳳凰’，聽萬總說，沙包最近還發(fā)明了個新詞，叫什么‘時代卡位’。他說在這個‘誰有錢誰英雄，誰沒錢誰狗熊’的年代，他要成為英雄，就得學(xué)會卡位——你不是愛打籃球嗎？‘卡位’你一定懂——就是阻止別人的前進，讓己方大獲全勝！現(xiàn)在搞房地產(chǎn)開發(fā)一夜暴富的人不是大有人在嗎？沙包到城里來搞建筑，就是要實現(xiàn)他那個目標！”

    哦，是這樣。我在震驚之余，又覺得不太可能，因為艷冰說過，在Q城建筑圈子里，萬子豪才是真正的第一大鱷，而且他與市里頭子的關(guān)系又是那么鐵，沙包想來Q城卡萬子豪的位，豈不是拿雞蛋往石頭上砸嗎？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艷冰。

    艷冰又是一陣冷笑，說：“沒有金鋼鉆，不攬瓷器活。萬總說了，沙包既然敢來，就一定有他來的理由和辦法。嘯，你不知道吧，萬總辦事向來謹慎，他說為了確保這次體育場館項目不落入他人之手，他已下了死命令，要我每天二十四小時都得關(guān)注沙包那邊的動向，絲毫不得馬虎。嘯，我正要告訴你，這些天你千萬不要打電話過來，更不要到這邊來找我。有事我會聯(lián)系你的�！�

    艷冰恨沙包，我同樣恨沙包！現(xiàn)在艷冰要借助萬子豪的力量來擊敗沙包的“卡位”美夢，我不僅能理解，更能從內(nèi)心支持！但艷冰不允許我和她通電話，不讓我到她那邊去，這是我無法接受的！我知道，艷冰那次在新房里沒能滿足我的要求，那可能是她有難言之隱，我能理解；但怎么能連電話都不讓我打呢？這我能理解嗎？

    那些天，因為公司剛成立，大小事務(wù)雜亂無章，我白天既要梳理、調(diào)度，又要親自上門做家政，確實忙得暈頭轉(zhuǎn)向。只有到了深夜，才有時間打開電腦，本想修改修改公司的規(guī)章制度或是將那些常要我們上門做家政的客戶名單存儲進電腦，以便保持聯(lián)系……但手指在鍵盤上敲著敲著，不知怎么就神使鬼差地想到了艷冰，想到艷冰不讓我主動和她聯(lián)系的那些話，由那些話又想到她此時在哪里？是不是還在萬豪公司？在萬豪公司干什么？是不是又同那個“萬總”在一起？和“萬總”在一起干什么……每想到這些，就又不止一次地想給她發(fā)帖或是打電話。但一想到她給我下的“逐客令”，那十個可憐的指頭就如想娘的孩子樣，癡呆呆地趴在那個烏黑的鍵盤上遙望著。

    為了弄清艷冰不讓我與她聯(lián)系的真正原因，我終于想出了辦法。為能經(jīng)�？吹狡G冰，更是為了隨時掌握艷冰是否與那個“萬總”又有什么不軌行動，我買了一只雙管高倍望遠鏡！

    那些日子，只要我在家，第一要事，不是打電話，不是上網(wǎng)，而是拉開窗簾，推開窗門，舉起我的望遠鏡，對著萬豪公司四樓，對著玫瑰花園小區(qū)那個“1801”的窗口，對著那棟樓房四周的大街小巷……不斷地調(diào)整著我望遠鏡的角度，尋找我要尋見的人！好多次，我確實見到艷冰那輛紅色“雪佛蘭”在通往市府的那些街道上行駛，見到她和她的團隊在辦公室里開會，偶或見到萬子豪走進她的辦公室，就趴在艷冰的對面談?wù)撌裁�，但始終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倆有什么不軌的行為！

    但我仍不放心，擔(dān)心距離過遠，望遠鏡看不準確。我干脆騎著追夢鳥，偷偷跑到萬子豪公司背面，找到一個制高點，拿出望遠鏡，對準萬豪公司四樓，對準艷冰辦公室掃去：門關(guān)著，看不見。我又移動鏡頭，對準“總經(jīng)理辦公室”。這次，不知是我的望遠鏡出了問題，還是看花了眼，真的就看見艷冰坐在萬子豪辦公室里，倆人就隔著老板桌面對面說話，說著說著，倆人都伸長了脖頸，兩張紅艷艷的嘴就像兩朵盛開的喇叭花一點點接近，接近……我 “啊”的一聲驚叫，手中的望遠鏡被甩得老遠老遠！

    就在這時，有人拍我的肩膀：“干什么？”

