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的初戀是在冥冥之中突然降臨的，那正以出色的成績迎接著平生第一次高考的關鍵時節(jié)，李斯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邊多了一張輪廓分明的笑臉和一種欣賞著自己的眼光。她是董卉，高二時從其他學校轉過來的同班同學，到了高三上半個學期，董卉調座位調到了李斯的前座，于是李斯就常�？吹揭粡�?zhí)鹛鸬臓N爛的蕩漾著異常眼神的笑臉，特別是每每自習時，董卉總是一臉甜笑地向李斯問一些簡單的功課，而那個時候也往往是李斯抬頭凝神略作小歇的時候，董卉的問題成了李斯原本緊張的學習節(jié)奏有了一個很好的調節(jié)。只是日子長了，李斯身體上有了一 些講不清的反應，看看書會突然想起董卉，尤其是夜里酣睡中會突然出現(xiàn)董卉甜甜的笑臉，會突然有一種道不明的的沖動，這讓李斯很害怕。因為高考即將臨近，他不敢有所怠慢。另外，李斯也知道，同學柳冰曾追求過董卉，寫了好多紙條，這讓他很傷神。其實，李斯知道柳冰跟他不一樣，他爸在鎮(zhèn)上當鎮(zhèn)長，不管柳冰念書如何不用功，到時總會有他爸給他托著，其他不說，高中還沒畢業(yè)，他爸已經(jīng)把他今后的大房子都買好了。柳冰跟李斯是好朋友，在這之前的突然有一天，柳冰跟李斯說，自己跟董卉拜拜了，他正在追隔壁班的另一個女生，她們在網(wǎng)上正打得火熱，柳冰還告訴李斯，董卉對他李斯有意思，憑他的經(jīng)驗，一眼就可以看出來。

    感覺到董卉喜歡自己，李斯是在那次年級組織的中秋游園活動當中，到了高三這種活動已僅存這一次了。那次，董卉從家里帶了好多吃的，一路和李斯說笑，一次又一次地變魔術似的把一些好吃的東西塞給李斯，李斯扭捏著，特別是有幾次董卉纖美的手指碰到李斯的時間，讓李斯觸電般逃避，惹來同學們一路壞笑。

    后來的發(fā)展，幾乎是李斯自己始料未及的，夜自修送董卉回家的路上，李斯終于吻了董卉，這是何等甜蜜的事，這是如何發(fā)生的，李斯一直懵懂著，這事讓李斯整個晚上無法入眠，而且一直懵懵懂懂地過了一個星期，拉下了好多功課，李斯的名字第一次被任課老師列入催交作業(yè)同學的黑名單當中。

    確實，這是李斯的初吻，在這之前李斯是從來也不知道，男女間是如此傳遞愛意的，李斯第一次感到董卉的嘴唇也是甜甜的，細瓷般精致而且柔柔的，而當李斯發(fā)現(xiàn)自己被貪婪地吸吮著的時候，腦際轟轟然不能自已。事后，李斯一直在回味著這初吻，這吻的**同樣的象書本中某些神秘的知識一樣讓李斯孜孜以求。

    只是至后的一些事，讓李斯從情感的萌動中幡然醒悟。一次是班上為調節(jié)復習迎考帶來的巨大壓力而安排的班級排球友誼賽上，當李斯上場前把自己心愛的球衣交給一旁觀戰(zhàn)的董卉時，他突然發(fā)現(xiàn)董卉對帶著自己汗味的運動衣給予的冷漠，她幾乎不假思索地隨手把自己的運動衣掛在了身旁一棵小樹上，最讓李斯心里有點驚詫的是，那運動衣掉在了地上，董卉竟無動于衷，反倒是班上另一位從來沒有跟他笑過的女孩撿了起來，小心地拍掉衣上的灰塵，而且一直抱在胸前，等他們比賽結束后交到了他手中。這讓李斯隱約感到董卉給與自己的愛似乎是飄忽的，似乎缺乏了一種實實在在的物化的內含。她愛他，卻竟然不屑于那帶著他體味的運動衣，這讓敏感的李斯有點失望。而至后的另外一些跡像更讓李斯斷然收心。因為，李斯有意無意間發(fā)覺董卉似乎與柳冰之間背著他仍粘粘乎乎的，有一回，李斯小人一般地跟蹤了董卉，竟然驚異地發(fā)現(xiàn)，晚自習早退的柳冰竟然在半道上迎著把董卉送回了家。

    而當李斯從初戀中醒悟過來時，他的功課已經(jīng)拉下了一大茬，第一次高考模擬考試時，他竟然從班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位置一下子跌到了二十名以后，這讓李斯痛悔不堪。班主任老師找他談話，他發(fā)誓在最后的幾十天里一定發(fā)奮追趕，最終還是以超分數(shù)線二十多分的成績被一所二流的本科學校錄取，與自己一直夢想的名牌大學失之交臂，李斯為此痛悔不已。而董卉、柳冰卻雙雙本科落榜。落榜后的柳冰似無所謂，因為他有能耐的爸同時花錢為他弄到了一張也算叫得響的大學入學通知書，而董卉則入了一所能發(fā)大專畢業(yè)證書的中等職業(yè)技術學校。

    幾年后，李斯大學畢業(yè)又在外地工作了幾年后，帶著自己尋尋覓覓好不容易找到的真心愛人回到了老家。同學相聚，董卉沒來。柳冰告訴李斯，其實當年追董卉實在是因為大家都說董卉是�；ㄊ羌壔ǘ�追著玩的。技校畢業(yè)后，董卉嫁了人，老公的公公是當時的副縣長，同學中她是第一個有了別墅有了車子，也是她第一個離的婚，只是別墅車子孩子都歸了董卉。柳冰告訴李斯，離婚似乎與他公公從位子上退下來并沒啥關聯(lián)，其實董卉本來就不愛她老公，她的孩子還是私下里跟人家生的，只是她深愛的跟他生了孩子的那個男人，還有著自己的家庭，而且在小城里已位居要職，前途無量，她只是在靜靜地等待著，等那個男人最終功成名而不需要過多過慮的時候。

    李斯聽著，心里澀澀的，心想虧得自己當初沒緊追，不然這幾年也夠他累的。

    刊于《文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