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虎口脫身
作者:田園      更新:2019-06-29 20:26      字?jǐn)?shù):8589
    且說那警察局的門衛(wèi)和警衛(wèi)人員,自打上一次警察局被端之后,就都開始格外地謹(jǐn)慎和小心。這次不能說是警衛(wèi)大意,其實(shí)你就是再謹(jǐn)慎和小心,也不能就把目光盯在局長夫人——一個弱女子身上?蛇@惡作劇就恰恰發(fā)生在了這里。

    本來,院里的警察和大小警衛(wèi)都聽到了槍聲,不過是那槍聲有些發(fā)悶,才沒引起大家的注意。唯獨(dú)那門衛(wèi)見兩個出門的女子神色有些不大對頭,心里便泛起了狐疑。你看他賊眉鼠眼地看兩個還沒走遠(yuǎn),就一溜煙似地奔向了局長辦公室。剛進(jìn)走廊就聞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再一推門,媽呀!慘了!局長大人躺在血泊中一動不動,用手往鼻子底下一試,沒了半點(diǎn)氣息。那門衛(wèi)氣急敗壞,一出門就大喊大叫:“大事不好啦,局長大人被殺了!快來救人呀!”這一嗓子不要緊,整個警察局頃刻就亂了營。

    警察局有一副局長,姓欒,名有義。聞聽局長被殺。此等干系不小。便大喊大叫抓殺人賊。聽門衛(wèi)警察報告,局長死前見其夫人去了局長室,估計是局長夫人與另一女子合謀所為。帶人追出門外,聽人說有三名女子剛剛騎馬離開此地不久。便立即組織馬隊(duì)追擊,務(wù)必活要見人,死要見尸,面陳上司也好有個交代。

    再說一枝花等三個女子自殺了猴扒皮后,便立即騎馬向江北飛奔,意在橫渡松花江,入后郭爾羅斯草原,進(jìn)黑龍江省境內(nèi)以擺脫滿洲國吉林省偽警察局的追捕。哪知剛剛跑出扶余沒有幾里地,便見后邊塵土飛揚(yáng),約有十幾個人的馬隊(duì)尾隨追了過來。三個不敢怠慢,便飛馬加鞭一路疾奔。眼見后邊沒了人影,這才想起走得慌急忘了帶吃食。眼見人困馬乏,肚中饑餓,只好騎馬慢行,好讓馬啃幾口青草,只是人卻饑餓難耐。大約有一頓飯功夫,就見后邊人喊馬嘶,十幾個人的馬隊(duì)大約是吃罷了午飯又追了上來。好在三個人的馬匹也都啃了個半飽,遂又忘記了饑餓,打馬飛馳起來。好不容易跑到了江邊,哪知江面卻沒有半只船。又打馬沿江一陣疾馳,終于見一小漁船在江邊捕魚。急將漁翁喚至岸邊,直言將三匹快馬白送給漁翁,勞駕把我等渡過江去。漁翁大喜,遂將馬隱藏至葦蕩深處,讓三個上了小船,咿咿呀呀地就劃到了江心。待江南馬隊(duì)追到江邊時,三個已在江北登了岸……

    登上江岸,擺脫了警察追捕,三個多少還有些力氣?勺咧咧囸I難耐,腳下就開始踉蹌起來。好不容易見前邊不遠(yuǎn)處有一破敗的城隍廟,三個不管好歹,一頭扎進(jìn)廟門,到了廳堂倒下后就再也無法起來。

