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眾里尋她千百度
作者:
青蕊兒 更新:2018-03-01 15:24 字數(shù):9805
那是高三那年的夏天,六月的天氣暑熱異常,似乎從一進入五月開始,就熱浪難奈。校園里的石榴花開的如火如荼,像大紅色的錦緞一樣,綠色只是錦上添花。正午的陽光更是毒辣,備戰(zhàn)高考的氣氛越來越沉重,就像漫天的烏云壓的人喘不過氣,下一分鐘就要窒息。
每天除了一張張厚厚的試卷,在題海戰(zhàn)術(shù)中輪翻鏖戰(zhàn)之外,唯一的放松就是在石榴樹下小坐片刻,談談音樂,聊聊夢想。有時候也會惡作劇般男女配對,說某某和某某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某某和某某是金童玉女。
張淼和他就是在好心人的撮合聲中走到一起的。
他是班草,她是班花,他成績名列前茅,她雖勤奮好學,但成績只排中等。
張淼永遠記得,那天的天空一碧如洗,空氣清新的就像是有水波流動。道路兩側(cè)的玉蘭風華正茂,大朵大朵的白云集在枝頭,讓她想起揚州輕盈雅淡的瓊花;梔子花也紛紛綻放,點綴在翠綠的枝頭,將花香恣意揮放;木棉如霞似火,就像女子的二八年華,青春的美麗,飽滿的身姿藏都藏不住。
帶著這難得的輕松,她快步走進校園,三步并做兩步向教室走去。
“今天似乎來早了!苯淌依锍怂谧x英語,沒有第二個人。她頑皮的吐了吐舌頭,突然明白一個道理,一個人的真本事是靠勤學苦練成就的,只有有了真本事,才能有尊嚴,才能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人。就像他一樣,不管天氣晴朗還是狂風怒吼,總是第一個到校。
“張淼,你今天來的好早。 彼⑿,清瘦的臉上寫著驚喜。
她汗顏,早起似乎不是她的專例!敖裉煸缟峡村e表了,所以,所以就是來了幾分鐘。”
“你這不是早來幾分鐘,而且早來了十五分鐘。”他揚了揚手上的手表,露出更大的笑容。
“是嗎?”她做了一個呆萌的鬼臉。
“繼續(xù)努力,我們都會考上一所好大學的!彼膭钏f,“以后有啥不懂得,直管來問,我講給你!
“好!彼谧簧献讼聛。內(nèi)心一陣欣喜,誰都知道他是所向披靡的學霸,無所不能,無所不通,要知道,平日里,他們幾乎沒有什么交集,最多是舉辦晚會時,共同策劃一下而已。
他轉(zhuǎn)身繼續(xù)背英語,她坐在他的身后發(fā)了幾分鐘的呆,回過神來,也開始背誦英語。也許是受了他的感染,今天的學習態(tài)度特別認真專注。
同學們陸續(xù)走進教室,一陣陣嘩笑聲傳來,年過半伯的語文老師張桂梅也夾著課本走進教室,教室是變得沉寂,只有小聲的竊竊私語偷偷的發(fā)出。
她的目光中寫滿和藹,又含滿威嚴,她目光掃視四周,教室里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她沒有說話,轉(zhuǎn)過身去,在黑板上寫下倒計時的驚鐘長鳴,“離高招考試只有29天!
教室里寂靜中含著壓抑,就像是拉開的弓,箭已在弦,只要一聲令下,萬箭齊發(fā)。
張老師平靜地說:“同學們,認真復習,時間不在原地踏步!苯又贸鲆化B厚厚的卷子,傳發(fā)下去,做專項復習試題。
時間如流水滑過,語文考試結(jié)束了,接著迎來數(shù)學課。
“又要數(shù)學考試了,真頭疼!睆堩翟谛睦镞B連叫苦,想起數(shù)學就讓她發(fā)怵。她偏科偏的厲害,語文、英語是她的強項,但數(shù)學就是學不會,腦子不開竅。每次數(shù)學考試,只要能過80分就是萬幸,阿彌陀佛了。
“這節(jié)數(shù)學課,就是改正昨天考的試卷,寫出試卷分析。然后我統(tǒng)一講評!睌(shù)學老師是個30多歲的中年人,國家級優(yōu)秀教師,魁梧的身材,嚴肅的面容,薄薄的嘴唇緊緊地閉著,極少開口說話,但一講起課來,那是妙語連珠,舉一反三,能將原本枯燥的數(shù)學課,講得活色生香,同學們也聽的津津有味。
但張淼應該是他授課生涯中的一個敗筆,另類人物的代表。無論他再怎樣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但她就是腦洞不開,聽的一塌糊涂。
試卷發(fā)下來了,看到試卷上鮮紅的76分,她再一次難堪的低下頭,無地自容。
這時,他轉(zhuǎn)過身子,輕聲問:“考的怎么樣?”
