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饑寒令人起盜心 財色能迷人心智(四)
作者:
成丕立 更新:2016-07-20 07:39 字數(shù):9355
盤古崽父親死了的第二年,在收割稻谷前的一天晚上,盤山崽的父親召集生產(chǎn)隊開會社員大會,會上說:“昨天晚上,我與大隊支部書記商量了,我們山區(qū)天氣比較冷,田上只能插一季禾,寨子里每戶家庭都缺餐少糧,為避免收割回來的稻谷被盜,計劃安排一個人守夜,每夜記五個工分,看看有誰愿意守夜?”
“在此,我提個建議僅供大家參考,如果建議不對就當我沒說!盤古崽社員是我們在坐的社員看著長大的,人老實厚道,遵章守紀,堅持原則,對工作認真負責,家庭情況也是我們寨子里最貧窮的,建議大家照顧看守保管室,我們大家也放心……”大隊支部書記說。
書記的話音未說完,巫醫(yī)站起來大聲說:“這么多年來,看守保管室的活都是由承包的,并且是安全穩(wěn)妥,沒有發(fā)生過一次意外。特別是,自從我當了巫師和醫(yī)生以來,因為把時間和精力都放在為人民服務上,犧牲自己的個人利益,每年的工分是最少的,不僅是少分了糧食,還連年出超資款,所以,請求書記和隊長,以及寨子里的父老鄉(xiāng)親們,把看守保管室的活繼續(xù)交給我。”
“不錯!看守保管室的活,原來一直是照顧你的,也沒有出現(xiàn)過被盜的事,但是,你自己說句良心話,你出去做巫師時,有哪一次去守了夜?不管你是巫師還行醫(yī),收寨子里的人的錢比外村莊還貴,怎么能說是為人民服務呢?再說了,你還在寨子里放高利貸,公社的領導早就來調查過,并要對你進行嚴肅的處罰,是因為書記在保你!還就是,你家里比盤古崽家里,甚至是比寨子里的人都富裕,為什么還要大家照顧你?給不給別人生路了?”隊長說。
“我是收費服務,這叫有償服務,你懂不懂呀?反正這看守保管室的活誰也別想做,非我莫屬!否則……”巫醫(yī)說。
“那就這樣吧!實行開標,誰少工分就由誰來守夜,并且約法三章,出現(xiàn)被盜情況,由看守保管的人適當賠償,還要處沒守夜的工分,意思就是要守夜的人盡職盡責!”書記說。
盤古崽心想,巫醫(yī)一定是看到我與書記和隊長的兒子都是結拜兄弟,兩位干部幫我是出于私心,是我利用這個關系搶他的飯碗。如果我與他爭搶這守夜的活,不僅會以要我現(xiàn)在還責為由加收利息,還會處處以支部書記和隊長作對,甚至有可能實話打擊報復,這樣對寨子的團結不利,對兩位干部開展工作不利,對自己也不利。想到這里,站起來說:“不要開標了,我主動退出,謝謝大家對我的好意!”
“算你這小子還知道點屎臭!我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想搶老子的飯碗,沒門!”巫醫(yī)喃喃自語說。
生產(chǎn)隊的稻谷收割回來后,隊里把曬干的稻谷分配口糧。盤古崽剛挑了一擔谷子回到家門口,看到巫醫(yī)坐在自己家里,放下稻谷說:“巫醫(yī),今天是什么刮風?把你吹到我家來了?”
“嘿嘿!你這渾小怎么這么記憶差呀?去年你父親死的時候,是誰又給又借糧食給你們家的?難道要賴賬嗎?”巫醫(yī)冷笑說。
“我剛挑了一擔谷子回來,怎么就說我要賴賬了?我是想等今年的谷子分完后,再計算還債的事!要不,今年先還你兩擔谷子。”
“不行!要么把你家的口糧全部還給我,要么先還谷子利息,否則就是按利滾利計算,要你一輩子還不完欠我的谷子。”巫醫(yī)恨恨說后,轉身回去了。
盤古崽把分給家里最后一擔谷子,直接挑去巫醫(yī)的家里,說:“巫醫(yī),我已還清了你今年的利息了!