    也不知過了有多長時間,半昏半睡中,耳邊突然有了一絲輕微的腳步聲。朦朧里好似是有一人影慢慢來到了三個跟前,用手在鼻下停了一會兒,見都有喘息,便疾步離去。過了不一會兒,好似是又來了一個,兩人在一邊嘀嘀咕咕的不知耳語了一些什么?就彎腰把三個都輕輕扶起,靠墻邊鋪了一床破褥子,讓三個都靠墻坐了起來。接著一個端碗,一個拿勺子給三個喂起水來。幾杯水下肚,先是粉蓮有了點(diǎn)兒精神就掙扎要站起來。就聽那位歲數(shù)大些的說道,姑娘且不要動,你們是餓昏了,請稍等我?guī)湍闩┏缘膩怼Uf完那個年紀(jì)稍大一點(diǎn)的就站了起來,三個這才看清,他走路一瘸一拐的原來是個瘸子。眼看那瘸子在廳堂上支起了三片破瓦,上邊放了一個黑糊糊的破瓦罐子,在下邊點(diǎn)著了一把火,罐子里也不知裝的是什么?一會兒功夫就呼呼地冒起了熱氣。燒好后,那瘸子不知又從哪拿來三個大黑瓷碗,在每個碗里都倒了多半下,就端到了姑娘面前。其實(shí)若是在平時,不用說那破罐子粗碗,就憑那兩只黑手這飯湯就不能吃。可今天哪管好歹,三個不待湯汁涼透,就頃刻喝完了。瘸子又向碗里分別給倒了一些,卻再沒了。一碗熱湯下肚,姑娘們有了精神,都急忙起身向那瘸漢子道謝。瘸漢子很是知趣,沒問姑娘們的身世,卻先做了自我介紹:

    原來那跛腳之人叫劉強(qiáng),行伍出身。原在吳俊升手下當(dāng)差。受傷后,回到家鄉(xiāng)德惠開了一爿小店。9.18事變后,與警察署一個警長發(fā)生口角,警長欲將其治罪,被劉強(qiáng)暗中將那廝一條胳膊砍斷。逃到江北后,淪落到了江湖,無意中結(jié)識了一群叫花子。被公推為丐幫幫主。手下有大小叫花子五六十人。多是與官府衙門、豪門富紳作對的。有的是被抄家后無家可歸、有的是打輸了官司浪跡江湖、也有的是殺人放火后逃離家園躲避官府追捕等。開始他在肇州城開一爿小店,為之花子房。初時大家還可居住在那里。最近聽說是要清理反滿抗日分子搞什么治安肅正,就把這些丐幫中人都統(tǒng)統(tǒng)趕出了花子房,無奈就都搬到這城隍廟里來了。

    “我觀三個姑娘可能也是本人或者家里遇到了什么不幸的事情,否則這兵荒馬亂地也不能就私自逃出家門呀。假如姑娘們暫時無處存身,我這里有一間地窨子,系老田鼠潘章近日為我所建,老東西家里是泥瓦匠世家,修得一手好地窨子,修完后在上面一偽裝就成了佛龕、馬圈或者是墳丘子什么的,保管什么惡人都找不到?闪艚o姑娘們暫住一時。待姑娘們有了定居點(diǎn)后再搬出還給我,如不嫌棄也是可以在這里常住的。我這里的叫花子們雖不才,卻都講江湖義氣,憐窮扶弱,雖不能辦成什么大事情,但姑娘們?nèi)粲须y處,這些在走慣江湖的人,都能全力相幫!

    這邊一枝花與粉蓮和翠柳相互看了一眼,一枝花自思,“那個自稱為劉強(qiáng)的花子頭不像是個壞人,反倒像是一個好人。危難之際有今天沒明天,哪個還能走一步看兩步,先保住性命再說”。見兩個都點(diǎn)頭表示同意。便轉(zhuǎn)身開口道:“感謝劉強(qiáng)大哥,救命之恩自當(dāng)后報。知大哥在江湖上闖蕩多年,我等未來還有諸多事情煩大哥幫助指點(diǎn)!苯又桶炎约和词圩託⒘撕锇瞧,然后被警察追趕,匆忙中忘記了帶干糧險些被餓死的經(jīng)過都告訴了劉強(qiáng)。末了,一枝花示意粉蓮把那五十兩大煙土拿出來交給劉強(qiáng)。劉強(qiáng)不解,意欲推辭。一枝花遂道:“我等出來時未帶分文,這點(diǎn)大煙土麻煩大哥幫助我賣掉。我等女流不善走路,煩大哥幫我們買三匹全鞍快馬,余下的錢就買一些糧食什么的,幫助大伙共度饑荒!眲(qiáng)把大煙土接到手里沒再說什么,就打發(fā)幾個小叫花子,領(lǐng)著三個女子,左拐右拐地就來到了廟宇大廳,一叫花子將城隍龕稍用力一推,下面就露出了一個洞口。進(jìn)洞后,小叫花子指了指橫在洞口的一根木棍,對姑娘道:“進(jìn)出洞口只要踩這木棍,洞門就自動開閉。接著又點(diǎn)燃了一支蠟燭把三個引到洞底,見里面已搭好三張木鋪。被褥雖是十分破舊,但蓋著卻也暖和。洞底的另一側(cè),還有一個洞口,小叫花子告訴她們,一旦遇有緊急情況可從這里出去,洞口直達(dá)廟宇墻外,聯(lián)通一座墳?zāi)梗媚飩儾灰ε,那墳(zāi)故羌俚,里面的棺材是一條通道,出口也是踩一根木棍,不過只能從里面開啟,外面是萬萬開不開地。三個見里面既溫暖又安全,況且又累又乏,一個個倒頭便睡,不在話下。