她推了推卷子,紅著臉無語,只是低著頭,一聲不吭。
“沒關系,我們慢慢學,一定可以的。”說完,他拿起她的試卷一道道幫她做起分析。
從函數(shù)的解析式與定義域到空間幾何體的三視圖與直觀圖;從三角函數(shù)模型的簡單應用到離散型隨機變量的均值與方差……,他深入淺出,條理清晰。
不知道是聽的格外專注,還是心里作用,張淼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每一道數(shù)學題都是含有決竅的,只要認真審題,做解析,還是能做出正確的答案來。
“這道題應該是這樣做的吧!”她在他的引導下,全情投入,拿起筆在稿紙上一絲不茍的做了起來。
“對,是這樣做的,你真聰明!”他毫不吝嗇自己的贊嘆。
“你太棒了。”
“你真讓我刮目相看。”
……
他的每一聲贊嘆都讓她竊喜不已。同學們的目光也在悄然發(fā)生變化。青春的情愫在偷偷流動。
大課間,張淼和往常一樣來到石榴樹下,和同學們坐在一起放飛心靈。
“張淼,老實交待,你和咱們班的班長封明杰是什么時候好上的?”班里的惡作劇大王吳丹一下子撲了過來。
“哪有的事?瞎說什么?他就是給我講題,你知道的,我對數(shù)學一竅不能!
“真的就這樣簡單嗎?”她語氣中充滿況味,眼神中更是寫滿一臉的懷疑,跟四周的同學來了個眼神的對接,唬誰呀?誰信呀?
“那還能有什么嗎?”
“那今天早上怎么回事!平時你都來得很晚,偏偏今天早上和他一起來到教室,是不是你們約好的?”
“哪有的事,”張淼頭大了,“是我今天看錯表了,所以就提前十五分鐘進班!
“封明杰對你沒意思嗎?我看他對你上心的很,左一句你真棒,右一句你真是太優(yōu)秀了,我在你旁邊坐著,眼饞死了,我也有錯題。槭裁床唤o我講,偏偏給你講?”
“主要是我太笨了。”張淼真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吳丹說的對,我看班草就是對你有意思!
“他要是能給我講題就好了。”吳丹一臉花癡狀。
同學們你一言,我一語談的熱火朝天。
“我怎么了?”清朗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同學們嚇了一跳,這下更熱鬧了。
“在一起,在一起!辈恢钦l推了張淼一下,直接將她推進他的懷中,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也被推了一下,兩個人出于本能直接抱在一起。
張淼想趕緊逃脫,無奈同學們惡作劇的好心將他們圍的一起,水泄不通,他只能更緊地將她圈在懷里,她只能盡力用胳膊推著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她抬頭望了他一眼,只見他眼中笑意盈盈,也在望著她。
這一望,讓她的心中像小鹿一樣咚咚直跳!拔蚁矚g他了嗎?”她在心里問,他一直是學霸,她只是一個中等生,兩個人距離扯的太遠,她壓根沒想到他會喜歡她,也壓根不敢想。
可是,現(xiàn)在,他的笑意寫滿他的開心,她一下子恍惚了,難不成他真的喜歡她?
