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重回故地

    下午五點，劇組收工，張導(dǎo)拍拍手，聚集幾個劇組重要人員，約著晚上一起吃個飯聚一聚，順便討論拍攝情況，眾人皆歡呼雀躍，唯有程曦一人眉頭一皺。

    夏嵐身上服裝都沒換，妝也沒卸，副導(dǎo)剛打板，她就快速跑過來一把勾住程曦的脖子，:“今晚張導(dǎo)請客誒，一定要不醉不休啊�！�

    程曦不好意思地?fù)u搖頭，打算轉(zhuǎn)身離開:“算了，我明天有事兒，就不去了，我去跟張導(dǎo)說一下，順便請個假。”

    夏嵐忙拉住她的衣袖:“誒，別呀，干嘛不去？有什么要緊的事嗎？”

    程曦:“后天是我高中同學(xué)的婚禮，是從小玩到大的好友，我承諾過她，她的婚禮我一定不會缺席，所以我打算明天早上飛S市，得早起，回家一趟�！�

    夏嵐悻悻地松開手:“既然這樣，那就算了吧。那下次我們單獨約一次？”

    程曦做了一個OK的手勢:“沒問題，到時候我一定準(zhǔn)時到場�！�

    程曦再次回到休息間時，梁辰已經(jīng)不在了，房間里空無一人。毯子疊放整齊地擺在沙發(fā)上，什么都沒有留下。就這么不想看見她嗎，又一次在她無意識的時候逃走，不打招呼，不辭而別，仿佛不曾出現(xiàn)在她的世界里，然而房間里還有他清冽的煙草味，以及毯子上專屬于他的好聞的洗發(fā)水的味道，都表明了他出現(xiàn)過，這一切都不是她的幻覺，時隔八年他真的再一次毫無預(yù)兆地闖入了她的生活，攪亂了她原本可以一直平靜下去的人生……

    程曦想不通，他為什么這么自私，拋棄她一次還不夠，還想來第二次嗎？她有那么好騙嗎？她發(fā)誓，這一次她絕對不會再動心了，否則……

    程曦接不下去了，她說不出狠話，她自己都不相信那種瞎話。事實證明，無論再過多少年，他在她心中的份量，永遠(yuǎn)是最重的。

    當(dāng)晚回到家時，公寓里黑漆漆一片，空無一人。林然然還待在自己的工作室？這是打算熬夜工作？疑惑間，手機已經(jīng)發(fā)出微信。

    【程曦:然然，我明天要回老家，還有兩天參加婚禮，你要跟我回去嗎？】

    隔了十來分鐘，才收到回復(fù)，看來真的是挺忙的。

    【林然然:小曦，我工作室最近比較忙，明天估計抽不出時間，要不你先回家，后天我早上再趕過去，我倒是很想見見小曦你的閨蜜呢�！�

    【程曦:那你到時候一個人注意安全，后天你到機場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我一會把我家地址發(fā)給你。】

    【林然然:嗯，好的�！�

    【程曦:那你快去忙吧。(抱抱)】

    【林然然:(么么)】

    第二天上午九點，程曦搭上了去S市的飛機。

    自從大學(xué)考到首都，程曦回家的次數(shù)就寥寥無幾，十根手指頭能數(shù)的過來的那種，跟以前的朋友的聯(lián)系也不多，和高中同學(xué)的互動那更是沒有，聊的最多的大概就是田萌萌了。

    也是因為看到田萌萌在微信發(fā)的朋友圈，她才知道，她要和蘇明軒結(jié)婚了，當(dāng)年的歡喜冤家，好哥們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了。

    程曦至今還記得高一的時候，田萌萌對待蘇明軒的豪爽，真的像把他當(dāng)做自己的好兄弟一樣。后來的那段時間，程曦每天忙著學(xué)習(xí)，對周圍朋友的關(guān)心也漸漸淡了，以至于完全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有所轉(zhuǎn)變�？赡墚�(dāng)年有意識，卻沒有放在心上。那時候的程曦，完全是個學(xué)習(xí)狂魔，不要命一般地在學(xué)……

    下午五點，飛機停在S市某機場。

    熟悉的城市，熟悉的建筑，熟悉的家的感覺，這是自己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在這里，有歡笑有淚水，有激動有沉悶，曾經(jīng)所有的一切都在時間裂縫中消散而去……