    且說那丐幫主子接了姑娘的大煙土后,便把幾個老叫花子叫到面前,對其中一個說道:“你在肇州大煙館混得較熟,這五十兩大煙土是姑娘的度命錢,一定要賣個好價錢。切記一定要秘密交易,不得有誤!庇謱α硪晃坏溃骸澳闶邱R販子出身,會相馬,懂行情,要選三匹全鞍快馬,買馬錢從賣大煙所得中支出。要切記,三個坐騎關(guān)系姑娘們今后的身家性命,也不得有誤。兩個領(lǐng)命清早就起身而去。

    兩個老叫花子一個叫夢中仙,一個叫打不死。你看他倆一個背著個破褡包,手里拿個打狗棍子,一個一只手提著打狗棍,另一只手拿著個呱嗒板子,一路急行。果真都是慣走路的,太陽剛出山就進(jìn)了城門。分手時約定在馬行交易市場見。

    先說夢中仙一路,這伙計原來是倒賣嗎啡的,被偽滿警察局抓獲后,一頓暴打,雖未命喪黃泉,卻也是傾家蕩產(chǎn)。因與大煙館老板是至交,來這里自是輕車熟路。直接就進(jìn)了老板內(nèi)室。自從他倒賣大煙東窗事發(fā)后,老板就知他已是身無分文,今突然到來不由吃了一驚,遂問道:“老仙來此有何貴干,莫非是又有了大煙土不成?”

    “呵呵,那你是高看我了,但這次卻不是我有什么大煙土,而是幫主打發(fā)我來地,這點(diǎn)東西不成敬意,不過是五十兩而已。我等急著用錢,價格不能低,零頭也不得抹。好歹收下,現(xiàn)金交易,半點(diǎn)也不能耽擱!闭f著便把那一大塊黑乎乎的煙土交到了老板手里。

    其實(shí)那煙館老板并沒把那夢中仙看在眼里,今一說幫主便唬了一跌。媽呀,五十兩,開館以來還未遇此大貨。這可如何是好?

    其實(shí)諸位可能不知,偽滿洲國并不限制民間抽大煙,只是不得私抽。所以那時的日管區(qū)里,哪個地方都設(shè)有大煙館,只是煙土必須由日本人供給,民間不得交易。只因大煙供不應(yīng)求,走私煙土來錢特快,所以民間走私大煙土也是屢禁不止。那老板不敢壓價,用戥子稱完,打算盤子一算,光洋三千六百塊。“呵呵,幫主的意思我哪敢不收,只是光洋不足卻倒如何是好呀?”

    “你有沒有光洋與我無關(guān),但午時前必須把光洋一塊不少交給我,你若耍賴我就走人,只好讓幫主來收拾你!”夢中仙說完就躺在床上放賴不走了。

    其實(shí)那老板不是沒錢,只是怕露富后被人暗算,所以才故弄玄虛。只說是到其它商賈大戶中去抬錢付煙款,暗中卻回到了內(nèi)室,打開了一道夾壁墻,將三十六封銀子裝在了一個錢搭子里,急匆匆到前室對夢中仙道:“這里不是久留之地,銀子我已裝好,不要在這里盤點(diǎn),回去盤點(diǎn)如有差錯由我負(fù)責(zé)補(bǔ)上……”

    夢中仙把事辦妥,樂顛顛地背起了錢搭子,一只手拎著打狗棍子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就向交易市場蹽去。

