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柏生去舒爾美公司上班了，干的是鍋爐工。

    余柏生去上班的那天，趙谷雨讓他直接去找邵燕，余柏生特地穿上一身新衣服,然后就自己一個人去了。邵燕看了他一眼，說你就是趙谷雨的那個同學��？他白白凈凈的，你怎么這么黑啊？余柏生說我干活曬的。邵艷問以前干過哪些工作？余柏生說，沒干過什么工作，就瞎混唄，也幫家里種地。余柏生沒有告訴邵艷自己是個魚販子。

    邵艷沒再多問，她為余柏生登記了個人信息后，開了一張便簽，讓余柏生自己到倉庫領了一套工作服,然后打電話叫來了工程部經(jīng)理,把人交給了那位經(jīng)理,說讓他安排到鍋爐房當學員。那位經(jīng)理把余伯生帶到了鍋爐房交給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說這就是鍋爐班的王班長，也是你師傅，說完又跟王班長交代了幾句走了。

    鍋爐房在公司的最后面，整個屋子都是素水泥墻，顯得很灰暗，兩臺鍋爐正在燒著，爐膛里冒著熊熊大火，爐體上的管道接頭處“呲呲”的冒著白汽，門外右手邊是一個煤場，透過后面灰蒙蒙的窗玻璃，可以看到后面一大堆的煤渣，最上面已經(jīng)長了草，幾只喜鵲在上面“咋咋咋”的叫喚著。

    王班長告訴余柏生，現(xiàn)在主要是跟在師傅后面跟班，過些日子要去縣里培訓拿證的，這玩意屬于特殊工種，要持證上崗。

    余柏生跟了班長一個白班，晚上回家就去找趙谷雨，把自己在舒爾美的工作安排情況向趙谷雨做了匯報，然后開始夸邵燕漂亮，在公司里說話管用呢，部門經(jīng)理、班長都聽他的。

    趙谷雨對余柏生說的這些沒有興趣,班長能不聽辦公室主任的,不是屁話么。，

    趙谷雨拿不定主意的是到底該如何與邵燕相處，該不該與她進一步發(fā)展，就當下的情況來看，關鍵看他趙谷雨的態(tài)度了，人家女方的話已經(jīng)挑明了。俗話說男追女一堵墻，女追男一層紙，邵艷的話已經(jīng)說的很明顯了，似乎已經(jīng)由不得他了。趙谷雨也仔細掂量過這事情，就他目前的條件看，邵燕已經(jīng)是不錯的人選了，要長相有長相，要身材有身材，還是個公司坐辦公室的，更主要的是還有個做干部的姐姐，條件明顯比趙谷雨好，你趙谷雨算哪棵蔥啊，不就是長的人模人樣一點嘛。被按理說能被邵燕看上是趙谷雨的福分，自己總不能老是生活在幻想之中，朱曉菊已經(jīng)是和自己不在一個生活層面的人了。但趙谷雨有覺得邵燕性格不是他喜歡的那類型，她屬于開放型的，他骨子里還是喜歡文靜內(nèi)斂的女孩。

    兩天后的下午，邵燕還是主動找到趙谷雨辦公室來了，問駱主任能不能幫點忙，批趙谷雨個把小時的假，讓趙谷雨和她一起上街幫她參考參考買點東西。

    駱主任笑笑，老不管少事，去吧，你開口了我還能不批。

    趙谷雨渾身的血好像都涌到了臉上，自己都感覺到臉上發(fā)燙,突然害羞起來，他局促地說，我能參考什么呀。

    駱主任說，陪美女購物，還不要你掏錢，這等好事你還不愿意？去吧，這也是任務。說完沖邵燕笑笑。

    邵燕拉著趙谷雨就朝外走，走到門口不忘朝駱主任揮揮手，笑著擠擠眼，表示感謝。

    出了大樓，趙谷雨問邵燕，到底要買什么？

    去了不就知道了。邵艷説。

    趙谷雨本不想去，但礙于情面，又不能徑直離開，畢竟人家的姐姐是自己的領導，能不能再這個鎮(zhèn)政府里呆下去，人家一句話的事情。

    他也就只好跟著邵燕去了商場。邵燕在商場里逛了一大圈，最后買了一根皮帶，出了商場門，邵燕把皮帶盒子往趙谷雨手里一塞說，拎著吧，是你的了。

    我要你皮帶干嘛，我自己有的。趙谷雨說。

    邵燕立即一個轉(zhuǎn)身，佯裝發(fā)怒的樣子，杏眼圓瞪，不要這樣子好不好，不給人家買東西，買東西給你還推三阻四的。說完把盒子硬塞到趙谷雨手里。

    趙谷雨接過來，說那多不好意思啊，要你給我買東西,誠惶誠恐啊。

    邵燕笑了，哼哼，以后不要再想跑了，我用褲帶把你栓住。

    回到辦公室，駱主任問趙谷雨，動作挺快的啊，你們什么時候開始的？

    主任，我還不了解她呢，我們剛認識沒幾天呢。趙谷雨實話實說。

    剛認識就給你買東西了？說明人家看上你了。駱主任詭秘地笑笑，你小子有福氣哦，可撿了個大便宜。

    趙谷雨聽到便宜二字有點刺耳，他不知道駱主任嘴里的這兩個字到底是什么含義，是因為她有個姐姐當宣委自己算是高攀，還是她邵燕漂亮自己配不上？不過，趙谷雨并沒有說什么，他想，自己和邵燕還不一定談呢，這不才相處嘛。

