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老先生的一封信

    尊敬的老先生：

    您好！收到了您在博客里發(fā)的站內(nèi)信息，詢問Email一事，本想在博客里直接回復(fù)給您，然而短信回復(fù)里受字?jǐn)?shù)限制，有時候還有許多想說的話，總是不能淋漓盡致地表達(dá)出來，想來想去，還是用這原始而又先進(jìn)的古老方式給您寫信吧，順便用Email寄給您。

    我大概有15年沒寫過信了，甚至更久。記得用寫信方式和一個人交流，大概是在學(xué)生時代，那時沒有手機(jī)，分隔兩地的舊同學(xué)之間的交流，只能用這種方式進(jìn)行。

    追溯到更早以前，寫信大概是在父親的逼迫之下。我的兩位伯父，一位在河南，一位在上海，經(jīng)年也難得回來一趟，他們與老家聯(lián)系的方式就是寫信。那時，父親每次看見郵差從家門口經(jīng)過，都要反復(fù)地詢問有沒有我們家的信件，如是有，立刻丟下手中一切的勞作，忙不迭地捧了信件，小心翼翼地拆開來看一遍，再看一遍。然后待安靜的夜晚，吃了晚飯，抹干凈桌子，鋪開紙，執(zhí)了筆，在昏暗的油燈下，認(rèn)真地寫回信。這時候往往是他最全神貫注的時候，若是我們姐弟幾個在旁邊吵鬧，他必然很生氣地大聲喝斥。那份認(rèn)真仔細(xì)，比我現(xiàn)在寫文章嚴(yán)肅多了。

    后來等我大些，識得幾個字以后，每有伯父來信，父親就讓我念給他聽，然后教我寫回信。最初我學(xué)寫信，就像我今天給您寫信一樣，語無倫次，毫無頭緒，大多父親說，我照著寫，漸漸地，我也能獨(dú)自羅里羅嗦地寫出兩三頁信紙來了，現(xiàn)在回想那些內(nèi)容，無非是說說家里的情況，再詢問詢問伯父一家的生活云云。雖然都是平常的拉家常，然而那時每次寫回信，都是懷了無比慎重和虔誠的心去寫的。家書抵萬金，不只在烽火年月，任何時候都一樣，多年后我才真正理解其中的涵義。

    在我印象里，父親是極重兄弟親情和朋友義氣的人。父親最愛讀的小說是《水滸》和《七俠五義》，他不甚喜歡讀《三國演義》，說三國里面充滿了狡詐和心機(jī)，顯然這觀念帶著個人的偏見。然而，這點(diǎn)我頗像父親，至今，我仍然不愛讀三國。后來我想，父親那至情至性、豪爽的性格，大抵有受他所愛讀的書的影響。書，往往是我們言傳身教無聲的老師，先生，您說是么？

    在決定給您寫這封信時，我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十幾年沒提筆給人寫過信了，拿起筆來一定有些茫然失措，難免東一榔頭西一棒的。果然如此，給您老寫信，竟然牽扯到我父親及讀書上去了，但是，我卻一點(diǎn)兒也不感覺到羞愧，在我心里，您是一位寬容慈祥的長者，我慣來是個不擅與人拉家常的人，然而卻很高興和您說這些，相信您會原諒我的瑣碎。

    下面跟您說什么呢！這是我給您寫的第一封信，我寫得既慎重又輕快，感謝您讓我重拾了多年前執(zhí)筆寫信的美好感覺。自我感覺，我是個有點(diǎn)慵懶的人，雖然很多人說我勤快。朋友的短信常常拖拉得以至于忘記回復(fù)，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忘記別人的手機(jī)、QQ、Email號碼，幾乎很少主動和朋友聊天，交流思想和觀念；常常以自己的好惡，意氣用事，做事缺乏嚴(yán)謹(jǐn)?shù)囊?guī)劃和遠(yuǎn)見。自從認(rèn)識了您，您的善意提醒和旁敲側(cè)擊，仿佛是一面明亮的鏡子，讓我更加清楚地看見了自己的不足。您的直接批評，一下子拉近了我們之間年齡的距離，雖然您年近80，可我從未感覺到您的老，您的睿智和活躍的思維，和您的年齡極不相稱。我對您心存感激，并很愿意您常用這面鏡子來幫我照照。我知道，真正的老朋友，永遠(yuǎn)最先關(guān)注的是他的不足，并適時坦率地指出來，給予誠懇的建議，而不是跟著別人在后面叫好。請您答應(yīng)做我的“老”朋友吧，好么？

    這幾天天好熱，黃藤椅、芭蕉扇、糝子粥、蘿卜干、小咸菜……想必，這些您老都會喜歡的，我也很喜歡哦。對了，糝子粥里面加一把綠豆，熬得稀稀的那種，再來塊酥頭令吧。一說這些，感覺這夏天也不怎樣熱了呢。總之，先生，這段時間您還是靜養(yǎng)的好，待到秋涼時，再出門拜訪您的那些老朋友吧。

    周末午后，言不盡意地寫了許多，自己感覺這封信如外面的天氣一般，亂糟糟地?zé)��；蛟S該選擇雨后的晚上，開了窗，于習(xí)習(xí)清風(fēng)里，一盞明燈，一杯清茶，攤開紙，那樣寫出的文字，才能在這樣的炎夏，帶給先生一絲清涼……

    祝您夏安！

    您的小朋友：青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