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李子媛痛別江州(二)
作者:
笨笨的姥爺 更新:2020-06-27 22:31 字數:2220
從老家回到江州,兩人領取了結婚證書。陶然希望子媛住到家里來,說你一個人住宿舍不方便,再說我也不放心?勺渔虏煌,畢竟沒有正式結婚,住到你家名不正言不順。當然我雙休日會主動過去看望二老,順便做點家務事,我也借機會蹭兩頓飯,加點油水。
按子媛內心的想法是,本來還沒有準備結婚,我和未來的公婆還要有一個相互適應的過程,一切等你兩年以后回來,明媒正娶了再說。
陶然出國一個月以后,子媛意識到麻煩來了,她到醫(yī)院得到了確認,麻煩大了。她沒有想到,這才跟陶然有過一次,竟然就一炮中的了。那是小陶出發(fā)的前夜,兩人自有說不盡的恩愛有加,纏綿無度。一方面是陶然的得寸進尺,或強制,或哀求;一方面是子媛的步步退讓,或抵抗,或遷就,最終城池失守。
她說不清楚自己是否滿意陶然的表現(xiàn),畢竟還有兩年的時間,也許不應該讓他在門外等候的時間太長,也許是她自己也想跟隨著陶然一起真正體驗一下子那種美妙境界(書上說的),只是時間不對而已罷了。一想到那個晚上的情境,她突然間就又云里霧里起來,“云雨”一詞,那描寫那刻畫真是達到了極致,專利發(fā)明證書也不知道頒發(fā)了沒有?
自作多情自討苦吃自作自受。她自我奚落了幾句,最終還是忍痛割愛,面對生存還是死亡的問題像哈姆萊特那樣,正經八百地讓自己決策了。
決策的結果是“死亡”。婆婆是萬萬不可知道的,陶然也是不知道為好,至于學校里,那更是聲張不得,這等糗事,只有“二百九”才招搖吶。于是她只有獨自苦笑,獨自吞咽苦果。
愛情依然甜蜜,兩人信件往來頻繁,紙上談兵,卿卿我我。
本來陶然說好要在中途回國休假一趟的,按照她的想法,發(fā)達國家做事丁一卯二,就像人家總統(tǒng)休假的時候就休假,還要告示天下。哪像我們,休假的時間不休假,不休假的時候照樣游山玩水。時間快要過半,她滿心歡喜,說瞎子磨刀見到亮了,巴望著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才好。
可令她忐忑不安的是,她突然有一天意識到陶然已經一個月沒有來信了。終于到了該中途回國的時間了,陶然卻突然發(fā)來了《我的懺悔》,子媛看了這一標題就不忍卒讀,但她又不得不讀,眼淚早已流濕了衣襟。
陶然的“懺悔”寫得十分晦澀,大意是說因為與D國導師的女兒,天天在一起,情愫漸生,最糟糕的是一次酒后失態(tài)……如今悔之莫及,且導師極力挽留他在D國工作,對他的研究和今后的發(fā)展如何如何,故不得不作出如此選擇。最后懇請子媛原諒,還主動表示要彌補子媛的精神損失云云。
李子媛無疑是遇到了晴天霹靂,那么恩愛的人兒,怎么說變就變了呢?陶然給她留下的是永遠揮之不去的苦楚。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云彩!弊渔聸]有這份瀟灑,沒有這份超凡脫俗。輕輕地走,輕輕地來。詩人的浪漫,寫進詩里是好詩,在現(xiàn)實生活中,徐志摩為了愛情則冷血寡恩,不盡人道、夫道、父道到了令人發(fā)指的地步。
這,叫人,情何以堪?
每年高考中考成績出來的時候,總是幾家歡樂幾家愁。當年十三中的中考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值得高興的是發(fā)展性評價高居榜首,尤以三(5)班為佳。特別是三(5)班的語文成績遙遙領先,僅在將蘇東坡的《游鶴林寺》擴寫成五百字短文的一條試題上,就讓語文成績均分提高了2分。
有人不服氣地說,李老師是誤打誤撞。她也不去解釋,只是在心底里不服氣地頂了一句,你們怎么不也來個誤打誤撞呢?李子媛哪有那份心思?自己的窮神還煩不過來呢。不管別人說什么,她都是微微一笑,人家又說她,低調謙虛。她自己心里有數,那笑容一定是慘淡的。
十三中老師也挺不服氣的,我們出的力氣不比別人少,敬業(yè)精神不比別人差,業(yè)務水平不比別人低。起得比雞早,睡得比鼠晚,干得比牛多,憑什么我們學生的成績就和那些所謂的“公辦民助”不在一個水平線上?說是不要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這可能嗎?不可能的事,還非得當個口號提出來,而且還是權威人士在權威會議上提出來的權威口號,怎么不把他的孩子放到我們這兒來起跑呢?
文校長頗有同感,他作為一校之長,在教師面前既要維護政府的權威,又不得打擊教師積極性。所謂“公辦民助”學校,其教師編制、固定資產、經費收支的管理體制不倫不類。說白了只是掛羊頭賣狗肉,以改革之名,行收費之實而已。說漂亮點,它是時代的產物,冠之以改革的旗號,摸著石頭過河,鼓勵人民教育人民辦。它的負效應就是教育的聲譽江河日下,教育在為政府受過,為地方財政斂財。說好聽一點,它讓有錢人贊助教育,教育讓有錢人的孩子先行受到優(yōu)質的教育。反正摸著石頭過河,走不通,再重新找石頭摸唄。
文建國校長一方面向教育行政部門向政府積極呼吁,要采取積極措施推行教育公平;另一方面向他的老師宣傳,不管我們的教育對象如何,教育環(huán)境如何,我們要做的,就是忠實地履職。
用我剛剛當民辦教師的時候的說法——文校長右手好像捏著兩張鈔票,敲打在左手上,喏,就兩張十塊的——最最起碼的,要對得起國家發(fā)的工資。何況,同志們,我們的工資將不低于公務員工資!文校長故作炙手可熱狀。說完,他立即轉移話題,他可不想和他的老師們扯上工資外收入的話題!肮べY”與“收入”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在這個問題上,憑我文某人是說不清的。
李子媛在那一段時間里常常暗自嘆息,垂淚。一到學生面前,她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重又抖擻起精神,刻意模仿著“輕輕地走”“輕輕地來”的那份瀟灑。她內心對《再別康橋》的徐志摩是既崇拜,又有一絲絲嘲諷。她想,其實是自我解嘲吧。因為當死的念頭出現(xiàn)的時候,活著就是茍且偷生。可一旦想到自己的父親,她愿意讓自己的心靈遭受煎熬,也要讓父親生活在希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