    拖著沉重的行李箱，打車回家。

    回到家時，已經(jīng)是六點了，天色漸黑。

    前一晚，程曦就打過電話跟爸媽說自己要回去，所以家門口，爸爸正昂著頭焦急地尋找自己的身影，翹首以盼，直到看見自己，才露出笑容。

    一年回兩次家，程曦對家里一切變化都能很敏銳地捕捉到。比如原本在書房的一只舊沙發(fā)被搬到了客廳，媽媽說平時在客廳里看電視，躺沙發(fā)比較舒服，有時候懶得回房還可以直接在沙發(fā)睡；還有放在陽臺的那盆吊蘭，長得越來越茂盛，更加好看了……

    還有，程曦湊近看會發(fā)現(xiàn)爸爸慢慢變老了，眼角的皺紋深刻地像雕刻一般，皮膚也不復(fù)以前而變得粗糙，再簡單的動作做起來也逐漸有些緩慢……

    大學(xué)畢業(yè)，離家獨自打拼，程曦覺得自己很不孝，為了工作不顧父母的感受，自以為是憑借寫作實現(xiàn)夢想，其實有些幼稚，仿佛一個拼命想證明自己的孩童，任性自私。

    聲音哽咽，程曦忍住想哭的欲望:“爸！”

    “欸，回來了，回來就好”，然后轉(zhuǎn)頭沖廚房喊了一聲，“她媽媽，咱家小曦回來了！”

    幾秒后，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后，媽媽一邊在圍裙上擦著手就跑出來，一邊喊著“哪兒呢？”直到看見她，媽媽眼眶濕潤地將她抱進(jìn)懷里，順著她的背說道:“媽媽的寶貝，終于回來了，在外面吃的好嗎，住的習(xí)不習(xí)慣，沒有被人欺負(fù)吧……”

    程曦回答:“都好，我怎么會被人欺負(fù)，我挺好的�！�

    爸爸站在一邊，雖然笑著，但是眼里卻隱隱有淚花閃現(xiàn)，“別讓孩子在門口吹風(fēng)了，回頭該感冒了，快進(jìn)屋吧�！�

    媽媽松開手，一邊擦著眼角的淚水，一邊說:“是是是，瞧我，一激動就給忘了，咱先進(jìn)屋，媽今天做了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和番茄雞蛋湯，待會一定要多吃點�！�

    程曦全都點頭答應(yīng)，正要轉(zhuǎn)身拎行李箱，卻見爸爸已經(jīng)拉著往屋里走了。

    程曦趕上去:“爸，箱子還挺重的，我來拎吧。”正要去拿箱子。

    爸爸?jǐn)[擺手:“這點重算什么，爸還拎得起�！庇谑橇嘀�箱子快步走進(jìn)屋。

    媽媽拉住程曦的手往屋子里走:“就讓你爸搬吧，難得回來一次，你好好休息休息。”

    房子是新的，高中畢業(yè)后，原來的地方就拆遷了，現(xiàn)在住的房子是政府安排的，比原來的小一些，處于郊區(qū)位置，雖然離市中心遠(yuǎn)了些，但勝在干凈也很安靜。原來那地方，正好在大馬路邊，半夜都能聽見私家車經(jīng)過的聲音。

    晚飯時，媽媽一個勁地給她夾各種菜，以至于程曦的碗已經(jīng)堆成一座小山。

    “媽，我又不是外人，你別這么客氣啊！該吃不完了。”程曦?zé)o奈地看著眼前的小山丘。

    “就是，孩子自己會夾菜吃，你別這么麻煩，倒顯得多生分似的�！卑职纸K于發(fā)話了。

    “那你別客氣，多吃點啊。”媽媽終于停下動作，吃自己碗里的飯。

    晚飯過后，程曦和媽媽一起窩在廚房洗碗，爸爸出去了。

    媽媽刷著碗，笑道:“你爸呀，最近迷上了下圍棋，每天吃過晚飯，必定要去前面那家超市門口，找老王他們下棋，現(xiàn)在這個時候，估計已經(jīng)開始了�！�

    “老爸他下棋技術(shù)怎么樣？”程曦歪著頭，將刷過的碗在水龍頭下沖洗干凈，放到一邊。

    “他們幾個加起來都200多歲了，腦子也不靈光了，純粹就是玩著熱鬧熱鬧，今天這兩個人來幾局，明天那兩個人耍幾局，總不會吵起來，下棋也就是為了以后不會得老年癡呆，經(jīng)常動動腦子總沒壞處�！�

    程曦從媽媽手里接過碗，放在水槽里打開水龍頭:“媽，要不我把你們接到首都去吧，或者我回來換份工作？”

