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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道》第十一章:爺爺?shù)墓适?/div>
作者:閆增連      更新:2020-02-23 10:29      字數(shù):2796
    第十一章:爺爺?shù)墓适?br />
    秋子的腰舒服了,起來喝水,我給他泡的蒲公英水。他說,這是什么茶。我說高級茶葉。就是蒲公英啊。他說,你喝這個呀,咱村里山坡地邊有的是,誰也不當回事啊。咱小時候都是一筐一筐拔回去喂豬。豬都愛吃。我笑了,他的比喻很尷尬。人豈能與豬相提并論。但我還是笑著解釋,現(xiàn)在的生活提高了,反而需要哪些野菜。蒲公英就是很好的野菜,既可以吃也可當茶。他的藥物功能也很強,高血壓,上火引起的炎癥,腸胃失調引起的便秘,甚至可以抗癌癥……秋子一聽也樂了,你懂得真多。好,我多喝幾杯。喝著水,秋子神秘地說,聽說,你打了梁山好幾天不敢回家了,真的嗎。

    梁山被我打了,而我卻被娘狠狠地抽了一頓,娘厲聲道,你小小年紀不學好,打架斗毆,不好好學習,長大了也是廢物。你爹回家就告訴,讓你爹揍你。

    我黑夜就跑了,跑到了一片樹林,樹葉子嘩啦啦,風吹過一陣陣的草木氣味。開始覺得很好,可是時間長了,就餓。忍著唄,可是餓得心慌。起來漫無目的的走動,鬼使神差的走到梨樹林子。立刻嗅到一股股梨果香甜味兒。我在樹下轉悠,上樹摘梨子吃又怕大人呵斥。肚子咕咕嚕嚕的響。已經抗不住誘惑了。這時候聽到娘的叫喊,黃連回家,跑哪去了。

    我聽到娘的叫聲,一聲比一聲急切,一聲比一聲大,聽到腳步聲了。我不想被娘找到,我要和娘對抗,誰讓娘揍我一頓,不但不幫我說話,替人家說話。從心里不服氣。于是,我突然來了勁頭,刺溜刺溜,幾下就躥到樹上。粗大的樹身遮擋了視線,娘望了幾眼就回去了,但依然喊叫,聽的好心酸,但我很愜意自己的鬼主意,和親娘捉迷藏。我聽到娘氣的罵道,這小兔崽子,跑哪里去了,看回來打爛你的屁股……

    我下定決心就是不回去,甚至夜里就在樹上睡覺。先吃個大梨。我選準了一個樹杈,坐在上面穩(wěn)穩(wěn)當當。伸手就可以摘下。專揀大個的,又甜又脆。咬一口甜蜜的水滿口流,我大吃特吃,肚子渾圓,解除了饑餓。晚上的風涼爽,星星閃爍,月亮也悄悄爬滿樹梢。時間久了我開始迷糊了。大樹杈成了好地方。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朦朧中聽到有腳步聲,逐步來到樹下,圍著大樹轉幾圈,小聲說話,嗨,奇怪,樹下的梨核剛吃過的,人去哪里了。我看到一個人往樹上觀望,這個人就是我的爺爺。他是護秋員。手里拿著一把鐮刀,好像遇到竊賊一樣,時刻準備痛擊。我不敢聲張,緊縮身體貼在哪里。

    爺爺中等身材,長得喜氣,面容慈祥。一說話就笑。但今晚,他的臉色很嚴肅,向上望幾眼,沒發(fā)現(xiàn)什么,慢慢離開,忽然回頭,疑惑地說,不可能沒人,走的沒這么快。不行,再看看。爺爺回到樹下,再次細心的觀望。我的身影暴露了。原因是月亮照出了我的影子,從地上就可以看到。爺爺緊握鐮刀,大喊,偷梨吃的賊,下來吧。我看見你了。

    我懊喪的滑下來,一屁股蹲在樹下。低聲說,爺爺,我……

    爺爺擼了一把胡子,氣憤的罵道,鬧了半天是你,要是一個賊,我就抓起來送村委會�?创迕褡崴乔嗄樐[。

    我怯生生的起身,跟在爺爺身后,還想賴著不走,爺爺說,跟著爺爺回家。我知道你娘揍你了,黑夜瞎跑,遇到狼多怕啊。我怕狼,就緊貼爺爺?shù)纳眢w,一步一步回家�;氐氖菭敔�?shù)脑鹤�,我就是不回我的家,我還記恨娘的巴掌。爺爺?shù)纳眢w很溫暖,似乎給了我力量。

    我和爺爺一個被窩,感受著爺爺身體的溫熱,被窩散發(fā)著勞動人民的汗水味道。是股股的汗香。爺爺笑著摸我的頭腦門子說,孫子的腦門很寬,長大聰明。爺爺?shù)膬春輨艃簾o影無蹤了,溫和的老頭兒,笑呵呵的。摸我的眉毛,鼻子,嘴巴,光滑的身體。我癢癢的躲。這時,奶奶也喜歡的摸我的身子說,看你爺爺,多粗心,孫子都發(fā)燒了。

