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作者:
王順健 更新:2019-03-11 09:55 字數(shù):1689
見到徐大軍,是在他哥哥徐小軍設的晚宴上。先是小勇打我的手機,我和小景在隴海飯店等到他們夫妻倆,然后我從公安局文楚全那里要來一部面包車,小勇又叫來他的幾個死黨,正好一車,到史老大的汪牛灣去玩。汪牛灣緊挨著海濱浴場,屬于史書記船務局伸向大海的那一部分,自然我要打電話給他,他問我到底有幾個人,他要在放行條上寫清楚,我數(shù)了半天也沒數(shù)清楚幾個人,反正是一面包車人。他罵了我一句,說知道了。中午他安排我們吃海鮮,放行條就放在他樓下的餐館里。他要陪部里來的領導,就不出面了!再想想自己的言行,真是有點芒刺在背。在深圳只要聽到史老大來深圳,我頭皮就有點麻,真的我不知道再怎么招待他是好。我不是一個千篇一律的人,我想讓生活充滿創(chuàng)新,可是,他要的豪華消費卻是千篇一律的。
小勇和他幾個哥們喝了一瓶白酒,我也陪他喝了一點。吃完午餐,文楚全先走到廳外,他不知道史老大已經(jīng)簽單,去打聽價錢,我知道他也不是真想買單,他只是表現(xiàn)一下自己懂做。他早就跟我打過招呼了,這次回家他不能請我吃飯了,我聽起來總覺得怪怪的。我們走到柜臺,一問,標準是一個人50元,再加上酒水,超過了 500元,老板讓我在單子上簽個字,我就低下頭簽了。臨了,文楚全說,既然是公家可以報銷的,就算了吧。我又有什么好解釋的呢,我和他起先都是公安局的,我下海了,在深圳開兩家公司,有車有房有孩子,現(xiàn)在又帶個情人回來了。他呢,還是個“一絲不掛”,“絲”是警司的司。整天應付公安局各種各樣的考核、檢查,值勤值班,沒有一天是輕松的,更不要說經(jīng)濟上有什么可改觀。他的心理都寫在他那張月牙臉上了。我們只是好朋友,但不是哥們的那種。
汪牛灣是一片骯臟的海!
昂貴的票價(我們是放行的),劣質(zhì)的服務,海面上的死鳥、惡浪、人山人!
文楚全帶來的車要先走。我、小景還有小勇夫妻倆在黃海海鮮館下車,剩余人都跟他車一起回新浦了。黃海海鮮館是大軍約好的地點,我們來得早,他還沒到,玩了一會,在餐館喝了幾杯熱開水,感覺好了點。這里是一個海頭,一個至高點,視線開闊,遠處是海岬,馬尾松林,近處是海灣,駁船,我們在剛落成的全玻璃的國際展覽中心前合影,把相機里的膠卷都拍完了,小勇的老婆是四川人,從海里上來就一直興奮著。
大軍先到,然后小軍的奔馳車才到。兩張大圓桌坐滿了大軍家的人,我們是外來的,還有幾個無錫來的軍官,席間大家都去敬軍人的酒,大軍姐姐的孩子在軍人手下當兵,我也跑過去敬了兩杯,一家人沒有提大軍被砍一事,只是他的幾個姐姐姐夫喝令他少喝兩杯,大軍像沒聽見,跟兄弟們照喝不誤。被砍已經(jīng)幾個月了,傷口剛好,我也勸他少喝兩杯,心疼他的傷口?瓷先,大軍氣色很好,他多年前就離了婚,一直是自己一個人,不近女色,元氣足,聽說傷口養(yǎng)得不錯,我是不敢看的。他的全部情欲全用在哥們義氣上了,性子邪,好抬扛,認死理,是個沒有一點商業(yè)氣息的本色弟兄。史老大對他卻沒有什么好感覺。多年前大軍在深圳時,我曾給過他一點錢,他是個記住別人好、一輩子不忘的人。但生活卻并不認同這種人,先是離婚、開酒巴關了門、接著就是被砍六刀,刀刀見骨。救護他的的士車都往下滴血。我聽小勇說,兇手一直不知道是誰。但在大軍的臉上,一點看不出來。大軍老是不提,不知他怎么想的。我們都在忙自己的事,問得就少了。
酒后已經(jīng)是夜里10時了,大軍問我有沒有開房,我搖搖頭,他馬上說,那你們跟我大哥去山上吧,無錫來的人都住在警備區(qū)望海樓招待所。我很想去只是腳步挪不開,怎么好意思。其實小軍我并不是不認識,只是上次他去深圳我沒有盡到地主之誼,我心里一直有點歉意。大軍看我不上車,就拉著我,要陪我一起上山,推他不過,只好隨他了。我指著黑夜里的山巒,向小景介紹,這一片山上蓋滿了國家級的療養(yǎng)院、賓館,白天看上去很漂亮。這一晚寫成了這樣一首詩:
住警備區(qū)望海樓招待所
望海樓建于1902年
三層,歐式,青石到頂
立于半山腰
不知是山還是海,往后退了
看海,要用望遠鏡
1902年時大海就在它腳下
浪花飛濺
清朝的兩個夫人正憑欄抒情
現(xiàn)在是2002年夏天,望海樓
成了連云港警備區(qū)招待所內(nèi)的
附樓,看海
隔著一條海棠路
夜晚蚊蟲多,我開起空調(diào)
情人怕冷,又把窗戶打開
一大早我被吵醒
一看窗外,站著解放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