“同學們,趕緊回教室,快要上課了。”他的一聲提醒,同們們紛紛散開,爭先恐后的向教室跑去。
“張淼,趕緊跑,快遲到了!彼叽俚,拉了她一下手,又迅速松開,這才向教室跑去。她緊跟在他身后。
走進教室,發(fā)現(xiàn)同學們都在向她做鬼臉,臉上寫著人盡皆知的表情。
“這下完了,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彼谛闹邪蛋到锌唷
而他索性我行我素,每天依舊對她關愛有加,不是給她講課,就是幫助她做班務,同學們更是樂意做紅娘。
就這樣迎來了高考。
二天的緊張考試結(jié)束后,同學們徹底放瘋了,每天不是去爬山,就是去遠行,不是去滑冰就是去唱歌,總之,像脫僵的野馬一樣,無拘無束,任性而為。
那是一個月朗如水的夜晚,月光照在池塘的水波上,就像是灑上一層薄薄的牛乳,碧色的荷葉在月色下,葉面翠色的就像是一朵朵天然的碧玉,荷花的芳香隨風蕩漾,在空氣中慢慢的飄散。
“張淼,我喜歡你,你心里有我嗎?”他羞澀的問。
今晚的月色太美的,帶著又愛又憐的朦朧。月下的這對年輕人猶如一對璧人裝點著這副美麗的畫卷。
張淼抬頭看了看月亮,突然想起張宇的《都是月亮惹的禍》。“我承認都是月亮惹的禍,那樣的月色太美你太溫柔,才會在一剎那之間只想和你一起到白頭。我承認都是月亮惹的禍,偏偏似糖如蜜說來最動人,再怎么心如鋼也成繞指柔……”
張淼在心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的表白帶給她太多的意外和驚喜,雖然她能感覺到他不討厭她,面對同學們的起哄總是淡淡微笑,有時還用余光飄向她。剛開始他還有些顧及,到后來索性不管不顧,我行我素。他對她的好,他對她的寵,落在同學們的眼中就是才子佳人心心相印的故事。
可是,張淼自知自己配不上他,且不說相貌是否匹配,僅學習這一方面是差之千里。他怎么會喜歡她這個學渣呢!所以,她一直認定他就是出于一個班長的責任,一幫一意在幫助她學習。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但是今晚他卻鄭重其事的向她表白了,他的眼睛清亮如寒星,坦誠不虛假。她心動了,深深地陷了進去。
“我是一個月亮紅娘,無數(shù)美麗鴛鴦通過我來成就,為何總獨自神傷?緣定三生,卻單單把我遺忘;我是一個月亮紅娘,每一個孤獨的夜晚,我都高懸在漆黑的夜空,伴無數(shù)個孤獨的人度過一個個無眠之夜,從月牙到含笑到月半中天,我見證了無數(shù)有**終成眷侶的團圓故事,可是遺忘后的清冷永遠伴隨著我……”抬頭望望天空中的像半個月餅的月亮紅娘,似乎聽到一聲嘆息。心中暗自感嘆,月亮真是一個忠貞的紅娘。《嗌俨抛蛹讶说那榫壎际窃谠律**的。
圣潔的月光灑在她的臉上,像蒙上一層薄薄的面紗,散發(fā)著淡淡的余輝,特別是那雙眼睛,像一雙黑寶石,晶瑩的就像是蓄滿的一汪清泉。
封明杰更加確定自己愛上了面前的這位姑娘。他想做一個書生,在沒有戰(zhàn)亂的王朝,帶著滿腹的詩書,上京趕考,在十里長亭,在桃紅柳綠的季節(jié)邂逅一段情緣。那個女子有著桃花般的明媚容顏,與滿山的怒放的桃花相映紅,特別是她的笑,仿如蝴蝶在他的心上盤旋飛舞。
可是,他不敢冒昧表白,怕打擾小姐,恐負流水年華。同樣是一個月夜,他多想讓月亮傳一張紙條,將愛慕的心思傳遞。于是,取下古琴,撫琴一曲,讓他的心思隨著琴聲緩緩流淌,用一段思念,把情系牢。
此時的張淼就是那位長亭中邂逅的女子,尋尋覓覓,不經(jīng)意間竟在這里遇到。“你不喜歡我嗎?”他見她久不回答,緊張地問,語氣中含滿小心翼翼。
她低下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不喜歡吧!純粹是騙人的,喜歡吧!她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喜歡她,還是今晚的月色太美,惹出情愫。
他一步上前,直接拉起她的手,看著她,一字一句的說:“張淼,我愛你,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愛上了你,只是礙于學習,不能讓自己分心,所以就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感情,現(xiàn)在高考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我不想再逃避自己的感情了,這樣太委屈!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是初春,那時我們都還小,你因為家庭的原因,在奶奶家住下來,于是我們一起讀書,從小學到初中,從初中到高中!
