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狼嚎的山頭

    狼窩溝出現(xiàn)金礦是在八十年代。全國搞改革開放。生產(chǎn)隊分產(chǎn)到戶。多余的勞動力出外打工。一些買醬油倒騰酸醋的小販子走村串戶，叫賣聲聲。劁豬的騸驢的拉著叫驢趕著母豬配種的，各色人等活躍鄉(xiāng)村。南來北往，信息流通。這期間就來了幾個外地人，自稱張家口宣化人。有個人說會木匠。自從發(fā)現(xiàn)金礦就改了行。做起了倒騰金礦石的生意。

    黃連那時剛有了媳婦。經(jīng)濟很是拮據(jù)。聽說山里有金礦，立刻精神了。找到了大哥地龍，二叔山藥。叔侄三人開始在狼窩溝南山北山，四處尋找。結(jié)果都是空手而歸。幾次帶回紅色石塊，砸爛澄粉，用水銀抓不到一粒金子。

    正在苦惱之際，黃連說，大哥，二叔，我晚上聽到北山頭有狼嚎的聲音。那里我曾去過，追過那個聲音，追到山頭翻起大石頭滾下山，就聽咔咔咔爆響，那個聲音被滾動的大石頭嚇得不敢嚎叫了。黃連說的時候洋洋得意。

    地龍閃動著小眼睛，說道，我沒聽到啊。咱村沒見過狼啊。你說狼干嘛，咱說的有沒有金礦�？礃幼拥佚堄行┥鷼狻Ｐ绷艘谎�。

    二叔山藥也說沒聽到狼嚎，是不是聽錯了。

    黃連還是堅持有狼嚎。并且說，你們不信，我真的追過那個狼嚎聲。我還翻起大石頭足有一百斤。

    地龍更加不相信，嗤笑道，你這么弱巴巴的哪能翻動一百斤的石頭。黃連被說的有些激動了，眼里憋出了紅色，爭辯道，不信你們看看，那塊大石頭下面是紅的，好像有紅沙子。

    地龍似信不信，咽著唾沫。疑惑地看看二叔山藥。山藥一時也拿不準(zhǔn)注意，上不上山看看呢。黃連催促說，走吧，不行咱們看看。反正那山頭有紅石塊。沒準(zhǔn)兒就是金礦。

    黃連的話有幾分力量，山藥地龍也就點頭同意上山看個究竟。下午，三個人頂著烈日，亦步亦趨的來到山頭。放眼望去，滿山都是厚厚的雜草，溝下水邊是一片片白楊翠槐，一塊塊山坡地錯落有致，梯形的方形的橢圓形的等等不一。一股股的雜草野花氣味芳香噴鼻。他們都已經(jīng)額頭流汗，氣喘吁吁。

    地龍說，這里哪有金礦，我看你是說謊話吧。這深山老林的，多累呀。

    黃連不服氣地說，二叔，不信就來看看。說罷，黃連氣呼呼走開，邊走邊嘟囔，誰說謊話，大哥就是奸，我好心好意還數(shù)落我。我到叫你看看，是不是有金礦。走著走著，黃連停下腳步。只這一個坑說，你們來看呀。就是這里。

    地龍給山藥是個顏色，說二叔咱們看看。當(dāng)他們走近一看，立刻驚住了。原來黃連說的實話，這里的確有紅色石頭。而且顏色奇特，紅的油亮。山藥拿起一塊，感覺很沉重。不同于一般硬山石。說道，像是金礦，地龍，我看黃連說的沒錯。地龍閃動著小眼睛，細心的看，左看看右看看。也是覺得是金礦石。

    究竟是不是金礦，但可以肯定，黃連聽到了狼嚎，為了追趕這個狼嚎聲，發(fā)現(xiàn)了這里的紅石頭。黃連得到肯定，內(nèi)心涌起莫名的自豪。高興的說，咱們也不知道是不是金礦石，就讓那個木匠看看。

