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藍斌斌剛從部隊復員回家，藍媽媽希望自己的兒子早日成家立業(yè)，開始張絡起來，托媒婆為自己的兒子說媒，四處奔波忙碌。

    一天，藍媽媽清早起來，到家門前的屋角拿了一根竹竿和一張魚網(wǎng)走到果樹下，去敲又香又甜又脆的黃花梨。摘了兩塑料袋黃花梨，挑著走了十幾里路，來到藍斌斌的大姑家，請大姑幫忙給藍斌斌到村里介紹一個對象。大姑見藍媽媽挑了一擔黃花梨來，心想，我們去哥哥家時，嫂子只拿少量的水果出來招待客人，今天怎么會如此大方呢？一定是有什么事求我來了。快步迎上去，幫藍媽媽接下肩膀上的擔，又去斟茶雙手遞過去，雙眼緊盯嫂子的眼睛，說：“嫂子，今天這么舍得走，一定是有事吧？你在家呆一會，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我們是自家人，不用去買菜了，在這個干旱季節(jié)，農村里能有虎皮辣椒送飯就很好了，去買什么菜呀？不要客氣！”藍媽媽說。

    “我嫁到這邊遠小鄉(xiāng)村，離開市場很遠，想辦九個碗給嫂子吃也買不出來，反正還早，我就到村口砍點豬肉回來，嫂子你稍等候�！贝蠊贸�藍媽媽微微一笑說后，轉身向村口走去。

    藍媽媽看到大姑的背景離去，閉上雙眼，心里默默想，說媒這事還是要找自己人才靠得住，他大姑一定會在他們村莊里，挑選一位勤勞而賢淑的姑娘，介紹給我做兒媳婦的。我摘兩袋這樣大的黃花梨給他們家送來，看來我辛苦這一趟還是值得，他大姑會讓我如愿以償。

    大姑砍了一斤多點豬肉回到家里，對藍媽媽說：“幸虧嫂子來得早，再晚一點點我就買不到菜了，你看，村口的屠夫僅剩下這么一斤多點肉�！�

    “你們這么大一家子人，就靠他姑父一人到生產隊勞動養(yǎng)活，這年頭還真不容易。炒個什么蒜子辣椒的，有送飯的菜就好，他大姑，你還去買什么菜嘛！嫂子我是無事不登三寶店，今天是有事來求你，請坐下來，慢慢聽我講……”

    大姑知道藍媽媽的來意后，帶著藍媽媽串了幾家人家的門，有的到地上去干活了，有的上山砍柴，村里的大姑娘多數(shù)都不到家。大姑帶著藍媽媽走出村莊，繞村莊附近的田土走了一圈，看到有幾個姑娘都在田上挖土，種植油菜等冬季農作物。在返回家的路上，大姑說：“我們村這幾個姑娘都很不錯，她們生活樸素又勤勞，還一張?zhí)鹛鹱�，非常孝敬長輩，只不過她們都不在家。我們回去煮吃的去，等吃了中午飯再去她們家坐坐，和她們拉拉家常，嫂子就知道她們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

    藍媽媽心想，大姑家離自己家有十幾里路程，都是些凸凹不平的羊腸小道，自己來一次也不容易，看來只有在他大姑家吃中午飯了，等吃了中飯再隨他大姑去，看看村里的幾個姑娘再走，雖說要晚一點回家，相信不會讓自己白跑。俗話說，等得久必定有。難道一個村莊還挑選不出一個滿意的兒媳婦嗎？笑著說：“看來我只有客隨主便，只是太麻煩他大姑了�！�

    大姑領著藍媽媽回到家里，邊燒火煮飯邊說：“吃了飯帶嫂子去水仙姑娘家，雖然說她身材矮小，但心靈手巧，對人溫柔體貼，又孝順父母，去年還被評為村莊里的優(yōu)秀青年。菊花姑娘家也去坐一坐，她人長得漂亮，身材高大，性格豪邁，是聰明而又能干的女中豪杰，為人敦厚大方……各有千秋。你幫斌斌相中了哪一位，我就幫牽線搭橋便是，定能讓他們結為連理�！�

    “的確，這幾個姑娘都勤勞樸素，可我不知哪位更適合我家斌斌？我們去他們家時，您叫姑娘給我一張照片，帶回去叫斌斌自己挑選，主人愛的是真龍嘛！”藍媽媽笑嘻嘻地說。

    吃了午飯，藍媽媽隨大姑去了幾位姑娘家里，看到姑娘穿著樸素，皮膚粗糙而又黑漆漆的，沒有半點嬌氣。心想，這就是勞動人民的本色，兒子生活在農村就得找這樣能吃苦耐勞的對象，不僅會是兒子的一個好幫手，也會是能白頭到老的好伴侶。

    下午三點多鐘，藍媽媽冒著炎熱的太陽，在凸凹山路上快步生風，向自己家行走。滿臉汗珠用手掃掉，口渴了，將自己濃濃口水吞回下去，也不舍得去山谷的小溪中喝口水。傍晚，返回到家里后，直奔藍斌斌干活的地方，把去大姑村莊見了幾個姑娘，這幾個姑娘如何勤勞，如何孝順父母等情況，如數(shù)家珍一樣，一一如實地告訴藍斌斌，并拿出這幾個姑娘的照片放在藍斌斌面前，叫兒子自己去挑選，等兒子挑選出來后，自己再去請大姑說媒。藍斌斌瞪大眼睛看著藍媽媽，大聲說：“媽媽，您真是皇上不急太監(jiān)急，這些姑娘我都不喜歡，您喜歡就自己把她們娶回吧，都什么年代了？還去叫人做媒！”

    藍斌斌說后，轉身出去了。藍媽媽聽了兒子的話，氣得臉青一陣紅一陣，真想臭罵兒子一頓，轉念一想，兒子已經出去了，這是五里坪罵觀音，罵得高被風吹走，罵低被狗背走。再說，兒子已是二十出頭的大后生了，經常罵他也影響不好。也許是大姑他們村莊處在窮鄉(xiāng)僻壤，路途遙遠又難走，兒子才用這種方式來拒絕去大姑他們村找對象。長嘆一聲，拖著疲憊的身子走進了廚房，洗了一把臉，開始升火煮晚飯。

    第二天上午，藍媽媽又挑了兩塑料袋黃花梨，來到縣城郊區(qū)的大姨家。剛進村莊，看到姑娘們身上穿著花花綠綠的連衣裙，人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婀娜多姿，看上去都是些嬌滴滴的姑娘。心想，城郊的姑娘與鄉(xiāng)下的姑娘就是不一樣，打扮得如此妖媚，怎么看都看不順眼，這些姑娘哪里像是下地做事的人？藍媽媽忍受心里的反感，皮笑肉不笑地對大姐說：“大姐，我家斌斌剛從部隊復員回來，媒婆給他介紹了許多鄉(xiāng)下的好姑娘，都被他一一謝絕了。他再不娶親就會成為茅草里的老冬瓜，請您給他在這城邊物色一位姑娘，幫妹妹攆了這賴子腦殼吧，了卻妹妹這樁心事�！�

    “現(xiàn)在什么年代了？城邊的人哪里會像你們鄉(xiāng)下人那樣要人做介紹？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是自由戀愛，也不會像我們那個時代的人，遵循媒妁之言，讓父母作主。唯一的辦法就是叫斌斌多來我們家玩，他看上哪家的姑娘后，我再帶他去姑娘家，給他們引見引見就行�！�

    “真是的，我怎么沒想到這個呢？就照你說的辦，謝謝他大姨的提醒！”藍媽媽嘴中這么說心里卻在想，他大姨說這話雖在理，卻又像瞅不起鄉(xiāng)下人一樣。嗯，不管他瞅不瞅得上鄉(xiāng)下人，只要給斌斌做成這個媒就行，我得趕快回去，叫兒子到他大姨來做客。想到這里，轉身向回家的路走去。

    藍媽媽匆匆回到家里，找到斌斌說：“我今天去了你大姨家，城邊的姑娘人人打扮得時髦時尚，個個都非常漂亮，你抽空去你大姨家看看，定會有你看得上的姑娘。當你看上哪家的姑娘后，再請你大姨幫你去介紹認識，讓你們自由戀愛，這樣做多體面呀！”

    藍斌斌見媽媽為自己的婚姻大事東奔西跑，忙得焦頭爛額。心想，再頂撞母親，自己心里實在也過意不去，如果這樣搪塞下去又不是辦法，母親為自己的婚事這樣操心，也是為了自己好。我不如把自己暗戀蓮花的事先告訴母親，再找個機會向蓮花傾訴，告訴蓮花自己早已愛上了她。

    藍斌斌還在讀初中時，心里不自覺地對蓮花產生了好感，每天都會在村口的大樹下等候，看到蓮花背著書包出來，悄悄跟在蓮花身后，一起去學校讀書。放學時，藍斌斌又是第一個跑出教室，在學校大門口等蓮花，直到蓮花出來才一起回村莊。禮拜天也是一樣，藍斌斌站在蓮花家門口的對面，遠遠盯住蓮花家的大門，看到蓮花手拿砍柴刀出來，他才飛快回家去拿砍柴刀，跟隨在蓮花身后上山去砍柴。也不知道被同學和村莊里的同齡人譏笑過多少回，指指點點說自己是蓮花的跟屁蟲。心里明明知道有人說自己，依然還是改變不了跟隨蓮花習慣，更不會去頂說自己的人的嘴。

    蓮花是村長的獨生女兒，父母都視她為掌上明珠，常常稱女兒為滿崽。蓮花從小乖巧聽話，又聰明伶俐，溫柔體貼，還很孝順父母。人長得像她的名字一樣，身材苗條，亭亭玉立，有一雙大而圓的眼睛，仿佛會說話，是人見人愛的好姑娘。藍斌斌去參軍后，村子里有很多小伙子主動上門獻殷勤，幫蓮花家去做這做那，蓮花卻裝聾作啞，不理會這些年輕小伙子，仿佛不知道這些年輕小伙子在追求自己似的。去蓮花家說媒的媒婆都跑斷了腿，家里門庭若市，可都被蓮花一一拒絕在門外。藍斌斌想了想，微微一笑說：“媽媽，兒子心里早就有了心上人，您何必要為兒子的婚事操心呢？您老不如在家好好呆著，養(yǎng)好身子等著抱孫崽吧！”

    藍媽媽雖聽到兒子說自己有了心上人，但依然半信半疑，不折不繞地問藍斌斌，要打破沙鍋問到底。說：“兒子，你是看上了誰家寶貝女兒？要想媽媽不為你的婚事操心，你就把她帶回來讓媽媽看看，至少要告訴媽媽，你的心上人是哪個村莊的呀？”

    “媽媽，現(xiàn)在還沒有到帶她回來見您們的時候，到時候我一定會帶她來家里的，她來了您不就都知道了嗎？”

    一天傍晚，藍斌斌遠遠看到蓮花挑著一擔柴，從山上走下來。藍斌斌加快腳步迎上去，想追上去幫蓮花挑柴，找個機會傾訴自己對蓮花的滿腔愛慕之情�？熳返铰愤厱r，見蓮花將柴放在亭子的石柱邊，人坐在條石上休息。藍斌斌喜上眉梢笑在心，大步走過去，邊彎下腰去挑柴邊說：“蓮花妹子，走，我?guī)湍闾艋厝��！?br />
    沒等蓮花答話，藍斌斌已把柴挑在肩上，向蓮花家走去。蓮花靦腆地笑了笑，微微點了點頭，低著頭跟在藍斌斌身后，默不作聲地走。路上，兩邊的行人看到他倆一前一后，臉上露出了羨慕微笑，還指指點點議論說：“他倆男才女貌，真是天生的一對！”

