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語，你剛才冒著生命危險，救了我，我非常感激！但是，你的行為，也因為連開三槍而觸犯了法律！我是當(dāng)過警察的，對法律還懂一點：就是說，你現(xiàn)在放下槍，主動配合公安機(jī)關(guān)，查清王佩文的犯罪事實，還是可以減輕處罰的！不論怎么處罰，罪都不致死，明白嗎？聽我的，立即放下槍！來，把槍給我，走到我身邊來！”劉光序說著，向陳思語緩慢走去。

    陳思語揮舞著手槍，“劉光序，你別動，你在向前一步，我就跳樓！我槍里還有子彈，可是我不能打你，因為你是我一生的最愛！我打我自己，都不能打你！”

    劉光序停下了腳步，“非要跳樓不可嗎？你是不是太固執(zhí)了��？我們都還年輕，我們都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們倆在現(xiàn)實中，都受到了殘酷的打擊，但人生仍然是美好的！我現(xiàn)在的狀況，比你要差的多呀！可我默默地忍受著，因為我相信，總有一天，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劉光序提到了人生，使陳思語的心，猛然的動了一下：是啊，他說的沒錯！人生確實是美好的……

    把陳思語的戶口、工作調(diào)到本市來，對于一個市政府秘書來說，簡直就是不費(fèi)吹灰之力！在說，眼下的戶口管理和人事調(diào)動也不是那么嚴(yán)格，公安局、人事局、組織部等部門，打個電話，解決問題也就是分分鐘的事情！然而，這不是他的做事風(fēng)格。雖然不是太出格，但總是有點違反組織原則呀！

    也許是為了王佩文的囑托，也許是他還愛著陳思語，兼而有之吧。

    陳思語被組織上安排在文化局工作，還當(dāng)了政工科長。這與劉光序是市政府秘書，不無關(guān)系。

    同在一個城市里，談起戀愛來，方便多了。異地戀，必定不靠譜。

    劉光序暗自慶幸：自己心愛的陳思語，終于又回到身邊。應(yīng)該說蒼天有眼，老天爺有時候也很公平！世事往往就是這樣，把女人拱手相讓，還得祈求我，哀告我；這令劉光序感到了愜意，感到了滿足！

    茶樓、咖啡廳是他們倆常去的地方。每當(dāng)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的時候，他們漫步在昏黃的路燈下，開始，他們都默不作聲；是沒有什么話可說，還是都很難為情？或許是彼此心照不宣？

    走，一直就這樣的走，默默地走！偶爾，問一句，你冷嗎？她說，不冷。你呢？也不冷。

    有一天，坐在咖啡廳里，是劉光序首先打破了尷尬的沉默，‘陳思語，你說，我們倆是死灰復(fù)燃，還是舊情復(fù)發(fā)？我們倆現(xiàn)在算什么啊？說來話長了吧，是不是？當(dāng)初我追你，為了愛你我神魂顛倒，而你選擇了王佩文；遇到歹徒襲擊，你對王佩文很失望，這時你又愛上了我；畢業(yè)了，你感到步入社會后，還是金錢重要，所以你又選擇了王佩文；王佩文犯罪入獄了，又把你托付給我。陳思語，你說，是蒼天在和我們倆開玩笑嗎？還是命運(yùn)在作弄我們啊？說實話，我很愛你，可是經(jīng)過這幾次折騰，我真感到：純真的愛情，在這個世上，是不是不存在��？’劉光序滔滔不絕的說著，陳思語一直很認(rèn)真的在聽，她的眼睛里有一種奇異的光在閃動，好像有什么隱情難以啟齒！

    她雙手抱著劉光序的肩膀，突然把頭埋在他的胸前，嚶嚶地哭，很委屈的樣子，‘我說了，劉光序，請不要怪我，行嗎？’

    ‘難道你真的有苦衷？’劉光序緊緊抱住她，使她的身體不在抖動，‘說啊，我知道你是不會騙我的！’

    ‘我爸爸癱瘓在床六年，我媽媽為了給爸爸治病，變賣了家里所有值錢的東西還欠下了外債，結(jié)果，爸爸還是含著對媽媽的愧疚，離開了人世！媽媽一個人在承包的六畝土地上，含辛茹苦，披星戴月，一年的收入僅僅是溫飽而已！’說到這里，陳思語頓了一下，表情有些木訥，‘在大學(xué)的四年里，如果不是王佩文的資助，我是沒有辦法讀到畢業(yè)的;你說，我欠了王佩文人情，按當(dāng)時我的家境，金錢對我來說是多么的重要，我只能以身相許了！如果找個有錢的愛人，對我，對我的家庭，無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呀！在當(dāng)時，我承認(rèn)我很愛你，而且非常的愛你！可是，我一個農(nóng)村女孩子，我沒有能力改變自己的命運(yùn)，我只能接受命運(yùn)的安排！’

    劉光序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陳思語，認(rèn)真的在聽，眼睛里溢出一絲傷感和同情的目光。