    不說夢中仙這里心里樂呵。那邊卻失了一節(jié)。

    此時恰值大煙館里有一叫何樂滿的偽滿警長犯了煙癮在那里抽大煙,見一個要飯花子背著個破褡包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進(jìn)了煙館老板內(nèi)室,開始也未太在意。后來發(fā)現(xiàn)那個老叫花子竟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錢搭子,拎著一根打狗的要飯棍子走出了出來,煞是扎眼。那廝心里有些算計,自思昨日警察局長下令,說是接偽滿洲國電諭,近日江南逃過來了三個女匪,殺了江南的警察局長,系反滿抗日要犯,令其嚴(yán)密緝拿。莫非這叫花子與那三個女匪有關(guān)?你看他急叫看煙燈的收起了大煙槍,又一溜小跑跟上了叫花子。到了馬市,見其從錢搭子里取出了足有一千多塊現(xiàn)大洋交給了另一個花子,末了,竟從馬市牽出了三匹全鞍快馬。兩個飛身上馬,飛也似一溜煙地出了西門,飛馬而去。

    媽的!奇怪呀?兩個要飯花子哪里就弄來這許多銀子?你看他不敢怠慢,急忙跑到一家燒鍋里也借了一匹全鞍快馬,遠(yuǎn)遠(yuǎn)地尾隨兩個叫花子急急地出了西城門。大約不過一個鐘點(diǎn),見兩個叫花子快馬加鞭進(jìn)了一座城隍廟,就再也沒了蹤影。這小子算是狡猾,沒有馬上離去,卻在離城隍廟老遠(yuǎn)的地方兜開了圈子,等了足有一頓飯的功夫,還未見三匹馬出來……“媽的!這里大約就是匪窩?”你看他這才催馬加鞭一路狂奔,頃刻就回到了肇州城。直接就進(jìn)了警察局去找局長葛大膠皮。

    再說這邊夢中仙和打不死一路急奔,進(jìn)了城隍廟,把馬拴在廟后的一棵大樹上,樂顛顛地就進(jìn)了廟門。見幫主劉強(qiáng)正和幾個花子閑聊,就樂呵呵地直奔幫主而來。幫主劉強(qiáng)見夢中仙這一身裝束不由一怔,嘴里情不自禁地說了一句“壞了!”

    可憐此時夢中仙還不知舊里,只顧把錢搭子從背上卸了下來,樂呵呵地就交給了幫主。又說三匹快馬也是好腳力,沒過一個時辰就跑回了城隍廟,現(xiàn)拴在在廟后樹上。哪知幫主聽了報告非但沒樂,反而一臉的嚴(yán)肅和不安。接著對打不死說:“你要了小半輩子飯,見過扛錢搭要飯的花子嗎?你這一身裝束就恰似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說白了就是不打自招告訴別人,你是背一大搭子錢的老叫花子!”說完又扭頭問夢中仙:“你倆出城后身后是否有盯梢的?”

    “這個我倆倒沒在意,一路就光顧樂呵了!”

    兩個話還未說完,幫主劉強(qiáng)已開始面色鐵青,叫夢中仙立即把馬牽到廟后樹林深處隱藏起來。又告訴那位小花子進(jìn)洞叫醒三個姑娘,立即從后洞口轉(zhuǎn)移到廟外。接著就把廟內(nèi)的所有大小花子叫起,令其馬上收拾家什,立即向江灣蘆葦蕩方向轉(zhuǎn)移。眾叫花子聞訊心里害怕,一個個都慌慌張張地忙活了起來。哪知廟里的眾花子在劉強(qiáng)的指揮下正準(zhǔn)備從后門撤退之時,就聽外面一陣人喊馬嘶聲傳來。接著就是一陣緊似一陣的敲門聲:“奶奶的,快快給老子開門,交出女匪,否則通通亂槍殺死,一個不留!”

    廟里的眾叫花子一下子亂了起來。只見幫主劉強(qiáng)一揮手,人群立即安靜下來。劉強(qiáng)從里面把門打開,滿臉堆笑地走了出來。見警察局長葛大膠皮左手拎著那只專門打人用的膠皮鞭子,右手端著一柄大肚子匣槍,正在馬上罵聲不絕。劉強(qiáng)遂左手抱右拳道:“小的不知局長大人到來,有失遠(yuǎn)迎,恕罪、恕罪!不知局長來這破廟有什么要事,但說不妨,我等一定全力配合……”

    “奶奶的,一伙餓不死的要飯花子,在城里影響治安肅正,把你們趕出花子房也不安分,又跑到破廟里來扎堆干壞事,識時務(wù)的快把那三個女匪、三匹全鞍快馬和那一搭銀子都交出來,饒你等一條狗命,若道半個不字,通通亂槍殺死!”說完對二十幾個警察一揮手,惡狠狠地命令:“給我搜!有當(dāng)橫的格殺勿論,發(fā)現(xiàn)有意放跑女匪的就地正法!奶奶的,哪個女匪大膽就敢跑到我的地界里來躲避隱身!”