    蓮花聽到旁人的議論，臉上涌現(xiàn)紅霞，紅得像一個熟透的蘋果，綻放出甜蜜的笑容。到了蓮花家門口，藍斌斌將柴放在屋檐下，蓮花見藍斌斌滿頭大汗，一串串汗珠在額頭上閃爍，直往下流，扯下自己脖子上的毛巾，邊幫藍斌斌擦汗邊含情默默地盯住藍斌斌，溫柔地說：“斌哥，謝謝您！”

    藍斌斌伸手緊緊抓住蓮花的纖纖細手，手像觸電了似的，全身都在抖動。兩只眼睛卻呆呆地盯住蓮花的臉看，閃爍出一道耀眼的火花，吞吞吐吐地說：“如果，如果你愿意，我，我愿意，一生一世照顧你，一定讓你，讓你過上幸福美好的生活�！�

    “你說的是真的嗎？我愿意！”蓮花點了點頭，微微一笑說。說后，閉上雙眼，一張櫻桃小嘴略略向前傾。藍斌斌感到熱血沸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一把將蓮花抱在懷里，緊緊抱住蓮花，嘴對嘴親吻起來。

    蓮媽媽聽到門口傳來響聲，猜是女兒砍柴回來了，匆匆走出去一看，女兒與藍斌斌抱在一起親吻，還聽到藍斌斌喃喃地對女兒說：“花，我愛你，愛你一生一世……”

    蓮媽媽喜在眉頭笑在心，用手遮蓋自己的眼睛，不自覺地說：“繼續(xù)，你們繼續(xù)！我什么也沒看見�！�

    “媽媽……”蓮花急忙推開藍斌斌，紅著臉低下頭去，叫了一聲媽媽，快步跑進房屋。藍斌斌也羞得像個沒出嫁的大姑娘，接過蓮花手中的毛巾，把整張臉都遮住。蓮媽媽本來要轉身回去，看見蓮花跑進了房屋，又轉身走到藍斌斌身邊，笑嘻嘻地說：“小藍，你辛苦了！走，進去洗把臉，到我家吃了晚飯再走吧！”

    人逢喜事精神爽，藍斌斌吃了晚飯回到家，依然滿面笑容，邊輕快地走邊微笑，一路嘴上還哼著歌：“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里，開在春風里……”

    藍媽媽見兒子今天回來笑容滿面，一會吹口哨一會哼歌，特別高興的樣子，猜出了藍斌斌的幾分心思。從廳屋搬來一張矮木凳子，坐在兒子面前，說：“斌斌，今天你撿到什么寶了？怎么這么高興？說來讓媽媽分享分享呀！”

    “哈哈！你兒子今天還真是撿到了寶，一塊價值連城的紅寶石，媽媽您說，兒子應不應該開心呀？”

    “拿來看看，讓媽媽幫你分辯一下真假，是否真的是價值連城的紅寶石？”

    “兒子到外面去當了四年兵，等于讀了四年大學，也算是出去長了見識，見過大世面的人了，難道還分不出是真還是假嗎？您就別瞎忙活了吧！忙您自己的事去吧！”

    “什么？老娘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還多，過的橋也比你走的路要多，想幫你這不孝子分辨真假，你不感謝老娘就算了，怎么還說你老娘我是瞎忙活呢？你真是個不知好歹的渾小子！”

    “媽！您兒子撿到的寶貝不紅寶石，而是一顆可愛的人心。今天，不，過幾天兒子就把您兒媳婦領回來給您看看，叫你幫你兒子分辨一下，兒媳對您兒子是真心還是假意。您放心，去準備抱孫崽吧！”

    “你這個死崽，有心上人也不帶回家來，讓你老娘看看？害得老娘天天為你奔波，為你的婚姻大事操破了心。”

    “您想看？好說！明天兒子把她娶回家來，天天都能讓您看到，讓您老人家看個夠，何必急在一時呢？”

    藍媽媽低頭一想，兒子上午上山去砍柴，下午說是去田上看看，一天都沒走出村子，難道他的對象就是村里的嗎？抬頭微笑說：“快說說，是村子里哪家的姑娘？老娘請人去給你提親，我希望能早點抱孫崽�！�

    藍斌斌說：“我自從讀初中開始，心里就有了蓮花，卻一直不敢對她說。我去參軍前，想找個機會向蓮花傾訴自己對她的愛慕之心，上帝還沒給我這個機會，直到今天才讓我如愿以償……”

    藍斌斌說到這里，腦海里涌現(xiàn)去參軍前兩天的一幕幕。

    一天傍晚，蓮村長從鄉(xiāng)政府直接走到藍斌斌家，把入伍通知書送到藍斌斌的手中。藍斌斌高興得一夜沒睡覺，心里在琢磨蓮花是否愛自己？還一次次設計，如何去接近蓮花，如何向蓮花傾訴自己對她的愛意。天還是蒙蒙亮，藍斌斌起床來，蹲在蓮花家大門的對面，直到八點鐘時，看到蓮花腰間捆著一把砍柴刀，走出大門向村后的山嶺走去。藍斌斌立即回到家，早飯也顧不上吃，從墻壁上取下柴刀邊系在腰間邊向外走，緊跟在蓮花和幾個姑娘身后，直到上嶺時才追上蓮花他們。晚上思量一夜的話，走到蓮花面前卻一句說不出來。只是微微點點頭，低聲說：“蓮花妹妹，早上好！你們去哪里砍柴？”

    蓮花回頭一看，看到是藍斌斌在自己身后，微微一笑，面紅耳赤說：“嗯！我們就是去前面的山上，你來了我就放心了�！�

    到了山上，藍斌斌與蓮花一塊兒砍柴，又幫蓮花捆柴，還幫蓮花把柴從山頂上挑到山腳下去，一門心思想找機會向蓮花傾訴自己對她的愛�？纱遄永镉幸还媚锞o緊跟隨蓮花，像是與蓮花連了褲腳似的，形影相隨，緊跟在蓮花的身邊，還開藍斌斌的玩笑，說：“你們真是心有靈犀，到哪里去和做什么事都能想到一塊，你真像是蓮花妹子的護花使者。什么時候請我們喝喜酒呀……”

    弄得藍斌斌與蓮花羞羞答答，幾次四目相對，欲說又止，想說的話又吞回肚子里去。斌斌心想，伙伴們如此開我們的玩笑，蓮花只是微微一笑，既不見蓮花紅臉也不見她反駁，沒有一點對自己有意的表現(xiàn)，說不定只是自己一廂情愿。萬一自己把心里話說了出來，蓮花不接受怎么辦？這事多么丟面子，還是等機會成熟才向蓮花傾訴。

    今天，蓮媽媽把藍斌斌留下吃晚飯時，蓮媽媽在桌上當著女兒的面，對藍斌斌說：“斌斌，我花兒是一個好姑娘，曾經有很多人上門提親都被她一一謝絕了。你們既然已經相戀了，我們做父母的不反對，但一定要好好待我們的女兒……”

    藍斌斌將在路上看到蓮花，追上去幫蓮花挑柴回家，把蓮媽媽在桌子上說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藍媽媽。藍媽媽邊聽兒子說邊夸蓮花是個好姑娘，還連連稱贊蓮花的父母也是好樣的，把女兒培養(yǎng)成溫柔善良，又通情達理的好姑娘。等藍斌斌說完后，藍媽媽笑瞇瞇地站起來，轉身就往外走。藍斌斌見母親急急忙忙出去，大聲問道：“媽媽，這么晚了，您還要去哪里？”

    藍媽媽回轉身過來，笑著說：“這么好的姑娘，你不怕被別人搶走，老娘還怕別的小伙子搶走我的好兒媳呢！我去你嬸娘家，叫你嬸娘這村婦聯(lián)主任親自出馬，幫你去提親，嘻嘻……”

    （二）

    藍媽媽說完后，沒有等藍斌斌答話，立即又過轉身走出去，向嬸娘家走去。三更時分回來，看到兒子臥室的燈還亮著，三步并二步走，沖進臥室笑嘻嘻地說：“滿崽，你真是個有福氣的人，你嬸娘聽我說后，連連夸獎你有眼光，說蓮花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他急忙去了蓮花家找她的父母，他們家滿口答應了這樁親事，看來你老娘我很快就能抱上孫崽了，呵呵！呵呵！”

    第二天清早，藍媽媽起來熬了一鍋姜茶水，炸了些粑粑、凍米和花生米。早餐準備就緒后，急急忙忙跑到嬸娘家去，把藍斌斌的叔叔、嬸娘和兩個侄兒女全家人請來喝油茶，謝謝嬸娘為藍斌斌牽線搭橋的話說過不停。婦聯(lián)主任剛進門，藍媽媽就把油茶送到她手中，說：“他嬸娘呀，你昨天晚上跟蓮花的父母說了幾時去定親沒有？問了定親要些什么彩禮嗎？我們好準備呀！”

    “哪里有這么快？喝稀飯也要吹冷才喝得進呀！我昨天晚上，只對蓮花父母說，給他家蓮花介紹個對象，蓮媽媽開始還說，她家蓮花已有了意中人，謝謝我的好心了，一口回絕了我。后來，還是蓮花她爸通情達理，當村長的人就是要淡定些，及時制止了蓮媽媽的話，要她聽我把話說完。我說出給蓮花介紹的對象是斌斌后，蓮花的父母才笑嘻嘻地答應了下來，我就回來給你回信了�！眿鹉镎f。

    “那，那我們幾時去定親呀？我希望他們早點成親，現(xiàn)在我身子骨還硬朗，可以幫他們帶帶孩子�！彼{媽媽說。

    “這個？我沒做過媒婆，我能幫你的就是把你們親家倆這層紙點破，以后的事是你們兩家的，你們自己商量著辦吧！”

    藍媽媽坐在那兒焦灼地看著他們吃，等嬸娘一家人放下手中的碗筷，微笑說：“我不會做油茶，不好喝吧？他嬸娘，你們家都是大忙人，這叫你們來，吃了我的無錢餐，誤了你們家的有錢工了，還請多多包涵！”

    婦聯(lián)主任聽出了藍媽媽的言外之意，看著自己的老公眨了眨眼睛，微笑說：“俗話說，女人吃飯是數(shù)，男人吃飯像虎，你一個大老爺喝杯油茶怎么這么慢呢？藍媽媽家的好事也會讓你給耽誤呀！”

    嬸娘的老公會意地笑了笑，大口大口地吃完碗中的粑粑，放下碗筷說：“我這就吃完了，老婆，我們走吧！”

    婦聯(lián)主任他們家人前腳一走，藍媽媽緊跟隨后面出了大門，急急忙忙向蓮花家走去。離開蓮花家大門還有十幾步之遙，藍媽媽大聲高叫：“蓮花他媽，蓮花他媽媽在家嗎？”

    蓮媽媽聽到有人在門口喊自己，從廚房里匆匆走出來，看到是藍媽媽來了，笑著迎過去說：“你家這么早，快，快快進屋坐！”

    “我們兩家同居一個村子，是從小看到孩子長大的，對各自的家也知根知底，孩子們又彼此相愛。我查了查黃歷，明年是寡婆年，我想，年前給他們把喜事辦了，蓮花他媽，您說行嗎？”

