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倉巷拆遷起風(fēng)波(一)
作者:
笨笨的姥爺 更新:2020-08-03 11:18 字?jǐn)?shù):2234
鄴花帶著汽油瓶站在自家二樓的平臺上,揚言要自焚。不管是真是假?反正關(guān)鍵的時刻我上去了。為了鄴花,也為了廖進(jìn)軍!慕▏鴮懽鞴P記摘錄
廖進(jìn)軍在倉巷的拆遷,進(jìn)展順利,兩個月后,只剩下為數(shù)不多的幾家“釘子戶”。文建國不懷疑廖進(jìn)軍的能量。
幾天前,拆遷的人揚言,明天如果再不簽協(xié)議,我們也不管了,到時候你家可不要后悔噢!
從第二天開始,拆遷的人上門并不多話,只是簡單地問:“簽不簽?”一副胸有成竹模樣。有的工作人員類似于撿拾到閻王爺?shù)纳啦镜摹靶」怼保呐氖稚系摹秴f(xié)議書》趾高氣揚,不簽,我就打“√”了。
有拆遷戶想通過再次絮叨,興許可以再撈兩個的,但對方并不理睬,擺出轉(zhuǎn)身就走的架勢。于是“釘子戶”們多數(shù)扛不住了,“簽吧,簽吧。我們不想簽,但吃不消你們的敬業(yè)精神。簽,簽!成全你們!”釘子戶也不是容易做的。
在鄴花家,朱武看看鄴花,一籌莫展。他等著鄴花最后拿主張。鄴花說:“條件答應(yīng)了就簽!”“條件就是那個條件,我再問一遍,簽不簽?”拆遷人員耐著性子再問一遍。那口氣就像對待六、七歲的熊孩子,你走不走?不走,我就丟下你不管了!
“不簽!”鄴花回答得斬釘截鐵,來人立馬轉(zhuǎn)身就走?烊齻月了,朱武感覺這日子過得不踏實,剛才人家真的走了,朱武要多后悔有多后悔。
鄴花心里也是難免一怔,感到哪兒不對勁,好像有一種失落吧。她希望對方跟她討價還價,在斗嘴斗舌,唇槍舌劍之中,她享有明顯的快感,眼見得真金白銀越累越高,她也越發(fā)趾高氣揚。
剛才她得到了消息,整個笤帚巷倉巷,拆遷協(xié)議除她家以外全簽了,有一大半的人家已經(jīng)搬走。鄴花咬咬牙,心想,你總要再來找我的。她橫下一了條心,但內(nèi)心還是有點螞蟥嘰嘈的。
果不其然,在拆遷工程隊開始動手的前一天,又有人上門了。這是真正的最后通牒了。按朱武的意思,就算了吧,見好就收。
鄴花仍然不同意,她內(nèi)心有些怨恨,你們就真的這么絕情?一點兒也不讓步了?幾十年來,鄴花在倉巷沒有吃過虧,如今拆遷倒成了孤家寡人了?這口氣,她難以下咽。她開始實施早就謀劃好的一條驚天動地的計劃。
她讓朱武在自家的二樓平臺上,拉起了一條早就準(zhǔn)備好的黑底白字橫幅。橫幅上一筆一劃地寫著:“強制拆遷,民不了生!”雖然橫幅上將“聊”寫成了“了”,反正大家都知道那個意思。再說了,一個“了”字,也很形象,這里取其“終了”意,可牽強附會。
鄴花還讓朱武站在平臺上不停地用馬糞紙窩成的喇叭叫喊。
她給朱武擬了幾條口號,無非是,“強制拆遷,民不‘了(聊)’生!”“不達(dá)目的,誓不罷休!”“人民熱愛共產(chǎn)黨,政府關(guān)心老百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云云。
鄴花私下里搞來了汽油,用一個酒瓶裝著,準(zhǔn)備在人多的時候她親自出場,拿出殺手锏。現(xiàn)在還不能交給朱武。他怕朱武這個夯貨夯起來,在不該點火的時候點火,一失手,就得不償失了。這種事必須由自己親自打理才放心。
