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割裂    第16節(jié)  愛恨就在一瞬間
作者:凝神      更新:2017-01-08 07:43      字數(shù):5878
    那場試卷的風波撕破了明遠和夏至精心繪制的生活藍圖。

    本來兩人打算得好好的:再去上兩年的學(xué),一來可以圓大學(xué)夢,學(xué)習(xí)更深的專業(yè)知識,提高自身的業(yè)務(wù)素質(zhì)。二來可以能獲得重新分配的機會,如果托托關(guān)系,說不定還能分到縣城的某所學(xué)校去。明遠弄了這樣一出,不但沒有重新分配,連進原來的單位,那新來的校長都不待見他。

    縣教育局的一把手于局長讀了廉書記寫給他的信后,倒是賣了個人情。他立即給廉書記回信,表示對于他這個外甥一時沖動犯下的錯誤不再追究,把省教育學(xué)院反饋過來的信息,就僅限在縣教育局內(nèi)部消化,決不再擴大影響,打擊年輕人工作的積極性。工作調(diào)動的事情卻不太好辦,縣城是一定進不了的。到別的鄉(xiāng)鎮(zhèn)去,因為涉及到教師的個人工資有一部分是鄉(xiāng)財政撥款,所以其他鄉(xiāng)鎮(zhèn),也未必愿意接收。所以,還是決定讓明遠再回原單位去繼續(xù)工作。當然,這些信息都是后來在電話里蘭姨反饋給李玉秀的。

    出去上學(xué)時風風光光,回來后卻灰頭土臉。和明遠一同到省教院進修的姜小燕,一畢業(yè)直接進了縣二中。而明遠卻又帶著媳婦打道回府了,眾同事雖然不知所為何故,可看他們夫妻兩個的眼光里,分明帶了些幸災(zāi)樂禍的意味。這讓夏至每每從和中學(xué)隔著一條馬路一條小河的中心小學(xué)下班回來時,總是低著頭走路。心里自覺得矮人三分。

    在大家的眼里這小兩口的日子算是安定下來了。

    磨鈍了原有的銳氣,夏至終于覺得自己該長大了,決定要個孩子。在夫妻兩個的精心籌劃下,很快夏至就有了反應(yīng)。明遠也自感身上有了重擔,除了上課、自學(xué)外,還自覺包攬了家務(wù),天天變著花樣兒,給夏至補充營養(yǎng)。

    個人自學(xué)考試可不像函授學(xué)習(xí)那么簡單,沒有范圍,沒人講授,沒有筆記,每年報四門,就給你四本書及考試大綱。沒有什么捷徑可走,明遠就天天埋頭看書。如果報個自己熟門熟路的專業(yè)倒也省事些,可明遠怕別人問起來本科都考上了,為什么還報?频淖钥,就報了最為枯燥無趣的法律專業(yè)。天天背各種法律條文,把明遠搞得頭昏腦脹。有時氣得他把書往沙發(fā)上一摔,恨恨地說:“誰再背你誰是孫子!”

    這天中午,夏至下班回家后就懨在沙發(fā)上。連日的妊娠反應(yīng),讓她看見所有吃的就想吐,躺在床上,頭痛得像要裂開了似的,往哪里放怎么放都不合適。天天晚上翻來覆去地烙大餅,眼睜睜看著屋扒數(shù)著雨點熬到天亮。第二天,兩只眼皮澀得扒都扒不開,任何潤膚品都不能擦,連牙膏的味道也會刺激的她吐上半天?梢廊贿得揉吧揉吧眼睛打起精神去上課,路上誰見了她都覺得她脫了形。

    “親愛的,看看這是什么?”明遠一進門就拿出兩個白色的航空信封往夏至的眼前晃去。“歐、哇……”夏至一口黃色的膽汁噴了出來,嚇得明遠趕緊把信封拿開。前兩天夏至看到同事一張擦滿了白粉的臉給熏得恨不得腸子都給吐出來,所以,她看見白色的東西,就條件反射似的,胃里的東西自往上漾,感覺就是千斤鼎也壓不住。

    等稍稍平復(fù)了一下,夏至慢慢地把信封里的通知書拿出來看了看,沒有多大的驚喜,因為她對自己的考試成績是心里有數(shù)的,畢竟自己是付出了精力的。明遠看他反應(yīng)平淡,也就沒有了逗她的興致。他坐在夏至的腳邊,自顧自嘆起來:“報名的時候,是要交專科的畢業(yè)證原件的,我什么都沒有,交個鳥屎!