    媽媽搖搖頭:“我跟你爸都是S市人，從小在這里長大，離開這里去別的城市怕是不習(xí)慣，聽話都聽不懂，留在這里就挺好的，首都那種大城市，你們年輕人去打拼，我們這種一只腳踏入墳?zāi)沟娜巳ジ陕锬�？�?br />
    程曦嗔怪道:“媽，你說啥呢！什么一只腳踏進(jìn)墳?zāi)拱�！�?br />
    媽媽笑了一聲繼續(xù)說道:“你從小就喜歡寫作，高一分班，我和你爸都以為你會選擇文科，但是你卻報了理科，我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也沒有問，因為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大學(xué)畢業(yè)，你跟隨自己的心選擇了寫小說，這又出乎我們的預(yù)料，但也相信你可以過得很好。小曦，爸媽不想逼你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所以你也沒有必要為了我跟你爸，做出任何違背自己內(nèi)心的選擇，不論你選什么，爸媽都會支持你�！�

    程曦側(cè)頭:“媽，謝謝你們�！�

    媽媽:“傻丫頭，跟自己爸媽說什么謝不謝的。這次回來打算待幾天？”

    程曦拿了一塊干抹布，將剛剛沖洗干凈的碗盆擦拭干:“這次主要是參加萌萌的婚禮，估計之后在家里待一個星期吧，其實現(xiàn)在劇組幾乎不怎么用的上我。”

    媽媽:“那這幾天在家里，媽給你好好補補，你看你出門在外都瘦成這樣了�！�

    程曦?zé)o奈笑道:“媽，我這可是最標(biāo)準(zhǔn)的身材。”

    媽媽:“就你這一摸全是骨頭？你們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非得追求什么……骨感美，我看那些明星，還要節(jié)食。你們這個年紀(jì)的女孩子，怎么能節(jié)食呢。媽跟你說，千萬別為了減肥節(jié)食，到時候得了胃病啥的，苦的可是自己�！�

    程曦:“知道了媽，聽您的�！�

    晚上九點，程曦洗完澡擦著頭發(fā)從浴室走出來，剛坐在床上，手機發(fā)出一聲提示音。

    登錄微信，是田萌萌。

    【田萌萌:小曦，后天記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來給我當(dāng)伴娘……但是也別太漂亮，別蓋過我的風(fēng)頭就行。(吐舌頭)】

    【程曦:知道了，準(zhǔn)新娘。(做鬼臉)話說你現(xiàn)在什么心情啊？】

    【田萌萌:(耷拉著腦袋)我現(xiàn)在只想睡覺，你不知道最近我超累的，一刻都停不下來，幾乎每天都是倒頭就睡……】

    【程曦:(無語)你不緊張嗎，我看別人結(jié)婚，新娘緊張得都睡不著，你怎么情況不一樣？】

    【田萌萌:有什么好緊張的，那張臉都看了這么多年了，婚禮流程也走過那么多遍了……再說了，緊張抵個p用�！�

    【程曦:我竟無言以對！】

    【田萌萌:哈哈！說不過我吧，第一次啊。對了，后天的婚禮我們還邀請了梁辰……你到時候想回避的話，我可以安排一下�！�

    【程曦:不用了，我們已經(jīng)見過了�！�

    【田萌萌:(黑人問號臉)納尼？我聽蘇明軒說他現(xiàn)在是梁氏集團(tuán)新任CEO，有錢有權(quán)還有顏，你倆這是拍言情偶像劇呢？霸道總裁愛上我啊，這么戲劇化的嗎？(笑哭)】

    【程曦:蘇明軒怎么不管管，他老婆天天看了些啥，腦子里想啥呢，這么惡俗！】

    【田萌萌:咳咳咳！開玩笑嘛！那你打算怎么辦呢，要跟他舊情復(fù)燃，還是做老朋友？】

    【程曦:隨緣吧！】

    【田萌萌:佛系！(吐舌頭)】

    【程曦:對了，我在首都的室友也想來參加婚禮……】

    【田萌萌:那就來啊，我家小曦的室友，倒是值得一見呢�！�

    【程曦:你倆說的話一樣啊。(驚呆)】

    【田萌萌:這么巧！有緣人。我最好的朋友的朋友，那就是我的好朋友。誒，她今年多大��？有男朋友沒有？】

    【程曦:比咱倆小一歲，去年剛大學(xué)畢業(yè)……應(yīng)該沒有男朋友吧，你想干嘛？】

    【田萌萌:幫她找對象啊�！�

    【程曦:(扶額)你呢，只需要安安心心地做你的新娘，其他事一律不許想，明晚早點休息，后天做最美的女人！】

    【田萌萌:好吧，遵命，我的女王大人！手動比心�！�

    【程曦:(比心)】

    【田萌萌:愛你么么噠！】

    程曦將手機倒扣放在書桌上，攏了攏披散在背后的長卷發(fā)，從柜子里拿出吹風(fēng)機，頓時“呼啦呼啦”的聲音淹沒了整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