“今年是第二年了,必須還兩擔谷子給我,加上去年有一擔谷子的利息,按利滾利計算法,還要還我三擔谷子。”
“你這是怎么算的?明明借你的還是一年,就要作兩年計算了,這是強盜邏輯!走,我們一起去大隊支部書記家里,請大隊干部給我們評評理,哪里有這種算法的?!”
“我知道,大隊支部書記與生產(chǎn)隊長都是你結拜兄弟的父親,他們都是幫你的。今天,老子哪里都不去,你不還給我也沒關系,反正我按利滾利計算,到時,你家的房子都是我的,哈哈!”
“你!你。∧悖。。『喼本褪菑姳I、土匪,橫蠻不講理……”盤古崽想抽出匾擔打他一頓,再把他拖去書記或隊長家論理。可轉念一想,巫醫(yī)他有六兄弟,都是些仗勢欺人,橫蠻不講理的家伙,而自己是三代單傳,身子骨又矮小,給他們兄弟做鹽不堿,做醋也不酸,強忍住心頭的怒火沖出去,一口氣跑到盤友崽的家。
盤山崽幫父親把分得的口糧挑回家后,突然想起三兄弟很久沒去趕集市了,拿著汗帕到門口的水溝里洗了汗帕,把身子上的汗水擦干凈,再將汗帕撻在肩膀上,快步走去盤友崽家,在門口大聲說:“老大,老大!你在家嗎?”
“在家!今天怎么舍得來我家里看看了?”盤友崽躺在竹涼椅上回答說。
“我們三兄弟很久沒去集市玩了,現(xiàn)在分了口糧了,老滿家也有吃的了,明天,我們一起集市看看好嗎?”
“老滿他家里貧困,如果我們兄弟是兩把姜去兩把姜回,他可舍不得去玩呀!想一想,我們帶點什么東西去,然后給家里又買點東西回來。老滿最孝順了,如說是去買東西,他一定會陪我倆去!
“我昨天下午收工時,看到山谷里有干透了的樹木,我們個個背一根樹木去賣,然后,給家里買幾斤肉回來改善生活……”
盤古崽氣勢洶洶地沖進來,大聲說:“老大,你爸爸在家嗎?”
“有什么事?說話怒氣沖沖的!”盤友崽說。
“那個巫醫(yī)簡直就是強盜,土匪!借了他幾擔谷子才一年,要我給四擔谷子的利息,我要請你父親幫我去解決這事!北P古崽說。
“要什么干部去處理?!我們三兄弟去奏他一頓,然后再問他,要加利息還是要命?”盤山崽拉上衣袖,摸拳擦掌地說。
“今天我們去,先打人還是不要打,只是去給他提個醒,告訴他老滿不是沒有兄弟,而是有兩個比他親兄弟還要親的兄弟,如果還不懂的話,我們再找機會整他的菜。老二記住,巫醫(yī)他是一個寨子的人我們要先禮后兵,你倆一切行動聽我指揮的話,包你們把他整得服服帖帖,并不敢向你要利息!”盤友崽說。
“二哥,你也在這,有兩位哥哥在我就不怕了!北P古崽說。
“我們都聽你老大的,走!我們不喊長輩,兄弟三去擺平這事,不然老滿家就會無法生活下去!北P山說完就要往外走。
三人一同來到巫醫(yī)家里,看到巫醫(yī)一人坐在桌子旁邊,右手拿筷子,左手端酒杯,邊喝酒邊哼小曲,十分得意的樣子。盤友崽走進去說:“呵呵!巫醫(yī),你知道不知道,你喝的是寨子里人的血,吃的是我兄弟的肉,你還真會享受生活!”
巫醫(yī)被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身子一抖,抬頭一看,來人正是寨子里出了名的陰險惡毒,又不喜歡拋頭露面野豬和身材高大而又威猛,性格火爆,橫蠻不講理的蠻牛。心想,他們兩人不僅是寨子出了名個性乖張,而且還是寨子有名的強勢人,寨子里的人對他們兩家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還言聽計從。但心里很明白,這兩人都是為了自己多收了盤古崽的利息而來,哈哈在笑說:“呵呵!今天是什么風,把我最尊敬的三位侄兒吹來了?坐,請坐!陪伯伯喝幾杯!
盤山崽看到巫醫(yī)虛情假意,緊緊握住自己的雙拳,瞪大眼睛,正要上前痛痛快快地奏他一頓,方可解心頭之恨。盤古崽見巫醫(yī)與之前自己送來谷子時判若兩人,心里更是生氣,暗暗對自己說:“巫醫(yī)就是一個怕強欺弱,陰險狡猾的小人,以后對他也不要客氣了!
