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妹與狗崽高高興興回到家里，八妹把狗崽高中案首的消息告訴秦老太。秦老太喜出望外，看到狗崽樂開了花，從袖中掏出兩塊銀元來放在手心上把玩了一會，忽然大聲吆喝：“兒媳婦，兒媳婦，你還在火房搞什么鬼呀？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出來關(guān)心關(guān)心？不知道你是個木腦殼還是斗腦殼？快出來看看你兒子吧！”

    秦母剛剛走進火房拿起掃把在掃地，計劃把火房打掃干凈后就去挑水，再洗米煮晚飯。心想，兒子和兒媳婦去縣城看秋試的榜了，他們一定要很晚才能回來。這十年來，八妹既是狗崽的書童又是一個奴仆，還要挨家婆娘的打罵，是這個家中最辛苦的人。自己先把晚飯煮好，也讓八妹吃上一頓現(xiàn)成的飯。把火房打掃一半時，忽然聽到秦老太在廳屋大喊大叫，仿佛是說家里出什么大事了。丟掉手中的掃把慌忙跑到廳屋上一看，原來兒子和兒媳婦都回來了。秦母看到大家的臉色，個個喜笑顏開，一付春風(fēng)得意的表情，已心知肚明，是兒子考中了秀才。急忙走到兒子面前，激動地問道：“狗兒，你榜上有名，你已高中秀才了嗎？”

    狗崽聽見娘親這么問，從臉上紅到了胳膊，感到很是羞愧，低下頭去不敢看娘親，兩只手指交織在一起不停地摩擦，嘴唇你有千斤重張不開。八妹看狗崽的表情，走到秦母面前微笑說：“娘親，狗崽哥高中案首！”

    秦母激動地走過去，緊緊抱住狗崽，眼角溢出了淚花，喃喃說：“他爹呀！秦家的列祖列宗，這下可以向你們交差了，你們的孩子不僅是已長大成人還高中了案首，他是秦家莊有歷史以來唯一的案首，也是你家里的唯一秀才。我雖不知道是哪墳祖冒的青煙？明年的清明節(jié)，一定叫人把秦家列祖列宗的墓修好……”

    秦老太看到秦母高興的樣子，手拍打幾下桌子，又大聲說：“你這么老的人了，高興起來怎么像個孩子一樣？你給我聽著，咱們今晚為狗兒擺一桌慶功宴，當(dāng)然也是謝師晚宴。給你，你拿這錢去集市買幾斤肉回來，我把教書先生和族長都請來喝酒，你買菜要快去快回，臭丫頭去燒火煮飯，咱們的狗兒高中案首不容易��！”

    秦母看到天色已晚，怕走到集市去買不了菜，接過秦老太手中的銀元，拿著菜籃子，快步流星地向集市走去。八妹得到秦老太的命令后，高高興興走進火房去一看，火房只掃了一半。迅速拿起掃把掃地，掃干凈火房又挑水，再洗米煮飯。秦老太看到兒媳和孫媳婦都按自己的吩咐走了，自己也拿著水煙斗走出去。剛剛走出門檻又停下腳步，低頭思索一會，轉(zhuǎn)身向族長家走去。走到族長家門口，故意提高嗩門大聲說：“族長，族長，您老人家在家里嗎？狗崽這次高中了案首，老太婆特意來請您老人家去家里喝酒！”

    族長與秦龍正在樓上修補谷倉，一個補被老鼠咬的口子，忽然聽到秦老太來喊喝酒，急忙把修補谷倉的工具交給秦龍，慌忙下樓來向秦老太走去。走到門口，雙手抱拳微笑，大聲說：“秦老太，恭喜您！”

    秦老太看到族長身上全是灰塵，臉上也這里黑一塊那里黑一塊，忍不住失聲大笑，指著族長的臉說：“哈哈！族長，您老人家在做什么？怎么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的？看看您那張臉黑得像黑臉包公一樣�！�

    族長看到秦老太邊說邊笑自己，停下腳步用手擦了擦臉，想把臉上的灰塵擦干凈，誰知手也沾滿了黑色的灰塵，真是越摸越黑，這時候的族長真正成了戲臺上的黑臉包公。符合秦老太尷尬地笑了笑說：“您看看您的孫崽多有出息，縣試高中案首，過幾年還要中進士狀元，鯉魚跳龍門，真讓老朽又嫉妒又敬佩，秦老太教子有方��！您看看我那個崽，不僅是不學(xué)無術(shù)，連一個婆娘也討不回來，補谷倉這么一點小事，都要七老八十的老子動手，現(xiàn)在里里外外都是老子做。老子死后，不知道他這日子怎么過下去？”

