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建國華劍話當(dāng)年(一)
作者:
笨笨的姥爺 更新:2020-09-02 15:49 字數(shù):2172
與華劍相見,我們儼然一對老朋友。也許我對華劍從一開始知道他大名的時候,就天真地充滿著好感,煞是羨慕像華劍一樣的造反派領(lǐng)袖人物,是絕對的仰視。后來也確實沒有聽說他個人有過什么劣行。交朋友,個人品行是最重要的!慕▏鴮懽鞴P記摘錄
文建國上網(wǎng)查了“寧鳴而死,不默而生。”出自范仲淹《靈烏賦》,不免又是一番感慨,范仲淹真士大夫也!
在一次朋友聚會的飯局上,文建國見到了華劍。如果不是建國惦記著自己的小說,按他的個性,是不愿意打擾華劍的,但為了自己的小說,他愿意“委屈求全”,以“窮原竟委”,就主動套近乎了。
文建國介紹了自己,亮出了文宅大院。
華劍了解文懷祺,對文建國也聽說一二,最重要的是他從小就知道文宅大院,認可文家在倉巷的口碑。華劍還主動問起文建國父母二老,還有大院里的池塘和白果樹。
文建國放心了,老鄰居拉家常。他無法給華劍定位——為什么要定位呢?只要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就行。他決心潛入華劍內(nèi)心世界,挖掘的素材越多越好。
文建國以小弟自稱,頻繁地敬酒。華劍也為認識這么一個過去的小鄰居而高興。他不知道文建國“心懷叵測”,心里盤算著“小九九”。
華劍心想,人家也是禮賢下士了,于是有問必答。等到飯局結(jié)束,雙方已是相見恨晚。華劍以為遇到知己,不吐不快。他邀請建國換個地方喝茶,建國正求之不得,似乎神交已久。
華劍退休后,在江州市機械協(xié)會擔(dān)任副理事長兼秘書長,繼續(xù)發(fā)揮余熱,家庭和睦,生活充實。平時沒人與他提及往事,他自己也早就“丟下包袱,輕裝上陣”了。
想當(dāng)初,一個叱咤江州風(fēng)云的青年才俊,從天上突然掉到地下,對一個人的打擊,特別是對本人的心理傷害,其他人是無法感受的。華劍同志沒有倒下,且后來混得還算體面。這本身就說明,他本來就是一個人物,已經(jīng)五十年了,也讓周圍的人不得小覷了他。歷史選擇了他,也拋棄了他,最終沒有忘記他。
華劍現(xiàn)在講自己的故事,已經(jīng)超然,仿佛是在講朋友的故事,講的是一個很久遠的故事。五十年了,也算久遠了吧。
他說,“文革”初期,我被莫名其妙地“黃袍加身”,從本廠,到本系統(tǒng),再到全市。如果說,我當(dāng)年有自己的理想,或者叫個人欲望的話,那是能夠當(dāng)上技術(shù)副廠長就心滿意足了,就算祖上燒過高香了。父母一無所有,帶著全家從蘇北逃荒而來,在江州能夠安居樂業(yè),不愁溫飽,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
十年“文革”,我參加了三分之一的時間,倒有三分之二的時間是在為前面三分之一時間埋單,其實是不止。我究竟花了多少時間,為“文革”頭三年埋單,這個賬是算不清的。
“文革”起始,有毛主席有黨中央號召,我們工人階級不聽毛主席話?我們革命青年不聽毛主席話?說是反對毛主席,反對黨中央,反對“文革”,那不早就被送上了另外一條不歸路了?
“文革”中期和后期,也包括“文革”之前和之后,有多少反反復(fù)復(fù)的運動,人云亦云,反復(fù)無常!敖▏系,你能解釋嗎?”
華劍不需要文建國啟發(fā),一坐下,就自動打開了話匣子。好像他們有約在先,今天晚上就是來一訴衷腸的。
他的話不無埋怨,既是對“文革”,也是泛指。但他說的時候已經(jīng)很平淡了,好像只是拉家常,是在講述隔壁老王的故事。
服務(wù)生送來了四聽啤酒,今天這種場合,繼續(xù)喝酒是必須的。華劍抬了抬酒杯,示意建國喝酒,兩人碰杯。
華劍說,我唯一安慰的是,我沒有一條罪狀是出于私心雜念干過的什么“壞事”。因而我問心無愧,沒有犯罪感,無須贖罪,活得坦然。就是那次“4·23”,我也只是負有領(lǐng)導(dǎo)責(zé)任。究竟有沒有人惡意策劃,是所謂革命激情的無限膨脹,還是革命小將無知無畏的沖動?是歷史的必然,還是有人在顛覆歷史?我也真的說不清楚。
“元芳,怎么看?”
華劍將“建國兄”換成了網(wǎng)絡(luò)語言“元芳”。他這是在故意調(diào)侃了。是的,五十年前的事情了,真的想在建國面前一吐為快,就不需要太嚴肅太認真了不是?
華劍說,我也常常反思“文革”,當(dāng)然,我并不糾纏于我個人的得失。我這樣說,不是想以此來證明我的思想境界有多高尚,而是我認為,不值得去追究。個人的恩怨與國家的命運不可同日而語。可我真的沒有理論水平去解釋,我們所做過的一切。我想,你應(yīng)該可以理解,這里的“我們”,指的是“誰們”。
建國也調(diào)侃道,“我們”“誰們”,經(jīng)你一強調(diào),我倒懷疑你是“隔壁王二不曾偷”了。
華劍大笑,自己干了一杯啤酒。他說:“今天看到你,我突然想起一件往事,‘4·23’之后,你有沒有到過徐州,去找葛延生?”
“好記性!”建國提了提酒杯,說,“你還不知道我和葛延生的關(guān)系吧?我向你坦白,我們是十分要好的男女同學(xué)關(guān)系。還有那個廖進軍,五十多年來,昨天和今天都有密切往來,可以說,是鐵哥們!
華劍聽了,明顯地一怔。他真的不知道葛延生與文建國是一種什么關(guān)系。他在把玩手上的啤酒聽子,好像在掩飾什么,擔(dān)心什么,也在等待著什么。
文建國趕緊解釋說:“你放心,我的為人,我們文家的為人,請你絕對放心。嘿嘿!我也開始吹牛說大話了?”建國再次打出了“文家”牌,他相信“文家”兩個字就是一塊金字招牌,它是無形的,在倉巷一帶,是挺值錢的。
華劍還在盯著他看,似乎要想從文建國的臉上挖出讓人不放心的東西來,可是從文建國的面部表情來看,確實沒有東西可挖。華劍閱人無數(shù),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他終于點點頭,認可了文建國。
“好,既然你與葛延生是好同學(xué)的關(guān)系,下面我就說說她。我也沒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今天我是不吐不快,一發(fā)不可收拾了。說錯了,請你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