    “要不,等你自考的畢業(yè)證拿了之后,再報考唄,反正我們都年輕,有的是機會!毕闹凛p聲細語地寬慰著他。

    晚上,躺在床上烙餅的,就不只夏至一個人了,明遠明顯比夏至還更加難受。兩人如同躺在兩盤旺火燒得熱鏊子上,被各自的痛楚給煎熬得怎么貼都貼不住。夏至沒有辦法,就拿出了一頂涼席子鋪在水泥地上,想借助水泥地的清涼,讓自己的頭痛平復(fù)一點。明遠騰地從床上坐起來,“有了,有了。”

    周六一大早,明遠就乘上了最早班去縣城的車。到了縣城的汽車站,明遠下了車,就攔了一輛三輪車蹦蹦車,與車夫講好十塊錢送他到了火車站。此刻,由于還沒有到賣票的時間,購票處窗口前排了很長的隊伍,明遠隨著人流排了一會兒隊,搭眼一看手表,覺得時間還有盈余,他于是就抽身而退,跑到站前路邊早餐攤上,喝了一碗豆?jié){,吃了兩根油條。結(jié)帳后,明遠沒有繼續(xù)去排隊,他背著包拐身進了火車站東邊的巷子,然后熟門熟路七拐八拐地就走到了鐵軌邊上。見時間還早,前面的站臺上還沒有檢好票候車的乘客,明遠就先這么遠遠地站在鐵軌邊的一棵楊樹旁等著。大約一刻鐘的樣子,站臺上陸續(xù)出現(xiàn)了拖箱子拎包的乘客,明遠就快步向站臺走去,不一會兒,就匯入了候車的人群里;疖嚨秸竞,明遠迅速跟著人流上了車。

    這是一個過站去省城的快車。這個季節(jié)乘客不多,一般沒有人來檢票,明遠放心地揀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定,然后就呼呼大睡起來。一點不用擔心會睡過頭,他知道自己到該補票的站點就會醒過來。這樣的歷險,他體驗了兩年,且從來都沒有失足過。

    太陽西斜時,火車到了終點站,明遠拿著從最后一個站點補好的車票從容地出了車站。出了火車站廣場,上了去省教育學(xué)院的3路公交車。明遠在省胸科醫(yī)院下了車,沒有往北再走,而是就在附近找了一家私人旅社住了下來。一切如昨,只是物是人非。明遠在自己以前曾住過的一個房間的墻壁上,抄下了一個電話號碼。他洗了把臉,然后到旅社的吧臺上,照著這個號碼撥了起來。明遠看了服務(wù)員一眼,那矮粗的服務(wù)員眼皮也沒有抬一下,起身離開了。號碼撥通后,明遠壓低聲音說:“省教育學(xué)院教育管理系的專科畢業(yè)證,多少錢?”對方很干脆利落地回復(fù):“500,交照片時付一半,給證時再付另一半!