    蓮媽媽心想，女兒與藍斌斌從小就喜歡一起玩，兩人經常一起去讀書，一起上山去砍柴，相互幫助，照顧，可謂是青梅竹馬，心心相印。藍斌斌去當兵后，媒婆多次來家里給女兒說媒，從沒見女兒松口，也沒看到女兒與其他的小伙子交往，整天坐在家里悶悶不樂，知道女兒心里只有藍斌斌一個心上人，他們是彼此相愛的，默默點了點頭，說：“好吧，請你家去請個八字先生算算，給他們挑選一個黃道吉日，就把他們的婚事定了吧�！�

    蓮爸爸坐在餐桌邊吃飯，看到藍媽媽走進來，端著碗起來迎接，邊吃邊說：“吃了飯沒有？沒吃就在我家吃早餐�！�

    當聽到藍媽媽說，是為孩子們辦婚事而來商量時，心想，藍斌斌從小聰明伶俐，又老實厚道，并且是個敢擔當?shù)臐h子，也會關心和體貼他人，兩家又住在同一個村子，自己年齡大了，膝下又只有這么一個女子，春耕和秋收農忙時，也可以過來幫幫自己，有這么好的女婿當然是樂意。但現(xiàn)在是新時代，婚姻大事應該由他們年輕人自己作主，看到蓮媽媽還沒與女兒和自己商量，就答應了藍媽媽辦婚事，插嘴說：“你這老婆子也太心急了點吧，孩子的婚姻大事怎么能不與自己的女兒商量商量呢？依我看，還是等女兒做事回來后，你們母女倆商量好后才給親家一個回復吧！”

    藍媽媽心想，我屋里斌斌去當兵前，也有很多媒婆上門來給他介紹對象，兒子把媒婆拒之門外，從沒去相親過。兒子當兵回來后，自己托媒婆到處說媒，介紹來的女子個個都很標致，特別是姑媽帶自己去村子里看那幾個姑娘，不僅聰明伶俐，而且賢惠勤勞，可兒子就是不肯去相親，整天呆在村子里，經常與蓮花上山去砍柴，幫蓮花家插禾打谷子，兩人相親相愛。雖說今年辦婚事是急了些，但也是為他們倆好，希望他們永結同心，百年之好，相信蓮花也會答應。微笑說：“親家公，您說的也很有道理，新時代新婚姻，應該由他們自己當家作主。不過，話又講回來了，年輕人不懂什么黃道吉日和寡婆年，還有可能說我們封建迷信思想嚴重，我們做長輩的，還是要給他們提個醒。好，我先回去靜候你們的佳音。”

    蓮媽媽送藍媽媽走了后，回來看到蓮爸爸坐在桌子邊刁著二郎腿，手里拿著一根香煙在吸，餐廳煙霧彌漫。自己吃飯的碗筷都放在桌子上，幾個菜碗也還擺在那兒，黑著臉嚷嚷道：“你這個老鬼，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自己吃的飯碗也不收，菜也不拿個照子蓋起來，女兒回來怎么吃？你要是真心痛孩子的話，就應該把菜放到鍋里去暖著，多幫我做點家務，不要參合他們結婚的大事……”

    “我又沒說什么？怎么就敗事有余了？一回來就拿我出氣，難道我是你的出氣筒嗎？”蓮爸爸微笑說。

    “難道你沒看出來嗎？斌斌去當兵后，女兒像變了個人一樣，總天沉默寡言，沒看到過她的笑容。斌斌復員回來后，她臉上不僅有笑容，還張嘴閉嘴都是斌哥哥，證明女兒早愛上了斌斌。女子家家叫她怎么開口？怎么作主？”蓮媽媽說。

    “你真是個老古董！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女子家家怎么就不能開口說話了？再說，遲一年早一年嫁出去有什么關系？”

    “那天傍晚你沒看見，他們兩人都抱在一起親吻了，萬一女兒沒出嫁就肚子大了怎么辦？也許別人不會說你，但一定會指責我這個當娘的，沒把女兒教育好……”

    蓮爸爸點了點頭，微笑說：“這是孩子們自己的事，只要他們同意了，我什么都好說，我絕對不會阻止他們結婚。一會女兒回來，你就告訴她，藍媽媽來了我們家，與她商量，問她是否同意今年把他們倆的婚事辦了？這不就完了，何必在我面前嘮叨呢？”

    藍媽媽回到家里想了想，走到自己的臥室打開柜子，拿出布包一層層打開，將一疊票子小心翼翼地裝進衣兜里。走進集市的一家店鋪，拿出蓮花與藍斌斌的出生日期，對八字先生說：“先生，請你看看這兩人的八字能不能合得來？請你給他們選個黃道吉日�！�

    八字先生接過寫著名字和出生年月的紙條，看了后又伸出手指算了算，說：“恭喜您！這兩人前世有緣，是天生的一對。”

    “先生，辛苦您給他們選個黃道吉日吧！”藍媽媽說。

    “嗯！明年是寡婆年，今年內最好的日子是臘月十九，要愛長久長久，是個很好的日子！”八字先生說。

    藍媽媽聽了八字先生的話后，高興地掏了一張二十元的票子給八字先生，然后等八字先生找錢。八字先生看到藍媽媽那個高興的勁，詭異地笑了笑，說：“這么好的日子有錢都難買到，您得給我六十六元呀，讓他們六發(fā)六順，日子更吉利。”

    藍媽媽心想，平常選日子是十元錢，今天這八字先生問我要六十六元，肯定是個非常好的日子，只要他們夫妻倆好，我藍家明天丁興財旺，多給他五十六元沒關系，又掏出五十六元遞給八字先生，高高興興離開店鋪，去集市采買彩禮。

    藍斌斌與蓮花結婚后，兩人出雙入對，形影相隨出現(xiàn)在藍蓮兩家的田土上。藍斌斌趕牛去犁田，蓮花背一把鋤頭去挖田角，一起去田上收割稻谷，一起上山去砍柴，過著初戀一般的甜蜜生活。

    第二年九月初，蓮花常常出現(xiàn)嘔吐，肚子也微微挺了出來，仍然與藍斌斌雙雙去田地間勞動。有一次，蓮花與藍斌斌各背一把鋤頭，剛剛來到田間，突然感到口中一陣酸味，吐出一些清水，臉色變成紫青。藍斌斌丟掉手中的鋤頭，扶著蓮花親切地說：“蓮花妹子，你哪里不舒服？我背你去村合作醫(yī)療室看看吧！”

    “別人都說毛病不是病，也沒有藥治，你扶我到田埂上休息一會就好了，走吧！”蓮花說。

    “其實我們兩家的田土加在一起也不算很多，現(xiàn)在又是農閑的時候，種幾畝油菜有我一人下地干活就足夠對付了，你何必跟著來受罪呢？安心在家養(yǎng)胎吧，給我生個胖小子出來�！�

    “外面清風悠悠，空氣新鮮，美麗的大自然才能讓我感到更舒坦。如想要我給你生個胖小子，你就得讓我跟隨你出來走動走動。老人都說，孕婦要多活動一下，對生孩子有幫助。再說，我習慣了做田土上的活，一天不來田土上看看，心里覺得悶得慌，就讓我跟著你出來放松放松吧。”蓮花微笑說。

    一天傍晚，鄉(xiāng)武裝部部長坐一輛自行車，匆匆來到蓮花家，站在大門口高聲大喊：“蓮村長，蓮村長在家嗎？”

    蓮村長剛端起碗準備吃飯，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喊，放下手里的碗匆匆出來，一看是鄉(xiāng)武裝部的部長，走過去握住部長的手，說：“來得早不如來到巧，走，有什么事？進去邊吃邊說吧�！�

    “今天我還是吃了早餐的人，肚子早餓得咕咕直叫，但重任在身，不得不等完成工作任務再說。走，帶我去藍斌斌家吧�！�

    “民以食為天，吃飯是大事，還有什么重任比吃飯還重要嗎？”

    “越南一個區(qū)區(qū)小國，也敢一再來侵犯我們中國，我泱泱大國豈能容越南鬼子一而再的侵略！接上面的通知，要在去年復員回來的退伍軍人中選一些有特長的兵，重返部隊參加自衛(wèi)反擊戰(zhàn)。我今天出來，就是逐一通知這些有特長的復退軍人，征求他們的意見。話又說回來，保家衛(wèi)國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難道這樣的大事不比個人吃飯重要嗎？”

    “還是那句話，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斌斌是我的女婿，現(xiàn)在他就在我家吃飯。走，我們進去邊吃邊與他說吧”蓮村長微微一笑說。

    部長跟著蓮村長進去，坐在藍斌斌身邊，嚴肅地說：“藍斌斌同志，你是去年武警部隊復員的軍人，并且有開車和擒拿搏斗的專長。我們接上面的通知，要求你重返部隊，參加自衛(wèi)反擊戰(zhàn)。希望你能在戰(zhàn)場上大顯身手，把侵略我們國家的越南鬼子早日趕出去，讓我國邊疆人民早日安寧，決不能讓越南鬼子侵犯我國神圣的領土�！�

    藍斌斌瞪大眼睛聽完，一會看著懷孕的妻子，一會又看看岳父和岳母的表情，遲遲沒有開口說話。坐在一旁的人，人人都呆呆地盯住藍斌斌，等待藍斌斌的表態(tài)。蓮花見氣氛嚴肅，房子里靜無聲息。心想，丈夫面臨著兩頭為難的選擇，一方面是保家衛(wèi)國的大事，祖國領土和邊疆人民的安全需要他。另一方面是自己是個孕婦，現(xiàn)在是最需要他照顧的時候，無論是選擇去與不去，他都會遭到良心和岳父岳母的遣責。微微一笑說：“斌哥哥，你不用當心我，爹媽他們的年齡還不算很老，爹爹能下田地耕種，媽媽可以在家照顧好我，婆婆也會照顧好我，你想去就放心地去吧。去了后，一定要在戰(zhàn)場上狠狠地打擊侵略者，爭取早日回家與家人團聚！”

    “俗話說，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國家在和平年代也年年征兵，就是要培養(yǎng)能征善戰(zhàn)，安居思危，以備保家衛(wèi)國之需的兵。我當年去參軍，就是想為保家衛(wèi)國出一份力，讓全國人民安居樂業(yè)。我決定積極響應黨和國家的號召，重返部隊，把越南鬼子趕出中國去，讓邊疆人民早日過上平安日子�！彼{斌斌看著妻子堅定地說。

    蓮花一家人樹起大拇指，異口同聲稱贊藍斌斌說：“好男兒，有骨氣！自古忠孝難兩全，選擇去保家衛(wèi)國是忠，在家照顧妻兒父母是孝，男子漢大丈夫以忠為先，藍蓮兩家不僅不會怪你，并且非常支持你的選擇！”

    （三）

    凌晨五點，藍斌斌來到縣武裝部換上軍裝，從縣武裝部乘汽車，中途轉坐火車來到云南，到達部隊前線的集中營，已是第二天傍晚。

    偵察團武團長自從上次吃了敗戰(zhàn)退回集中營后，經常獨自坐在樹木蔥郁，非常隱蔽的集中營里思索失敗的原因。每天看著軍事地形圖，等待上級給他補充兵力后再戰(zhàn)，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驅出侵略我邊界的越南鬼子，保衛(wèi)祖國領土完整。