    ‘為了用知識改變我和媽媽的命運(yùn)，我決心讀完大學(xué)，將來找個好工作，讓我剛剛五十出頭就滿頭華發(fā)的媽媽，享受晚年的幸福！’陳思語的神情緊張起來，她不眨眼的盯著劉光序，仿佛在揣摩他的心情，‘王佩文一次又一次的占有了我，他全然不顧我的感受，我就像是他手中的玩物，盡情的在我的身上發(fā)泄**！我當(dāng)時，也麻木了，我感受不到兩情相悅的快樂，也感覺不到男女在一起**是什么滋味，關(guān)于愛情，就更無從談起了！我只想盡量和他配合，我只想，我不是賣身，我是還債！’

    劉光序皺了皺眉頭，示意陳思語說下去。

    ‘遇到歹徒襲擊的那次，我曾一度想徹底的和王佩文決裂，他的卑鄙，讓我厭惡！然而，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我每天只花一塊錢，餓的我有氣無力精神恍惚的時候，我終于又主動去找他了！劉光序，我不是犯賤，我不是Fengsao，我不是性**，我是腹中空啊！任何人也不會理解我的苦衷的，包括你！’

    那年放暑假，陳思語被路老板騙奸的事情，也是王佩文給解的圍。這個細(xì)節(jié)，陳思語本打算隱瞞，她覺得說出來太丟人了；但看見劉光序那誠懇和信任的目光，她還是說了！

    哪個男人不憐香惜玉啊？劉光序也不例外。他抱緊了陳思語，‘原來是這樣！’

    ‘在學(xué)校的時候，我就應(yīng)該向你說清楚的，可是我又不忍傷害你對我真摯的愛！我怕說穿了，會失去了一個愛我和我愛的好人！當(dāng)時，我真得好苦惱，好無助啊！畢業(yè)了，王佩文給我打電話說，你現(xiàn)在也工作了，欠我的錢，應(yīng)該給我了吧？我說，那你還占有我的身體了呢，我們還扯不平嗎？王佩文在電話的那頭，陰陽怪氣的笑著：男女在一起**，無非就是玩玩而已，男女都舒服的，算互相幫助了，我的寶貝，你說呢?我生氣極了，掛掉了電話�！�

    ‘過了幾天，王佩文給我郵了一萬塊錢，電話里說：寶貝，參加工作了，買幾件好衣服，太寒酸了讓人瞧不起的！哎，都說知識能改變命運(yùn)，可我認(rèn)為，那要看知識是掌握在誰的手里！后來，我想通了，和王佩文在學(xué)校鬼混了那么久，我已經(jīng)沒有權(quán)利和資格，在去愛你了！我的一生就這樣吧，也只能這樣了！所以，我在信中，提出了和你分手！’

    ‘劉光序，我的話說完了，你怎么想，你怎么辦，我都不會怪你的！’

    陳思語的一番話，劉光序很驚訝很憤恨：同在一片藍(lán)天下，貧富的懸殊，人性的貴賤差距咋就這么大呀？

    服務(wù)員走來說：‘先生小姐，你們買單吧，我們關(guān)業(yè)了’

    他們的談話，似乎意猶未盡，陳思語凝視著劉光序在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之后所表現(xiàn)的神情，“還有一件事，有機(jī)會我必須要告訴你，店里打烊了，改天吧！”

    “謝謝你對我的信任！你能把實情告訴我，不再隱瞞什么，這令我很感動！”劉光序拉著陳思語的手，走出了咖啡廳。

    已經(jīng)是wuYe了，街上的路燈熄滅了。在黑暗中，他們互相攙扶著，又不得不睜大眼睛辨別著腳下高低不平的路！

    寒冷的冬天來了！習(xí)慣了溫暖生活的人們，還沒有來得及添加衣服，呼嘯的北風(fēng)就過早的夾雜著冰冷的雪，突如其來的追趕著凍的萎縮一團(tuán)的人群！

    終日里東奔西忙的平頭百姓們，頓時顯得有些慌亂。冬天，有錢人可以賞雪、滑雪；但對普通人而言，不能不說是一種沉重的負(fù)擔(dān)；換言之，殘酷的冬天對人的意志和思想，也是一種考驗！

    西伯利亞的寒流提前來到了這座城市。

    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大片雪花鋪天蓋地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下著，絲毫沒有減弱而且還越下越猛；西北風(fēng)象猛獸一樣的嗥叫著，頃刻間，秋天的雜草和枯葉被卷入了半空；冰冷的雪粒撲打著人們的眼睛，能見度幾乎等于零！

    瞬間，大地鋪滿了潔白；然而，在潔白的下面，害蟲、蟲卵、細(xì)菌也被裹上了一層潔白無暇的面紗！

    劉光序?qū)⒂鸾q服大衣披在陳思語的身上，她粉白的臉因為寒冷的刺激已經(jīng)通紅，睫毛上掛滿了白霜，但雙眸卻掩藏不住異常的興奮！

    從民政局出來，她的話就幾乎沒有停過。是因為今天領(lǐng)了結(jié)婚證，還是因為終于找到了堅實的臂膀可以依靠？他幾次問她，她回答的都很委婉有分寸，無懈可擊！