    晚上,明遠按照對方指定的地點,把裝著照片、材料和250塊錢的一個大信封,放到了中山公園的一棵大樹底下,然后又到一個公用電話亭上撥打了對方號碼。對方告知,明天一早再把250塊錢放到原來的地方,然后到另一棵大樹的底下,就可以拿到他所要的證件。

    明遠第二天一早果真取到了畢業(yè)證。雖然工本粗糙了些,可里面的內(nèi)容卻真實詳盡,信封里還附了兩年的所有成績和成長檔案等。當明遠風塵仆仆趕回家來,把這張足以亂真的畢業(yè)證打開來給夏至的正版畢業(yè)證相比照時,如果內(nèi)心沒有什么疑問,還真的什么也發(fā)現(xiàn)不了。

    這晚明遠呼嚕打得山響,夏至聽著,感覺自己的頭就像被大洋針扎著了似的,一跳一跳地痛。這一夜,折磨她的,除了那可惡的孕期反應(yīng),還有對前途的隱憂。

    強烈的妊娠反應(yīng),并沒有影響夏至肚子的發(fā)育。也許正像夏至做鄉(xiāng)衛(wèi)生院婦產(chǎn)科主任的表姐王凌云所說的,入口后,就能吸收三分,吐了就再吃,只要到了你胃里就會留下營養(yǎng)的。等到夏至自己艱難地騎著自行車到鄉(xiāng)計生委接受常規(guī)檢查時,那個風韻猶存的計生委員用纖白的手指摁了摁夏至的肚子說:“才五個月,就這么大的肚子啦,你不會是雙胎吧?”夏至手中的B超單子告訴她單胎一切正常時,她竟然驚訝地張開了嘴巴,露出了一口的四環(huán)素牙。還會讓時而有反應(yīng)的夏至見了,胃里面又翻騰了一下,把原來看到她的美貌時吸溜進去的口水,又全吐了出來。

    夏至回到家里,看到婆婆和父母都在自己家里坐著呢,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三位長輩一起出現(xiàn),難道明遠又弄出什么亂子來了?兩位母親如果來家里看看兒子媳婦、閨女女婿,這倒是自然,可父親怎么也跑到她這兩小間窄小家屬院呢?

    她開口叫人都明顯帶出了哭腔了。

    “夏至,你怎么啦?臉都黃了!崩钣裥惚歼^去就拉夏至的手,而夏至的母親倒像個客人似的坐著沒動,父親也只是投去了關(guān)切的一暼。夏至知道自己的父母也是心疼自己的,農(nóng)村的父母一般有什么情緒也不太會表達的,這么想,心里也就釋然了。

    “你們怎么一起來了,發(fā)生了什么事啦?”

    “家里活都收拾完了,你爸知道你害喜厲害,營養(yǎng)跟不上,就下河撈了一點蝦米,另外還逮了一條魚給你送過來!甭犇赣H開口說了這么一句,夏至的心放下了,可眼淚卻不爭氣地流下來了。

    明遠回到家后,便和老娘李玉秀一起做起了飯來。重新回到原單位的明遠,被安排代初中三年級的勞技課。這是小科中的小科,一般人是不愿意代的。明遠為了能夠騰出更多的時間來自學(xué),所以很樂意地接受了校方的安排。他這段日子較為安分,一有時間,就自己去院南邊的小屋里看書背題目。

    很快幾個小菜就被這娘倆做了出來。李玉秀難得跟親家碰在一起,就陪夏至的父親喝了幾杯,然后幫明遠收拾了一下碗筷,就先行騎三輪車回家去了。夏至的母親打算明天去縣勞動局去給夏至的父親領(lǐng)退休工資,還要起來到鄉(xiāng)車站趕早車,于是,夏至就勸母親今晚不要回去了,在自己這里將就一宿,明天一早可以從中學(xué)門口直接上車去縣里。父親一聽這樣安排也沒有什么不妥,就自己先回家去了。