    地龍連連點頭，附和說，對，就讓那個木匠看看。二叔，咱們帶幾塊樣子石�；丶摇Ｊ逯度齻�感覺有了希望，精神倍增，幾乎是一路小跑，回到村里。

    找到木匠，請到地龍家里。地龍獻媚道，師傅給看看，有金子嗎。

    木匠欣然接受，端詳一陣，彎腰在一塊平石板砸了起來，咔咔咔，小錘子飛起落下，一塊紅石頭很快粉碎，反復(fù)砸爛，成了細面。掃進大瓷碗，在水盆里晃幾晃，紅紅的石面流出，最后剩下黑金屬。用瓶子底反復(fù)壓蹭，在太陽光下觀看，忽然眼睛亮了，瞬間的又平靜下來。淡淡的說，像是有的，你們先挖下去，再看看里面是什么樣子的。

    有還是沒有，黃連從他的眼神看出了什么，低聲說，大哥，我看像是有。

    這句話提醒地龍，對木匠說，我們看看。這時，木匠已經(jīng)逃出一個小瓶子，倒出銀白色液體，在碗里晃幾晃，然后返回瓶子，說道，沒金子，沒金子。不過，這是金礦苗子，還要往深里挖。

    山里人，誰見過金子啥樣，人家說幾就是幾吧。叔侄三個，誰也沒有反駁，只是決定明天就去山頭開始挖礦。這一夜，黃連心里覺得很苦。煩上倒下的不是滋味。但自己也說不出到底哪里不對勁。迷糊中，山頭傳出狼嚎的聲音。黃連氣呼呼的站起，對著山頭也嚎了幾聲，似乎是真的有狼，狼嚎聲停止片刻，繼而又開始了。

    第二天，山藥早早招呼，黃連，地龍，吃飽肚子就上山了。黃連邊走邊說，我夜里有聽到狼嚎了。

    地龍搶白道，就是你說謊，我夜里確實聽不到，莫非那個野狼就單單給你嚎叫。哪里有狼啊，都是自己嚇自己。黃連還是爭辯，就是有狼，我聽的真真的。二叔山藥不想聽這樣的爭辯，就說你們別爭了，反正以前咱們村里有過狼，誰誰的臉就是狼咬的，但今天傷口也沒好，一吃飯就流出菜湯子。地龍辯解，那時鬧洋鬼子打死人很多，狼吃死人啊。

    山頭不再安靜，飛沙走石，鐵鍬鎬頭傳出與石頭碰撞的聲音。金屬的清脆傳得很遠。很快山頭出現(xiàn)一道長溝。一塊塊黏糊糊的紅泥被鏟下來。再挖下去，出現(xiàn)了碎碎的紅石。

    那個外地木匠不知不覺的摸上山來，蹲在一邊抽煙，不時蹲下身，撿起紅紅的碎石，說道，繼續(xù)繼續(xù)，有希望。

    這樣挖了幾天，溝很深了。碎紅石突然加寬，形成一個大魚肚子。木匠飛身跳下。撿起看看。忽然說，你們都裝了口袋，我回去化驗含量高低�；貋砀嬖V你們。到時，值多錢給多錢。

    窮慣了的山里人，哪里見過多少錢，想錢都想瘋了。一說錢，眼睛都是直的。心花怒放，答應(yīng)了木匠。木匠帶著金礦石趁著夜色運走了。結(jié)果，木匠一走，狗吃麩子不見面，再也沒回來。

    黃連懊喪的說，咱們上當(dāng)了。地龍吐著唾沫，呸呸幾聲，哎，真他娘的狐貍精。二叔山藥，長嘆一聲，說，看來真有金子，咱們別傻等了，接著往深里挖，不信這個邪。

    晚上，山頭又傳出狼嚎聲，黃連異常懊惱，煩躁的捂緊被子，預(yù)感到不是他娘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