    也許對待愛情，劉光序真的不懂，很朦朧！但畢竟，他愛陳思語，用一個男人一生的愛，愛她一生！他愛她，就應(yīng)該愛她的全部，包括缺點！更何況她的最大的缺點，是她不情愿的，無能為力的。她一個弱女子，不能改變這個世界，就只能適應(yīng)這個世界了！

    他們倆邊走邊說著話，你一言我一語的回憶著過去的一些事，一些人；他們在暢想著前途、希望、未來；忽然，劉光序想起了王佩文。

    ‘陳思語，我們結(jié)婚的消息應(yīng)不應(yīng)該告訴王佩文��？’劉光序轉(zhuǎn)了話題。

    ‘不好吧？這樣對他在獄中服刑會有影響的。’提到王佩文，陳思語既尷尬又不愿提及。

    ‘滴滴’——汽車的尖叫聲打斷了他們倆的談話，想躲避已然來不及了！劉光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推開陳思語！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在危難的關(guān)頭，陳思語的反應(yīng)極快，搶先伸出雙臂把他推了出去，汽車快速的開走了！劉光序回頭一看，傻了，陳思語倒在了血泊中，地上的雪被染得鮮紅……鮮紅！

    那是怎樣的，抓心撓肝的三天三夜啊？

    三天三夜，陳思語一直昏迷著！手術(shù)后的輸血、輸液，醫(yī)生、護(hù)士穿梭似的忙碌著；陳思語除了僅有的一點生命體征以外，整個人，死了一樣，靜靜地躺在病床上。

    劉光序守護(hù)在病床前，也是三天三夜沒有合眼。

    他的腦神經(jīng)完全紊亂了！他的視線朦朦朧朧！他的精神幾乎就要崩潰了！

    陳思語的傷勢很重：腦顱骨骨折、雙腿膝蓋以下部粉碎性骨折、左臂肘關(guān)節(jié)處骨折，這是多么慘烈的一場車禍啊？而肇事的司機(jī)卻逃之夭夭了！

    劉光序沒有通知陳思語的家人，也不忍！他的父母賣掉了家里唯一值錢的房子，急匆匆趕到醫(yī)院。

    在劉光序和父母為醫(yī)療費(fèi)絞盡腦汁的時候，交警隊肇事股的辦案人員來看望了，并告訴他：‘肇事司機(jī)主動投案自首了，同意支付所有醫(yī)療費(fèi)用。’

    他接過警察遞給他的十萬元錢，飛快的跑向醫(yī)院收款處。

    第四天早上，陳思語終于醒了！她望著他，焦急的問：‘劉光序，你傷到?jīng)]有？’

    緊緊攥住陳思語的雙手，先是哽咽著，而后，劉光序便爆發(fā)性的嚎啕大哭起來！多么善良的女孩啊，在人世間，這樣的女孩還有第二個嗎？這樣的女孩，不擁有不珍惜，會抱憾終身的！

    歷經(jīng)了三個月之余的將養(yǎng)生息，陳思語的傷勢終于痊愈了。

    說實話，每個Ri夜夜，是那樣的漫長，簡直就是度日如年！為了在醫(yī)院專心的照顧陳思語，劉光序請了長假。為此事，陳思語很感動。

    ‘劉光序，上班去吧！你這樣，我很內(nèi)疚的�！�她的眼睛里閃著淚花，‘市政府的工作會很忙，在說，你長期請假，會影響前途的你知道嗎？’

    他輕輕的為她拭去淚痕：‘只要能把你照顧好，就是丟了秘書的工作，我也決不后悔！別說了好不好？你是為了救我，才受了傷，這種情誼，就是用我的一生，也恐怕難以回報的！如果讓我在愛情和工作之間，做一個選擇的話，我寧愿放棄后者!'

    聽了他的話，她又嚶嚶地哭了！在她的眼神里，他看到了感激、內(nèi)疚、愛戀，還有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表情，令他的心為之一顫：為了救我受了傷，我在醫(yī)院照顧她，乃至一輩子照顧她，都應(yīng)該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而她卻……他忽然想到了，這樣的女孩，在人世間絕無僅有！

    ‘別哭了，我們收拾一下東西吧！一會主治醫(yī)生來了，我就去辦理出院手續(xù)。’陳思語立即破涕為笑了，‘是啊，我怎么給忘了呀，今天是我出院的日子！

    他想調(diào)節(jié)一下陳思語的沉悶情緒，‘如果不是發(fā)生了車禍，我們恐怕早就步入新婚的殿堂了，也許你還有了身孕了呢！

    ‘去你的！’陳思語嗲聲嗲氣的說：‘哪有那么快呀？’

    其實，在危難來臨的時候，我一個大男人，沒有保護(hù)好自己心愛的女人，真正內(nèi)疚的應(yīng)該是我！劉光序有一種說不出的自責(zé)感寫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