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北方的春天來了。
迎春花開得最燦爛,遠遠的看過去黃燦燦的一片,就像太陽做飯的時候不小心把油漏到了人間,讓原本灰暗的北方染上了明媚的顏色。但是,走近一看,我又驚訝于枝條的雜亂,完全沒有人修剪,就任它們枝枝杈杈的橫肆生長。
喵喵女孩告訴我,迎春花是一種極易生長的植物,隨手一栽就可以成活,所以不適合修剪,種在山上很好看,城市里就很亂。我心里其實非常失望,我對這個城市剛產生的一點兒歡喜,就這么消失了。
迎春花看多了幾眼,就覺得像葉子。黃色的葉子,長得太燦爛,所以讓人覺得她們在爭分奪秒,仿佛她們的生命比蟬還要短暫,再不開放就要被世界永遠遺忘了,再不開放就要再埋在土地里十幾個月,才能夠換來幾天的燦爛。這實在是很悲慘的事情。所以我就不看迎春花了,轉身去看學校栽著的桃花。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我覺得這句詩,對德州也是十分受用的。早在春節(jié)前后,我家鄉(xiāng)的桃花已經爭相開放,元宵節(jié)已經有大批游人踏青拍照。等我千里迢迢來到德州,我發(fā)現(xiàn)這里依舊荒涼,失望之情可想而知。在德州的桃花開放之前,柳州的紫荊已經滿城盛放了。柳州有二十七萬株紫荊,也許這個數字比整個德州的花的數目都多。在柳州,紫荊只是一種,還有許許多多的木棉,桃花,油菜花……甚至冬天還有冬菊。
我曾經生活的那個城市啊,從未缺少花朵。不論是寒冬臘月,還是高溫桑拿的天氣,花朵都開得十分的燦爛。如果說花朵就代表詩意,那我犯的罪估計可以拉出去斬首了。我沒有長時間的離開過家鄉(xiāng),更沒有來到過北方,所以我不知道世界上還有不開花的地方。荒涼這種詞語,只存在于地理課本上一幅幅不生動的圖畫中,不管老師站在講臺上說了多少次——這個地球上存在沙漠、干旱、雪災……我,以及我們都當做耳旁風。
我們只會在某個城市最美的時候去旅行,而不是在他像一只禿驢一樣的時候去觀賞,對我們而言,不一樣的世界也許是存在的,但是太遙遠了,遠到不真實,遠到可以忽略。
突然想起來,周日的時候偶遇我的老鄉(xiāng)。她告訴我,她的同學在周末的時候跑到了植物園,對著寥寥幾朵花瘋狂拍照,就好像——從來沒有見過花一樣。
這就是我們對北方人最直觀的感受,沒有添加任何修辭,沒有把語氣委婉,這就是我們心中聽起來很難聽但是非常真實的想法。
聽起來很難聽?墒蔷褪菍嵲挵 N矣龅竭^不少的北方人說:南方人細膩,南方人詩意,南方出才子。我統(tǒng)一的回復一句:不好意思,南方只出矮子。南方人有什么優(yōu)點嗎?或許是有的,而且很多,但是你讓我說出來,我又說不出來了。你要讓我說北方人的缺點,我倒是哇啦哇啦的可以說出一萬字。
據我所知,許許多多的南方人會十分向往北方。比如來德州之前的我?释钤谝粋下雪的城市,渴望見識一遍四季分明,渴望走遍大江南北。與之相反的,我很少看到有這樣的北方人,除非是唱民謠的傻子,和我這樣聽民謠的傻瓜。我接觸到的北方人會覺得南方太濕潤了,太炎熱了,或者太擁擠了。反正他們與我們不一樣,他們認識到自己習慣于自己的生活環(huán)境,即使旁人看來那里一文不值。
我爸爸曾經告訴我,北方的海是冷的。在我執(zhí)意要來北方的時候,他沉默著一言不發(fā)。他總是很少阻止我去遠方,也許源于他年輕時也是像我一樣渴望著遠方。他告訴我,北方荒涼,冬天太長。我不聽也不顧,等我自己來到了北方,我告訴他這里真的沒有我想象中的美好。
我還是渴望生活在沒有冬天的地方,渴望一年四季不停盛開的花。
大家都很喜歡花,難道不是嗎?博文樓外面的桃花開了,所以很多人拍了照。不得不提,這里的桃花顏色太深,倒是讓我以為是梅花了。
最吸引我的不是北方的花。而是北方的樹。
光禿禿的枝丫,突然間冒出了新芽,小小的好像很脆弱,可是竟然抵御得了德州的寒風,每天都在奮力的生長。那些兒芽多么可愛啊,就像小時候媽媽給我扎的小辮子,一個又一個,充滿了生命力。
我看著那粗糙的樹皮,想象著它的根有多深,才能夠汲取地底下的水分,供養(yǎng)著他的葉子。華北大地給我的感覺正是如此,一代代積淀起來的淳厚,一聲大吼風起云涌(好像是黃土高原,笑一下)。如果詩人有空贊美嬌貴的花朵,還不如贊美樹木。雖然枝不茂葉不盛,卻是華北平原立根之本。
花粥唱:“如果我?guī)慊匚冶狈降募,你會不會愛上它??br />
而我要問,如果我?guī)慊匚夷戏降募,你會不會愛上它?br />
我想,你一定會愛上它。
那里沒有漫長的冬天,蟬一年四季都在吼叫,女生的裙子永遠飛揚。
那是一個永遠有雨、花、風以及自由的地方。
如果你愿意,我們明天就出發(fā),我?guī)慊匚夷戏降募摇?/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