    一天晚上，師部用一輛吉普車送來重返部隊的士兵檔案，上級的命令是由他挑選一些有特長的士兵補充偵察團，其余的士兵留給師部補充其他團。武團長接到上級的命令后，精神一振，站起來大聲吩咐警衛(wèi)員說：“你，趕快出去，幫我將士兵的檔案全部搬進來，放在我的辦公桌上�！�

    警衛(wèi)員把檔案搬進來后，武團長迫不及待地坐辦公桌旁邊，仔細地查看士兵檔案材料，親自一一挑選適合偵察兵的人選。在堆積如山的士兵檔案材料中，連續(xù)查看了一天一夜，警衛(wèi)員把飯菜送到武團長手中，他大聲說：“沒看見我在忙嗎？把飯菜放到一邊去，等查看完這一堆檔案再吃�！�

    警衛(wèi)員見武團長查看了一天一夜檔案，一粒米飯沒有吃，也沒站起來喝一口水，緊鎖雙眉，端著一杯熱茶走進來，站在武團長身邊，看到挑選出來的一堆檔案，心痛地說：“武團長，您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了，也沒進一粒飯和一滴水，這樣下去，越南鬼子還沒趕走，您的身體就累壞了，誰來指揮偵察團？反正士兵要明天下午才能到達，請您先去休息一會再挑吧！”

    武團長邊撤開檔案袋邊搖頭說：“上次我們吃敗戰(zhàn)，原因不是我們的武器裝備落后，也不是因為士兵的身體素質不行，而是因為士兵們處于和平年代，缺少實戰(zhàn)經驗，甚至有的連長、排長們，看不懂軍事地形圖，使我軍誤入敵人設下包圍圈。我想從這些重返部隊的退伍軍人中，挑選出幾個能帶兵作戰(zhàn)的士兵，讓他們擔任班長、代理排長和連長，你先下去休息吧！”

    武團長撤開藍斌斌的檔案袋一看，眼睛突然閃光，手不自覺地重重拍打桌面，用洪亮的聲音說：“警衛(wèi)員，你快來看看，這個藍斌斌曾是武警部隊的戰(zhàn)士，有汽車駕駛員證，還榮獲過擒拿格斗、拳擊、散打和射擊比賽冠軍，又任過特戰(zhàn)班的班長。對，你明天下午與李連長去接他，把這個藍斌斌帶來給我看看，如果他真的像檔案記載中一樣，我讓他擔任偵察一排一班的班長�！�

    藍斌斌剛剛跳下車，見有三名首長站在汽車旁邊，其中一人大聲叫：“藍斌斌，誰叫藍斌斌？這車人中有叫藍斌斌的嗎……”

    藍斌斌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立即跑步過去，站著立正姿勢行軍禮說：“報告首長，我叫藍斌斌，請問有什么指示？”

    偵察一連的指導員和團長的警衛(wèi)員對視一眼，微笑地看著李連長，三人同時回了藍斌斌的軍禮。李連長是北方人，身材魁梧高大，力大無比，詭異地笑了笑，突然左腿迅速掃過去，右拳沖出去，接著又上前一步，雙掌同時推出去，狠狠地向藍斌斌的前胸出擊。

    李連長心想，我這突然襲擊的連環(huán)招快而猛，還無人能躲閃過去，今天看你如何躲閃？藍斌斌左腳后退半步，身子向右斜轉，右腳轉為丁字步，右手擋開拳頭換為擒拿手，順手抓住李連長的手腕，左手向李連長的手臂推去。藍斌斌見李連長的沖拳是虛招，剛剛觸接到自己的右手立即縮了回去，轉身換為雙掌推來。藍斌斌踩著五朵梅花步，身子繞到了李連長的身后，收回左掌，沖出右拳，拳頭半途改為掌，輕輕一推，打在李連長的背上，以四兩搏千斤的手法，將李連長打倒在地。心想，解放軍是一支紀律嚴明的部隊，自己曾在部隊度過四年的時間，從未遇到過這樣的首長，用這下三流的手段偷襲士兵。今天，這位首長與我初次見面，又不是在搏斗訓練場上，突然襲擊我一個剛剛來的士兵，究竟是怎么回事？百思不得其解。

    藍斌斌站著丁字步，右掌樹在鼻子的水平線上，準備應對李連長的反撲攻擊。等了一會，見李連長仍然撲在地上，還沒爬起來，慢慢站直身子向李連長走去，伸手將李連長拉起來。

    李連長站起來后，滿身是塵土，鼻青臉腫，嘴角和鼻孔都溢出鮮紅的血，用手擦去嘴角上的血，然后拍打身上塵土。指導員微笑著向藍斌斌走去，還離開幾步之遠就伸出了手，緊緊握住藍斌斌的手說：“偵察一連歡迎你！請你隨我們一起去見團長吧！”

    指導員在前面帶路，李連長和警衛(wèi)員跟隨在后面，一行人來到武團長的辦公室門口。警衛(wèi)員跑步沖進辦公室去，行軍禮后說：“報告團長，藍斌斌已帶到，請指示！”

    “請他們進來呀！我要看看，檔案記載的與本人有沒出入。”武團長心想，這人一定像李連長一樣，長得高大威武，還有一身發(fā)達的肌肉，腦海里涌現(xiàn)出一位高大威武的壯士畫面，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三人走進去，武團長一看，李連長比藍斌斌高出了一個腦袋，心中似乎有一種失望的感覺。仔細打量一番藍斌斌后，眼睛移向李連長，看到李連長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和鼻孔還有些血跡，猜出了李連長的傷是怎么來的了。兩眼瞪著藍斌斌，伸手快步向前走去，哈哈大笑后說：“呵呵！怎么？李連長這么高大的人，我偵察團的第一武士，你也不是他的對手嗎？”

    “報告團長，我們李連長的偷襲功夫真是了得，這次偷襲還是失手了，看來是真的打不過藍斌斌戰(zhàn)士。武團長您真有眼光，沒見到人就知道他的本事了！”指導員樹起大拇指說。

    “呵呵！李連長、指導員聽令，我命藍斌斌戰(zhàn)士為偵察團一連一排一班的班長，你們可要小心呀！一起親自送把他去吧！”

    晚上，李連長和指導員來到士兵住處，吹了一聲哨子，大聲說：“五分鐘后，大家到操場上集合�！�

    全連士兵迅速穿好衣服，快速跑到操場站著整齊的隊伍。李連長站在隊伍前面，大聲說：“戰(zhàn)士們，剛接到團部緊急命令，命我們連今晚去老山前線偵察敵軍的火力，我命令！一排戰(zhàn)士隨我在前面進入老山偵察敵情，其余的戰(zhàn)士由指導員帶領，在后面接應前方的偵察戰(zhàn)士，立即出發(fā)！”

    云南的老山山高坡陡，樹高林密，云霧繚繞，戰(zhàn)士進入深山老林中，白天抬頭看不到天，低頭看不見泥土，一層厚厚殘枝枯葉鋪蓋在地上。一排的戰(zhàn)士跟隨李連長，悄悄摸進老山的第一個山谷，突然聽到“碰”的一聲響，一顆信號彈劃破了天空的寂寞。緊接著傳來“噠噠，噠噠……”的機槍響聲，子彈像流星雨一樣，從山坳上飛馳而來，還有手榴彈從兩面的山頂上飛來，發(fā)出“轟隆、轟隆”一陣陣的爆炸聲。瞬間，山谷中槍林彈雨，硝煙彌漫，許多戰(zhàn)士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已經倒在了山谷中。藍斌斌看到信號彈在半空飛過后，立即拉著李連長的手跳進了山谷的小溪中，躲藏在一條石縫的中間。李連長的腳還沒縮到石縫里，一顆子彈打中了李連長的左腿，緊接著飛來一顆手榴彈，在石縫旁邊爆炸，炸飛了李連長的左腳。

    待槍聲停止后，藍斌斌悄悄伸出頭來，看到很多戰(zhàn)友們都歪歪斜斜地躺在山路上。他走出石縫，翻開一具具尸體看，只在尸體堆中找到兩個幸存者，小聲對他們說：“你們的傷勢怎么樣？還能走嗎？”

    兩個戰(zhàn)士聽到藍斌斌的問話后，站直身子搖晃了一下，說“還好，我們身上都沒中彈，只是耳朵還在嗡嗡作響�！�

    “好！我們從原路返回集中營，你倆一個在前面帶路，一個在后面斷后，我去背李連長下山，趕快走，防止敵人下來清理戰(zhàn)場，成為越南鬼子的戰(zhàn)利品。你們如發(fā)現(xiàn)有敵人，立刻進樹林中隱蔽，我們不能再給敵人發(fā)現(xiàn)�！彼{斌斌與兩位戰(zhàn)友說后，迅速地跳進小溪，背著李連長爬上來，一人拿著半自己步槍在前面帶路，另一名戰(zhàn)士扣上半自動步槍的板機，背向著藍斌斌后退走，四人一同向集中營方向慢慢走去。

    四人翻山越嶺，走了近十里山路才與指導員他們會合。指導員吩咐兩人用擔架抬著李連長，帶著偵察連匆匆向集中營散退。

    武團長看到偵察一連出發(fā)后，回到自己的宿營坐臥不安，眼皮也跳過不停。心想，俗話說，左跳錯右跳吃，怎么我兩只眼睛的眼皮都跳呢？難道是偵察一連這次出師又不利嗎？他披了一件衣服，帶著警衛(wèi)員來到辦公室，等待偵察一連的消息。武團長坐到快天亮的時候，再也按捺不住了，對警衛(wèi)員說：“走，我們去偵察一連看看�！�

    剛走到偵察一連的宿營，看到有的坐在床邊，有的躺在床上，戰(zhàn)士們一個個垂頭喪氣。走近士兵問道：“你們的偵察情況怎樣？”

    “報告團長，偵察一連李連長被炸去一條腿，一排幾乎全軍覆沒，總之，我們又一次吃了敗戰(zhàn)�！币皇勘�站起來說。

    “警衛(wèi)員，我們走，去醫(yī)務室看看李連長的傷勢如何了�！蔽鋱F長說后轉身出來，急急忙忙趕到醫(yī)務室探望，李連長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藍斌斌血淋淋一身，與指導員坐在李連長的床邊。武團長倉皇問道：“李連長的傷勢怎么樣？有沒有生命危險吧？”

    “這次幸好是藍班長跟隨在他的身邊，命是撿回來了，可他已經成了一個廢人……”指導員悲傷地說到這，心酸欲哭，不自覺地掉下了幾滴眼淚。躺在李連長旁邊病床上的兩個士兵，看到武團長匆匆走進來，立即站了起來，站在藍斌斌身邊沉默不吭聲。當看到指導員哭時，自己的眼淚也忍耐住，從眼中掉了下來。

    “真沒想到，我們又走進了敵人的伏擊圈，偵察一排只剩下你們四人，損失十分慘重。我們一定要牢記這次血的教訓，改變戰(zhàn)略戰(zhàn)術，方能取得自衛(wèi)反擊戰(zhàn)最后的勝利！”武團長沉痛而又堅定地說。

    “這深山老林到處是敵人的暗哨，敵人早已經在山頭中布下了天絡地網(wǎng)，等待我們去闖他們的槍口。而我們一排多數(shù)人是從地方剛重返部隊，對地形地貌和敵情不熟悉。讓我們晚上去偵察，很容易誤入敵人的伏擊圈。我建議：一是要認真研究軍事地圖，了解地形地貌，掌握敵軍布防情況，占居有利地勢打擊敵人。二是要白天去偵察，晚上休息，這樣才能便于我軍看清地形，觀察出是否有敵人埋伏。三是要化整為零。偵察的人越少目標也就越小，不容易被敵人發(fā)現(xiàn)我軍的行動，萬一被敵人發(fā)現(xiàn)，也能減少我軍的損失，避免不必要的傷亡�！彼{斌斌說話如倒豆子，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話，并一針見血地說出了這次偵察失敗的原因，以及對今后的偵察方式。