    這邊葛大膠皮正在張牙舞爪之際,那邊卻惱了一人,你道是誰?原來是那位被稱為打不死的老叫化子。這老花子多年就與偽警察作對,坐過大牢,挨過葛大膠皮的皮鞭子,受過滿洲重刑,身上傷痕累累,不是眾花子舍命相救早就沒命了。這次因自己粗心大意惹下禍端,心里本來就十分后悔,今見了葛大膠皮,氣就不打一處來,況且兩個又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你看他走上前去,對警察局長罵道:“日你奶奶的,葛大膠皮!你憑什么就血口噴人說女匪藏在我等住的破廟里。我們在花子房住,你說我們影響治安,出城住破廟又說我們窩藏女匪,難道非要把我等逼死不成?你說我把女匪藏在破廟里,就算是藏了,請拿出證據(jù)來!”

    俗話說“惡鬼怕惡人!蹦歉鸫竽z皮正在火頭上,見竟敢有人在這等場合頂撞自己,不由大怒,剛要發(fā)火,一低頭,見來人又是那個老叫化子打不死,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是說他已經(jīng)死了嗎?怎么還在這里?

    原來那葛大膠皮認(rèn)識打不死已非一日。打不死原名也不叫打不死,而是叫那波奇,原來是個販馬的,由于他善于相馬,經(jīng)常奔走于蒙古旗地和肇州各地以販馬為生,收入頗佳,娶了屯里大地主家的一個小姐,名叫周美玉。開始那波奇奔走在蒙古族各地販馬,周美玉在家負(fù)責(zé)家務(wù),把家庭料理的井井有條,日子倒也過得快活。偏偏有一天那波奇在呼倫貝爾草原發(fā)現(xiàn)了一匹野馬,名追風(fēng),乃是千里難得一見的寶馬良駒,蒙古草原上的幾個蒙古牧馬人數(shù)日拿它不下,正自發(fā)愁,偏偏的那波奇就來到了這里。他告訴幾個蒙古牧馬人用套馬桿子套住追風(fēng)馬后,不要著急抓他,這種烈馬你即使抓住它也不會老實(shí),弄不好還會傷人。他告訴蒙古人一個方法:套住蒙古馬后,找一個好騎手先翻上馬背,任馬馳騁,看準(zhǔn)時機(jī)抱住馬的脖子,咬住馬耳,那馬就肯定對你服服帖帖,任憑你怎么馴它都會老老實(shí)實(shí)……

    這一招果然靈驗(yàn),沒過五天,那位老蒙古人就把追風(fēng)馬牽到了那波奇面前。講好用本地奇缺的土鹽三百斤換馬。蒙古人歡樂,那波奇高興,這叫“銅子換老母豬兩下都快活”。

    卻說那波奇花小錢得了一匹寶馬,暗自慶幸自己是福星高照財神爺進(jìn)家,發(fā)財?shù)穆纷釉桨l(fā)寬了。你看他興兜兜地把寶馬騎回了肇州,沒過兩個月就在附近的內(nèi)蒙古那達(dá)慕大會上力拔頭籌,得了個滿堂彩。哪知這消息就讓警察局長葛大膠皮聽到了,非要五百塊光洋買馬不可……

    “屁!我這馬乃世上罕見千金難買的寶馬良駒,沒有一千五塊光洋休想得到它!”

    葛大膠皮沒得到寶馬,惱羞成怒,但也沒有借口抓那波奇弒問,就只好找岔子難為他,下令追風(fēng)馬不得上路亂遛,理由是馬一旦踢了人或是被反滿抗日分子搶去對偽滿洲國和警察局都算是禍?zhǔn)虏恍,也就是說這馬只能在那波奇的院里養(yǎng)著,不能跨越大路雷池半步。

    這卻難了,俗言說“院子里遛不出千里駒,花盆里栽不出萬年松”,葛大膠皮不允許馬出院,這還算是什么寶馬?于是那波奇開始罵人了,說的是“局長是條狗,跟著鬼子走,鬼子喊‘巴嘎’,局長就下口!”

