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王家家譜
作者:
竹君 更新:2019-07-25 18:13 字?jǐn)?shù):2347
自從那天我拿著畫卷在街上走了一遭,便對這條街有了新的認(rèn)識。在這之前,對街上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雖然十分熟悉,卻從來沒有留意過這些印刻在磚瓦上的圖案,或者殘破的建筑有何意義。這些在外人看來古老的東西,對像我這樣住在這條街上的人而言,是稀松平常見慣不怪的。
可是,從那畫卷里,我分明看到了這條街過去的模樣。過去,對于每個人來說,都是無法到達(dá)的存在。
對于一條街,它過去的模樣,也許會被人漸漸淡忘。我漸漸對這條街的過去變得好奇,我突然很想知道這條生我養(yǎng)我的老街。它的過去是什么樣子,這街上,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事情,出現(xiàn)過什么樣厲害的人?還有,我的祖先,他們在這條街上是什么樣的角色?對這里有過什么貢獻(xiàn)?
當(dāng)我把這一連串問題拋出來,父親王程祥皺了皺眉眉頭,顯然我把無所不知的老爺子問住了。
只見他緩緩起身,走到臥室。不一會兒,又走出來,手里拿著一本泛黃的冊子。
“你先看看這個,前幾年找人修訂過,你太爺爺可是個人物,其他的,等我有時間再說。”
我定睛一看,原來,父親扔給我的是一本“王家家譜”
我隨手翻開幾頁,在第三頁,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王首臣,之后,我的腦袋突然嗡的一下,又回到那個夜晚。
我看見那個日本軍官從院子里氣哼哼地走出來,之后,上了門口一輛吉普車。吉普車突突兩下發(fā)動著車,在黑暗中留下一陣塵煙揚(yáng)長而去。
車子穿過一條馬路,又過了兩個路口,開進(jìn)一個偌大的廠區(qū),場子內(nèi),佇立著幾個幾層樓的圓形建筑,還有兩個十幾層樓的異形建筑,周圍,是一間間空曠的廠房。車子在廠區(qū)內(nèi)繞來繞去,最后,停在一個圓形拱門的院子前。
只見那位日本軍官從車上跳下來,徑直走進(jìn)拱門。拱門內(nèi),是一個用外表用石頭砌成的長條形帶拐彎的大房子。拱門上方,赫然寫著四個大字:龍煙別墅。
日本軍官快速走進(jìn)別墅,徑直走進(jìn)一個房間。房間內(nèi),站著一男一女,男人個子不高,身穿日本軍官制服,鼻子上方,帶著一副金邊眼鏡。女人身材消瘦,個子適中,皮膚白皙,身穿一身黑色的制服,俊俏而挺拔。
只見剛從外面回來的日本軍官,先站在女人面前沖她點(diǎn)了下頭,繼而轉(zhuǎn)向另外一位眼鏡日本軍官低聲說:
“他很堅決地拒絕了我,說什么都沒用,看來,他是不準(zhǔn)備幫我們的。”
還不等對面的眼鏡日本軍官回答,只聽站在旁邊的女人轉(zhuǎn)過身去,冷哼一聲:
“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jié)果,中國人若能靠得住,野雞也能飛上天了,早就應(yīng)該按我說的去做!迸苏f話時,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殺意,眉宇間中散發(fā)出冷冷的氣息,讓人感到壓迫和窒息。
說話的日本軍官看了眼女人,停頓了下,又看向眼鏡軍官。眼鏡軍官顯然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很明顯,他一直在忍耐。
“那后天的開爐儀式呢,他來不來?”
“來,但是不介入鋼廠的日常管理,另外,煤礦的煤,說半年前都被定走了,暫時也不能給我們!
日本軍官說完,幾秒鐘的沉默之后,只聽眼鏡日本軍官深吸一口氣,低聲說:
“你先去準(zhǔn)備開爐儀式的事吧,其他的不用管了!
只見日本軍官身子一挺,兩腿一并,沖著眼鏡日本軍官和女人鞠了一躬,行了一個軍禮,轉(zhuǎn)身離開。
屋內(nèi),只剩下眼鏡日本軍官和那位女人,氣氛十分詭異,空氣也在兩個人之間凝固。
“怎么樣,安田君,您這叫不撞南墻不回頭,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
只見眼鏡日本軍官擺脫了剛才的一副窘態(tài),恢復(fù)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細(xì)聲細(xì)語,慢條斯理地說:
“川島小姐,您中文說得不錯,想必你也應(yīng)該知道中國有句古話,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現(xiàn)在是特殊時期,這里也不是主戰(zhàn)場,天皇給的命令是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我們的主要任務(wù)是生產(chǎn)鋼材,不是殺人。”
“哼,就怕用您的方法,我們的軍隊扛不到鋼材生產(chǎn)出來的那一天!
“我是鋼廠廠長,希望您能配合,如果您覺得這里不舒服,隨時可以離開。”
“你……”
那位被喚作川島的女人,見對方下了逐客令,也不再久留,轉(zhuǎn)身氣哼哼地離開。留下的眼鏡日本軍官,待川島走遠(yuǎn)后,才把攥緊的拳頭抬起來,狠狠地砸在桌子上,桌子上的電話、水杯等物件一通亂顫。只見眼鏡日本軍官從牙齒縫里擠出兩個字:八格。
我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zhàn),這一幕一幕,以往,只有在電影里才能見到,乖乖,如今,竟然活生生地在眼前。剛才幾位,應(yīng)該都是日本人,這幾位和我平時在電影里見的日本人都不太一樣。沒有尖嘴猴腮,也沒有八字胡。
這幾位看起來都還算是正常的人,特別是那位被喚作川島的女人,如果不說話,顏值還真是不低,長相還是挺俊俏的。
第二天,十里鋼城,廣場上人頭攢動,周圍,一圈紅黃綠相間的彩旗迎風(fēng)飄揚(yáng),能看得出來,連周圍的旗桿都是剛剛換上的嶄新的,人群也整齊劃一地排列著,人們紛紛爭搶著向前,探頭四處張望著,似乎不愿意遺漏此時透露出的每一絲信息。
靠前的一個臺子上面,站著一排人,中間靠左的一位,正是我的太爺爺王首臣。此時此刻,只見他雙眉緊蹙,眼神中透著凝重,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在他旁邊,還站著一位腳蹬長筒馬靴,頭戴藍(lán)黑色鴨舌帽,身穿黃綠色馬甲的年輕男子。
仔細(xì)看過去,那不正是那天和安田在一起的女人川島由子嗎?此時的川島,女扮男裝,鼻尖朝天,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tài),只是用一種輕蔑的眼神,居高臨下俯視著站在下面的一群工人。
站在下面的工人們,一邊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臺上的人,一邊不時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一個個無精打采,萎靡不振的樣子。
又過了一會兒,只見站在臺上中間的安田倍三向前一步,來到話筒前,清了清嗓子,沖著話筒喊到:
“諸位諸位請安靜一下。”
人群中的騷動并沒有因為他的話語而停止,安田倍三不得不將聲音提高幾度。
“鋼城建成以來,從未投入生產(chǎn),自天皇接管后,才投入正常運(yùn)轉(zhuǎn),今天,是一個值得慶賀的日子,我們的第一爐鋼就要煉成!
下面的工人,剛才還有些嘈雜,就在安田話音剛落,突然一個個默不作聲。廣場上出現(xiàn)死一般的寂靜。
站在臺上的安田倍三明顯有些尷尬,這時,旁邊的喇叭適時奏出一首日本音樂,讓尷尬的氛圍稍稍有些緩解,安田借著音樂的聲音大喊:
“下面,儀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