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和親之變
作者:蛋黃色的憂傷      更新:2018-06-15 13:54      字?jǐn)?shù):4167
    日月在蒼穹之上交匯了十載,地上的勢力格局也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簡單來說:動亂依舊,卻相對穩(wěn)定。

    本是蠻夷之邦的近唐,在請求道士凌諾伊出山之后,迅速的穩(wěn)固了諸國之中北方霸主的地位。凌諾伊,確有逸群之才:十年時間幫近唐入主中原,宣布了統(tǒng)一的第一步。本以為,近唐會一發(fā)不可收拾,以秋風(fēng)掃落葉之勢,席卷各地,漸而一統(tǒng)。

    可誰知,十年過去,北方霸主看似還是原來的模樣,并沒王霸氣魄。連周圍南平、定難這樣的小國,也沒有出兵的念頭。倒是中原地區(qū)的政權(quán),逐漸吞并融合,隱隱有與之抗衡之勢。

    “若欲得天下,必先慫恿人心!

    凌諾伊深諳這個道理,師祖也曾這樣囑托。所以,僅十年的光陰,便讓“昆虛教”在毫無信仰先河的近唐生根發(fā)芽,茁壯成長。最終發(fā)展成了近唐國教,使得近唐百姓雖身處亂世,但靈魂卻能感受到安定。

    因此,凌諾伊被近唐圣上賜國師一席,輔佐其統(tǒng)一霸業(yè)。

    近唐議事殿內(nèi)。

    “今天下局勢…已經(jīng)到了一種相對穩(wěn)定的地步,各國勵精圖治,漸漸發(fā)達(dá)壯大…”聲音來自坐在主殿的那座金碧輝煌、寬闊大氣的龍椅之上。

    不難聽出,即便思路清晰,吐字清楚,可明顯有些中氣不足,氣息紊亂。

    凌諾伊有些擔(dān)憂的看著那富態(tài)到有些臃腫的龍體,盡顯老態(tài)龍鐘之感,就連起身俯視群臣都需要太監(jiān)在一旁扶持才行。

    “咳…咳…”皇上劇烈的咳嗽起來,嚇得太監(jiān)趕緊命人端了一碗茶水過來,然后輕輕的拍撫著他的后背。

    “父王!”兩聲殷勤急迫的聲音響了起來,近唐太子捷足先登,一把推開太監(jiān),親自端起茶碗喂著皇上。稍慢的二皇子秦王也不甘示弱,用盡渾身解數(shù),為皇上擋住冷風(fēng)。

    一時間,朝堂之上竟熙熙融融。皇帝也因自己老年之際能夠享受孝敬之福,也是欣慰安寧。

    只有坐在朝堂之左的凌諾伊,不為所動。他凝視著二位皇子的眼中,暗藏著對于那耀眼的明黃之色,以及兩臂的刺繡間,四爪蛟龍霸氣,高貴權(quán)威的垂涎欲滴。

    “朕的心思想必你們也了解了,當(dāng)初建立大唐…延續(xù)國號,就足以表現(xiàn)朕的一片復(fù)興熱忱…”皇上說來有些激動,抿了一口茶之后,調(diào)整了下語氣說道:

    “北境外邦近年來…亦有蠢蠢欲動之勢,此時倘若領(lǐng)兵南下,恐怕北境不得安寧!

    “時局如此,唯有和親,才是一統(tǒng)天下…復(fù)興大唐盛世的第一步!被实壅f完之后,軟弱無力的雙腿似乎再也支撐不住上半生的重量,癱坐回龍椅上,等待著群臣的意見。

    “父皇,為父皇所愿,兒臣在所不辭!苯铺臃磻(yīng)迅速,一馬當(dāng)先,跪在地上啟稟圣上,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

    “大哥,和親之事,便不牢您費(fèi)心,況且太子妃名位已定,再娶只能為妾!鼻赝跎月,但是他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優(yōu)勢所在,向太子發(fā)難。

    “我大唐,實(shí)力雄冠中原,不論與哪國和親都是我們看得起他們,怎會有適合不適合之說。而我既比你年長,又具東宮之位,縱為偏妃亦不辱他國。”劍眉微動之時,太子看似“寬仁”的說道。

    凌諾伊有些玩味的看著兩位異常積極的皇子,看來他們都知曉這一次和親的重要性。

    圣上有些疲倦的看著兩位皇子,自己當(dāng)然明白,他們的居心所在。

    “聒噪!”皇上怒道,兩位皇子嚇得趕緊低頭跪下閉嘴。

    “國師,你意下如何!被噬先嗔巳喙陧斚碌奶栄,厭煩的問道。

    凌諾伊明白皇帝的意思,這分明是讓自己來當(dāng)這個惡人了。

    “啟稟皇上,臣自認(rèn)為,三皇子,更加合適!绷柚Z伊連忙從座位上起身說道。他拂過花白長髯,臉上皺紋舒展,再加上一身精美道袍的裝扮,比照龍座上垂垂老矣的皇帝,更凸顯出仙氣盛然。

    皇上沒有表情,但凌諾伊知曉皇帝已在心中應(yīng)允。

    可兩位皇子,臉上的表情卻在那刻起難以維系。

    “國師!朝堂豈容笑談?和親乃關(guān)乎到國之未來。三皇子?他這樣的……豈能堪當(dāng)一國之大任?”