盤友崽看了兩位弟弟一眼表情,急忙一手抓住盤山崽,一手抓住盤古崽的手,用力一捏,拉著他倆坐在巫醫(yī)的對面。笑嘻嘻地說:“做伯伯的這么客氣,我們做小輩的恭敬不如從命,陪伯伯喝幾杯!
巫醫(yī)看到這三人進門時,個個兇神惡煞,像要把自己吃了似的。現(xiàn)在雖還有兩人表情憤怒,但為首的盤友崽能見風使舵,浮現(xiàn)了笑臉,暗暗自喜。心想,不管你們是野豬,還是犲狼虎犳,在我這只狐貍面前還是嫩了點,對付你們,我三言兩語即可化境戈為玉帛,等你們喝我兩杯酒后,讓你們乖乖地連本帶息給我送來。轉頭過去大聲說:“老婆,快拿三套碗筷來,再去我們炒兩個下酒菜!
巫醫(yī)的妻子送來碗筷,又給他們仨斟滿酒后,按照巫醫(yī)的吩咐下去炒菜了。盤友崽一手端著自己的酒碗,一只手提著酒壺,走過去給巫醫(yī)的碗添滿酒后,碗與碗碰撞了一下,一口氣喝下碗里的酒,笑瞇瞇地說:“感謝伯伯的熱情款待,小輩敬伯伯一碗!”
讓巫醫(yī)連續(xù)喝下兩碗酒后,盤友崽站起來慎重其事地說:“伯伯,我給你介紹一下我們仨的關系。我們仨是結拜的鐵桿兄弟,我野豬是老大,蠻牛是老二,三斤狗是老滿。誰要是欺負我們三兄弟其中一個,我們三兄弟就會聯(lián)手對付誰,他就是天王老子都不行,我們絕不會放過欺負我們的人!”
“寨子里的人誰不知道你們三兄弟,講感情,重義氣,并且各有特長,是寨子里奇能異士,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巫醫(yī)奉承說。
“看來伯伯是個聰明人,我老滿借了你多少擔谷子?利息又怎么算?你現(xiàn)在告訴我!”盤友崽的話越來越大聲。
“對不起三斤老侄!開始我算錯了,去年到現(xiàn)在算一擔谷子的利息,如果今年全部還完我,不要利息,還不了的話,按借時說好的利息計算,怎么樣?”巫醫(yī)兩眼看著盤友崽的表情,顫顫巍巍地說。
“老滿,你聽到伯伯的話沒有?我和老二幫你,一起把借伯伯的谷子還完他,他給你免去利息。”盤友崽說。
“謝謝!我們三兄弟一起敬伯伯。”三兄弟端著碗站起來,碰撞了一下巫醫(yī)的酒碗,異口同聲說。
一天傍晚,盤友崽背一根樹子走到寨子的門口,看到巫醫(yī)背著一個黃色夸包,匆匆忙忙走出寨子。心想,巫醫(yī)這個時候出去,一定是去別的村莊做法事,今晚肯定回不了寨子,也不會安排人幫他去保管室守夜。盤友崽把樹子背回家,丟下樹子就去兩個弟弟家里,把盤古崽和盤山崽叫到一個僻靜的地方,神秘地笑了笑說:“今晚,看好了一筆好買賣,你們兄弟倆跟不跟著哥哥我去做?”
盤山崽和盤古崽看到老大的眼神,既神秘又詭異,相互看了一眼,不約而同時問道:“是什么好買賣?可以先告訴我們嗎?”
“我是你們倆的老大,幾時騙過你們,難道不相信我?”
“沒有!我們兄弟倆絕對相信老大!”