張淼驚訝地望著他,那一年,她八歲,父母離異,她從河之北
來到河之南,由奶奶一手帶大。
“那年我九歲,你八歲,我在池塘邊看到了你,你穿著一件白色的外套和淡藍色的短靴,小手插在一雙紅色的兔毛手套里面,你的頭發(fā)像瀑布一樣披在腦后,梳著平順的流海,皮膚雪白,那種白是一種特別不真實的白,像是很少接觸陽光一樣,你的眼瞳幽深,讓人想要沉溺探究。你像是一株在清澈的水潭里生長的水草,靠近了便能聞到清甜的草香。你是那樣的纖弱,過分消瘦的身體在大外套里晃來晃去,我看到大片大片的風鉆進你的衣服里,那一剎那,我就生出保護你的心!彼穆曇粽婧寐牐拖耠娨暲镏鞒秩说穆曇,清亮富有感染力。
她愕然地抬起頭,沒有想到他對她的情愫從十多年前就已滋長。不錯,他和她是從小到大一起學習的鐵桿同學,是同樣的老師帶出來的學生。但他對她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壞,就是那種八桿子打不著的疏離關系,特別是初中三年,一學期說不上十句話。
記得有一次周末,她有一道幾何題不會,就拿著書本去他家問她,他對她愛理不理,講完之后,就緊閉著嘴唇懶的看她。從此以后,二人的關系更是疏遠,就像是隔著一層冰。
這種關系一直到高考的前一個月才有了質(zhì)的改變。
“這么多年來,我一直默默的關注著你,將心事深深掩藏,我怕同學們一旦發(fā)覺就會嘲笑起哄,擾亂我們的學習,再說老師三令五申,明令規(guī)定‘嚴禁早戀,一旦出現(xiàn),直接開出學籍!晕覍δ阋恢焙芾涞。但你的一顰一笑都落在我的眼里。你看到斑斕的蝴蝶落在五顏六色的花朵上會開心的笑;看到零碎的雪花墜在手心上也會笑;聽老師講山區(qū)孩子生活如何貧因你會落淚,然后拿出自己所有的零花錢毫不猶豫的投入捐款箱!彼哪抗馍钋槿缢,陷入如絲如縷的回憶中。
張淼沉靜地望著他,可內(nèi)心早已是心潮澎湃,逆流成河。這個純真的男孩該是如何的細致,才會記住她生活中的點滴。
“你還記得么?十二歲的那年,也就是我們升入初一的那年寒假,你回城看你的母親,回來的時候卻崴住腳。你不會知道,我每天都會在池塘邊等待偶遇,望著你奶奶家的大門,幻想你會出現(xiàn),那樣我就會提前離開一會,然后再繞回來,制造出順路碰巧遇見的路過!闭f到這里,他不好意思的笑了,撓著頭。
張淼目光轉(zhuǎn)睛的望著他,也羞澀的笑了,這一笑使兩人之間原本緊張拘束的氣氛一下子變得輕松。
“我等啊等!半個月后的一天,你終于出現(xiàn)了。天氣還很冷,你卻穿的很單薄。你拄著拐仗搖搖晃晃地走來,穿著一件玫瑰紅的開衫毛衣外套,下身穿著一條黑色的毛昵裙子,長長的頭發(fā)分成兩縷辮成麻花辮,尾部還卡上兩朵大大的蝴蝶結(jié),展翅欲飛,有一種流動的美。你來了,我趕緊逃開,等你在池塘站定四五分鐘后,我才出現(xiàn)!被貞浧鹜拢饷鹘芤琅f帶著緊張。
“這事,我記得,那是我從城市剛剛回來的第一天,我到池塘邊去的原因,也是想……想……看能不能遇見你!睆堩嫡Z無倫次地說,將頭低下。
“可是我知道你并不喜歡我,所以不抱任何幻想,可是你卻出現(xiàn)了!彼难哉Z中依然帶著當年偶見的驚喜。
他覺得面前有金光乍現(xiàn),太陽從天幕中鉆了出來,將陽光單單灑在他的身上,內(nèi)心歡喜雀悅。
“天這么冷,你怎么會在這里?”依記當年,他的第一句問話。
“沒事,只是想來坐坐!彼ь^望著他,神情冷淡。
“你哭了?眼睛都腫了,到底是因為什么?”他心疼地問。
“沒事,沙子迷著眼睛了。”她轉(zhuǎn)過臉,不去看他。
“你騙人,冰天雪地的,哪來的沙子?”他轉(zhuǎn)到她的面前,直勾勾的盯著她。
張淼突然感到自己的無力,她這謊撒得也太沒水準了,地上還覆蓋著一層薄雪呢!