    趙谷雨與人相處屬于慢熱型的，而邵燕卻是個“熱得快”，按理說，談戀愛應該是男孩粘女孩子，而她們卻相反，邵燕連續(xù)來粘了趙谷雨幾個下午，搞的整個大院里都知道邵燕和宣傳辦的小趙談對象了。

    那天去文印室，打字員跟趙谷雨開玩笑，趙干事，聽說邵燕一根腰帶就把你給栓住了？趙谷雨聽了心里一愣，這些事他們怎么知道的？好在趙谷雨還有點口才，經(jīng)常來打印室混得熟了，也就無所顧忌，說：沒有辦法，家貧人痩，求妻心切，臨不到我挑人家，要是你愿意，今天我就帶你回去。

    那打字員反倒有點不好意思了，說算了吧，我可不敢跟人家爭。

    趙谷雨想起了電影《**草》里老和尚說的一句話：“有緣是緣，無緣也是緣”，恐怕這就是緣分吧。

    邵燕要帶趙谷雨回家，趙谷雨拒絕了，趙谷雨說咱倆剛相處，等等再說吧，再說，你姐姐算是家長代表吧，她不是早見過我了。邵燕就嗲:那你帶我去你家。趙谷雨不冷不熱的說，也等等，我還沒跟他們說呢。

    余柏生只要不上晚班，準到趙谷雨家來玩，趙谷雨就有意無意的打聽邵燕在廠里的情況，余柏生說，我知道邵燕和你好，我要是娶到這么漂亮的女人，我死而無憾了。

    趙谷雨笑笑，說你就這么點出息，美女如香車，娶的起更要養(yǎng)得起，找女人要感覺對了就行，漂亮是其次的，將來要過日子的，不是年畫，掛在那里看的，油鹽醬醋，鍋碗瓢盆，日子過起來就不是這么卿卿我我了，那是要實打?qū)嵉馁t惠的。

    余柏生說，哎，這么漂亮的女人，我這輩子只有在夢中有了。

    趙谷雨問余柏生，在廠里有沒有聽到邵燕的什么話題，余柏生說，我除了師傅，就是鍋爐，沒人跟我說話。我注意打聽打聽。

    余柏生知道趙谷雨的心事。他利用吃工作餐的機會，故意跟其他工友說，廠里女人誰臉蛋最漂亮，那個女工身材好，走路好看。男人在一起聊女人是最感興趣的，男女之間的那些事大家都津津樂道，誰誰誰和誰怎么的，不過，基本沒人聊邵燕。余柏生只好提示，說我看邵燕最漂亮。旁邊有人就投來壞壞的笑,說俱樂部能孬嗎?飯后到了鍋爐房，余柏生問師傅，剛才說邵燕的時候，那機修車間的那小子笑,他說的俱樂部是什么意思？師傅說，不該你知道的東西你別問。

    余柏生明白了，邵燕一定有故事。他不明白俱樂部的含義。與同班的周師傅在一起的時候，他就請教老周，老周三十多歲，嘴最油了。老周說,這也不懂啊，俱樂部是什么地方？余柏生說我就知道那是大家活動的地方唄。周師傅說，那不就對了，她就是個小鳥俱樂部。也有人說她是小鳥之家，把她肩膀一拍，要飛出一趟的小麻雀來。余柏生就拉住周師傅，說說嘛，你講花邊新聞我最愛聽。周師傅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做了一個V字，余柏生立即領會，連忙掏出一支煙放到兩指之間。

    鍋爐房里沒有別人，“呲呲”的蒸汽聲掩蓋了里面的說話聲，周師傅講了好多關于是邵燕的桃色故事，周師傅講的有聲有色，甚至還有細節(jié)，余柏生是聽的目不轉(zhuǎn)睛，生怕漏掉一句。最后，周師傅再三叮囑，千萬不要再跟別人說啊，說出去都得滾蛋，你說是你的事情，不要說是我告訴你的，出了這個門我一概不承認。余柏生說，你放心，我還能把你害了，害了你我也得滾蛋。

    余柏生覺得不把這事情告訴趙谷雨，那就太對不起趙谷雨了。

    余柏生是晚上專門來找趙谷雨的，他說話不會轉(zhuǎn)彎抹角，把在公司聽到的話和盤托出，一點也沒保留，他說聽公司里人說邵燕是石軍的**，說要是結了婚，宣傳辦的趙干事要開帽子店了。

    他沒有直接說是老周說的,就說是公司里的人。

    什么意思？趙谷雨不明白“帽子店”的含義。

    傻呀？就是你綠帽子多唄

    趙谷雨這時候突然想起了駱主任那神秘的笑，想到了他說的“便宜”兩字，原來這便宜兩字的潛臺詞是“沒好貨”。

    趙谷雨停了一會，說柏生，以后再廠里該聽的聽，不該聽的不要聽，該問的問，不該問的不要問，我的事情你少操心，這些話出去不許亂講，別人講是別人講，我們不要亂講。趙谷雨對余柏生說，我的事情我會處理，我和不和她談是我的事情，她是什么樣的人我會知道，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女人一漂亮，話頭就多，你懂嗎。

    余柏生說，我也只是跟你說說,你發(fā)什么火嘛，我絕不會對別人說，除了我，恐怕也沒人對你說。

    趙谷雨平復了一點情緒,拍拍余柏生的肩膀，說我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突然有點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