    “我看藍班長說的在理，建議由藍班長擔任偵察一連的代理連長，請求武團長考慮！”指導員聽了藍斌斌的分析后說。

    武團長邊聽邊點頭，等指導員說完后，想了想，站起來說：“這么簡單的道理我怎么就沒想到呢？警衛(wèi)員，你去通知連級以上的干部在團部召開緊急會議，斌斌，你隨指導員一起回去參加開會�！�

    會上，武團長首先作了自我批評，對大家說：“這次出師不利的責任在于我，沒有根據(jù)實際情況進行分析研究，低估了敵人的作戰(zhàn)能力，盲目執(zhí)行上級命令，在此向戰(zhàn)士們道歉�，F(xiàn)在請大家談一談，下一步應該采取怎么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大家都要說，暢所欲言，闡述自己的思想和作戰(zhàn)方案，以及總結失敗的經驗教訓�！�

    “從敵人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上看，采取的我們抗日的游擊戰(zhàn)術，敵人把軍隊化裝為老百姓，有的藏匿在森林里，有的藏匿大山的巖洞里面，還有的藏匿在真正的老百姓當中，當我們發(fā)起攻擊時，敵人成了老百姓，當我們回到軍營休息時，敵人就出來騷擾，偷襲我們的軍營。而軍又有三大紀律八項約束，這是我們失敗的原因。”二連連長說。

    會議上，連長、指導員和與會人員，一人接著一人，爭先孔后站起來發(fā)言，會開了三個多小時，最后，武團長看到與會人員都發(fā)了言，只有藍斌斌坐在最后面，還沒有發(fā)言，嚴肅地說：“藍斌斌同志，請你談談作戰(zhàn)失敗的總結和下一步的作戰(zhàn)方案，以及如何改變這種被動局面的想法好嗎？”

    藍斌斌站起來想了想，將在醫(yī)務室說的話重復了一次，最后說：“如果說，要改變這種被動挨打局面，首先是要組織排級以上干部學習看軍事地圖，提高指揮作戰(zhàn)能力，戰(zhàn)場指揮官要具備靈活機動的戰(zhàn)略，要隨著戰(zhàn)場的情況變化而改變�！�

    大家聽了藍斌斌的這一番分析和作戰(zhàn)方案的闡述后，一連的指導員說：“會議開了很久了，我在這里不想耽誤大家太多時間，也沒有什么可講的，只提一個建議，我們偵察一連一排沒有全軍覆沒，是因為藍班長機智過人，反映敏捷，又有濃厚的戰(zhàn)友感情和團隊合作精神。建議由藍班長擔任我們偵察一連的代理連長，率領一連完成偵察任務，把一連的面子挽救回來�！�

    大家聽了一連指導員的建議后，“轟”的一聲，會場上像是炸開了鍋一樣，個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起來。有的說，姓藍的剛剛返回部隊就當上了班長，現(xiàn)在還要提升為代理連長，他有何德何能呀？有的說，姓藍的吃了敗戰(zhàn)不受處罰，反而晉升為代理連長，這是什么邏輯��？也有人說，藍班長反應敏捷，監(jiān)危不亂，是塊當將軍的好料，理應擔任偵察連代理連長……

    主席臺上幾位首長也將腦袋擠在一塊，小聲商議了好一會，最后一致點頭默許。武團長站起來大聲說：“請大家靜一靜，現(xiàn)在我宣布團部商討的決議，同意一連指導員的建議，藍斌斌任偵察一連代理連長！”

    會后，武團長還親自從其他連隊挑選一些偵察兵精英，補充給偵察一連，偵察一連如虎添翼，變?yōu)楸鴱婑R壯的連隊。

    藍斌斌回到縮營，仔細回憶起這次偵察的經過，自己默默問自己，我們?yōu)槭裁磿�走進敵人的伏擊圈呢？我們的部隊剛開到老山前線，命令一道接一道傳來，部隊不可能出現(xiàn)內鬼。經過一番思索，得出的結論還是對老山的地形不熟悉，準備不夠充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藍斌斌想到這里，起身走到連部，仔細查看地形圖，擬定了新的偵察方案。帶著方案跑到團部去，向團長匯報說：“報告武團長，我通過一整夜思考和反省，擬定了一個新的偵察方案，請求讓我再次帶兵出去偵察，完成這次沒有完成的任務，為我偵察團挽回損失和榮譽�！�

    武團長接過偵察方案，邊仔細觀看方案邊問藍斌斌：“你僅僅是與他們交鋒一次，還是走進他們的伏擊圈，遭到他們的突然襲擊，對他們的戰(zhàn)略布置、戰(zhàn)術和裝備情況就那么了解了嗎？是否可確定敵軍是用我國支援他們的裝備？采取我國抗日的游擊戰(zhàn)術呢？”

    “我從軍事地圖和前面遭到伏擊的情況得知，越南鬼子是利用老山山崖陡峭，樹高林密和巖洞多的有利地形掩護自己，抓住我軍對地形不熟、不拿群眾一針一線和不傷害老百姓等仁義之師的缺陷。敵軍白天化裝為老百姓，出來打探我軍的軍情和軍事動向，晚上潛伏在深山老林和巖洞之中，一旦我軍有行動，敵軍便進行伏擊。另外，敵軍還采取了我們抗日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敵靜我擾，敵退我追，敵進我退等游擊戰(zhàn)術。所以，造成我軍被動，連連吃敗戰(zhàn)�！彼{斌斌解釋說。

    “我們應該采取怎樣戰(zhàn)略和方案才能將敵軍打退，收回祖國的失地呢？”武團長又問道。

    “還是老話：一、我們要認真研究軍事地圖，每位士兵都要熟悉地形，查清每個巖洞所處的具體位置，每片山林的面積，能容納多少敵人。二、凡看到敵軍化裝的老百姓在山上活動，不驚動，密切關注，悄悄跟蹤，找到敵軍的老巢，一舉殲滅！”

    武團長閉上眼睛，靜靜想了一會，再問道：“藍連長，你認為這樣可行嗎？”

    藍斌斌堅信地說：“依我看，行！越南鬼子采取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是游擊戰(zhàn)術，只要我們偵察連也化整為零，三二人一組，組與組之間形成連環(huán)梯隊，悄悄靠近敵軍陣營，摸清敵軍的駐地和暗哨位置，以及裝備和人數(shù)，乘其不備，各個擊破，一定能為后方大部隊掃清一切障礙，狠狠地打擊越南鬼子的侵略。報告團長，我可以先率領一個排的士兵試行，這個方案可行的話，全連行動�！�

    “藍連長，實不相瞞，上級指示我們盡快掌握敵軍情況，讓大部隊趕出越南鬼子，這個任務是偵察團迫在眉睫的首要任務，我批準你的方案，等待你們的捷報回來�！�

    （四）

    藍斌斌匆匆忙忙回到連隊，把武團長已批準自己的偵察方案告訴指導員，然后召集一排全體士兵開會，教會大家看地形圖，分析研究敵軍布防，分配各自的偵察路線和任務，命令大家回縮營好好休息，黎明出發(fā)潛入山上偵察，偷襲敵軍哨所和伏兵，各個擊破敵軍陣營，將越南鬼子占領我國的領土一一收復，把越南鬼子趕出境外，恢復邊疆人民的寧靜生活。

    指導員坐鎮(zhèn)連部指揮，將全連其他士兵分散在團部四周，監(jiān)視敵軍化裝為老百姓的活動。藍斌斌帶著兩個士兵，從懸崖峭壁攀崖上去，到半山腰時，看到密集的樹林中有一點星光，立即打手勢叫兩個士兵停止行動，指了指十幾米遠處的星火。自己心想，這深山老林中決不會有瑩火蟲，猜疑是一處暗哨。睜大眼睛仔細觀察一會，見一會亮閃一會暗淡，星火搖晃很有規(guī)律性，料到是哨兵在吸煙。向兩個士兵揮了揮手，悄無聲息地過去，看到一人坐在巖洞口，左手扶著槍，右手夾著一只點燃的香煙。另一人身子靠在石壁上，低頭呼呼睡覺。藍斌斌從腰間抽出匕首，快速撲過去結果了吸煙的人的性命，另一個士兵緊跟藍斌斌身后過來，快速制住了睡覺的人。突然，不遠處傳來問話聲：“是誰？口令，快說！不然我開槍了�！�

    另一個聲音說：“你怎么老是一驚一炸的？昨晚才消滅他們一個排，中國人，今天晚上肯定不會再有人來送死了�！�

    “我剛剛明明聽到洞外有聲音，還是小心為好，走，陪我出去看看來�！�

    “要看你自己去看，我還要睡一會，馬上就到我去洞處換班的時間了，沒閑功夫陪你這種新兵旦子，真無聊！”

    藍斌斌豎起耳朵一聽，是從一個橢圓形的巖洞口傳出來的聲音，伸出腦袋一看，洞口有兩米多高一米多寬，里面漆黑一團，什么也看不清楚。一個箭步走過去，身子貼在巖壁上慢慢地摸進去。洞里的人展開雙手伸了個懶腰，摁亮手電筒站起來，一步步向洞外走來。藍斌斌閉住呼吸，身子緊貼巖洞石壁，看到來人走過身邊，突然撲了過去，左手捂住來人的嘴，右手的匕首插進來人喉嚨，一聲沒響就將來人放倒在地。三人平行悄悄摸進巖洞，把里面正在睡覺的十幾人，全部結果了他們的性命。這時洞外天已明亮，一縷陽光照射洞內，藍斌斌看到洞內有幾箱手榴彈，幾箱子彈和幾包干糧，吩咐士兵說：“兄弟，洞里的槍支彈藥和干糧能帶走的帶走，不能帶走的通通拿出洞外去銷毀�！�

    三人把槍支彈藥拿出洞外一看，箱子上面都寫著中國制造。一個士兵驚恐萬狀，大聲呼叫：“連長，您年年，我還以為越南鬼子使用的是什么利害武器呢？原來都是我們中國制造的武器！”

    “這還用你說嗎？藍連長給我們上課時就講了，越南鬼子使用的武器裝備和吃的糧食，都是我們中國支援的。曾經說，我們中國是七億人口大國，每人少吃一口飯，可讓越南吃一年�！�

    藍斌斌苦笑一聲說：“呵呵！這些越南鬼子真沒良心，竟然拿我們中國支援他們的武器，侵占我中國的領土，打我們中國人！”

    藍斌斌他三人在銷毀武器裝備時，幾處暗哨的敵人聽到響聲后，派人悄悄過來打探究竟。藍斌斌發(fā)現(xiàn)來人后，立即命令道：“有人來了，快，我們隱藏到樹林中去，看我的手勢行動�！�

    三人迅速沖進樹林中，躲藏在灌木從中，看見洞口的兩邊來了兩行人，每人手里拿著一把自動步槍，肩膀上掛了一背帶子彈，腰間還有五六顆手榴彈，從樹林中走走停停，向洞口方向起來。到洞口看到剛剛銷毀武器的痕跡后，立即緊張起來，人都背靠背站著，做好準備作戰(zhàn)的姿勢。觀察了一會四周，看到四周毫無動靜，派出兩人沖進洞里去。一會兒，進洞的兩人急急忙忙跑來，嘰嘰呱呱說了一會話后，越南鬼子迅速而又小心謹慎地離開了洞口，分兩路從原路返回去。藍斌斌用手勢命令兩個士兵跟蹤往左邊返回去的敵人，自己悄悄跟蹤向右邊返回去的幾人。走了不足一百米，這兩人突然在樹林中消失。藍斌斌快步沖了過去，發(fā)現(xiàn)了一大堆新鮮的泥土，走近新鮮泥土觀察一會，又發(fā)現(xiàn)離新鮮泥土不遠處，堆了許多樹枝。藍斌斌小心翼翼地向樹枝靠近，走近看到樹枝下一個只能容一人進出的小洞口，里面還傳來嘰嘰呱呱的說話聲音。藍斌斌仔細聽了聽，似乎里面有四五人在說話。心想，洞口如此小，自己一靠近洞口，就會被里面的人打成篩子，如果是丟一個手榴彈進去，雖可以解決這個洞里的人的性命，但又不知道附近還有幾個這樣的洞？手榴彈一響，沖出幾十人來包圍自己，有可能被敵人活捉。心里猶豫不決，最后咬了咬牙，把三個手榴彈綁在一起，拉掉線丟進洞里去，迅速跑到樹林里藏匿起來。

    果然不出所料，手榴彈一響，樹林中有好幾處響起了槍聲，都向這個洞口的方向打來。槍聲響了一陣后，四面八方，三五成群向這個方向邊搜索邊前進。藍斌斌立即趴在一片灌木從中，將手榴彈拿出來放在旁邊，用沖鋒槍瞄準左邊來的敵人，準備與敵人大干一場。敵人快搜索到這片灌木時，“轟隆，轟隆”山那邊也發(fā)出兩聲巨響，二三十個敵人調轉槍頭，向傳來響聲的方向搜索而去。藍斌斌拿起沖鋒槍，從敵人的后面沖出去，“噠噠，噠噠……”把這二三十個敵人殲滅，長長吐了口氣，迅速返回原地收拾好手榴彈，從懸崖攀繩而下，與一同來的兩個戰(zhàn)士會合。

    藍斌斌回到集中營，把今天的偵察情況和干掉的暗所一一向武團長作了匯報，并提出全連按原計劃方案行動，去偵察敵情。武團長拿出藍斌斌原呈給他方案放到桌子上，認真地說：“從你們今天試行情況看，整體說方案可行！但為了讓戰(zhàn)士們更安全，我建議每組增加到6人，相互商議和照應。別處，偵察一連是我團的尖銳連，留下一個排到團部附近，盯住化裝為老百姓來偵察的敵人，防止顧此失彼�！�

    “遵命！”藍斌斌給團長行軍禮后，快步回到連隊，安排三排的戰(zhàn)士蹲守在團部附近，一排二排的戰(zhàn)士六人一組，分別向不同的路線出去偵察，每天三更后出發(fā)，上午返回連隊。經過一周時間的偵察，把半個老山查看了一遍，了解了老山的兵力布防情況，偷襲了敵人幾十個暗所，掃清了集中營附近的小股敵人，團部向大部隊作了情況匯報，讓炮兵射擊敵軍陣地，轟擊敵軍大部隊駐扎陣營。大炮轟擊敵軍的陣營后，藍斌斌又帶領偵察連沖進敵人駐扎的陣地，打掃戰(zhàn)場，把沒死的敵人押送到集中營，將受傷的敵人帶到后方醫(yī)院進行治療。

    有一次，我軍一陣炮擊后，偵察連帶頭沖進敵人陣地，武團長率全團戰(zhàn)士跟隨偵察連進入陣地。團長、政委、參謀幾人剛進入敵人駐扎的陣地時，一個受了輕傷的越南鬼子，趴在戰(zhàn)壕中的幾具尸體中間，假裝已被炮彈打死。等全團戰(zhàn)士沖過去后，睜開眼睛一看，見幾個身穿軍官制服的人站在自己身邊。猜想，走在后面的軍官官職一定不小，雖自己戰(zhàn)敗，陣地失守，如能炸死敵人幾名軍官，自己的功勞一定不小，悄悄取下身邊尸體上的兩枚手榴彈，拉開手榴彈的保險站起來，邊跑邊大聲說：“戰(zhàn)友們，我為你們報仇，中國人去死吧！”

    藍斌斌剛從陣地里面跑步出來，向武團長匯報這次戰(zhàn)斗的勝利情況。突然看到這個越南鬼子手里拿著手榴彈，邊向武團長跑去邊哇哇大叫。在越南鬼子離武團長幾米遠處，藍斌斌沖了過去，想奪過越南鬼子手中的手榴彈，丟去沒人的地方。沒想到藍斌斌的速度還是慢了一步，還沒到敵人的身邊，敵人已將右手的手榴彈甩向武團長，急忙大聲尖叫：“團長，臥倒！”

    藍斌斌眼疾手快，一個箭步撲過去，把自己的身子壓在武團長的身上，幾塊碎彈片穿入藍斌斌的大腿中，把雙腿炸得血肉模糊。團政委與團參謀聽到藍斌斌的喊聲后，立即撲倒在地，躲過一場危急生命的災難。

    爆炸聲過后，大家慢慢地站起來，武團長的警衛(wèi)員看到藍斌斌撲在武團長的身上，把藍斌斌傷痕累累的身子翻開，將團長扶起來。團長睜開眼睛，看到藍斌斌倒在自己身邊在地上，雙腳血肉模糊，不顧自己身上的傷，撲在藍斌斌身上，大聲叫喊道：“衛(wèi)生員，衛(wèi)生員快來，把藍連長抬下去，送去后方醫(yī)院治療！”

    衛(wèi)生員聽到團長的呼喊聲，立即放下正在包扎的傷員，急急忙忙跑來給藍斌斌包扎傷口。包扎好傷口后，擔架隊的人抬著藍斌斌放在擔架上，將藍斌斌送下山去。武團長大聲說：“快，快用我的車送他去后勤軍區(qū)總醫(yī)院治療，一定要保住藍連長的性命！”

    藍斌斌在軍區(qū)醫(yī)院經過三個多月的治療，傷勢稍許好些就向主治醫(yī)生請求說：“越南鬼子如此狡猾，我要出院，我要回前線部隊參加戰(zhàn)斗，一定要把越南鬼子趕出中國去！”

    武團長聽到藍斌斌鬧著要出院的事后，心里非常高興，吩咐自己的警衛(wèi)員開車去軍區(qū)醫(yī)院看望藍斌斌，吩咐警衛(wèi)員說：“小唐，你多帶些補品去軍區(qū)醫(yī)院探望藍連長，如果藍連長的傷好得著不多了，你就接他回來休養(yǎng)，萬一傷勢還比較嚴重，你就告訴他說，是我命令他在醫(yī)院好好養(yǎng)傷，等他養(yǎng)好傷再回來帶兵作戰(zhàn)�！�

    “報告團長，保證完成任務！”唐警衛(wèi)員說。

    車子剛剛到軍區(qū)醫(yī)院的大門口時，唐警衛(wèi)員看到藍斌斌倚仗兩根拐棍，鬼鬼祟祟地從醫(yī)院側門出來，一跛一跛地向前走來。唐警衛(wèi)員把車開到藍斌斌身邊，踩下剎車停了下來，摁了幾下喇叭，“的，的”兩聲響后，跳下車來站在藍斌斌身后，大聲說：“站住！你是從哪里出來的逃兵？”

    藍斌斌看到一輛吉普車從身邊飛馳而過，突然緊急剎車停了下來，然后又聽到刺耳的喇叭響聲，身子晃動一下，差些摔倒在地。剛剛穩(wěn)住身子，然又聽到身后有聲音叫“站住”。緩緩轉過身子去一看，看到是武團長的警衛(wèi)員小唐，微微一笑說：“小唐，你不到武團長身邊嗎？來這里大喊大叫什么？你不知道醫(yī)院要寧靜嗎？誰批準你來這里喧嘩的呀？”

    “我哪里喧嘩了？分明你是從醫(yī)院逃出來，心虛……”

    “別在這嚷嚷，快扶我上車，把我?guī)Щ夭筷犎�。�?br />
    “藍連長，看來你還真是從醫(yī)院逃出來的，傷勢好了嗎？”

    “我的傷已無大礙了，別在這啰哩啰嗦，快扶我上車吧！”

    兩名護士走進藍斌斌的病房，看到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心想，不好！這個藍連長傷還沒好就偷偷逃出了醫(yī)院。一護士伸手一摸被子，被子中還有熱氣，知道是剛剛出去的，大聲對另一名護士說：“他剛剛出去，相信還沒走遠，走，我們把他追回來！”

    兩名護士轉身沖出病房，跑到醫(yī)院的大門口，看到唐警衛(wèi)員扶著藍斌斌上車的背景，快步沖出醫(yī)院的大門，看到吉普車已調轉頭，向集中營飛馳而去。兩名護士站在路上，大聲說：“藍連長，你給我回來，快回來！你的傷還沒治好，到時候會發(fā)炎的……”

    小唐開車到集中營武團長辦公室的門口，停了下來。武團長坐在辦公桌邊，正在認真審閱各連的偵察情報，突然聽到車子的聲音在自己辦公室門口停了，猜出是唐警衛(wèi)員帶藍斌斌回來了，像個新兵蛋子一樣，急急忙忙沖出辦公室，邊走邊自言自語說：“呵呵，我就知道藍斌斌你這小子沒事，這不是健健康康地回來了嗎？”

    武團長興沖沖地來到吉普車旁邊，打開車門一看，藍斌斌的雙腿還裸著紗布，身邊放著兩根拐杖。武團長伸出兩只大手，微笑說：“藍連長，你怎么還是這個樣子就回來了？身上多了兩只腿了呀！這下更像我的虎狼先鋒了。哈哈！移過來，我抱你下來�！�

    藍斌斌看到有人開車門，還以為是唐警衛(wèi)員來扶自己下車了，將拐棍放到一旁，把身子移車門口。車門一開，藍斌斌看到車外站著的人是武團長，伸開雙手說抱自己下車，心里十分感動，眼珠一滾溢出兩滴淚，從臉頰上流落下去，沉默一會兒，說：“感謝武團長對我的關懷！我的傷已無大礙了，心里沉甸甸的，一直想著您和戰(zhàn)友們。我何德何能呀？怎么敢讓武團長抱我下車呢？請團長叫小唐來扶一把就行了，我能自己下車�！�

    武團長嚴肅地說：“我們是一條戰(zhàn)豪上的戰(zhàn)友嗎？你又是為救我而受的傷，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老武抱你下車怎么了？兄弟，快伸手過來吧！”

    “我是你的兵，兵救首長是軍人應盡的職責，怎么成了您救命恩人了呢？”

    “不要啰嗦，快過來，這是我的命令！”

    藍斌斌伸出雙手，武團長將身子傾進去，把藍斌斌抱下車來，轉身對警衛(wèi)員說：“小唐，你去幫藍連長把拐棍拿進我的辦公室去，我們倆要好好聊聊�！�

    唐警衛(wèi)員拿著拐棍走進武團長辦公室，看到武團長蹲在藍斌斌身邊，仔仔細細看腿傷。聽到唐警衛(wèi)員的腳步聲音走進來，抬頭嚴肅地說：“小唐，還記得你去看望藍連長時，我對你是怎么囑咐的嗎？藍連長的傷勢還這么嚴重，你怎么就把他接回來了呢？你想讓藍連長變成殘疾人嗎？”