“到底是因為什么?告訴我,我也許能幫到你!彼p聲地問,語氣中帶著些凌厲。
“沒有人能幫得了我!彼龘u搖頭,抬起頭,將目光投向寂寥的池塘彼岸。只見幾樹紅梅在風中怒放,一兩支迎春花也在風中搖曳,將春天的訊息傳遞。只要穿過池塘,坐上公共汽車,就可以進城看自己的父親母親了。
“你是想你爸爸,媽媽了嗎?在這里生活的不開心嗎?”他更加輕聲地問。
她沒有否認,也沒有坦誠,只是抬起眼睛望著他,目光中的淚水晶瑩欲滴,“我以后再也見不到媽媽了,她走了!
“走了?”他不敢相信,這走的意思有很多種,也許是遠走高飛,也許是死去,也許是……他不敢輕易冒然詢問。
“以前,我放假的時候都可以去她那里住,現(xiàn)在她和另一個男人去深圳了,我就再也見不到她了!彼D難地說著。
“她可以隨時來看你,你是她的女兒啊!你媽媽是疼愛你的!彼麡O力安慰她。
“不會的,我這腳就是去車站追她時崴傷的,她在車里坐著,我在車后面追,我跌倒了,她卻沒有下車看我一眼,而是絕然離去!彼袂橥纯,“她不愛我!
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看著她的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落下,“我是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她再也不要我了!
“你還有我,我能照顧你的!笔龤q的他拼盡全力說道,她的淚水晶瑩地如清晨里最璀璨的露珠,他想走上前去,輕輕地接住,如珍寶收藏。
她的臉登時紅透了,將目光投向他的面部。他有一張剛直堅定的臉,卻充滿稚氣。
“你不會的。”她略有遲疑的搖搖頭,一學期以來,他跟她之間的對面超不過十句。
“我一定會的!彼麍远ǖ恼f,言語中充滿惱怒,然后氣乎乎地離去。
她沒有叫住他,走就走吧!反正他們差著云泥之間的距離,孩子的話豈能當真?一句戲言而已。
只是讓張淼感到意外的是,年少的他竟然牢牢記住自己的諾言。
她不相信地看向他,“你會愛我?”她反問,“真的假的?”
“張淼,我愛你,是真的。”他鄭重其事地說。
張淼擰了擰自己的臉蛋,“疼”她咝了一口氣,“我不是在做夢吧!”
“你干什么?多疼呀!”他輕輕地用把指腹揉著她柔軟光滑的臉。
“我是想證明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他哭笑不得地看著她,“張淼,要不你使勁咬咬我,看我會不會疼?”
“好!彼鹚氖,輕輕地咬了一口,確信是真實的,他這個活生生的大活人就站在她面前。
“張淼,回答我的問題,你愛我嗎?”
“嗯,我愛。”她點了點頭,輕輕地吐出這兩個字。
“真好!彼话褜⑺г趹阎。
忘情地吻上她的唇,羞澀,但甜美。這是她的初吻,對他亦是,他的吻笨拙,先是輕輕地貼上那兩片紅唇,而后緩緩地試探中品嘗唇的柔軟。
月亮將銀色光輝灑上他們,懷著滿臉的愛意注視著這對年輕人,送上真摯的祝福。
冗長的吻之后,他松開她,依依不舍地對她:“淼淼,咱們高考也結(jié)束了,志愿也報過了,我想到山區(qū)支教,利用暑假給山區(qū)的孩子授課,幫助他們鞏固學過的知識,同時,學一些新課程!
“我支持你!彼哉Z中充滿不舍,光滑的臉上掛滿紅暈,**上下起伏著,緊張而激動。
“淼淼,我愛你,我想你,我舍不得你。”他再一次吻上她的唇,更深情的吻,似乎要將十多年來的暗戀悉數(shù)吻盡,刻進彼此的生命。
“什么時候走?”喘息的間息,她問。
“明天!彼拥牟簧。
張淼的淚滑出眼眶,幸福來的太突然,但她還沒有好好享受幸福的包圍,就要分開了。
“別哭,淼淼,我會經(jīng)常給你打電話的!彼巧纤臏I,心里更是生痛。
“我,我想把自己交給你!彼睦锷v起一種悲壯的勇氣,她愿意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給他。
“什么?”他愕然,心臟激動的就要跳出胸口。
“我要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給你!彼坎晦D(zhuǎn)睛地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鄭重地說。
“你不后悔?”