    消息傳到葛大膠皮耳里,不由大怒。自思早就想抓你那波奇入獄,只是沒有借口,天可憐見這回終于可以給你安上個“反滿抗日”的罪名。于是他立即令十多個小警察把那波奇抓進(jìn)了警察局,強(qiáng)逼其承認(rèn)“反滿抗日”,可那波奇就是死不承認(rèn)。葛大膠皮也不認(rèn)輸,便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用皮鞭子蘸涼水,俗名“霸王鞭”抽他,只打得那波奇皮開肉綻,可他就是把心一橫,死不承認(rèn)。葛大膠皮又用老虎凳險沒把那波奇的兩條腿掰折,這次那波奇不但不承認(rèn)自己是反滿抗日分子,反把葛大膠皮罵個狗血噴頭。葛大膠皮不由大怒,自己親自動手,把那波奇倒掛在房梁上,往那波奇的鼻子里灌辣椒水,直灌的那波奇的頭發(fā)根下冒血,沒了半點(diǎn)聲息,怕是死了。

    卻說那波奇的媳婦周美玉為人最是膽小,做夢都未想到“閉門家里坐,禍從天上來”。這天聽說丈夫被警察局抓走后被打得死去活來,連驚帶嚇得了一種本地俗稱叫“起猴”的急病,沒過五天就去了“西天”,扔下個那波奇只能去那人間地獄。也是那波奇命不該絕,偏偏那個看監(jiān)獄的小警察是他的一個遠(yuǎn)房內(nèi)弟,眼見姐姐急死,姐夫命懸一線,便發(fā)了惻隱之心,向警察局長謊報說那波奇已死。葛大膠皮大喜,先令小警察去那波奇家去牽追風(fēng)馬,又令小警察將那波奇扔到荒草甸子里去喂野狼。恰值這一天夢中仙和幾個小叫花子討飯歸來路過這里,見幾只野狼圍著一塊蒿草地轉(zhuǎn)悠,幾個奇怪,便撥開蒿草,見里面躺著一個人。夢中仙把手放在這個人的鼻子底下停了一會,發(fā)現(xiàn)還有一絲微弱的氣息,他遂把大拇指對準(zhǔn)這人鼻下的人中穴用力一掐,那人還竟然“哼”一聲。夢中仙說了一聲“還有救”!幾個隨即七手八腳地把那波奇從狼口里救出,才保住他一條活命。足足用了一年多時間,才在眾花子幫助下將身上的瘡傷逐步養(yǎng)好。后因走投無路,從此浪跡江湖混到了叫花子隊(duì)伍里,才有了一口飯吃。因偽警察局的三般刑法都沒將其治死,好幾只野狼圍著他轉(zhuǎn)悠多時也未對他下口,可見其命大。叫花子們叫著嘴順,就把那那波奇改稱為“打不死”。打不死也從此與葛大膠皮結(jié)下了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拿呀,日你奶奶的,拿不出證據(jù)吧?你既然拿不出,那我就說我這里沒有女匪!請你馬上給我滾蛋,算你識時務(wù)!”

    “奶奶的,哪個敢說這里沒有女匪,就地槍斃!”