鄴花家門口的人越聚越多?次餮缶暗娜嗽蕉嘣胶,這正是鄴花期待的轟動效應(yīng)。演戲是要人捧場的,朱武在平臺上的表演只是序幕,高潮還要等到我上場呢。
社區(qū)的領(lǐng)導(dǎo)來了,街道辦事處的領(lǐng)導(dǎo)來了,派出所的民警來了,還有報社電臺電視臺的記者也來了。不要看朱武平時神氣,其實他只是一個外強中干色厲內(nèi)荏的戶兒,他對政府始終是畏懼的。他開始膽怯了,生怕丟了面子,生怕真有一個三長兩短,事情鬧得不可開交。
鄴花就在下面不停地給他打氣,不停地發(fā)出新的指令,教他喊出新的口號!胺彩瞧蹓豪习傩盏娜硕紱]有好下場!”“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條件不答應(yīng),堅決不拆遷!”朱武只能是鸚鵡學(xué)舌,她在下面說一句,朱武在上面喊一句,鄴花不說,他剛剛喊過的口號就立馬忘了,他太緊張了。
不一會兒,不用鄴花教了,圍觀的人群里不斷有人替代了鄴花。于是下邊喊一句,上邊喊一句,有時是下邊幾個人同時喊,效果已經(jīng)很好了,朱武就偷懶,坐下來歇息了。而下邊的口號不斷有人翻新,一浪高過一浪。
“反對強拆,反對暴力拆遷!”
“給百姓以公道,還人民以民主!”
“朱武、朱武,我們支持你!”
朱武聽到下面這么些人支持他,就慢慢地恢復(fù)了常態(tài),平臺本身不高,他走到平臺邊上,哪知道站在遠(yuǎn)處的有人看不清,以為他要跳樓,就窩起嘴巴大叫,“有人跳樓啦!”“有人跳樓啦!”
朱武沒有想過跳樓。他笑笑,向下面揮揮手,又掏出香煙,向下面撒,留了最后一支給自己點上。
遠(yuǎn)處又有人喊:“三二一,跳!”“朱武——跳樓!”“跳樓——朱武!”朱武遠(yuǎn)遠(yuǎn)聽得,心里不舒服。喊的人不是笤帚巷的,也不是倉巷的,反正他不認(rèn)識。
你們站老遠(yuǎn)的地方喊話,老卵濕氣的!有本事到我面前來,看我不跳下去,揍你個彎彎筋,讓你們看笑話!他心里犯毛,嘀咕著。
自家的兩層樓房并不高,跳下去打個滾就沒事了。
不過他也蠻難過的,大庭廣眾之下,受人奚落,全是你TMD鄴花惹的事,你怎么不上來了?鄴花,鄴花!
這時候,有個領(lǐng)導(dǎo)模樣的人發(fā)話了:“朱武,朱師傅,老朱同志,你先下來,有話我們好好說!”
朱武猶豫。已經(jīng)有推土機、挖掘機、鏟車等大型機械正在工作狀態(tài),離自家不遠(yuǎn)了。我一下去,推土機、挖掘機、鏟車過來了怎么辦?守土有責(zé)!他還在猶豫!班捇,鄴花呢?”他看不到鄴花,一時沒了主意。人呢?剛才還在這里的。
“來了,來了!”
鄴花不失時宜地出現(xiàn)在平臺上,她拿著兩個白酒瓶子。是的,她搞來了一瓶汽油,卻拿著兩個瓶子上來了。她對樓下的人群說:“沒有什么好談的,我?guī)е鴥善科蜕蟻砹,不達(dá)目的,死(誓)不罷休!”在這里,她把“誓”換成“死”,措辭倒也算準(zhǔn)確吧。圍觀的人群一陣躁動之后,現(xiàn)場突然出現(xiàn)了令人窒息的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