    回頭一看，是兩個穿藍色制服的保安！

    這保安我認識，正是上次阻止我和溫夢嬌進萬豪公司捉奸的那個光頭大個和分發(fā)小個！

    當晚，艷冰就打電話過來，問我拿望遠鏡在那看什么？問那只望遠鏡是從哪里來的？當?shù)弥�是我買的時，她惱火了，說我一個大男子漢，不該不為剛開辦起來的公司多操心，而整天想著歪門邪道的事，實在不是一個男人所為！

    愛江山，更愛美人呀！我狡辯道：“冰，你說的意思我都懂。但你也該知道，為著你，我是整整尋找了六年呀！現(xiàn)在終于找到了，能不天天想和你在一起嗎？”我在手機中訴苦。我不知道我當時是怎樣一副表情，很可能是一副極其可憐無賴的慫俅樣！

    艷冰也長長哀嘆了一聲。我不知她這是真哀嘆，還是故意嘆給我聽的！她說萬子豪最近又得到一個重要信息，沙包這次為了贏得體育場館工程項目，又有了一個更大的動作，弄得市里幾個主要頭子都亂了方寸，幾次找到萬子豪，要他主動退出體育場館工程競標的行列！

    “你不是說萬子豪和市里頭子是鐵把子哥們嗎？這么大的工程，那些頭子怎么會不讓他參加競標呢？”

    “據(jù)說沙包這次的來頭相當大，市里的頭子這次只能丟卒保車了！”

    “�。慷啻蟮膩眍^？讓頭子連鐵哥們也不顧了？”我問。

    “具體情況還不清楚。萬總為這事正急得像熱鍋上螞蟻哩！”

    我不能眼看沙包那“卡位”計劃得逞，想了想，為艷冰出主意：“你不是說市府有你們的‘內(nèi)鬼’嗎？該找他把情況了解清楚呀！”艷冰告訴過我，那“內(nèi)鬼”是市府辦公室主任，萬子豪為了隨時掌握市府的經(jīng)濟動態(tài)，每年都得拿出數(shù)萬元的“好處費”孝敬那個“內(nèi)鬼”！

    “是啊，我這些天，萬總正派我在做這事哩！”

    又是“萬總”、“萬總”的，我很生氣，很長時間不再說話。

    對方似乎已覺察到我的不愉快，又回話過來，說：“嘯，怎么不說話呀？我還得告訴你，萬總說了，沙包這個動作非�？膳�！如果不及時了解清楚，那這次體育場館中標的人，一定是非沙包莫屬了！”艷冰說得異�？隙�。

    想到那五百畝承包到手的農(nóng)田傾刻間被擠掉的事，我恨燃了沙包，為了不讓他這次體育場館競標得逞，我又使著激將法：“冰，你不是說那個‘萬總’在Q城是一手遮天嗎？怎么還斗不過一個剛進城的沙包呀？”

    艷冰果然不服，反駁我說：“你怎么這樣小看我們?nèi)f總的能量呢？他不是正讓我天天找‘內(nèi)鬼’嗎？你等著吧，萬總一定會在短期內(nèi)摸清沙包是搬來個什么樣的大神！”

    左一個“萬總”，右一個“萬總”，我還能聽得下去嗎？就在我關(guān)機的時刻，對方還在“喂喂”著。

    一天深夜，我正苦悶地坐在辦公室里看著桌上的筆記本電腦發(fā)愣，一直沉默的小企鵝又叫了。我急忙點開，是艷冰的！我更是急不可待地打開對話框，就見對話框里顯出：

    嘯，情況相當不妙！“內(nèi)鬼”終于傳來消息，說沙包為了確保這次在建體育場館項目上中標，已請到一位“高人”出鎮(zhèn)指揮，市府那些頭頭已緊張得亂作一團了！

    ��？有這等事？

    我立即回帖：

    冰：

    什么鳥高人？竟有如此大能量？能把一個堂堂的市府鬧得雞飛狗跳？

    小企鵝又叫：

    那個“高人”來頭相當了得！看來我這個負責(zé)攻關(guān)的經(jīng)理真的要死翹翹了，萬總在這次競爭體育場館工程中也要死翹翹了！

    我立即在鍵盤上“嗒嗒嗒”地敲上一陣：

    冰，你趕快把那“高人”的底細摸清，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不殆呀！

    很快，對話框又顯示：

    我馬上把這事報告萬總……噢，萬總來電話了……我馬上要去萬總那邊開緊急會議，有新情況我再告訴你。

    又是“萬總”“萬總”！我正想發(fā)帖過去，警告她下次別在我面前再提那兩個字，但對方QQ的標識已暗淡下去，艷冰下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