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今昔是何年
作者:
蔡白玉 更新:2017-06-18 13:23 字?jǐn)?shù):3902
張彰愣了一下。
我嚇得往后倒退了兩步。有人過來跟張彰打招呼,我忙把莫振中拉到一邊,“莫總,對不起,我有點事情先走了!
“怎么回事,剛開始呢,剛才我問了,劉教授沒在國外沒回來,過幾天我再幫你約,你去跟張總打個招呼!
“不用了,我們認(rèn)識。”
“認(rèn)識?真的假的?”
我瞪了莫振中一眼,一扭身。猴子不知從什么地方鉆了出來,一拍我的肩膀,““路小露,你怎么來了?我還等著你給我打電話呢,怎么也不跟我們聯(lián)系,不想請我吃飯啊。”
“怎么會,那天電話沒記下來!蔽遗Φ刈屪约浩届o下來,可腦子里還是亂成一鍋粥。
張彰走過來,莫振中看看我們?nèi)齻人,“你們真的認(rèn)識?”
“莫總不知道啊,二十年前我們就認(rèn)識了,那時候路小露還是個小姑娘!焙镒有χ,“春節(jié)的時候我們坐同一班飛機(jī)回的北京!
“這么巧?”莫振中看著我,“你臉色這么難看,不舒服?”
“人太多了,有點頭暈,我先走了!
猴子拉著我,“別走啊,中午還得吃飯呢。那天在機(jī)場沒好好聊聊,今天還不好好留下來跟我們說說你這些年都怎么樣了!
“小路,你不是有事找張總嗎?都是老朋友了更好說!蹦裰袥_我使眼色。
“猴子,你帶路小姐和莫總到樓上去休息一會,我先招呼一下別的客人!睆堈玫难劬κ冀K沒有正面看我。
“好咧。走吧,路小露,莫總,我記得路小露會畫畫的,現(xiàn)在還畫嗎?咱們樓上有很多,你們可以看看”猴子領(lǐng)著我和莫振中朝樓上的展廳走來,一邊走一邊介紹墻上的畫。
樓上是個很大的會客室,侯衛(wèi)東吩咐服務(wù)員過來給我們泡茶,“莫總,你怎么跟路小露認(rèn)識的?”
“我們都是安寧的,還一起在海平呆過一段時間。”
“路小露,你還去海平?”
“在那邊呆了六年,你呢,上次不是說過來辦的事嗎,還沒回去?”
“我媽想在北京開個分店,你不知道吧?我媽來盤下了我媽他們那個飯店自己當(dāng)了老板,生意一直不錯,我們想在北京開個分店,讓彰子幫我找地方!
“阿姨這么厲害?”我想起猴子的母親,一個非常直爽的人,“找到地方了嗎?”
“看了幾個地方,還沒最后定下來。下個月讓媽來定,老人家比較講究風(fēng)水之類的。”樓下大堂內(nèi)傳來張彰上臺講話的聲音,猴子忙站起身來,“你們先坐著,我下去看看,彰子講話了!
“我也看看去。”莫振中剛要起身,我一把抓住了他,“快說,剛才你說向明在國外是怎么回事?”
莫振中看我一眼,“真的假我的不清楚。我也是聽你們報社的同事說的,說他得罪了黑社會的人,人家找到海平去了,幸虧有他媽在,要不然他早就沒命了!
我想起那趟奇怪的龍騰村之行,還有回到海平之后他奇怪的言行舉止,后來出現(xiàn)在我們房子周圍的那個鼻梁上有黑痣的男人……“可是我在報社的時候怎么不知道?”
“聽說那幫人去年冬天被抓起來了,案子已經(jīng)破了,以前不敢說出來吧。”
“那向明不是可以回海平了嗎?”
“他都在國外多少年了還回來干什么?”
回來干什么?那我呢?我是他回來的理由嗎?腦子里頓時一片空白。
樓下張彰的發(fā)言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侯衛(wèi)東端了果盤上來,“今天來的人太多了,招待不周,你們多多包涵!
莫振中客套,“張總?cè)司壓茫吲鬂M座!
猴子看我,“怎么啦,真的不舒服,要不幫你找個房間躺一會?”
“不用!蔽覐(qiáng)忍著快要流出眼眶的淚水,看到墻角的一個書柜,里面裝了很多舊書,“那都是些什么書,看上去很舊了!