    “報告團長，我到軍區(qū)醫(yī)院門口時，藍連長已走出了醫(yī)院，并命令我趕快把他扶上車帶回來，我，我只有恭敬不如從命……”

    藍斌斌柱著拐棍站起來，邊給武團長敬軍禮邊說：“報告團長，我的傷已好得差不多了，現(xiàn)是是恢復階段。再說，我在醫(yī)院很想念首長和偵察連的戰(zhàn)友們，我是向醫(yī)生請求，經同意后出院的，您千萬不能責怪唐警衛(wèi)員�！�

    武團長雙眼緊緊盯住藍斌斌的臉，從表情中看出藍斌斌的傷還在痛，自己心里猶如刀割，咬緊牙齒，拍了拍藍斌斌的肩膀，鎮(zhèn)定地說：“好小子，我知道你是個有情有義而又直爽的渾小子，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傷勢還這么嚴重，你怎么回來呢？你這樣能帶兵沖鋒陷陣嗎？能攀巖去敵區(qū)偵察嗎？”

    “報告團長，我這樣雖不能帶兵沖鋒陷陣，但能鼓舞士氣，還可以給偵察一連參謀參謀呀！再說，我這點傷很快就會好了”

    “好吧！我就給你這代連長安排個適當?shù)奈蛔影�，將你調到團部來任參謀，你看如何？”武團長想了想后，淡定地說。

    “怎么？團長，您要將我調離偵察一連？偵察一連的戰(zhàn)士都是我出生入死戰(zhàn)友，我堅決不能離開他們！”

    “呵呵！我并沒有把你和偵察一連分開呀。藍斌斌聽命令！命你任團部作戰(zhàn)參謀兼?zhèn)刹煲贿B代連長，即日起，以團參謀上班為主，待你傷全愈恢復健康后，再回到偵察一連一起作戰(zhàn)！”

    “報告團長，軍官必須是軍校畢業(yè)的高才生，這個命令不符合規(guī)定吧？我無法執(zhí)行這道命令，請團長收回命令！”

    “別忘了，非常時期就有非常命令，違令者就地處決！”

    （五）

    藍斌斌到團部指揮所上班后，每天清早起床，先到偵察一連將偵察情況匯集整理，并在軍事地圖上作上記號，然后一一進行分析研究，寫出新作戰(zhàn)方案，到團部上班后交給武團長，由武團長向上級匯報。下午，藍斌斌又對照軍事地圖，選擇出下一個偵察目標，寫好偵察計劃及路線，交給偵察一連指導員，布置好新的偵察任務。經過一個多月的精心策劃和安排，偵察連找到了越軍布兵的準確位子，各個戰(zhàn)營的兵力和武器裝備配制，提供給軍區(qū)指揮部。軍區(qū)指揮部調來炮兵，對準越軍駐地一一炮擊，我國的自衛(wèi)反擊部隊沖進了越南的邊境，將越南鬼子趕出國境線外，粉碎了越軍侵犯我國邊境的陰謀。武團長率全團官兵回到集中營，戰(zhàn)士們守護在中越邊境。

    一天中午，太陽當空，金光灑落在老山前線的山山水水，清風悠悠，白云飛飄，晴空萬里，老山前線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和亮麗。武團長乘車來到軍長辦公室，匯報說：“報告軍長，我偵察團有一位重訪部隊的士兵，在這次自衛(wèi)反擊戰(zhàn)斗中，表現(xiàn)出智勇雙全，英勇殺敵，戰(zhàn)功赫赫，是一塊杰出指揮的將軍料。他在這次戰(zhàn)斗中，為了保護本團長的生命安全而身負重傷，無論從公還是私的角度，本團長都想把他留在部隊，將他雕琢成最優(yōu)秀指揮官�！�

    “小武，從你考上軍事大學那天開始，我就知道你是性情中人，既講黨性原則，又重情重義。如果說，你這個兵不是非常優(yōu)秀，僅僅是你的救命恩人的話，你絕對不可能親自來向你的教官我推薦，但軍隊的紀律嚴明，必須按程序，否則就是貪臟枉法。這樣吧，你先回去，把他在這次戰(zhàn)斗中的表現(xiàn)和立功情況，寫個書面匯報材料上報師部，如果有可能的話，由師部推薦他去軍校學習�！避婇L微微一笑，心平氣和地說。

    “我就知道我的教官首長是位惜才的將軍，像他這樣既有指揮才能潛力，又有高品行道德和覺悟的士兵，一定不會不給他發(fā)揮的機會，我已經寫好了書面匯報材料，并已報師部，今天是又專程來向老首長匯報！”武團長沾沾自喜地說。

    “呵呵！小武，你當上團長后，不僅學會了老奸巨滑這一套，還學會了給首長設陷阱和吹牛拍馬了，變成了一個陰險狡猾的小人。我是說有可能的話，但并沒有保證。再說，這匯報材料得按程序上報，我們得按政策程序，按組織原則推薦，不能做違反政策和原則的事。我和你都是革命軍人，部隊的首長呀！”軍隊嚴肅地說。

    藍斌斌一人坐在辦公室，突然聽到電話鈴“叮咚……叮咚”地響，仿佛是有緊急情況的電話鈴聲，他站起來走到辦公桌旁邊一看，是團部的專線電話，迫不及待地拿起話筒，說：“喂！我是偵察一連代理連長藍斌斌，請問首長有何命令？”

    “我是團政委丁強，命令你到我辦公室來填張表！”

    “丁政委，要我填張表也是命令嗎？”

    “當然是命令！我是你的首長，首長說話難道不是命令嗎？呵呵！呵呵！”丁政委說后，哈哈大笑起來。

    副連長突然走進來，看到藍斌斌站在辦公桌邊，拐棍卻放在離開好幾米遠的一張椅子旁邊，驚喜地大聲嚷道：“藍連長，你可以丟掉拐棍走路了？終于可以丟掉拐棍走路了！來，來，慢慢走過來，讓我看看你的恢復情況�！�

    藍斌斌放下話筒，低頭呆呆地看著自己的雙腳，一會，用力慢慢地移動雙腳，走到辦公室門口，展開雙手，仰頭看著藍藍的天空，張開大嘴大聲豪叫說：“哇——噻！我終于能夠丟掉拐杖走路了！”

    副連長扶著藍斌斌的手，高興地說：“藍連長，走，我扶你去連隊看看，要把這個大好消息告知全連隊的戰(zhàn)士，讓大家高興高興！”

    藍斌斌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來，面部表情沉重而復雜，腦海涌現(xiàn)一幕幕往事。母親眼淚含含地拉著自己衣袖，送到村口依依不舍地分開，自己走了很長一段路后回頭看時，母親仍然站村口目不轉睛地看著兒子的背景。突然，耳邊又響起妻子的聲音，我珍重你自己的選擇，支持你重訪部隊打越南鬼子。在離別時，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肚子，一只手卻在擦自己的眼淚，淚流滿面，依依惜別的情景銘刻在心里，至今無法忘記�！�…想著想著，一個五味瓶倒在心里，自言自語說：“爹爹，媽媽，蓮花，您們在家里還好嗎？告訴你們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兒子的身體恢復了健康！”

    副連長看到藍斌斌那種難看的表情，自己心里也非常難過。陪同站了一會，輕聲說：“藍連長，走，我們去看看戰(zhàn)士們吧！”

    副連長扶著藍斌斌走到訓練場，戰(zhàn)士們一看到曾經帶領自己攀懸崖峭壁，深入龍?zhí)痘⒀ǎ�在槍林彈雨中英勇殺敵藍連長丟掉了拐杖，來到訓練場地，不約同時跑來，站著整齊的隊伍向藍連長致敬。指導員站在隊伍前面，大聲說：“立正，稍息，向右看……立正！”

    然后跑步到藍斌斌前面，行軍禮后說：“請藍連長檢閱！”

    藍斌斌慢慢移動雙腳步，微笑地走到整齊的隊伍面前。戰(zhàn)士們齊聲說：“藍連長好！熱烈歡迎藍連長再次蒞臨訓練場指導！”

    副連長向前走了幾步，大聲說：“今天是我們藍連長丟掉拐杖獨立行走的第一天，也是我們全連戰(zhàn)士的大喜日子，我們共同慶賀藍連長的恢復，祝藍連長健康長壽，青春永駐！”

    全連戰(zhàn)士一擁而上，將藍斌斌拋向半空，大聲呼喊：“祝藍連長健康長壽，青春永駐！”

    晚上，藍斌斌伏案而坐，認認真真地寫著日記，突然想到，自衛(wèi)反擊戰(zhàn)已宣告結束，自己的雙腿也已恢復健康，能夠自由行走了，向部隊申請復員回家的時候了。從桌面上拿過稿紙來，慎重其事地寫了一份復員退伍申請書。寫好申請書后，邁開步子向偵察一連犧牲的戰(zhàn)友墓園走去，去與這些為捍衛(wèi)祖國領土完整而英勇斗爭，壯烈犧牲在老山前線的戰(zhàn)斗英雄告?zhèn)�別，同時向這些戰(zhàn)友傾訴自己思鄉(xiāng)離別之苦，他每時每刻都在思念家鄉(xiāng)的親人。到了戰(zhàn)友的烈士前面，雙腿跪下去，抱著痛苦起來，喃喃地說：“親愛的戰(zhàn)友們，我知道，在你們的家鄉(xiāng)也有父母和兄弟姐妹，甚至有的像我一樣，還有妻子和兒女，本來可以在家與自己的新人，過著安寧而又快樂的日子，可沒有想到，區(qū)區(qū)的越南也敢侵犯中國，讓你們躺在他鄉(xiāng)異土，現(xiàn)在，越南鬼子已被我們走出去了，你們就在這安息吧！也許過幾天我就離開老山前線，離開你們這些最親密的戰(zhàn)友，回去與父母和妻兒共享受天倫之樂。你們放心，我將會永遠銘記你們每人，并告訴下一代，你們是為正義而戰(zhàn)，你們是為保家衛(wèi)國而犧牲，你們才是真正的英雄！”

    剛剛從墓園回到自己的宿營，武團長的警衛(wèi)員小唐匆匆跑進來，大聲說：“報告藍連長，武團長有請，說是有重要事與你商議�！�

    “遵命！”藍斌斌回了軍禮答道，手卻不停地摸自己的后腦勺，心想，部隊已返回到軍區(qū)駐營，邊疆也已安然無恙，這么晚了還差，警衛(wèi)員來，叫我去團部商議要事，究竟是什么要事呢？難道是團長已看出我想回家的端倪了嗎？還是做思想工作，動員我們這批重返部隊的士兵復員呢？藍斌斌跟在唐警衛(wèi)員的后面邊走邊想，直到走進團長辦公室，也沒有琢磨出武團長叫他來是商議什么事。唐警衛(wèi)員走進去行軍禮后，大聲說：“報告團長！藍連長已到�！�

    武團長看到藍斌斌走進來，睜開兩只如銅鑼般大的眼睛，緊緊盯住藍斌斌，伸手指著他的鼻子，一字一句嚴肅地說：“你這渾小子，我從軍部回來就派人去找你，給你打了幾個電話，也無人接聽，一整個晚上溜到哪里去了？聽說團政委下午給了打電話，叫你去一趟也沒去，你不堅守崗位，萬一有什么緊急軍情，不是要逾誤戰(zhàn)機嗎？”