“那就回去吃了晚飯后,找一些化肥袋子或麻袋,十二點到這個地集合,跟著我去,包你們兩家人都能過上好日子!北P友崽說后,轉身往回走。回到家里吃了晚飯,把母親收拾好的十幾個麻袋拿到自己的臥室,再去寨子旁邊小溪洗了個冷水澡,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盤山崽的父親是生產(chǎn)隊長,從隊里拿了很多尿素袋子回來,把十來個尿素袋子悄悄拿到睡覺的房間,還把父親喊出工用的鬧鐘放在自己的枕頭邊。然后再去吃飯,吃了就回到自己房間睡覺。
盤古崽回去,邊吃野菜邊想,老大說話,雖然一慣是說一半留一半,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和要做什么?但一般來說,自己還是能猜到八九不離十。今天,他只說跟著他去,就能讓家里人過上好日子,究竟是要做什么好買賣呢?想了半個晚上也沒有猜出來。吃了晚餐后,在房屋角落找到四五個裝碳氨的袋子,是媽媽撿回來做雨衣用的。拿到門口的水溝洗干凈,涼在自己的臥室。洗澡后,躺在床上幾個小時沒合眼,剛剛有點睡意時,盤山崽伏在窗子上,小聲說:“老滿,老滿,起床了,會合的時間到了!
盤古崽翻身起來,收好袋子疊好夾在左手的腋窩下,輕輕放開門出來,跟隨盤山崽向傍晚商量事的地方走去。
盤山崽兩兄弟來到避靜處,人站在樹下等盤友崽,眼睛卻緊盯在通往盤友崽家的路。十幾分鐘后,盤友崽從他倆的后面冒出來,小聲說:“老二,老滿,你們兩人來的時候有沒會見寨子里的人?”
“白天太陽如烈火,晚上涼下來了,誰不想躺在屋里多睡一會?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二點多了,還有誰會出來走動?”盤山崽說。
“這就好!走,你們跟著我去?”盤友崽說。
“老大,我們到底是去干什么?”盤山崽問道。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何必問這么多呢?說出來給別人聽去就麻煩大了!北P友崽說完,帶著邁開腳步向山邊的保管室走去。
三兄弟來到保管的門口,盤古崽才明白是什么好買賣,低聲問道:“巫醫(yī)雖然沒有來守夜,但門上有一把這么大的鎖,我們怎么才能進去呢?”
“你們別著急,看我老大的!北P友崽邊說邊走近大門,掏出鎖匙放開門,摁亮手電筒走進去。
回頭又說:“你們兩兄弟不要慌張,手腳麻利一點,我們每人張兩袋挑走后,再回來裝!
盤山崽和盤古崽點了點頭,立即撮稻谷裝袋。裝滿一袋捆好口子放進籮筐里,每人挑一擔跟隨盤友崽走,把谷子藏在后山一個十分隱蔽的巖洞里。三人往返走了三次,第三次挑著谷子走時,寨子里的公雞也叫第三次了,盤友崽輕聲說:“天要亮了,我們做這個買賣不能太貪,貪得無厭就要出事的,把空袋子都帶走!
第二天早晨,保管員放開門,看到曬干的稻谷桶上少了差不多一半下去,急急忙忙退出來,鎖好門鎖,跑步去找生產(chǎn)隊長報告,還在盤山崽家的大門口,大聲襄襄說:“盤隊長,盤隊長,大事不好了,保管屋的稻谷被人偷了……”
隊長剛剛吃過早餐,放下碗準備去隊部分工。突然聽到保管員說,保管室丟失了稻谷,急忙跑出來問道:“丟了多少谷子?強盜是怎么進去的?走,我們去叫上支部書記,一起去看看來!
兩人匆匆走去盤友崽家,在門口正遇上書記走來。隊長走到書記前面說:“盤書記,保管員說,昨晚保管室丟了谷子,門和鎖都完好無損,我懷疑是守夜的人監(jiān)守自盜……”
“這個事沒有水落石出之前,我們不能妄作猜測。走,我們還是先去現(xiàn)場看看,再作分析和定論吧!”支部書記說。
書記、隊長和保管員三人快步來到保管室門前,仔細查看了門和鎖,又繞保管室走了一圈,仔細查看了各個窗戶,都沒有被人損壞過的半點痕跡,書記和隊長心里都感到十分蹊蹺。書記繃緊臉說:“保管員,你是什么時候,怎么發(fā)現(xiàn)保管室丟失稻谷的?”
