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文懷祺英年早逝(一)
作者:笨笨的姥爺      更新:2020-07-26 21:42      字數(shù):2021
    大哥懷祺嗜煙如命。我曾經(jīng)勸他,少抽點不行么?他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非常有哲理的話,“往事并不如煙”。我一直試圖深入他的靈魂,想更具體了解他的“往事”,可往往又以各種各樣的理由,將此事一擱再擱。他的突然去世,讓我感覺到了“人生無!。——文建國寫作筆記摘錄

    大哥懷祺的煙抽得很兇,每天睡醒以后第一件事是點上一支煙,每天睡覺之前的最后一件事,是滅掉一個煙頭,而且都是在床上。

    胡雅琴心地善良,一切順從丈夫,但有一次,她為懷祺抽煙的事找到建國,數(shù)落懷祺的不是,僅僅是說懷祺抽煙的“不是”。這是嫂子跟建國唯一嘀咕過的一次,就一次。

    那次也是懷祺太不像話了。早晨在床上點燃了他的第一支煙,可不一會兒,他竟然拿著香煙又睡著了,被子被燒了一個窟窿是小事,關鍵的是,把胡雅琴嚇得個半死。還好,有驚無險,壞事變好事。懷祺今后居然也可以不在床上抽煙了。

    胡雅琴自從和懷祺結婚后,她心里沒有自己,只有懷祺,后來當然還有文斌、文婭兩個孩子。她認為嫁給懷祺,已經(jīng)是祖墳上冒過青煙了。從蘇北到蘇南,懷祺從普通教師到校長,而且還是什么縣處級。這要是在老家的話,自己的丈夫就是縣太爺,百把萬的人口,個個都要向他磕頭呢。

    懷祺不貪(煙酒茶除外)不淫(外面沒有女人),工作出色,還寫了好多書。組織上對他很器重,還給我解決了工作,讓我以后沒有了后顧之憂。真的感謝組織。他什么都好,什么都聽我的,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我管?删褪窃诔闊煹氖群蒙,我拿他沒有絲毫辦法。男人有點嗜好,我理解。我只是讓他少抽點,抽好點。他說我不懂,讓我少煩。大兄弟啊,你幫我勸勸他。你們都是干大事的人,我自然不懂。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我還是懂的啊。

    建國受嫂子之托,專門去勸說了大哥一次。大道理小道理,不是懷祺不懂,而是,正如他自己說的——煙一抽,我的氣就順了,否則堵得慌。他再次向建國回憶起第一次抽煙的經(jīng)過,說很想念那位軍代表王教導,如果不是軍代表給我抽煙,給我開導,我也活不到今天。所以呢,建國,你也不要勸我了。我已經(jīng)是趕上好日子了。等我有空的時候,我要找到軍代表,抽煙,喝茶——抽“大豐收”的香煙,用搪瓷缸子喝那種又苦又澀又濃的茶。

    建國根本不提戒煙的話,只是希望他少抽點,抽好點。

    懷祺說,自己人,也不跟你繞彎子。如果沒有人送,這中華煙是我等工薪階層抽的?我的這個崗位,經(jīng)常有人拜訪,好煙是不愁的,但如果沒有自己買的孬煙調(diào)劑,哪里夠抽呢?也好,價格低的煙也帶著抽抽,以后退下來就習慣了,否則反差太大,心理不平衡,那更是糟糕的事情。

    建國不但沒有說服他,還陪他多抽了幾支煙。兄弟倆難得在一起說說知心話,抽煙是必須的,多抽點也是必須的。抽煙的男人到了一起早就把自律放到一邊去了,那煙是加倍地燒。

    去年,文懷祺因為在學校搬遷問題上與局長的意見相左,要求提前退二線。他的想法很簡單,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讀的師范,但我一直沒有將教師職業(yè)作為我的首選,師范也不是我的志愿。當然我一直從事教師職業(yè),我反正就是一個教書匠了。校長不校長無所謂,當官不當官更是無所謂。我主動辭職,不給組織添麻煩。

    他不同意學校遷址,也不同意大規(guī)模的擴招,而遷址與擴招正是緊密聯(lián)系的。只有遷址,才有可能擴招,擴招就必須遷址。但他沒有與領導理論,以身體不好,需要休息為由,以書面形式提出辭職申請。組織上見他去意已決,同意本人意見,免去江中校長書記職務。

    等到建國知道大哥辭職的消息時,大局已定。就是沒有定,憑他建國的本事難道能夠挽回?懷祺的級別,根本不在建國這個處長的管轄范圍。大哥的態(tài)度不可能改變,建國更是不可能改變組織上的態(tài)度。

    你不想干,想干的人多得是,重點中學的校長位置,炙手可熱。

    總而言之,文建國認為大哥文懷祺就是書呆子一個,不善變通,應變能力比自己還稍遜一籌。文建國后來經(jīng)常陪他打發(fā)時間,喝茶喝酒的時候也說過幾個小故事給他聽。

    有一次文建國參加黨校同學聚會,突然聽到招呼聲,“你‘二’了沒有?”文建國不解其意,乃悄然問之,即莞爾一笑。

    更有甚者,令全場大嘩。有人說:“我就是一口井,橫豎都是‘二’,且‘小盒子’早已準備就緒!”

    文建國莫名驚詫,啼笑皆非,那“小盒子”?莫非,莫非就是……

    百度“二線”,是指戰(zhàn)爭中的第二道防線,現(xiàn)用以比喻不負直接領導責任的干部位置。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中央即有“退居二線”之說(其實早在毛澤東時代即有)。此“二”,乃退居二線之“二”,黨校同學中,多數(shù)已到“二”的年齡,故見面問候語常有,“你‘二’了沒有?”

    問“二”,是必須有特定語境的,此“二”非彼“二”,時髦且頗具優(yōu)越感。問話者與被問者雙方,原來大小都是個干部,身份上占有優(yōu)勢,再由一方脫口而出,好似臨風玉樹,瀟灑得一塌糊涂——雖然內(nèi)心不乏失落。

    如果被問者是平頭百姓或下崗職工,那鐵定是要被罵的。起碼一句“什么‘鳥二’?TMD,你才‘二’了呢!”

    文建國來了興趣,再查“二”的含義。《新華字典》載,本意指數(shù)目、序數(shù)和兩樣;《辭!罚1979年版)解釋與前者大體相當,只是增加了“次、副”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