“我不后悔,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北瘔讯缗褪氖难浴
“淼淼,我更不會負你!彼僖淮螌⑺o緊地抱在懷中,更加熱烈的親吻她,她也極力迎合著他。
月亮閉上眼睛,羞澀地鉆進了云層,封明杰將自己的白襯衣鋪在草地上,將張淼輕輕地抱在身下,緩緩地進入。痛,是一種悶痛,在愛的快感中,她交出了自己的第一次,他也交出了自己的第一次。
望著白襯衣上的那團牡丹花,這對年輕人都流下了激動的淚水,再一次許下了你若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的誓言。
封明杰第二天在張淼繹動的目光中,坐著公共汽車離去,這一走就是一個月。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對張淼就是度日如年。每個周末,封明杰都要坐上一個小時的客車到鎮(zhèn)上給她打電話,因為他去的地方過于偏僻,沒有覆蓋信號,手機根本無法接通,只有到鎮(zhèn)上,才能煲電話粥,訴說雙方的思念。
“我下個周末就回去了,等著我。”他在電話里興奮地說,“通知書也收到了,該回家收拾收拾去新學校報到了。淼淼,沒想到,咱們考上同一所學校,每天都可以見面,這真是命運的安排!
“是!遇見你真好。”電話這端的她再一次無聲的流淚。命運真是垂憐她,雖然她和封明杰考上同一所學校,但她知道她差點與之失之交臂。
封明杰是一本,她是三本,后來補錄的。她早已做好思想準備,選擇復讀,一定要和封明杰在同一學校讀,那樣,他們就可以天天見面,沒想到,卻收到意想不到的驚喜。
一周的時間太漫長,周末這天,張淼早早地起床,選好漂亮的衣服,拿著一把雨傘,去車站接戀人的歸來。
她抬頭看看天,天陰沉沉的,像老灶爺?shù)哪。有零星的雨絲落下。她坐在大廳等他的歸來,想他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捧著她的臉說:“淼淼,我回來了,想你了,你是我夢里的四分之三。”
窗外的雨此時如瓢潑般越下越大,但是載著封明杰的客車卻就是不駛進車站。
“雨啊雨,趕緊停下吧!”她在心中祈禱,盼望雨趕緊停下,心里更是七上不下,總感覺有事情要發(fā)生。
這時,一位車站的工作人員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出事了,從A鎮(zhèn)到市區(qū)的車因遭遇泥石流翻入山谷,23名乘客和兩名工作人員無一生還,這是名單!
張淼如五雷轟頂,渾身發(fā)軟,“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她喃喃自語,繼而號啕大哭。
一位年長的阿姨快步走過來,“姑娘,節(jié)哀,人已經(jīng)走了,活人更是要好好地活下去,以慰他在天之靈,興許,你弄錯了,他沒坐這班車!
“是!也許他沒坐這輛車!卑⒁痰脑挭q如給她注射了一劑強心劑,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棵救命的稻草,緊緊地抓住工作人員的手,“阿姨,他是我最愛的人,他叫封明杰,告訴我,他還活著?”她滿眼乞求的望著她,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
望著小女孩紅腫的雙眼,她的心也是如刀割般難過,這個小女孩看上去就和自己的女兒一樣大,卻要遭受離別之苦。很不幸,封明杰的確在名單之中。
“孩子,保重自己!彼o緊地握住她的手,用堅定的目光傳遞著活下去的正能量。
張淼一下子明白了,用盡全身的力氣挪到窗口,看向那份失事人員名單,看到心中呼喚千遍萬遍的名字,整個瞬時七魂少了六魄。
那天,她是走回家了,在大雨滂沱中,讓雨水沖去她對他刻骨的思念,對命運不公的吶喊。
那年,她沒有去那所大學讀書,而是選擇復讀,第二年,考上另一所大學讀書。
原以為自己的心早已是心如枯水,不會愛上任何一個人,卻沒有想到遇見朱明朗,第一眼她就確定自己愛上了他,他就是這輩子值得她托付終身的男人。
“滴、滴”手機信息提示音響起。朱明朗從電腦前扭過身子,長臂一伸,將手機拿在手中。
是一個陌生電話發(fā)來的彩信,一共六張。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一陣莫名的緊張,對陌生人發(fā)來的彩信生出排斥。本不想看,但出于禮貌還是打開了。萬人是陌生人的求助信息呢!