    夏至沒有想到自己這第一次做出的,也自認為合情合理的安排,卻給她帶來了致命的打擊,以致她肚里的孩子,甚至是她的婚姻都差點因此而夭亡。

    夏至家這兩間宿舍,本來都是獨門單間的。一間做臥室,一間做客廳。后來,為了進出方便,明遠就把兩間打通了,中間掛了一個布門簾。臥室在里間,放了兩張床,中間也用簾子隔開著。明遠自夏至懷孕了以后,為了控制自己,就一直睡在靠門口的小床上。夏至要母親跟自己一起睡大床,讓明遠在外面睡小床?上闹恋哪赣H覺得夏至身子重,怕影響她睡不安生,就堅持要在外面的沙發(fā)上將就一夜就可以。明遠感覺丈母娘第一次到自己家里過夜,怎么也不能讓她睡沙發(fā),于是,就讓她睡在小床上,說自己今晚睡在沙發(fā)上。

    等到媳婦和丈母娘都睡下后,明遠就抱了一床被子搭在身上,斜躺在沙發(fā)上看起了電視。晚上,也陪了老娘李玉秀和丈人喝了幾杯的明遠,感覺頭有點蒙蒙的。自己泡了杯釅釅的紅茶喝了幾口,就拿起了遙控器,來回切換著頻道,找自己喜歡的節(jié)目看。當他翻到電視劇頻道,看到播放的是自己以前看過的一部張藝謀演的《老井》,于是就定格在這個頻道上看了起來。電影里那些土了吧唧的鏡頭并沒有給明遠帶來多大的興致,慢慢地他就那樣斜靠在沙發(fā)背上睡著了。睡了約有一個多鐘頭的樣子,明遠即被渴醒了。于是,他便輕手躡腳地起來倒茶喝。兩杯熱茶進肚,明遠感覺自己的頭清爽了很多,便又瞇著眼睛看起電視來。此時電視上出現(xiàn)的是張藝謀在一個塌方的井底,正和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裸身緊擁的鏡頭。血氣正旺又禁欲多時的明遠,感到體內(nèi)有一股強大的火舌要往外噴薄。趕緊猛灌下一杯涼茶,可一點用都沒有,那股熱浪仿佛沿著腹腔沖到胃里,再頂向氣管,然后口腔里冒出火來。明遠覺得嘴角干得像要裂了口子,嗓子眼里像灌了辣椒面。他只覺得難受得要命,卻又實在沒招兒。既然茶水灌下去壓不住火,那他就索性再往肚子里添一把火,把自己燒開了算了。于是,平時并不怎么會抽煙的明遠,就一支接一支地往胃里吞咽著嗆得他自己都受不了的杠煙。這無異于火上澆了油,明遠體內(nèi)的那股邪火燒得更旺了。

    于是,他就踱到里間,解衣上了大床,一下子把夏至抵醒了。睡得暈乎乎夏至不讓他動,他就對著夏至的耳朵說了句:“我到外面的床上去了!毕闹粮揪蜎]有聽清他咕噥了一句什么,接著又睡著了。著了魔的明遠披衣走到小床前,用自己都聽不太分清的聲音叫了聲“娘”,然后囁嚅道:“我上你的床暖一暖吧,急死我了!毕闹恋哪赣H一下子驚醒了,她一下子坐起來怒罵道:“你是個畜類啊,我是你丈母娘!蹦赣H這一叫驚醒了夏至,她似乎想起之前明遠跟她咕噥過的那句話了,走下床,照著明遠的臉就是兩巴掌,然后“哇哇”地大聲哭起來。明遠嚇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讓夏至不要驚嚇著肚里的孩子,不要驚醒了兩院的同事。而夏至的母親,也在一邊,被羞辱地哭喊著要上吊。

    傷心欲絕的夏至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竹馬青梅的丈夫,竟然會如此**地傷害自己和母親。她骨子里寧可相信丈夫是著了邪祟,她寧可愿意讓這個著了邪魔的丈夫去到外面找小姐。她覺得自己對不起肚子里的孩子,這個還沒有出生的孩子竟然有這樣一個讓人所不恥的父親;她又覺得自己對不起自己的母親,這么大年紀,還要因為自己蒙受這樣的恥辱。