“俗話說,雷打秋得半收。再加上早幾天一直下雨,看到前天開始晴了,心想這太陽出不了幾天,想早點把這些谷子曬干。于是,吃了早餐就到保管室來等曬谷子的人。打開門,看到谷桶里的谷子少了,立即把門鎖上,跑去隊長家報告!北9軉T說。
“你打開門看看丟了多少谷子?”書記說。
保管員急忙打開門,三人站在門口。保管員指著谷桶說:“這個桶上是昨天曬干的谷子,一桶滿滿的,現(xiàn)在只剩半桶了。還有就是這些籮筐,是昨天收工時,我收好放在那個角落邊的,現(xiàn)在有三擔籮筐丟在這門口了,分明是用這三擔籮筐挑走的谷子。”
“這樣,我們兵分三路,盤隊長你去隊部分工,看看有誰還沒去隊部的,并且仔細觀察每人的表情,哪怕是一個細微的眼神都要留意。保管員你守在保管室門口,保護好現(xiàn)場,今天暫時不曬谷子了。我去公社匯報丟失谷子的事,讓領導來協(xié)助我們破案。我還要強調一點,丟失谷子的事暫時不要聲張出去,等公社領導和公安的同志來后,聽從他們的安排。”
書記與隊長剛剛離開保管室,幾個中年婦女邊聊天邊向曬谷場走來,看到保管員鎖著門,獨自坐在保管室的門口,感到稀奇,上前問道:“保管員,今天怎么了?這么好的太陽不開門,我們怎么曬谷子?明天下雨了才曬,谷子越曬越濕,我們辛苦還得不到工分!
“你們先回去,或者去田土上做一天事,曬谷子,等我的通知再來曬!北9軉T愁眉苦臉說。
幾個婦女還打聽不曬谷子的原因,但看到無精打采,愁眉苦臉的樣子,怕惹怒保管員,個個低頭不語離開曬谷場,去了隊部。
隊長按支部書記的指示來到隊部,清點人數(shù)時,全寨子的社員只有守保管室的巫醫(yī)沒到,其余的都坐在隊部等隊長來分工了。隊長剛剛給隊部的社員分了工,幾個中年婦女從曬谷場匆匆趕來,說:“隊長,保管員說今天不曬谷子,要我們來問你,分配我們做什么?”
隊長低頭思索了一會說:“你們幾個女的去砍山吧!會計和記工員跟我來,我們去巫醫(yī)家看看,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隊長他們三人來到巫醫(yī)家,在門口叫了幾聲,看到門打開的,里面卻無人答應。沖進廳室去又喊了兩聲,巫醫(yī)的妻子端著一碗飯從廚房走出來說:“隊長,你們來了,坐坐坐,我去炒個臘肉來,到我家喝兩早酒。”
“喝早酒就免了,我問你,你家男子人去哪里了?”隊長說。
“你們是來找那個老鬼呀?他昨天吃了中飯就出去了,現(xiàn)在還沒回過屋,去了哪里我也不曉得!”巫醫(yī)妻子說。
“估摸他什么時候會回來?”
“那個老鬼,有時出去一兩天,有時候半個月才回一趟家,他的事從來不同我說,什么時候回來我也說不好!
“他回來,你叫他去大隊部,我們有事找他。”
“要得,要得,我一定轉告他!
大隊支部書記離開保管室直奔公社,去公社書記的辦公室,門上四兩鐵,轉身去了分管武裝和民兵的副書記辦公室,匯報說:“書記,昨晚,我們生產(chǎn)隊的保管室丟了七八擔谷子,奇怪的是門窗都完好無損,谷子卻不翼而飛。所以特來向您匯報,請求公社的領導干部或公安的同志去幫我們破案!
“你們鬼谷寨就那么二十余戶人,離開其他村莊最近都有六七里地,晚上還有專人守夜,我想,不是監(jiān)守自盜便是寨子里的人偷的。這樣吧!我打個電話給公安局,請公安派兩位同志和我前去,一定要幫你們破獲此案。”副書記說完后站起來,向公社辦公室走去。
離開十幾分鐘回來,說:“公安局已派來三名專業(yè)破案人士,我們走!先去勘查現(xiàn)場,取得第一資料,說不定公安的同志還沒到,我們已經(jīng)把案子給破了。”
副書記隨盤書記下午兩點到達鬼谷寨,去保管室看了一眼,見門口有三擔籮筐,有的扁擔架在籮筐上,有的扁擔連籮筐的繩中,擋住了進保管室里面的路,回過頭來,瞪大眼睛盯著保管員,問道:“你是隊里的什么干部?”