    “父皇!請您三思!”

    原本父皇在征求國師意見的時候,他們都為自己捏了一把汗,畢竟這位國師在當(dāng)朝的地位舉重若輕,在民間百姓的心目當(dāng)中更是匹敵圣上的存在。

    所以,凌諾伊的話分量有多重,自然不言而喻。他們設(shè)想過如果沒有選到自己,會是怎樣的結(jié)局:無非是另一人勢力越來越大,最終以各種借口打壓,甚至滅掉自己。

    可,國師給出的答案直接超乎兩人的預(yù)想。三皇子,也就是自己的弟弟,他是什么人?

    從小醉心武技,荒疏學(xué)業(yè),就是對其最好的概括了。

    而對于宮堂之上的政事,三皇子總是意興闌珊,甚至干脆就不參與。相反,對于那些江湖的行俠仗義之事,卻格外熱衷。朝中各臣乃至街頭百姓,可以不知天下大事,但卻必知“近唐三皇子快意江湖之事”。

    他的兩位皇兄倒也支持,畢竟競爭者能少一個是一個。所以他們從來就沒有將三皇子放在眼里,只將其當(dāng)做一介將軍,甚至一匹傭人來看待。

    但是現(xiàn)在,堂堂國師,竟然在這種大是大非上,“犯糊涂”一般的將一個“外人”搬上臺面,這令兩人大為不解。

    “國師,你欲提親于何國之何人?”皇帝沒有理會兩位皇子的反應(yīng),追問道。

    “當(dāng)屬南漢嬋娉公主!绷鑷鴰煻虝核伎己螅瑤е衩氐男θ荽鸬。

    “此言,正合我意!”皇上大手一揮,“傳三皇子上朝…咳咳。”

    “國師!此事關(guān)乎國運(yùn)不得輕慢,是否改日再議?”太子首先發(fā)難,秦王也轉(zhuǎn)身怒視,有了第三者的出現(xiàn),令這兩人暫時處于同一戰(zhàn)線之上。

    “二位皇子,臣確信此事當(dāng)屬三皇子合適!绷柚Z伊起身微笑道,毫不在意。

    “為何?!”兩人急切的問道。

    “和親,乃關(guān)系兩國邦交,穩(wěn)固國本,其中要義便在于兩國一家。于是乎,公主之來我大唐是否安逸,便是我大唐與漢國相交之誠意所為。然臣再三思量,無論太子或二皇子皆憂慮國事,反倒不如三皇子置身事外,優(yōu)哉游哉,大美江湖,可成全一個宮室婦人的幸福所歸!绷柚Z伊淡淡的說道。

    “參見父王。”三皇子身材壯碩,走路腳步穩(wěn)健,一看便是習(xí)武之人。披堅(jiān)執(zhí)銳入朝,恐怕也只有他是被特許的。深深的跪下,堅(jiān)硬厚重的盔甲砸在地面上,震撼的聲音回蕩在整個朝堂。

    “起來吧,來,到父王的身邊來!被实垩蹘σ獾拿畹。

    “是!比首酉ё秩缃,卻依然沒有掩蓋住不耐。

    “朕,給你安排了一門親事,南漢國的嬋娉公主,傳言美若天仙,恰好她也對你有意。你意下如何?”皇帝問道。

    “這……”三皇子有了和堅(jiān)毅神情不相似的遲疑,本以為父王又會和自己嘮叨那些江湖兇險之事,要自己將心思放在江山社稷之上,可沒想到……

    “你可是不愿?”皇帝不滿的說道。

    “畢竟,這關(guān)乎兒臣婚姻大事。”三皇子說出直言不諱的冒失。

    “你若執(zhí)意不肯,朕亦不強(qiáng)求,但朕從未想過你竟是……”皇帝氣惱的說道,但興奮的表情回到了另兩位皇子的臉上。

    “兒臣知罪。”三皇子連忙跪下打斷。

    “知罪?知罪又有何用?”皇上接著逼問道。

    三皇子深深的將頭埋下,將撕咬著的嘴唇掩蓋在這片刻的緊張之中。

    “果真如旭梅兄所說的那樣,朝廷隨時身不由己,江湖無時放浪形骸!

    僅片刻之后,三皇子終于猶豫不決的說道:“若是和親,倒也可以,只是,兒臣有一事相求。”三皇子的答應(yīng),如一盆涼水澆打在兩位哥哥的心間,在驚異于他應(yīng)允的同時,也斷了他們所有的念想。

    他……一個毫無皇子氣息的“皇子”,現(xiàn)在木魚開竅了?當(dāng)真知曉了這和親的重要不成?

