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莫待無花空折枝
作者:煙之云      更新:2018-08-04 17:12      字?jǐn)?shù):1138
    倚門回首,平添多少心事,青梅獨(dú)嗅,又是幾多情思。

    馮家有女,千伶百俐聰慧過人。

    恰是十歲年華,一老尼來馮家化緣。

    “此女早慧命薄,愿收為弟子。”

    父母只道荒唐戲言并不理會(huì)。

    世事易變,富埒陶白的生活一瞬即逝。皇位更替,馮家株連全族,得有天佑,玄玄隨遠(yuǎn)親外出幸免于難。

    杭州,溫潤如玉的江南水鄉(xiāng)。

    恰遇父親生前故交馮員外,見馮玄玄年幼無依便收留了她。

    寄人籬下,雖是日子與往日無異,終究還是度不過心里的關(guān)口。

    轉(zhuǎn)眼元宵佳節(jié),“話雨巴山舊有家,逢人流淚說天涯!币痪錈糁i讓她佇立半晌。

    家隔萬水千山,人間四處天涯。這謎又何嘗不是她?

    轉(zhuǎn)身,再不忍看它,正欲走時(shí),四目相對(duì),見有少年眉間有笑。

    馮家公子,竟這般儒雅翩翩。

    那時(shí)的她,還不自知,此間心悸早已飄飄。

    玄玄愛梅,門前植有兩株白梅。

    正值梅花迎雪吐蕊,天地間一片芬芳蒼茫,玄玄尋一青瓷小罐,想把梅邊小雪收起。不想這一幕恰被前來賞梅的馮通看在眼里。

    他走上前去,幫玄玄拂雪,她只是低眉含笑。

    “玄玄?”

    “叫我小青便是!

    兩人入室,用梅雪煎茶相品。

    窗外白梅映雪,屋內(nèi)雪水煮茶,兩人談古說今,說詩酒文章,不想已是日暮時(shí)分。

    從此后,馮通總來尋她,有時(shí)或摘山花一朵,或攜一壺清酒,帶一盤小食。醉玉涂山,閑解風(fēng)煙。

    終有一日,馮通納她為妾。

    本以為鴛鴦得雙棲,誰料情深無福。

    馮通妻崔氏一再發(fā)難,馮通懼內(nèi)不敢多言,兩人相見日子自然少了。

    她那顆悸動(dòng)的心回歸平靜,曾經(jīng)滄海讓以后的日子枯燥非常。

    妒煙漸瘦剪聲小,又是孤鴻淚悄悄。

    無奈,委屈躍然紙上。

    崔氏看到哪里還能留她?幾個(gè)隨從,一轎子,將她遠(yuǎn)送深山。

    冥冥中緣分天定,小青總來這孤山上的尼姑庵。

    愿祈一滴楊枝水,灑盡天下并蒂蓮。

    這一生她再無所求,惟愿天下有**終能如愿。

    千愁萬緒擾人,本就羸弱的小青茶飯不思。

    憶起白梅花下,憶起山花叢里,如今卻是幽閨自憐。

    好在,山里有幾株瘦梅,聊可慰心塵。

    小青請(qǐng)來畫師。

    歷時(shí)兩日,成《小青倚梅圖》,她總說空有其形未有其神。

    又兩日,多了幾分神韻,卻無流動(dòng)風(fēng)姿。

    再數(shù)日,畫中女子呼之欲出,小青甚為滿意。掛在床邊日日端詳。

    瘦影自臨春水照,卿須憐我我憐卿。心事無處訴,都交給了那畫卷。

    大病一場,她選擇了拒絕服藥,那藥苦,命更苦,她過夠了。

    那一日,早起。

    對(duì)鏡梳妝,一封訣別書。

    起身,駐足畫前,再難自抑,她慟哭起來,再看時(shí),眼前一道白影。

    自此孤鴻聲斷,殘?jiān)扑纳,花前女子不再,卻多了一縷香魂。

    這一年,她年方十八。

    青蔥時(shí)節(jié)嘗遍人間新涼,渺渺茫茫終究歸去遠(yuǎn)方。

    聞得此訊,馮通再不管什么,他匆匆趕來,聲嘶力竭卻只得一句,“我負(fù)卿,我負(fù)卿!”

    小青走后,馮通生命再不完整,這樣的愛情斷送了小青,他也難免。

    亭前流水處,梅花鬢上殘,青絲曾有舊人嗅,而今不忍細(xì)細(xì)梳。

    人間亦有癡如我,豈獨(dú)傷心是小青。從此不再問相識(shí),可知妾是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