    “報告團長，我接到團政委的電話后，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腿能獨立行走了，一時興奮去連隊訓練場看戰(zhàn)友們，突然想起了偵察一連幾位壯烈犧牲的戰(zhàn)友，就去了烈士墓園探望他們，與犧牲的戰(zhàn)友們敘了敘舊，剛剛回來，就馬上隨小唐來見您了�！彼{斌斌微笑說。

    “呵呵！你能摔掉拐棍走路了嗎？來來，坐下說話！團政委說，他接到師部命令，要你去軍區(qū)作英模事跡報告。”

    “什么？我一個初中畢業(yè)生，字認不得幾個，又不會說話，并且是一個代理連長，這簡直是要我的命！要去你團長去，我不去軍區(qū)作什么英雄事跡報告？”藍斌斌驚駭?shù)卮鸬馈?br />
    “又不是要你去戰(zhàn)場打戰(zhàn)，怎么會要你的命呢？再說，這是師長親自打來電話，點名請你去的，這是命令，難道你要敢違抗軍令嗎？”武團長嚴肅地說。

    “上戰(zhàn)場打仗是保家衛(wèi)國，是軍人的職責，就是犧牲也是光榮的。而上臺演講和作報告，是你們當領導各那些文化人的事，我不行，求團長不要為難我好嗎？”藍斌斌聽到武團長說是師長親自打來的電話，點名要自己去作英模報告，心里感到忐忑不安，更怕自己上臺出洋相，急忙站起來大聲推托說。

    “怎么？我剛剛沒對你說不明白嗎？這是師長的命令，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等你返回團部后，團部也要為你舉辦英模慶功大會，到時你還要在團部作英雄事跡報告，這叫趕旱鴨子下水，哈哈！至于這個英雄事跡報告嘛，我已安排一位剛畢業(yè)的大學生幫你寫了�！�

    “我是個士兵，重返部隊是參加自衛(wèi)反擊戰(zhàn)，怎么要我作英雄事跡報告？分明是你們首長給士兵出難題嘛！我去作這個報告可以，但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你說！”

    “我返回來后，請武團長批準我復員，讓我回家去陪父母，陪妻兒過平淡日子�！彼{斌斌嚷嚷道。

    “你這渾小子，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還在這嘰嘰歪歪說什么？這是首長對你的關懷，也是首長給你煅煉和成長的機會，時間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遵命！只要團長您能批準我復員，一切行動聽指揮！”藍斌斌說完后，把寫的復員申請交給武團長，轉身走出了團長辦公室。

    藍斌斌回到自己的縮營，呆頭呆腦坐在桌子旁邊，直到天亮，稿紙上只寫了“英雄事跡報告”幾個字。突然聽到起床的軍號吹響，藍斌斌便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小跑去偵察一連的操場集合。走到操場一看，全連的士兵站在操場，排著整齊的隊伍，按照指導員的指令，稍息，立正，齊步跑，一二一，兩排圍繞操場小跑。藍斌斌加快腳步走到指導員身邊，激動地說：“指導員早，您來了就好了，請您幫我個忙，給寫一篇英雄事跡報告發(fā)言稿�！�

    指導員看到藍斌斌說話焦急的樣子，心想，藍連長是個不怕苦不怕死，在生命攸關的緊要關頭，仍然是臨危不亂，胸有成竹，應對自如。詭異地笑了笑說：“是寫咱們連隊的英雄事跡報告還寫你藍連長個人的？如果說是你藍連長的英雄事跡報告，還自己親自動手寫好，別人是寫不出你的親身體會和感受的，也不知道你在生命危急關頭想的是什么？叫我怎么好幫你寫好呢？”

    “指導員，您就別在這賣關子了，我們偵察一連的戰(zhàn)士，有誰不知道您軍事大學畢業(yè)的高才生呀！寫這么一篇發(fā)言稿，簡直是小菜一碟，就算為兄求您幫忙吧！”藍斌斌哀求說。

    “好！看在你帶領偵察一連打了這么多勝戰(zhàn)的份上，老弟幫你這個忙，但你要請我們全連戰(zhàn)士的客�！敝笇�員開玩笑說。

    “只要您能幫忙，老兄什么都答應。”藍斌斌認真地說。

    第二天上午，指導員把寫好的發(fā)言稿交給藍斌斌，他帶著英雄事跡報告發(fā)言稿來到團政治部，對武團長指定給的人說：“聽武團長說，你是我們團的文化專家，我按照團長的指示，特拿這英雄事跡發(fā)言稿來，請你給予指教！我這發(fā)言稿還只是些實際例子，希望能在你修改下，讓人聽起來津津有味，拜托！”

    政治部的年輕人接過發(fā)言稿，一字一句地讀了兩次，再拿出筆來仔細修改，自己覺得很滿意后，才返還給藍斌斌。藍斌斌在路上拿出發(fā)言稿來，邊讀邊記，背誦得滾瓜爛熟。在軍區(qū)英雄事跡報告會上，照本宣科，像小學生背書一樣誦念一遍，臺下廣大官兵響起了熱烈掌聲，稱贊說：“現(xiàn)代軍人的軍人就是不一樣，有文化有知道，懂得使用現(xiàn)代化武器，也能上臺作報告。你看，這位藍連長英雄，不僅在戰(zhàn)場上應酬為握，報告也言簡意賅，語句深動，打動人心。”

    藍斌斌在軍區(qū)各軍營巡回演講十幾天，每到一處講演都能贏得廣大官兵們的熱烈掌聲，人人向他投去羨慕的眼神，受到廣大官兵們的欽佩和尊重。軍長聽了藍斌斌作的報告后，暗自稱贊武團長說：“這小武不愧為我?guī)С鰜淼谋�，有眼光！這么優(yōu)秀的人才值得推薦�！�

    半個月之后，藍斌斌返回自己部隊的駐營時，從遠處就看到集中營門口掛著一條大橫幅，上面寫到“熱烈歡迎自衛(wèi)反擊戰(zhàn)斗英雄凱旋歸來”。武團長還親率全團官兵站在集中營門口，敲鑼打鼓迎接。偵察一連的戰(zhàn)士更是興奮，全連戰(zhàn)士全副武裝，排成一條長龍，走到一里開外的地方來迎接。

    宴席上，藍斌斌坐到武團長身邊，狼吞虎咽地吃了兩碗飯。然后，從桌子上拿了兩瓶酒，匆匆忙忙來到偵察一連尋找指導員。這時，指導員雖已放下了碗筷，藍斌斌還是硬拉著指導員的手回到桌子邊，斟了兩大碗酒，一碗酒放在指導員手中，自己端著另一碗酒，高興地說：“尊敬的指導員，您的英雄事跡報告寫的太好了，我在臺上讀的時候，下面鴉雀無聲，您真是我們偵察一連秀才，藍某人十分敬佩！來來，做老兄的要敬您一碗酒！喝了這一碗酒后，老兄我還要求您幫個忙，拜托您給我寫一張申請復員的報告。”

    “你這家伙真是的，知道我不會喝酒還來敬酒，我喝下這碗酒后，只有睡覺的份了，誰幫你寫申請復員的報告？”

    “這樣好嗎？兩碗酒都我一人干，一碗是謝您給我寫發(fā)言稿的，一碗是拜托您寫申請復員的報告。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說話要算數(shù)的呀！”藍斌斌說后，咕嘟咕嘟喝下自己手中的酒，接著又端起另一碗酒喝下去。

    晚上，藍斌斌悄悄地來到指導員的宿營，把手伸指導員面前，笑嘻嘻地說：“親愛的指導員，我最尊敬的老師，請您把申請復員的報告給我吧！”

    指導員瞪大眼看著藍斌斌，心想，這家伙怎么酒量這么大？兩碗五十二度的酒喝下去后，仍然還記得喝酒之前講的話。他不來拿報告，自己早就記不得這事了，耐心勸說：“藍連長，您現(xiàn)在是團參謀，又是偵察一連的代連長，還是自衛(wèi)反擊戰(zhàn)斗中的大英雄，上級一定會考慮保送你去軍校讀書的，讀兩年書回來就名正言順的連長了，為什么要急于寫申請復員呢？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人貴有自知之明，我只初中文化，又一個普普通通的義務兵，要提干或進軍校學習，首長首先考慮的應該是那些高中畢業(yè)生，怎么會輪到我呢？你看，復員申請報告都不會寫，保送我上軍校也學不進去呀。人還是現(xiàn)實點好，見好就收，免得弄得自己尷尬，回去耕好自己家那幾畝田，陪同父母和妻兒過平平淡淡日子，不是更幸福嗎？親愛的弟弟，求您幫我這個忙吧！”

    指導員見勸了半晚，他仍然堅持要求復員回家，只好拿起筆和紙，給藍斌斌寫了申請復員的報告。藍斌斌拿著復員報告，給指導員敬禮，連聲謝道：“尊敬指導員，我最親密的戰(zhàn)友，感謝您的幫忙，我將永遠，永遠銘記您對我的好……”

    藍斌斌拿著復員報告，直奔武團長辦公室而去。武團長為了迎接藍斌斌這位戰(zhàn)斗英雄巡回演講凱旋歸來，忙活了整整一天，覺得自己身心疲憊，吃了晚飯回到宿營到衛(wèi)生間洗漱，正準備關門休息時，藍斌斌匆匆趕來，把復員的申請報告交給武團長，得意地說：“報告團長，屬下與首長事先有約，故此特來打擾您幾妙針，團長給批了報告就可以睡覺了，還望武團長多多包涵！”

    武團長接過藍斌斌的報告，打開看了一眼，悻悻地說：“你這個渾小子真是渾到家了！都這個時候了還要復員，老子去軍長那里推薦你，要求保送你去軍事院校學習，好不容易拿到去軍校學習的名額，白忙活一陣不說，還讓這個名額作廢實在太可惜了，回去好好想想，考慮成熟后再來找我，真笨！”

    “報告團長，我就是一塊朽木爛鐵，無論如何也鍍不上金，何必為我枉費心力呢？再說，現(xiàn)代社會，我這樣的半文盲人，在部隊那里無用武之地，我又回鄉(xiāng)心切，武團長，求您讓我復員吧！”

    武團長開始是心平氣和勸導，后來又是說又是罵，一心一意想把藍斌斌留下來。藍斌斌堅持不渝，一心一意想到回家，以耕種為生，在家里享天倫之樂。武團長最終沒有拗過藍斌斌，生氣地接過了復員申請報告，說：“我要休息了，再見！”

    藍斌斌自從把第二個復員申請報告交給武團長后，故意每天上班遲到，還經常請假出去玩。做完自己的份內工作后，又去武團長辦公室糾纏。武團長心想，看到自己拗不過他，強拗的瓜不甜。一天，武團長在藍斌斌一而再的乞求下，非常生氣地在藍斌斌的復員申請報告中，寫了“同意”二字，并署了自己的名字，就把復員申請報告摔給藍斌斌，生氣地說：“你這不識好人心的渾小子，自己去辦吧！”

    一個月后，藍斌斌的復員申請報告終于批了下來，指導員與偵察一連的副連長一道，在偵察一連舉辦了一個歡送晚宴，全連的戰(zhàn)士和團部、營部的主要首長都參加了這個歡送，武團長卻還在生藍斌斌的氣，吩咐唐警衛(wèi)員送了一個禮合和一賀卡給藍斌斌。賀卡中寫到：所謂機會就是一會兒，如果不能很好把握，她便會像時間一樣，從你眼前流走，過了這座山就不會有這座廟，望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