當打開第一張彩信圖片時,他一下子明白自己排斥緊張的根源。果然是來者不善。
第一張圖片是靜好大學讀書時的照片。照片上的靜好穿著淡粉色的碎花長裙,荷葉領,泡泡袖,長發(fā)披肩。她的面前放著一個木質(zhì)畫夾,正坐在草地上的竹椅上畫畫,她的頭微微地向前方仰望,眼睛笑成彎彎的上弦月,露出潔白的貝齒,頭發(fā)絲在陽光的照射下都泛著金光。
認真地端祥著這張照片,雙目直勾勾地一動不動,就像是看穿人的內(nèi)心深處。他唇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揚,從某種意義上講,他還是對他有幾分感謝,因為這張照片彌補了他對靜好大學生活的空白了解。這些片斷雖只是寥寥,但寥勝于無。
第二張照片是一身天藍色旗袍的靜好安靜地坐在圖書館看書,面容沉靜,就如窗前的那朵綻放的百合花。
第三張是靜好和一個男子相擁的身影,男人的下巴輕輕地抵住她光潔的額頭,而她笑妍如花,落在明朗的眼中就是姝動天下的美。
第四張是生日宴會上,他吻上她的唇。
……
他握著手機的手力度越來越大,內(nèi)心越來越不淡定,呼吸也變得急促,他的靜好是只屬于她一個人的,其他任何一個男人都不配擁有,他這個人渣更不配。
“丁云開,你不配?你想用這種方式離間我和小唯,做夢吧!”他一下子釋懷了,從心理學的角度分析,他這是在誘導人的心理按照他的思路走,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只要小唯在就好。小唯在,他的天空就是一片晴朗,只有四月的明媚,而非八月的兼葭蒼蒼,白露為霜。
他輕輕按下刪除鍵,只留下小唯畫畫、圖書館讀書的照片,這將是他永遠的記憶。想到這里,他的唇角上揚成彎彎的弧度。
這時,手機響起,還是那個陌生的電話,他淡定的接起,該面對的終究要面對,雖然這個人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可是,情感的糾纏讓他不得不選擇面對,而非逃避。
“朱總,我和小唯的愛情是不是很唯美?”隔著電波,朱明朗依舊可以看到他那張“志在必得”洋洋得意的無恥丑臉,他呵呵的笑聲就是不自量力的證明。
“朱總,君子有成人之美,還請朱總高抬貴手,讓我和小唯團聚,我們結(jié)婚之日,必定會請朱總屈尊光臨。”
“丁總,這句話你說得為時過早,小唯不是一個物品,不是任何人的附屬物,她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人生決定,我們每一個人都應該尊重她的選擇!彼卣f,語氣冰的就像是寒風蕭瑟刮過。
“朱總,我們很相愛的,我愛小唯,小唯也深愛著我……”
“閉嘴,你愛她嗎?你如愛她就不會**,你如愛她就不會企圖隱瞞真相,而是坦誠相告,不是去做催眠這種把戲!彼驍嗨脑。
“男人嘛!都是吃腥的貓,粗茶淡飯吃多了,難免想嘗個鮮,請朱總諒解!彼樣樀男Α
“呸,人渣不虧是人渣,這種話也就你能冠冕堂皇的說出來。”他聲色凌歷地打斷他的話,胃里有一種翻江倒海的惡心。
“朱總,我們有很多過去的,并不是只有照片上那樣簡單,小唯是我的女人,你難道……”
“閉嘴!”他低吼,如果丁云開站在他面前,他一定一拳將他打的滿地找牙。他話里暗示他不是不懂。
“難道朱總真的不在乎?”他不依不繞地追問。
“只要她在就好。”
“你真是一個偏執(zhí)的人,無可救藥,我玩過的女人你也要!彼恼Z氣含滿輕蔑,要多輕蔑就有多輕蔑,要多無恥就有多無恥“你的秘書張淼就比她強一百倍,近水樓臺先得月,要不該天朱總也抱得美人歸。”
“滾!彼刂氐貟鞌嚯娫挘盁o恥小人!彼藓薜亓R道,“靜好,你也是遇人不淑!”用指腹輕輕地撫摸過她那張素靜如玉的臉,低聲說道,“不過,靜好,無論過去你們有過什么,我都不在乎,只要你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