    “操你奶奶的,這里就是沒有,看你葛大膠皮能把我怎么著?”打不死越發(fā)來了脾氣,竟直著脖子和葛大膠皮對罵了起來。

    葛大膠皮大怒,掄起膠皮鞭子兜頭蓋臉地就抽了下來。

    哪知那打不死原本就是不怕死的滾刀肉,你只要不把他一個子兒嘣了,他就和你沒完。更何況兩個早就結(jié)下了血海深仇。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那打不死見膠皮鞭子下來,倏的一聲就把那打狗棍子舉了起來。葛大膠皮做夢都沒想到打不死歷經(jīng)折磨九死一生,還有此等力氣,如此手一哆嗦便走了空。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打不死把那打狗棍子一甩,甩脫了刀褲(刀鞘),里邊安的竟是一把又長又鋒利的三棱尖刀。這刀原本就是為那葛大膠皮所備,好不容易今天才派上用場。打不死掄起打狗棍帶著風(fēng)聲就向那葛大膠皮砍了下來。葛大膠皮畢竟是久經(jīng)沙場之人,見那打狗棍子來得兇猛,急將膠皮鞭子掉轉(zhuǎn),用鞭桿子向外一擋。打不死這次是來和他拼命的,早有準(zhǔn)備,向回一抽刀,看準(zhǔn)一個虛位,對準(zhǔn)他的胸口就捅了進(jìn)去。葛大膠皮再想躲已來不及了,急忙單腳甩蹬,就從那馬背上滾了下來。這邊打不死見一刀走空,便將三棱刀略低一低,一刀就刺穿了馬的肚腹。那匹馬負(fù)痛難忍,一個旱地拔蔥,甩掉了葛大膠皮,呼地一聲就向馬群里鉆去。這下子可是壞了,剛才還是氣勢洶洶的馬隊(duì),頃刻就亂了營。葛大膠皮又氣又急,端起手槍對著打不死就是一梭子。這邊幫主劉強(qiáng)見事不好,把那打不死一把按倒在地,高喊一聲“撤!”,這邊大小警察也都開始緩過神來,端起槍對著丐幫就是一通橫掃。這邊丐幫雖大多數(shù)都躲進(jìn)了廟堂,但還是有好幾個倒在了門外。幫主劉強(qiáng)急令將廟門關(guān)緊,準(zhǔn)備好應(yīng)手家伙,好與這些警察拼命。

    再說這邊葛大膠皮只怪自己一時大意,險些丟了性命,不由大怒。令警察們要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片甲不留。警察們得令開始沒命向廟里開槍壯膽,只是沒有一個人敢破門進(jìn)廟堂。

    警察們打了半天槍,見里面既不反擊,也沒什么動靜,想那一伙叫花子能有多大能耐,這樣對峙也不知啥時是個頭,打著打著就有些泄了勁。哪知就在這當(dāng)口,在警察身后大約也不超二十米的距離,突然響起了槍聲。警察們猝不及防,瞬間就被撂倒了七八個。屋內(nèi)的叫花子們見狀,急忙打開廟門,一個個舉著打狗棍子呼喊著如旋風(fēng)般地就沖了出來。警察們突遭內(nèi)外夾攻,生來就沒見過這個陣勢,哪個還敢抵抗,一個個哭爹喊娘,高叫女匪從后邊打上來了。便連滾帶爬保著局長葛大膠皮沒命地打馬從斜刺里沖了出去。一陣風(fēng)似地跑回了警察局,再也不敢出來。

    你道三個女俠是如何從后邊打上來地?原來劉強(qiáng)讓小花子把三個帶出城隍廟,是為了讓三個遠(yuǎn)遠(yuǎn)逃離,免入虎口。哪知三個剛剛來到馬前,就聽廟門前槍聲大作,一枝花高叫一聲,“大事不好!劉強(qiáng)大哥和丐幫是為了我們才遭警察局暗算,丐幫人手里沒有槍,我等豈能不仁不義,拋下丐幫不管而自家逃命?”三個密議了一番,就騎馬悄悄繞到了警察的身后。又找了一個穩(wěn)妥地點(diǎn)把馬隱藏了起來,這才連滾帶爬悄悄接近了正在打槍的警察。要說警察們此時一個個都兩眼盯著城隍廟,只想怎樣打殺這群老叫花子,哪個能想到后邊會有人給他們來個“馬后炮”,這樣三個女子便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了警察身后。到了接近打臥兔的有效射程后,粉蓮和翠柳有些心跳,惟一枝花是殺過人的,一點(diǎn)都不在乎。她悄悄向兩個吩咐每個人先選三個打。接著便開始瞄準(zhǔn)。槍聲一響三個膽子就大了起來。想不到偽滿警察就這么不經(jīng)打,沒費(fèi)多大力氣就撂倒了十多個。有一個甚至都上馬跑出十幾米遠(yuǎn),還被一枝花用打跑兔的辦法給撂了下來。

    兩下匯合后,幫主劉強(qiáng)一方面率丐幫感謝女俠給了警察們一個“下馬威”,使大家從險處脫身,一方面令大伙立即打掃戰(zhàn)場,把繳獲的馬匹、槍支和彈藥全部帶好。事不宜遲,馬上抓緊時間,和三個女俠一道立即向江灣夾心島火速轉(zhuǎn)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