“那些書可有年頭了,跟著彰子從老家來到了北京,他當(dāng)寶貝一樣的。”侯衛(wèi)東笑,“你可以去看看,我記得那個時候你就特愛看書!
莫振中看了我一眼。
“好,我看看!蔽艺酒鹕韥,急忙朝書柜方向走來,忍不住的淚水紛至沓來。
“侯總,你們跟小路這么熟?”莫振中跟侯衛(wèi)東閑聊。
“那可不是,她啊,差點就成了張彰的老婆!
“啊,怎么回事?這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她那個時候在我們廠里實習(xí),張彰特別喜歡她,兩個人天天約會,把我羨慕得要死。張彰家庭條件挺不錯,路小露認(rèn)為張彰是紈绔子弟,又舍不得她在安寧的工作,兩個人就這么散了!
莫振中提高了聲音說,“小露,真有這一出。俊
我轉(zhuǎn)過身來,,“這幾個字的來源應(yīng)該是這樣的,我記得當(dāng)初王主任說張彰家條件有多好,說我想飛上枝頭變鳳凰。我說我不是看上他爸是廠長才跟他談戀愛。也說了那么一句,‘自古英雄多磨難,從來紈绔少偉大男’”。
“啊,是這么回事?那你們豈不是誤會了。我聽他說,張伯伯讓你們主任來問你想不想留在省城,你們那主任說你不喜歡紈绔子弟,要回安寧工作。這句話把張彰傷得不輕,沒多久他就辭職自己出去干了,這些年他完全是靠自己努力拼出來的,剛開始那幾年欠了很多債,這幾年雖然賺了些錢,但也吃了很多苦,你自己看看書柜里的書,都是當(dāng)年他幫你借的,他都沒還回去,自己花錢從圖書室買回來了。”
我看看書柜里那一本本殘舊的圖書,想起二十年前在省城培訓(xùn)時那兩個月的時間,想起曾經(jīng)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其實就是時間太短了,你們也不有多做一些溝通和了解,那個時候交通又不方便,連個電話都不好打。想一起,要是那個時候你留在我們廠里,張彰可能就不會出去,也許就沒有現(xiàn)在的成就,人這一輩子很多事都說不清楚!
“為什么是他父親要王主任來跟我說,我當(dāng)時有點疑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天他回去之后好象再也沒看到過他。”
“明媒正娶啊,那肯定得由父母長輩出面!
“哦,把王主任當(dāng)我長輩了!蔽倚α诵,這才明白張彰為什么對我這樣的態(tài)度,就算我沒說過這樣的話,但解釋又能解決什么問題,那時的我們,現(xiàn)在的我們,一樣有著天壤之別。
莫振中笑,“你和張總還有這么一段浪漫故事,那現(xiàn)在算是久別重逢了!
我看了莫振中一眼。
“你當(dāng)時還是很喜歡他的吧?”侯衛(wèi)東笑,“兩個人偷偷約會去了,明明說我跟我一起去的,然后沒人影了!
“我只是讓他陪我去書店買書而已!
“現(xiàn)在也不晚,男未娶女未嫁,正合適!蹦裰锌粗,“說明你們有緣份啊!
侯衛(wèi)東驚訝,“你還沒結(jié)婚?”
“結(jié)了!
“離了,目前是單身!蹦裰胁灰啦焕@,“路小露,你可別端著了,兩個人都繞一大圈又碰到了一起,多不容易啊!
“也對啊,路小露,可以考慮考慮!
“兩個男人也這么八卦!蔽彝赃叺奈堇锟戳艘谎郏莻很大的展廳,“那里面是展廳?”
