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麗漫無目的地走在路上，春寒料峭，風吹在臉上，像是要吹裂皮膚似的疼痛。街道兩邊店鋪，開著黃暈的燈光，把街上照映得更加寒冷。門上張貼的招聘啟事刺激她的眼膜，她連續(xù)去了三家，店主對她外在的形象還是蠻認可的，可是問及年齡，都婉轉(zhuǎn)地拒絕了她，這個年齡段的女人對時尚的敏感度和把握度絕對沒有小姑娘好。

    喬麗看見前面腳蹬三輪車載客的女人，看見推著車子賣菜賣水果的婦女，看見她們粗糲的面龐和雙手，喬麗一陣心酸，盡管她現(xiàn)在還是華衣美服，但這是用她現(xiàn)有的茍且和尊嚴換來的，除去這些，她不見得就比她們高貴。

    喬麗在明月上課的時間又開始逛街，以前是為了打發(fā)時間，現(xiàn)在她是為了尋找生機，離婚，絕對是她先說出口，而不是居浩。

    喬麗最終決定還是在學校，她租住地的附近租一間門面房賣客飯，一來租金不貴，投資也不大，當天買的菜當天消化，二來也兼顧到明月上學，學校附近也沒有這個店，大都迎合學生的口味，奶茶，麻辣燙之類的，農(nóng)村的家長來學�？春⒆�，要去較遠的飯店去吃。喬麗把這個想法告訴明月時，明月把她的用鑰匙把她的小抽屜打開，拿出她八歲上一年級時，就開始拿著戶口本，去工商銀行開戶的存本，當時她還夠不著柜臺，是居浩抱著她辦理的，歪歪扭扭地寫上“居明月”三個字。

    “這里面的錢先借給你，我親愛的老媽！”明月舉著她的存本，“這里面有我八歲以來的壓歲錢，初中高中每學期的獎學金，有爸爸和姑媽給的零用錢，也許你用得著。爸爸給你的生活費，你也沒結(jié)余多少，多的錢估計都添置衣服去了。你以后要還利息給我哦！”

    喬麗的眼淚嘩地流下來，明月抱住了喬麗，“感動得落淚了？你這樣我就有心里負擔了，本來這些錢就是你們給我的，我還沒有工作，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像喬麗這樣伴讀的女人，在學校附近形成了一道獨特風景，有的女人，做個飯，其余時間就在學校附近棋牌室里打牌、也有的喜歡美容做腳，成天花枝招展的，卻又無所事事閑晃，就像喬麗自己、也有灰頭土臉整天窩在屋子里，足不出戶的。喬麗在門上貼了個招聘啟示，一個人打不起家伙，她需要一個幫手，她選了一個做事說話麻利的一個女人，讓她的孩子和明月一起在店里吃。她多年在第二招待所的潛能和記憶都激發(fā)了出來，她自己掌勺，褪去了所有像羽毛一樣華而不實的大衣，換上輕便的短棉襖，系上圍裙。

    “民以食為天，做餐飲，只要經(jīng)營得當，最能賺錢！”這是袁牧野當初對她說過的話。這個名字被她忘記了許多年，或者是塵封了許多年。

    當秦小芳從國外回來，看見喬麗直接一個小廚娘的裝扮，吃驚不已，“這么短短不足一個月的時間，你究竟是經(jīng)歷了什么變故？用得著你出來賺錢�！�

    “待著沒事，實在無聊，打發(fā)打發(fā)時間�！眴帖惒幌氚炎约簜�口撕開來給人看，當初的慌亂無助已經(jīng)過去了，告訴秦小芳又有什么用呢？

    秦小芳和劉永寶的關(guān)系，秦小芳已不再遮掩，她希望李強跳出來和她鬧，她已很少回家和她的那個煙酒店，啤酒上的事，她每天都去倉庫交代清楚，業(yè)務(wù)員來找她，大都也去劉永寶的店里。當她摟著劉永寶的臂膀出現(xiàn)在喬麗門口的檔位時，喬麗也是見怪不怪，秦小芳從來都是這樣獨立特行。

    “你也不照顧你的閨蜜！”劉永寶抽出被秦小芳拽著的手臂，拉了拉衣角，“店里少一個大堂經(jīng)理，不知喬美女肯否屈就？”

    “是呀，是呀，喬麗，我們店里大堂經(jīng)理辭退了，你肯過來正好，月工資六千，這在這個小城工資算是蠻高的，不比你守著這個小店強？”

    喬麗笑了笑，“考慮明月上學，我這樣小打小鬧，到底自在些，謝謝你和劉老板的美意�！�

    “人家店雖小，到底是個老板娘，去你店里，算什么？”秦小芳連忙接過了話茬。

    明月自從喬麗開店后，特別體諒喬麗，不再和她置氣，下晚課回家，喬麗已經(jīng)不像以前偷偷摸摸的玩手機了，明月刷試題的時候，喬麗輕微的鼻息聲已經(jīng)響起，明月自己輕手輕腳下樓洗漱，不再從溫暖的被窩里拖起喬麗。

    漫長的冬天很快過去，朝北的門口漸漸有了太陽的光照，喬麗已經(jīng)不需要再留意小區(qū)的哪根繩子有沒有人家晾曬衣服，衣服洗凈，直接拿到自家門口去晾曬。喬麗每天替明月做好早餐，就騎車去菜市場買菜，八點半，幫忙的女子也來店里，兩個人擇菜，洗菜，有說有笑，交流孩子在學校的事情，半天很快過去了。也有城郊人家，還有一點自留地，種些菜蔬，和喬麗廝混熟了，直接送到她的店里來，極是新鮮，雖然是客飯，卻是清清爽爽，色香味俱佳。喬麗的小店漸漸有了名氣，開始有慕名而來的，炒兩小菜，儼然像一個小飯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