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岳書記江州尋孫(二)
作者:笨笨的姥爺      更新:2020-05-20 21:19      字數(shù):2064
    亞男自己不說,一鳴也就不好問。他充分相信亞男,亞男不是一個生活隨意的女人。一鳴不斷地挖掘自己記憶中的生活片斷,不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但他委實沒有關(guān)于那個“要飯的老男人”的蛛絲馬跡。表面上他還得裝著什么事情也不想,盡心盡責地照顧好亞男的生活起居?善褪窃诎l(fā)現(xiàn)“要飯的老男人”的第二天,亞男傷殘了。他不得不聯(lián)系起來想了。

    亞男因公致殘以后,不能再在一線上班,不僅僅是少了獎金,關(guān)鍵的是少了幾分被他人尊重的感覺。她感到被他人瞧不起了。本來因為老男人的事情,情緒就極不穩(wěn)定,這下便更加低沉。無論是空閑,還是忙碌,那個老男人的幻影就像一個幽靈,揮之不去。白天有,夜晚更甚。

    文懷華曾經(jīng)找她談心,希望她不要因為工傷,不要因為不在一線而消沉。尤亞男只是淡淡地笑笑,并不作解釋,或者點點頭,表示知道了,謝謝領(lǐng)導關(guān)心。

    那個老男人,過一段時間就會出現(xiàn)在尤亞男家附近。他現(xiàn)在不再坐在尤亞男家的門口了,他毫無規(guī)律地在倉巷附近神出鬼沒地游蕩,找人說話,好像在寒暄,又好像在詢問什么。

    他一旦看到尤亞男便回避,轉(zhuǎn)過身去;看到一鳴則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井水不犯河水一般。

    尤亞男已經(jīng)在考慮對策了?伤に伎嘞,絞盡腦汁,也拿不出絲毫辦法。一鳴則靜觀亞男的動態(tài),不能讓亞男再受到傷害和刺激,是他堅守的底線。只要是為了亞男,他干什么,都在所不惜,堅決不能讓亞男再受到任何傷害。

    終于有一天,亞男主動和一鳴攤牌,她把這個老男人的來龍去脈告訴了一鳴。再不說的話,她自己就支撐不了了,她的精神已經(jīng)到了崩潰的邊緣。果然,她一開口,好像就松了一口氣,心里坦然多了。是的,一鳴當初能夠接受李尤,他就可以接受有關(guān)李尤的一切。

    被一鳴稱之為“要飯的老男人”,原來是岳海之父岳書記,正是李尤的嫡親爺爺。

    一鳴聽了大驚失色,他頓時覺得手腳冰涼,呼吸急促,難怪讓亞男如此寢食難安。這個可惡的家伙!他罵的是岳海,還是岳海的父親?他自己也不知道。

    岳書記已經(jīng)不是當年的書記了,他退休賦閑。想當年,他在公社在縣里是何等的威風。組織上念他是解放初參加革命的老干部,在兒子岳海作惡多端的問題上也沒有直接參與,但由于岳海民憤極大,組織上還是把他從縣委副書記的崗位上,發(fā)配回原公社擔任了二把手。

    知青返城開始的時候,他動用原先的人脈,將尤亞男一家第一批從農(nóng)村送回了城市。是為了贖罪,抑或是為了孫子?最近兩年他思兒思孫心切,幾經(jīng)周折,找到了尤亞男的家,終于見到了日思夜盼的孫子。

    岳書記在尤亞男家門口“恭候”多時了。他先是認定了尤亞男,他第一眼就認出了差點成為自己的媳婦,后來仍然是孫子他媽媽的尤亞男。他根據(jù)自己掌握的情況,在尤亞男一家進進出出的時間里,他確定了李一鳴,也確定了李尤,還有一個小姑娘,他也肯定就是李一嗚前妻的孩子李子媛了。

    李尤像他爸。岳書記看到這個小男孩的時候,同樣也是第一眼就確認了李尤。也許這是人的天性,是本能。李尤是從岳海模子里倒出來的,跟岳海一模一樣,身坯,行走,動作,還有眼神。但他還不放心,經(jīng)多次確認,還是第一眼看得不錯,根本無須第二眼。

    人啊,真他媽的怪了,第一眼就不錯!老天爺啊,你沒有斷我岳家的后!

    岳海的事情敗露以后,岳書記也后悔,可覆水難收,如果不是他自己認識態(tài)度較好,他就會被一擼到底。

    岳書記享受著降了級別的皇糧,整個岳家已經(jīng)破碎支離。岳海的奶奶在岳海正式被逮捕以后,就氣絕身亡。岳海的母親在辦理了岳海后事以后,留下與岳海同穴的遺言,選擇了喝農(nóng)藥自殺。

    岳海的兩個姐姐想把父親接過去生活,可是岳書記堅決不同意,他要一個人獨自生活,為的是來去自由,來無影,去無蹤。他要去尋找自己的孫子,在自己家和孫子家之間自由自在地往返。

    岳書記每次看到孫子李尤,每次都有沖動,都恨不能立馬上前,抱著孫子?僧吘惯@里面有著不堪回首,不可告人的往事。他常常暗自嘆息,老淚橫流,但也不敢貿(mào)然行事。壞了尤亞男的生活事小,壞了李尤的前程,則罪不可赦。兒子已經(jīng)沒有了,孫子不能再沒有了。斷子絕孫那是祖宗八代所不能容忍的。

    岳書記的母親和老婆走了以后,他就將李尤視作他的唯一,是他得以生存下去的唯一的精神支柱。他看到李尤等于看到了岳海,就是小時候的岳海。小時候的岳海和現(xiàn)在的李尤一模一樣。他已經(jīng)說不清楚,岳海是什么時候發(fā)生的變化,是怎么變壞(他承認)的?

    他跟蹤李尤上學放學,就像他偶爾接送岳海小時候小學放學一樣。

    有時他到學校門口等李尤放學,在放學的時候,有時是幾個,有時是幾十個,甚至上百個學生蜂涌而出的時候,他都能一眼找到李尤。見到李尤時,他不回避,直魯魯?shù)囟⒅钣瓤础?br />
    有時他會尾隨李尤到家,見李尤進了家門,再訕訕而去。

    孫子笑,他也笑;孫子沒有笑臉,他心里也發(fā)悶。自己的親孫子,唯一的親孫子,相見不能相識,對他也是天大的折磨和煎熬。這是老天爺?shù)膱髴。他認了。他也不認。他相信總有一天,祖孫相認。皇天不負有心人!

    尤亞男在廠里的工作不上不下的,而她是個好強的女人,要干就必須干得最出色,不出色就不要干。她不愿受人照顧,讓人家因為自己手指的殘疾而同情而可憐。

    李一鳴的教師職業(yè),也因為戶口問題長期得不到解決,而根本無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