    秦老太聽了族長這話更高興了，喜在眉頭笑在心，感覺整個人都飄飄揚。微笑說：“家里還沒煮飯吧？叫上您的龍兒一起過去吃飯，多個人多雙筷子，沒關(guān)系的，反正龍兒不會煮飯�！�

    “我那個崽沒一點卵用，真沒一點用！秦老太，您先回去，老朽回去把臉洗干凈就過去�！�

    “好，您老人家去洗吧！老太婆還要去請先生�！鼻乩咸�說后，轉(zhuǎn)身向教書先生家走去。

    秦老太快速來到教書先生的家門口，也怕教書先生旁邊的人不知道自己的孫兒高中案首，依照在族長家的辦法，站在教書先生的家門口大喊大叫：“先生，先生，您在家嗎？我狗兒在您的辛勤培育下，高中了案首，老太婆今天特設(shè)晚宴，過來請您及夫人去喝酒！”

    教書先生離開縣試榜后，一生氣疾弛向家里走去。踏進門檻，看到老婆端著碗正在吃午飯，喃喃道：“這個世道太不公平，真是太不公平了！一個擁有優(yōu)越讀書環(huán)境的人，在寒窗中卻虛度年華，無學(xué)無核盡然中了縣試的案首；一個寒窗孤燈下苦讀十年，博學(xué)多識的人才，盡然縣試的榜上無名……”

    妻子聽了教書先生的話便知道，男人指責(zé)的一定是八妹與狗崽小兩口子，但又不想惹怒自己的男人，怕給男人火上加油，讓他更加發(fā)怒。話風(fēng)一轉(zhuǎn)，微笑說：“先生，您這么早回來了，一定還沒吃午飯吧？快去洗洗手，我這就去給你裝飯，吃了飯好去做事�！�

    “沒味口，不想吃飯，我想一個人靜靜地呆一下，你別來打擾我好！”教書先生說后，把行禮袋往凳子上一扔，憤憤不平地走進自己的書房，隨手拿著一本書打開，想以看書來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

    教書先生看了大半天，沒看完一頁紙，精神仍然恍惚，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下來。忽然聽到秦老太在外面喊自己，氣不打一處出，悻沖沖走出書房，看到秦老太喜形于色，站在自己門口洋洋得意，猶如火上澆油，大聲說：“狗崽中的案首，你以為是他的真才實學(xué)嗎？實話告訴你，是你孫兒媳婦獲得，你孫兒就是一個欺師盜名的賊！”

    “先生，你這話老太婆就不愛聽了，我家那個臭丫頭沒進過師門，而我狗兒在你的私塾度過了十年寒窗，狗兒怎么會盜媳婦的名呢？老太婆特意設(shè)謝師宴感謝你，你卻給老太婆打一冷棒子，真是好心沒好報！”

    娘子聽到自己的男人在與秦老太爭吵，急忙丟掉手中的活從火房走出來，微笑說：“老太太，謝謝您的好意！您別和這個沒良心的人一般見識，您先回去，等會我拉著這個沒良心的人一起去，要他給您賠禮道歉！”

    “還是我孫媳婦知事明禮，溫柔又賢淑！不知是你哪輩子修來的福氣？能找如此好的賢內(nèi)助。孫媳婦，賠禮道歉就沒必要了，先生必盡是狗兒的恩師。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嘛！只要先生陪你去，老太婆這謝師宴不白弄，別沒無他求，讓大家都高高興興就好！”秦老太說后，轉(zhuǎn)身回去了。