“我是生產(chǎn)隊的保管,已擔任保管二十余年了,從未出過差錯,這個,這個,盤書記和隊長都可以給我作證!
“你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你在哪里?有誰給你作證?”
“昨晚隊長召集我們到隊部開了個會,大約十點鐘就回到家睡覺了,家里妻兒都在家,開會時有盤書記、盤隊長和會計可以作證,回到家里也有妻兒作證,今天早晨,六點多鐘起床,在自留地上弄了些蔬菜回來,吃了早餐就到保管室來了,我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谷子被盜的,并立即去報告了盤隊長,后又隨隊長去盤書記報告!
副書記回頭看著盤書記說:“盤書記,保管說的與你曉得的是一致的嗎?還有,你們這有幾人有保管室的門鎖的鎖匙?”
“這門鎖掌管鎖匙的人有三人,分別是保管,會計和看守保管室的人,我們開會時,除守保管室的人外,都參加了會。”盤書記說。
“你去把隊長和這三個掌管鎖匙的人都叫到大隊部去,我要逐一盤問他們,今天就能把這起盜竊案破獲。”副書記很自信地說。
“我去向您匯報工作前,把這事安排給隊長了,還有記工員,他們都在大隊部等我們!北P書記回答說。
“走!我們去大隊部!备睍浾f。
三人到達大隊部,盤隊長走出門來迎接說:“報告書記!我按大隊盤書記的吩咐,召集生產(chǎn)隊的干部在這等領導,盼星星盼月亮,盼來了救星書記!”
“我覺得,你這十幾年隊長沒白當呀!不僅僅是學會了拍馬屁,還學會了油腔滑調,是在諷刺我還是想堵住我的嘴巴?”副書記說。
“書記,我既沒有諷刺領導的意思,更不想堵領導的嘴巴,都是肺腑之言,只有你公社書記來了,才能幫我們破案,把我們從水深火熱的苦日子拉出來,才能翻身得解放!”盤隊長說。
“你這家伙書沒讀兩年,大字認不得一籮筐,說話就像滔滔流水,講過沒完沒了。我問你,在保管室守夜的人來了沒有?”副書記說。
“生產(chǎn)隊管了點事的都來了,唯獨守夜的巫醫(yī),據(jù)他老婆說,從昨天下午出去,至今沒回來,失蹤了!”盤隊長說。
“現(xiàn)在是這個巫醫(yī)的嫌疑最大,你們給我分頭去找,不找到他都不要回來見我!盤書記,你去把寨子里的機械民兵叫來,聽從我的差遣,防止巫醫(yī)作案后逃離鬼谷寨!备睍浳鋽嗟卣f。
一個小時后,盤隊長急急忙忙跑來大隊部,說:“報告書記,我打聽到了巫醫(yī)的情況,寨子里有人說,他是昨天傍晚,背著一個黃色的夸包離開寨子的。還聽說,寨子的鄰近有個村莊死了壯年人,可能巫醫(yī)被請去,在那個村莊給人做法事去了!
“原來他不僅僅是個巫醫(yī),還是一個搞封建迷信的牛鬼蛇神,僅憑這個就可以把他抓回來,實行無產(chǎn)階級革命專政。盤書記,我們帶著機械民兵到那個村莊去看看。”副書記聽說巫醫(yī)去給人做法事了,火冒三丈,大聲地說。
副書記帶著走出大隊部,看到三個身穿公安制服的人迎面走來,揮手說:“停!公安局派來的同志到了,我安排好他們的工作再走!
“報告書記!三名公安向您報到,請領導指示!”一名年齡約三十歲左右的公安同志,走到副書記冷面行禮說。
“你們公安的同志速度也太慢了吧!現(xiàn)在才到,我都來查了半天的案子了,如果等你們來才開展調查,罪犯早已逃之夭夭了。盤隊長,聽我的命令,帶他們去巫醫(yī)家搜查罪證。我們走!我?guī)銈內ププ锓!备睍浾f后,邁著方形陣步,雄糾糾地向寨子外走去。
公安同志隨盤隊長來到巫醫(yī)家里,巫醫(yī)的妻子擋在門口說:“盤隊長,你們又來了,我們家那個老鬼還沒回來!
