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數(shù)第一進軍顯擺(一)
作者:
笨笨的姥爺 更新:2020-05-12 19:42 字?jǐn)?shù):2171
廖進軍找到了真正屬于自己的生活,從此,江州的商場上就有了關(guān)于他的傳說。而他和葛延生的關(guān)系卻越來越疏遠了。重慶姑娘程渝成為廖進軍人生中的一個重要過客。——文建國寫作筆記摘錄
進軍本來想聽聽延生的意見,其實也就是自己吃不準(zhǔn)。雖然下海時髦,下?梢园l(fā)財,但畢竟不是沒有風(fēng)險。人們都說,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后有一個偉大的女人。不管自己是否可以成功,也不管延生是否偉大,兩人商量商量總是有必要的。干,與不干,再說。
哪知道一個“成功(針尖)”,一個“偉大(麥芒)”,鬧得不歡而散。當(dāng)延生摔門而出的時候,她把自己給關(guān)在了進軍的門外;進軍呢,也暫時懶得把門打開。
廖進軍借雞生蛋,其實不是他借,而是好戰(zhàn)友好弟兄送了他一簍子雞蛋。英雄不問出處,他有了第一桶金,就有膽量了。俗話說,人是英雄錢是膽。他也要做出點樣子給延生看看,不蒸饅頭爭口氣,我進軍到底是不是“二流子”?勝利者是無可指責(zé)的。只要我成功了,你葛延生就不敢小瞧了我!
他按照小白的指點,先掛牌:廣州白云發(fā)展有限公司駐江州辦事處,并自封主任。按照第一次買賣的套路,在一個月內(nèi)他又進了兩次同樣的貨,因為手下雇了“馬仔”,也開出了工資,他君子動嘴不動手,也不出頭露面,真正做上了甩手掌柜。
他每天上午坐在辦公室里抽煙喝茶,好像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每天下午還要在廠里轉(zhuǎn)轉(zhuǎn),假麻樂鬼地在廠區(qū)巡視一番。公安處的那份固定收入還沒有必要輕易丟掉,不拿白不拿,反正是老共的。
一個月之內(nèi),廖進軍凈得三萬人民幣,一輩子的工資都到手了。想想夢里都要笑醒?蓻]有人分享,葛延生拂手而去,文建國遠在西藏。捧著這三萬元,無異于錦衣夜行。有錢了可以讓人快樂,但不等于快樂。進軍陷入了沉思之中。沉思的結(jié)果是逞強好勝,敢為人先的品性占了上風(fēng),他想應(yīng)該買一部摩托了,于是他就購買了江州市區(qū)第一部摩托。
有了摩托,他就又可以嘚瑟(延生語)了。說起廖進軍喜歡嘚瑟,這要從讀初中的時候說起。
上個世紀(jì)六十年代,普通的成年男子及男孩一般都穿著一種“元寶口”的布鞋。這種布鞋經(jīng)濟實惠,又稱老人鞋。鞋底手工納成,硬朗厚實,鞋幫由黑布和襯布(糊骨子)合成,結(jié)實挺刮。
有一段時間,從京城流傳過來一種白底黑邦松緊口男式單鞋,式樣新穎,做工精細考究,男青年多以穿此為榮。也許這種鞋子能夠讓女孩子眼睛一亮,有人叫它“動情鞋”,并廣泛傳播。顧名思義,大概就是能夠讓女孩子動情的鞋子吧。
那時候廖進軍像多數(shù)“大院子女”一樣,喜歡穿軍裝,其實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是想穿軍裝的,所以也算不上嘚瑟。進軍的身材高大,穿上軍裝,再套上一雙軍用大頭皮鞋,那是挺拿魂的。
可是有一天,他穿著黃色呢子軍褲,腳上卻套著一雙“動情鞋”,那就顯得極為不倫不類了。同學(xué)們都笑話他,而他卻洋洋自得。以為人家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呢。
為這事,葛延生后來當(dāng)面調(diào)侃過他幾次。
按照葛延生教他的穿著搭配,你黃呢子軍褲要么配軍用大頭皮鞋,要么配黑色元寶口布鞋,你懂么?
“大頭皮鞋”,那是絕配,廖進軍自然懂,可那“黑色元寶口布鞋”算什么呢?老土!你葛延生也不能耍我吧?
我說你不懂吧,你還不承認。你想想看,你父親,我父親,他們是不是經(jīng)常套雙那種布鞋?舒服。老同志,老革命,想休閑休閑了,不就是這樣?
廖進軍想想也是,啞口無言。
葛延生說,你只知道嘚瑟,卻不知道怎么嘚瑟。她繞來繞去,總歸是說,你廖進軍嘚瑟不要緊,要會嘚瑟才行。
廖進軍就煩她,問她,你三歲以前尿褲子么?三歲以前尿褲子還有人說么?這么一來,廖進軍實際上等于承認了自己曾經(jīng)的“嘚瑟”。只不過這個“嘚瑟”等于小孩三歲以前尿褲子而已,沒有什么可笑的。
廖進軍第一部摩托是紅色“嘉陵70”,整車進口國內(nèi)組裝,也算是進口產(chǎn)品了。他開的摩托從發(fā)動開始到剎車停止,整個動靜一定是最大的。比如起步,他一定要讓油門加得最大,等到轟鳴聲四起的時候,他才松開油門起步;比如要停車了,他也是開足馬力,到了停車的那個點上,才猛然剎車,那機車還在轟轟烈烈地吼叫著,他已經(jīng)一個鷂子翻身——是正,是反,全在他下車的方向——瀟灑離開了。
他的摩托在馬路上行駛,已經(jīng)是江州城區(qū)人人皆知的一道風(fēng)景線,反正速度最快,聲音最響,頭盔和摩托是同一紅色的,非廖進軍莫屬。一條三公里直線距離的解放路,常常有一顆紅點子在任意穿梭,馬達轟鳴聲由遠而近,由近而遠。
別人想學(xué)他的樣子,可學(xué)不來。據(jù)說在江州市區(qū)最早玩摩托的一批人當(dāng)中,除了廖進軍,其他人非死即傷,實在令人唏噓。那也算是為改革開放付出的學(xué)費,付出了血的代價。
80年代初,騎摩托是一件很“露臉”的活兒,回頭率相當(dāng)高,那是一種身份的象征,堪比后來剛剛露面的寶馬。不少少豪,甚至大叔騎摩托的時候,不戴頭盔,一路張揚,生怕別人不識廬山真面貌?沙鍪碌耐褪沁@些人物。
廖進軍也許是記住了葛延生關(guān)于“動情鞋”對他曾經(jīng)“嘚瑟”的諷刺,也許是在部隊訓(xùn)練時有一套嚴(yán)格管理科學(xué)規(guī)范的制度讓他受益,他雖然藝高人膽大,但戴頭盔是啟動摩托前的第一要務(wù)。
廖進軍也不是沒有遇到過險情,有一次他在后視鏡里發(fā)現(xiàn)一輛大卡車苗頭不對,歪歪扭扭地朝他追尾過來。他轟大油門,一把提起摩托,飛過了八十公分高的花壇,再跳下慢車道一個急剎。那輛大卡車果真沖上了路牙,撞散了花壇,趴窩了。
進軍哈哈大笑,他見自己的摩托碰翻了一個小販挑的水果,他掏出兩張十塊的遞給小販,一聲“對不起!”又是一陣轟鳴,絕塵而去,簡直嘚瑟透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