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柏生在姜紅身邊夸了海口，答應三個月之內(nèi)換工作，舌頭打個滾容易，但如何實現(xiàn)這一步，余柏生有點茫然。放在以往，他就和趙谷雨商量，請趙谷雨拿個主意，但現(xiàn)在他不想跟趙谷雨說，他知道谷雨的心里煩心的事很多。

    余柏生自己也跑周圍的企業(yè)門口轉(zhuǎn)了一圈，招聘的是不少，但大多是車工，焊工等技術工種，或者就是業(yè)務員、銷售經(jīng)理什么的，還有就是酒店門口招聘大廚、大堂經(jīng)理等等，沒有一樣是適合他的。

    姜紅再次跟余柏生在一起的時候，問余柏生，你上次說換工作的，準備干什么啊。

    余柏生早有心理準備，他知道姜紅會問，就試探著問，我就做魚老板，把老家的魚販到江南來，批發(fā)給像你家的這些經(jīng)營戶，利潤可觀的，自己給自己干，你看行不行。

    姜紅說，可別，那我們還是早點分開，我可不想跟我爸我媽一樣，天天聞這魚腥味，做一個魚販子，讓我復制他們的生活，你想也別想。

    余柏生說，我是想讓你家的產(chǎn)業(yè)發(fā)揚光大，既然你不想這樣，那你想我干什么呀。

    你就換個工種。姜紅說。

    就這么簡單啊，保證完成任務。余柏生說。

    剛出來打工的時候，余柏生不是為了錢，在家販魚上灘能掙到打工的這份錢，他出來是想找個打工女帶回家做老婆的，原本，只要是個女的，愿意跟他回家的就行，現(xiàn)在他不這么想了，姜紅這么漂亮，這么好的條件，是他原來想都不敢想的，不要說在江南這樣的城里，就是在老家農(nóng)村，人家也不會把女兒嫁給他，對于姜紅提出來的這個條件，他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滿足。

    要想換個工種，還得找趙谷雨。胖子雖然跟自己有點交情，但畢竟還是外人。

    余柏生知道趙谷雨晚上正常在辦公室寫稿件，就在晚飯后來到辦公室。自從趙谷雨的父母來了以后，趙谷雨一有時間就陪父母在周圍走走，老趙種了一輩子的莊稼，喜歡一個人走到離公司有一里多路的地里看看，那里多是城郊的農(nóng)民，長點蔬菜或者弄個大棚什么的，老趙就跟人家聊種地的事，老趙的話人家不懂，人家的話老趙也不能懂，趙谷雨就跟著翻譯。老趙對土地的感情，對地里莊稼的感情，讓趙谷雨很能理解，也很感動。他常常把對父親的這些感動寫成文字。趙谷雨宿舍里不好寫東西了，晚上都到辦公室寫一兩個小時。

    余柏生找到趙谷雨辦公室，把自己和姜紅談戀愛的事以及姜紅要求他調(diào)崗的事情跟趙谷雨說了，他想讓趙谷雨幫他那個主意。

    趙谷雨一聽就知道，余柏生是想讓他出面跟領導說情。

    這個女的你不能談。趙谷雨說。

    為什么？余柏生有點莫名其妙，也有點不服氣。

    他能跟你回去嗎？你能一個人在這里，把父母丟家里不管嗎。

    這個我有辦法，結(jié)了婚，生了孩子，他還不聽我的，呵呵。余柏生得意地笑笑。

    趙谷雨看看著余柏生，沒有說話。

    幫我想想辦法，余柏生說，我跟你出來混，就是指望你關照我的。余柏生拎起熱水瓶為趙谷雨續(xù)了點茶。

    趙谷雨問，自己有點想法沒有？

    余柏生如實回答，跑了一圈，沒什適合的，也就是銷售經(jīng)理、業(yè)務員之類的能去試試，都是常年招聘的。

    趙谷雨笑了，你余柏生什么不缺，就是腦子缺根筋，好的崗位能常年招聘嗎，那局長縣長，董事長總經(jīng)理怎么不常年招聘啊。那些崗位實際上就是銷售產(chǎn)品的，你去外面應聘，還不如就在我們公司干銷售呢。

    行啊，你幫我說說，就讓我干銷售唄。

    趙谷雨說，我上你套了。你就想我說這句話是吧。

    余柏生傻笑，我知道你有辦法。

    我沒辦法。趙谷雨很認真地跟余柏生說，還是靠你自己，找別人說情，王總認識你余伯生是誰啊，一口就可以回絕了，再說就多余。

    我自己有什么辦法，有辦法我還找你啊。

    你有辦法，你想做銷售，你得先把自己銷售出去，要先讓分管銷售的王總認識你，留下好印象，然后你自己跟他說，行就行，不行就不行。關鍵看你自己怎么做了。

    你跟沒說一樣，你讓我從哪做起呀，我連王總是誰還不知道呢，我怎么銷售自己啊。

    趙谷雨說,還記得我們剛來那會,你說到廚房干保潔和燒爐子都說無腦的低檔活嗎?我們就是要把無腦的工作干得讓有腦的人佩服,我們就成功了。有些事不是別人干不了,是沒帶腦子干,或者說想到了不好意思干,認為是出風頭,或者怕別人笑話是犯傻,等真的你成功了,他們也后悔,說自己當初也看到機會了,就是沒行動,所以把這事作為成功的例子講,我們不講別人的故事,我們只認真做事就行了。