“嫂子,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三位是縣公安局的公安同志,他們按公社書記的命令,到你們家搜查,請你積極配合!北P隊長說。
在盤隊長介紹時,三名公安同志沖進房子,查看了一樓的所有房間,又架好梯子上樓去查。爬上樓去,看到糧倉旁邊放有七擔谷子,一位公安同志下樓來,對巫醫(yī)妻子說:“你家樓上的糧倉旁邊放有七擔谷子,還沒來得及倒進去,谷子是哪里來的?你老實說來。”
“我一個婦女,每天不邁出自家在大門,我家里那個老鬼也什么都不與我說,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巫醫(yī)妻子說。
“走!隨我們去大隊部一趟,樓上的東西原封不動,等你男子人回來再說。”公安同志說。
“公安同志,她說的是實話,她小時候,從縣城逃難來寨子里,被巫醫(yī)的父母收養(yǎng)為童養(yǎng)媳,確實是不管家里的事,不出門,就管在家里生孩子,帶孩子和給家里人煮三餐,說的都是實話,我們就不要帶她去大隊部了,讓她在家里保護好現(xiàn)場!北P隊長說。
盤書記帶著副書記和幾個機械民兵,跑步去鄰近村莊抓巫醫(yī),半路上看到一座山坳上站著許多人,全部都身穿白色長衫,頭上戴白布。盤書記心想,巫醫(yī)難道是在這起安葬人中做法事嗎?舉手叫人停下來,說:“書記,按我們地方上的風俗,安葬死人時都會請巫師開靈,根據(jù)死者的姓別,唱十月懷胎或十二孝,打開路關亡靈上山等法事,我們上去看看巫醫(yī)在這沒,也免得去走冤枉路了!
“要得!民兵們走!你們看到巫醫(yī)立即把他拘捕,不要給他有逃跑的機會!”副書記說。
“書記,這使不得!我們瑤山的習俗是死人為大,如果當著死者家屬的面,所他們請來做法事的巫師抓起來,其死者家屬非得與我們拼命不可!死者家屬不是要庇護他們請來的巫師,而是認為我們打擾他們的好事。他們把生孩子,嫁女子和討老婆視為是做紅喜事,把安葬死人是辦白喜事,特別是辦白喜事時,希望能一帆風順,不得允許任何人打擾,否則,死者的后代都會倒霉一輩子……”書記說。
“可我們眼睜睜地看到罪犯逃走呀!你說,我們看到巫醫(yī)在做法事,怎么辦?”副書記十分為難地問道。
“如果巫醫(yī)在做法事,我們隱藏在一旁,等他做完法事后,我去把巫醫(yī)叫來,民兵才把他抓起來,押回去寨子去!北P書記說。
“民兵們,等會一切行動聽從盤書記的指揮!走!我們上山去看看!备睍洆]手說后,帶頭往山上走去。
一行人上山后,看到巫醫(yī)身穿青長袍,頭上戴著巫師帽,背上插了一根召魂竹子,一只手拿著一面小銅鑼,一只手拿了一根敲鑼棍,嘴巴念念有詞。念一陣敲一下鑼,又給死者鞠躬一次。跪在巫醫(yī)后面的孝子見巫醫(yī)鞠躬,也跟隨給死者叩拜一次。將要日落西山時,巫醫(yī)收好銅鑼,拿著一只大公雞大聲說:“手拿雄雞召喚,左青龍,右白虎……保佑子孫后代興旺發(fā)達,榮發(fā)寶貴萬萬年,鳴炮!”
盤書記見到安葬的禮儀結束了,從密林中走出來,大搖大擺地走到巫醫(yī)面前,附耳小聲說:“巫醫(yī),公社書記找你談點事,收拾你的東西,跟隨我去一下!
巫醫(yī)背上夸包,左手拿著大公雞,右手提著一袋大米,走近年齡最大的孝子面前,滴咕幾句話后,孝子從兜里掏出二十元錢遞給巫醫(yī)。巫醫(yī)收下錢后,跟隨盤書記匆匆忙忙向密林走去。巫醫(yī)剛剛走進密林,副書記命令道:“把人給我捆綁起來,押到鬼谷寨去!”
幾個機械民兵從四面竄出來,用搶指著巫醫(yī)說:“不許動!”
巫醫(yī)老老實實站在那兒。一個民兵走過去接過巫醫(yī)手上的東西,另一個民兵拿著繩子走去,將巫醫(yī)捆綁了起來,把巫醫(yī)押到了鬼谷寨,進行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