    這時爺爺才感覺到,摸著小東西的手松開,醒悟似地說,真是的,好燙啊。奶奶用一塊毛巾蘸了熱水,敷在額頭。爺爺用針扎我的頭頂,一邊扎一邊說,這是百會穴,這是前庭穴。

    我的眼淚嘩啦嘩啦的溜下來。鼻子抽噎。爺爺說小子就要硬氣,哪能隨便掉眼淚啊。沒那么痛吧。

    奶奶說,孫子才多大,和你比呀�?磳O子多聽話。

    我不是痛的,而是娘打了我有冤屈,得到爺爺?shù)暮亲o奶奶的愛護。心里暖暖的。心里說我的好爺爺好奶奶啊。

    爺爺看我生娘的氣,就說,我給你講故事吧,奶奶撇撇嘴說,聽你爺爺講他的打仗故事吧。爺爺自豪地說,就得講給孫子聽,讓他們這代人從小記住日本鬼子侵略過中國。還殺過咱們這里的村民。

    我一聽打鬼子的故事,不哭啼,催促爺爺講吧,我愿意聽。爺爺又擼了一把胡子,自豪地講起來。

    日本鬼子進犯中國,很快侵占大半個江山。三九年竄到咱們山區(qū),到處燒殺搶奪。老百姓遭了殃啊。共產黨領導的八路軍開始組建山區(qū)游擊隊,號召村民參加。那時候,爺爺才十七歲,就積極報了名。八路軍教會了埋地雷,打槍拼刺刀,每天練到深夜。每個村子都有站崗放哨的。晝夜不停。

    有一天,八路軍的幾位首長來到村里,說是有鬼子要來。多準備地雷。所有交通要道一定埋地雷。把鬼子炸上天。爺爺就和游擊隊員們忙活起來。附近的村莊,咱村的路口,凡是鬼子路過的地方,都埋設地雷。

    鬼子真的來了。先頭部隊一隊一隊的過去。大部隊殿后�?磥碇笓]官很狡猾,是老狐貍。爺爺埋設的地雷炸飛了前邊的鬼子。后邊的小心翼翼,不敢貿然前進。爺爺就帶著隊友與鬼子周旋,引誘鬼子走進地雷陣。一隊一隊的鬼子被炸的死傷不少。鬼子的大部隊停留上莊村,指揮所設在教場村。結果,被八路軍首長發(fā)現(xiàn),命令爺爺帶著隊友幫著炮兵抬著迫擊炮上山。指揮炮兵炸死了鬼子大官。你們知道不,炸死的是一個中將,叫他媽的阿部規(guī)秀。

    鬼子死了大官,也就沒有斗志了。在飛機的掩護下逃到淶源城。但是,鬼子不甘心失敗,多次來村里尋仇。又一次來了大批的鬼子,專門找八路軍傷員,游擊隊員。爺爺成了鬼子眼中釘,仇人。多次搜捕都抓不到,氣急敗壞的燒毀了咱家的房子。爺爺從新建好,鬼子知道了,又給燒一次。幸好咱家都轉移,沒有殺人�?墒牵^大隊附近村民被抓走很多人,連同八路軍傷員,游擊隊員家屬,一共一百零五個。被活埋的砍頭的,女的挑破肚子,統(tǒng)統(tǒng)埋進九個大坑……

    一九四五年,鬼子投降,解放戰(zhàn)爭開始。爺爺隨著八路軍參軍。改編為解放軍。在張家口打掉國民黨北京守軍的一個軍。等于砍掉了司令傅作義的一個臂膀。傅作義看大勢已去,同意起義投降,接受解放軍的改編。北京城和平解放。隨后爺爺緊跟大部隊東蕩西殺,直至解放全中國,立了不少功,還加入了共產黨啊……

    我聽的入迷,爺爺在我幼小的心里高大了。尤其是爺爺還有幾個紅杠杠勛章,立過戰(zhàn)功,我緊緊的貼近爺爺?shù)纳眢w,享受著無比的幸福溫暖。爺爺講著故事,摸著我的臉蛋,親一口說,孫子不發(fā)燒了,哈哈……

    我給秋子再次倒?jié)M杯子,說道,多喝幾杯,去火的。秋子點頭說,這蒲公英的確好喝,一點也不苦。秋子轉話題說,早就聽說你爺打過仗,要是活到現(xiàn)在,起碼國家給工資待遇一萬多塊。

    我低沉地說,可惜走得太早了,打仗受過傷。影響壽命啊……但很懷念爺爺,爺爺給我扎過針,還會吹笛子。有這樣的好爺爺是一輩子的榮光……我說我要把爺爺?shù)墓鈽s故事傳給后代們,永遠記得……

    秋子滿意的贊同點頭,我們會心的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