    “何事?”

    “兒臣想親身前往,既是婚約,兒臣想自己看看公主的模樣!比首庸⒅钡恼埱蟮,凌諾伊則在一旁多看了他一眼。

    “親身前往?你指的是待公主入境之時,親自到邊疆去迎接嗎?”皇上有些沒太理解。

    “不是,是親自到其國都,一路護(hù)送回唐!比首诱J(rèn)真的解釋道,倒頗有三分江湖俠客的風(fēng)范。

    “胡鬧!你一皇子身份,前往敵國國都?”皇上大怒道。

    “兒臣只是想知曉公主是否真的美若傳說,再做決斷,否則還可請漢皇更換其他公主,此外別無他意!倍嗄陙,三皇子還是頭一次不畏圣上怒火,硬著頭皮請求。

    “你!你!”皇上氣的手直哆嗦,捂著胸口痛苦得且能吼出只言片語。

    “圣上息怒!”凌諾伊連忙走到皇帝面前,用手凝結(jié)出一股陰涼道氣,慢慢的疏通著皇上心中淤結(jié)的怒火。并且附身在其耳邊語:“古有劉備親自赴東吳和親,有驚無險,只因東吳畏懼北曹勢力,不敢徹底和蜀撕破臉面。今朝乃同理,南漢除非不想自保,才會危害我國皇子。且三皇子更像是將軍的模樣,簡單裝扮一下,賜其使節(jié),倒也萬無一失。”

    皇帝這才漸漸緩過氣來,心中對三皇子失望不已,但是無奈,他畢竟是調(diào)解中和朝中局勢的一枚重要棋子,現(xiàn)在還尚有大用。

    “朕…允許了,命你暫時為大唐使節(jié),出使南漢,你可切記萬事多加小心!被实塾扔袣鉄o力的宣布道,之后便退了朝。

    凌諾伊回道府中之后,剛坐下沒多久,門外的傭人就報道:“三皇子到!”

    凌諾伊趕快起身,來到前廳,看見三皇子像有心事一般的坐在椅子上,早就猜到一二。

    “不知殿下大駕光臨,找貧道有什么事呢?”

    “國師,我想請求您的幫助。”三皇子也不墨跡,直接開門見山道。

    “哦?貧道愚笨,不知殿下求的是何事!绷柚Z伊明知故問道。

    “我剛才說想親自前往南漢,并非垂涎漢國美色,而是…”三皇子停頓了一下,左右看了看。

    凌諾伊笑著將傭人遣散之后,示意三皇子可以繼續(xù)。

    “而是我想逃離皇宮!早就聽聞國師道法無邊,希望您能助我!比首诱Z不驚人死不休。

    凌諾伊微微一笑,毫無意外。

    當(dāng)晚,凌諾伊坐在后庭的月下,望著月明星稀的夜空,推算不出星象。心煩意亂之時,就容易回想從前。

    距離自己離開未珠山,離開師祖已經(jīng)十年有余。不知師祖道法精通到何種地步,是否羽化為仙?

    再回想自己,凌晨一到,便正式邁入耳順之年,若不是每日道法的修煉維持,自己早該比當(dāng)朝圣上還要老眼昏花了。十年間,在近唐已經(jīng)達(dá)到能夠左右朝局的地位,這是否為師祖當(dāng)年跟自己說的,時機(jī)成熟之時了?

    但時機(jī)必須到了,否則自己將再無時日。

    十年前,自己下山之后,按照師祖的要求,輕輕松松將兩名魁梧武士給斬殺,毀尸滅跡之時,下意識的來到了隱秘于山腳身處的一處山澗,也就是師祖所言天機(jī)顯現(xiàn)的位置。幾經(jīng)徘徊,最終放棄擅闖的念頭。

    凌諾伊認(rèn)為,當(dāng)時的自己確實(shí)沒有資格去神譚領(lǐng)悟天啟,但是現(xiàn)在已歷十年,心性今非昔比,探尋師祖所說的攻城略地之神物,恐怕就在此時了。

    同時,自己聯(lián)系南漢的教徒,也帶來了令人困惑的答復(fù)…

    于此種種,和三皇子出使南漢便是自己必須為之的事情?闪柚Z伊才不會傻到說出來,而是選擇讓皇子殿下欠了他一個人情。

    不過,他也多留意了這個三皇子一下,他真人……貌似不像市井所言的那樣流氣。

    第二天一早,凌諾伊便上朝啟稟皇帝陛下,自己愿化身成道館道士,以傳播文化為由,前往南漢,暗中保護(hù),或者監(jiān)視著皇子殿下完成皇帝所愿;实蹜(yīng)允。

    那天,三皇子化名為李成茂,作為儀仗隊(duì)的領(lǐng)隊(duì)將軍出發(fā),而凌諾伊悠然的跟隨其后。在朝野上下的期盼與擔(dān)憂中,拜過天地眾神,對著圣上朝堂,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踏上了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