    教書先生的娘子等秦老太走后，走到男人面前心平氣和地說：“你是讀書人，怎么如此固執(zhí)己見呢？人家是兩口子，又都是你的學(xué)子，手掌手背都是你的肉，何必要分那么清楚呢？你管他是誰中案首還是誰的才學(xué)呀？小兩口能合二為一就是最幸福的，更何況女子中了案首也不能冠名，更不能去參加省試和殿試了。假如狗崽中了案首后就知道努力了，以后去參加省試和殿試以能考中功名，何嘗不是在激勵狗崽努力，那時壞事就變?yōu)榱撕檬�！�?br />
    “娘子，你是不曉得八妹在秦老太心中的地位？假如知道她家的事也會像我一樣憤憤不平！我是想告知秦老太，八妹沒讀書都替狗崽考中案首，是個聰明而又寬容大度的女子，讓秦老太不再瞅不起八妹，不再受秦老太欺負(fù)，讓八妹以后過著正常人的生活，這就是我憤憤不平的原因，也是最終的目的�！�

    “其實你又錯了，讓老太太知道八妹比狗崽強，八妹會比現(xiàn)在更遭殃！老太太雖自己也是女人，但她重男輕女之事是全秦家莊人都知道的，如果孫媳婦比孫兒強，她看到自己孫兒在家中的地位比孫媳婦低，將會想方設(shè)法打壓孫媳婦，八妹再也沒好日子過了。你做好事也變成了壞事，好好想想唄！”

    “娘子，你是說秦老太不會容忍孫媳比孫兒強么？怕孫媳強了成為一家之主，自己要吃老虧？”

    “俗話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女人在一個家中比男人強，男人就是吃軟飯，女人就不自覺地成為一家之主，八妹這么做才是最明智的選擇，也是真正的聰明人！”

    “娘子，我明白了！看來八妹是個寬容大度而又聰明絕頂?shù)呐�子，真了不起！�?br />
    “你現(xiàn)在可以去參加人家特意為你設(shè)的謝師宴了吧？”

    “娘子能看出八妹的用意，明顯比八妹更聰明，男人能伸能屈方是男子漢，男人當(dāng)然要聽聰明女人的話，怕老婆有酒喝，呵呵！”教書先生說完，高高興興地去了火房洗臉，換了身衣服就去秦老太家吃晚飯了。

    秦老太離開教書先生的家，悻沖沖回到自己家里，走進臥室又拿起那根竹片，悄無聲息地來到八妹身后，用力抽了八妹兩竹片后，大聲說：“臭丫頭，你知道老太婆今天為什么又打你嗎？你給我跪在家神前去說！”

    “奶奶，八妹實在不知道今天錯在哪里？還望奶奶明示�！闭f完，低頭向上廳屋走去，跪在家神前。

    秦老太拿著竹片跟在八妹后面，等八妹跪下之后，搬來一張凳子坐在八妹旁邊，大聲說：“老太婆今天就要讓你知道，什么是病從口入禍從口出？臭丫頭，你陪狗兒去縣試時做了什么？今天去看榜又與誰說了什么？老老實實交待！如你說了半句假話，盡管今天家里有客人來，老太婆也絕不會放過你！”

    “奶奶，都是八妹一人的錯，您想打就用力打吧！”

    秦老太舉起竹片用力恨恨抽打下去，緩緩說：“今天不是讓你認(rèn)錯，而是要你把事情原原本本說出來。”

    “先生在私塾宣布秋試的時間后，狗崽哥憂心忡忡，為考不中秀才而發(fā)愁。八妹主動提出女扮男裝去替狗崽哥應(yīng)試。沒想到在私塾，先生一眼識破我是女扮男裝的八妹，還誤認(rèn)為我女扮男裝是為了自己考功名，給我取了男人的名字，還在縣衙為八妹補為童生和考生，又給我與狗崽哥補了一堂課。八妹只能將計就計，叫狗崽哥在試卷上寫我男人的名字，我在試卷上寫上狗崽哥的名字，事情經(jīng)過就是這樣的。”

    “先生又是怎么知道你們換試卷的事呢？你給我把話說清楚點！”

    “先生并不知道我們換試卷的事，只知道狗崽哥考不中秀才，而榜上偏偏狗崽哥考中了案首，我卻榜上無名。因此，先生看榜后，見我名落孫山很是生氣，獨自一人回的家。”八妹邊哽咽邊敘述。

    “臭丫頭，你起來去把臉洗干凈，客人馬上要來咱們家里了，絕不能把你們換試卷的事讓任何人知曉，還在磨磨蹭蹭什么，快把臉洗干凈，別給我丟人現(xiàn)眼！”秦老太說完后，站起來，把竹片收回到臥室去，滿面笑容地走去坐在廳屋門口，等待教書先生與族長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