    于是,哭泣得幾乎神經(jīng)錯亂的夏至,拉著母親離開了這個家。母親本來就是個老實了一輩子的農(nóng)村婦女,何時經(jīng)過這等陣勢,緊跟著挺著大肚子的夏至推著自行車,娘倆就這樣互相扶著,頂風摸黑向大澗村慢慢地走去。到了明善家的大門口,夏至就“咚咚咚”地敲起婆婆的門來。李玉秀睡在屋里,聽到有人在敲門,她以為是村里一些手腳不干凈的小子們來試探家里有沒有人的,就沒有立即起來開門,心想等會再看看你能有什么動靜。夏至敲打了半天,見都沒有把婆婆給敲起來,就拉著母親轉(zhuǎn)到了屋后面的街上,對著后窗子喊了起來。屋里的李玉秀聽出是夏至的聲音,心里一驚,趕緊披衣下床去開門。夏至見婆婆這么長時間才把門打開,一進門就又委屈地大哭起來。此情此景,在夏至心中無所不能的婆婆也不能給她一盒消痛彌恨的萬金油。在聽了婆婆幾句無足輕重的要殺要剮的咒罵后,夏至自己暗暗在心里做下決定,天一亮就跟母親一起去縣城醫(yī)院做引產(chǎn),自己不能給這樣的有畜類之心的人生孩子,更不會再跟他一起過下去。

    當背后的望海山頂上透下了零星的曙光后,在兩位母親的陪伴下,抽泣了半宿的夏至,決然地走出了家門。她內(nèi)心堅定卻目光呆滯,母親和婆婆一前一后也跟著她走了出來,唯恐這實心眼的孩子干出什么傻事。母親擔心的是自個的閨女,婆婆擔心的是自個的孫子。夏至突然之間,感覺這兩個老太太跟著自己太可笑了,跟在自己身后,像押解死刑犯似的。她回過頭來,不耐煩地嚷道:“你倆都回去,該干嘛干嘛!我還能去死?”

    當走到水庫大壩時,夏至秒停了幾秒,她的頭腦中閃過數(shù)年前的一個夜晚,自己孤零零站在這水庫邊上的畫面。心里恨恨地想,自己當年為什么這么膽?為什么不一頭跳進去淹死?如果那時把自己給結(jié)束了,就不會有現(xiàn)在所面臨的一尸兩命的麻煩了。

    身后怯生生地跟著的母親,嚇得一把拽住夏至,臉上的每一道皺紋里都粘滿了淚水,她哭咧咧地喊道:“你是乖兒啊,他不是個人,咱可不能喪這個良心啊!你肚子里還有孩子哪!蹦赣H深知夏至倔性,生怕有半點閃失,到時哪個都不得安生。

    李玉秀也深深地嘆了口氣,嘴里不停地嘟嚷著:“你說說,這個**老爺,他干得這叫個什么事兒?”上前一步,和親家一起,一個人一只胳膊,拖著夏至往水庫下邊的公路上走去。

    影影綽綽感到前方有個黑影搖晃,近了一看,原來是明遠騎著自行車正往這邊趕。李玉秀看到三兒子兩腳踏地立定,走上前,不由分說,照頭就是兩巴掌:“你個死孩子,你說你干的是人事嗎?你不是畜類,又不是小孩,說的那叫什么話?辦的那叫什么事?”

    “我干什么事了?我什么事也沒干!”被打急了的明遠當時就跳了起來。

    夏至仿佛沒有看見明遠似的,緊閉著雙唇,嘴角向下耷拉著,布滿血絲的兩眼直勾勾地瞪著前方,也不低頭看腳下的路,雙腳重重地在地面上拖著,趔趔趄趄地負重前行。憋屈充盈著她的大腦,晦氣沖撞著她的腹胸,她感到心里像埋進了一顆地雷,而那導(dǎo)火索就緊緊地攥在她緊握的右拳中。她恨不能一拳擊在明遠那張模糊的臉上,同時也把自己心里的那顆火雷引爆,讓這一切痛苦、羞辱、憤恨都隨之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