“對,進(jìn)去看看,有很多畫。”侯衛(wèi)東把我們帶進(jìn)隔壁的展廳,這是一個裝飾非常古樸的小展廳廳,淡淡的檀香在空氣中彌漫著,四個大書架上分門別類地擺滿了各種類型的書籍,從木材家具到皮具制品,還有一架文學(xué)類的世界名著。更讓人眼前一亮的地方是墻上有很多近當(dāng)代名家的書畫作品,能在一個地方看到這么多優(yōu)秀的作品,讓我不得不對張彰另眼相看,當(dāng)然這也離不開莫振中的講解,他在鑒賞書畫作品方面有非常豐富的經(jīng)驗,當(dāng)他聊起當(dāng)今藝術(shù)界的現(xiàn)象、市場和學(xué)術(shù)話題的時候,我欣賞這個時候的莫振中,他的學(xué)識,見解和對市場的敏銳,更令我敬佩。
“小露,你看這幅畫值多少錢?”莫振中指著墻上的一幅山水畫。
這是張大千的一幅山水畫,但并不是精品。
猴子一見莫振中說這幅畫,忙說:“張彰說這幅畫花了幾百萬,是真的嗎?”
“是件拍品。”我看了一眼莫振中,“實際價值應(yīng)該在一百萬左右,對嗎?”
莫振中沒有吭聲,又接連指了幾幅畫讓我點評。除了寫作之外,我一生中最大的興趣就是畫畫和看藝術(shù)作品,對當(dāng)代一些名家作品也曾關(guān)注過。整個展廳里的作品都還行,但精品不多。
看了一圈畫下來,莫振中伸出了大拇指,“小露,你這眼力可不差啊,女人的直覺如果再加上專業(yè)知識,那更了不起。我有個建議,你可以往藝術(shù)批評這方面發(fā)展一下,現(xiàn)在這一方面人才稀缺,特別是象你這樣文筆好,又懂藝術(shù)的人更難得,你那文筆有時候可真稱得上一針見血。不過說話的時候要是能委婉一點注好了,別跟寫文章一樣,有時候會直接把人噴到墻壁上去!
“等工作穩(wěn)定點再考慮別的事!
“工作怎么啦?”
“沒有,我在想這次畫展的事!蔽疫@兩天滿腦子都是公司運營的事。
“一會劉教授的事你問一下張彰,他們關(guān)系好!
昨天任遠(yuǎn)航告訴我,公司原來那兩個股東還是不顧公司目前的狀況,堅決要求撤資。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公司就撐不到拿到下一筆投資款的時間,我們下個月的工資都有困難。
“謝謝!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用客氣,”莫振中一眼就看透了我心思,“再說不賺錢的事我也不干,做生意就是互惠互利。”
“路小露,你現(xiàn)在做哪一行,跟莫總一起嗎?”
“她在一個藝術(shù)網(wǎng)站,要不然我也不帶她來,一來還那么巧,舊友重逢!
“原來你們是同行,太好了,彰子也喜歡這一行,你們以后可以一起做點事!
“藝術(shù)市場不懂行也不好做!
“他賺錢的生意不是這個,就喜歡這一行。他們家還在做皮具生意,在省城和廣東都有工廠!蔽衣牶镒诱f起張彰這十八年來的經(jīng)歷,他從皮革廠辭職后去了云南邊遠(yuǎn)境做貿(mào)易,后來又做木材生意,先后結(jié)了三次婚,兩個孩子都在國外讀書……一壺茶都喝完了,也沒見到張彰的影子,如果這個時候我還不識趣趕緊走人的話,那就是太厚臉皮了。
莫振中送我出門時說,“幸福有時候是要靠自己爭取的,你不是十八歲的年紀(jì)了!
“十八歲的心態(tài)不行啊!蔽亦僦旖浅靶χ,“我有自知之明。”
“現(xiàn)在后悔嗎?”
“**!蔽以谛睦锪R了句粗話,微微一笑,“好運還得有那個好命才消受得起,沒聽剛才猴子說他離了三次婚,我要是跟了他,那也最多算個前任而已!
“當(dāng)誰的前任不是當(dāng),當(dāng)個有錢人的前任多少能落點實惠!
“在被人拋棄和拋棄別人這兩碼事之間,我選擇后者!
“你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你沒有嘗過被人拋棄的滋味!
“被你拋棄過啊!蹦裰泄笮,“確實不好受,那感覺是什么,從天堂突然被打進(jìn)十八層地獄的感覺,覺得自己真沒用,萬念俱恢!
“那你就到十八層地獄去呆著吧!被剡^頭來看了一眼這奢華的會所,在明白張彰為什么對我這么冷漠的那一瞬間,心里已經(jīng)釋然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有時候不僅僅是用身份地位和金錢財富來衡量的,而是來自對彼此的認(rèn)知和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