    又是大道理,你能不能說明白一點,跟你這有水平的人說話真廢勁。

    想讓王總認識你還不簡單,王總的車牌是6096，別克車，就停在食堂前面的車棚里，你自己想辦法吧。

    懂了,余伯生兩手一拍,多謝指點,不打擾你了,再見。說完徑直走了。

    第二天，余柏生特地注意了進車棚停車的每一個人，當他看到一輛黑色的別克車進棚的時候，特地注意了車牌，6069，車上下來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中等個，稍胖，西裝，平頭。下了車，把手包夾在左腋下，右手按了一下手里的電子鎖，車“嘰嘰”的叫了兩聲，然后邁著不急不徐的步子朝辦公樓走去。

    不一會，又來了一輛別克車，余柏生注意了一下，一模一樣的黑色的別克,車牌是6096，車上下來的事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一米七不到，下了車也是手了拿了個手包，右手按了手里的電子鎖，然后向辦公樓走去。

    余柏生一時想不起來趙谷雨說的王總的車到底是96還是69了。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這兩個人肯定是老總級的，因為董事長、總經(jīng)理的車他都知道，都是奧迪A6，除了那兩輛車，就要數(shù)到這兩輛車漂亮了。

    余柏生決定就從這兩輛車入手，管他哪一個是王總的，他準備把包括董事長總經(jīng)理的車每天都洗的干干凈凈，只要他停到車棚里來。

    余柏生和佘姨是輪流上早班，余柏生下早班以后，把食堂打掃干凈，可以歇個中班，直到下午四點才來上晚班。

    早班結(jié)束，余柏生把食堂收拾的干干凈凈，回到宿舍，把食堂發(fā)的福利毛巾拿出來，去食堂后廚洗碗間倒了半瓶洗潔精，拎了一桶水就進了車棚，開始洗車。他前前后后一共拎了近十桶水，才把幾輛車洗的干干凈凈。胖子看他洗車，有點莫名其妙，說你有力氣沒處花啊，洗個車老板能領你情。余柏生說閑著也是閑著，領導的車是公司的面子，公司的形象，為領導做點事，為領導分憂，就是為公司做貢獻。胖子說，你這家伙真會拍馬屁，老總的車你洗，你怎么沒給我洗過車。余柏生說，從今天起，我也一并給你洗了。胖子笑了，我不要你天天洗，你隔天給我洗一次就行了。

    中午下班的時候，余柏生躲在宿舍門口，眼睛盯著車棚里的車，看四輛車的人有什么反應。讓他失望的是，居然有兩個人看都沒看，直接開走了，不過，董事長倒是前后看了看。然后上車走了。還有就是年輕的那位開別克的，看了看車，把后備箱打開看了一下，上車開走了。

    第二天，余柏生抽空又把停在車棚里的兩輛車洗了一下。另外兩輛不在。洗完后余柏生時刻關注著這兩輛車主的反應，讓他失望的是，人家來開車的時候，仍然沒有反應，直接開走了。

    第三天又臨到余柏生休中班，他改變了策略，他不再早早的去洗車，他推遲了一個小時開始洗車，因為他發(fā)現(xiàn)，上班一小時以后，有人會外出，會來動車的。他又跟前連天一樣，先把車水洗一遍，然后用毛巾蘸洗潔精在車上打出泡沫，用毛巾抹一遍，最后再用清水沖干凈。可偏偏不巧的事，他在洗奧迪車的時候，董事長來了，他要外出，看到余柏生把他的車上打的全是泡沫，就問：你是哪個部門的？余柏生說董事長好，董事長要用車啊，那我趕緊，馬上就好。董事長又問，你是哪個部門的，誰讓你洗車的？余柏生說，報告董事長，我是食堂的清潔工，我休息閑著也是閑著，就不如給領導洗洗車。

    董事長沒有接他的話，揮揮手讓他離遠點，自己拎起水桶，對著車上的洗潔精泡沫嘩嘩兩下一沖，把水桶往地上一放，進車把車發(fā)動起來開走了。

    董事長剛走，余柏生后悔呀，自己還沒說名字呢。

    他接著洗車，剛洗沒多久，一輛別克開了進來，余柏生一看，是6069，是王總的車。車號問題他已經(jīng)向胖子問清楚了。他是在給胖子洗車的時候，胖子自己也幫忙一起擦，他是故意以不經(jīng)意的口氣從胖子嘴里搞清楚的的，他說，公司兩個別克車雙胞胎似的，一樣車型，差不多的號牌。胖子說，那不一樣，69是銷售王總的，排量是2.4的，96是常務副總兼專職書記的，姓劉，排量2.0的，早買一年。余柏生這才注意到車屁股上的數(shù)字確實不一樣。

    王總一下車，就問，這兩天車都是你洗的？余柏生說，是的。王總接著問，你是哪個部門的，誰叫你洗車。報告王總，我叫余柏生，多余的余，松柏的柏，生活的生，是食堂的清潔工，沒人叫我洗車，我是休息時間，自己找點事情做，為公司干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王總笑笑，說以后車不臟就不要洗了，說完走了。余柏生心里特高興，他為自己剛才說出了自己的姓名高興，他相信王總會記住了，他也為自己能想出力所能及這樣的詞高興，這是他以前讀書時寫作文常用的詞，一開學寫暑假生活的文章，他都少不了這個詞，就是學習之余為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王總走了以后，余柏生把王總的車認真擦洗一遍，他心里有點譜了，雖然王總什么也沒說，但他知道王總不反對他這么做，那就接著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