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采桑與艾達復(fù)婚
作者:張光光      更新:2024-06-18 22:49      字數(shù):4361
    到了養(yǎng)老院正好碰見袁飛,卻不見采桑。袁飛問他們來干啥?泰森告知大后天起錨去黑角,問他是否隨船去?袁飛介紹移民全部安置完,不用再往非洲跑了,表示來找采桑填表,給他辦張臨時身份證,養(yǎng)老院人說他出去很長時間了。

    袁飛一臉難色,按規(guī)定一個月沒結(jié)果過了上訴期會被遣返,艾達也只有跟著回去先辦離婚,以后才能在上海結(jié)婚。大副二副輪機長就給他出主意,讓他們四人一起復(fù)婚所有問題迎刃而解?袁飛聽后眼睛放亮,但認為問題的關(guān)鍵不在艾達,而在兩位老公上,介紹他們與艾達同一單位的,工作中相識,如果能接受采桑最好不過,埋怨他上次大街上不該與人家發(fā)生沖突。

    原來采桑去找艾達了,想再找她好好談?wù),表示愿意和她另外兩位丈夫一起與她復(fù)婚。

    “你這個死鬼,跟著你吃不飽穿不暖,剛過上好日子就來搗亂!

    “艾達,你聽我解釋!

    “滾!”

    話還沒說完,一盆水潑在他身上,被趕了出來。

    來到托兒所想看看兒子,讓兒子向他媽說情接納他。工作人員問他與,斏蛾P(guān)系?采桑說是親生父親,回答親生父親不能見。又問什么人能見?又回答除了親生父母外什么人都可以見。采桑疑惑地離開,心想這叫啥規(guī)定,上海什么都好,就是親生的不好。

    又來到女兒所在學(xué)校,這下學(xué)聰明了,對老師介紹是希亞的養(yǎng)父,這才見到女兒。

    “閨女,別怪爹爹,爹爹沒辦法!闭f完這話已經(jīng)一把鼻涕一把淚,兩年來被海盜奴役,過著牛馬不如的生活,比他們娘仨命運還悲慘。

    “爹爹,你不該來攪擾媽咪,你把媽咪婚攪黃,她不會原諒你!

    “爹爹想念你們,兩年來無時不刻地牽掛著你們!

    “爹爹,再怎么著我也不跟你回去,剛果啥都沒有!

    “爹爹想通了,你跟媽咪求求情,讓爹爹與兩位爹爹一起與媽咪復(fù)婚?”采桑表示這樣他就可以留在上海。

    “那你別上訴?”

    “不上訴,不成爹爹一人回剛果!

    希亞見他同意不上訴內(nèi)心非常高興,留在上海無懸念了,表示見著媽咪時為他說情。采桑聽后才止住了眼淚,與女兒話別。

    回到養(yǎng)老院見這么多人等他,忙問都有啥事?袁飛讓他填表,要為他制作臨時身份證,有病可以入院治療、傷風(fēng)感冒小病可以藥房取藥、想吃點啥也可以超市領(lǐng)取,還準備為他配個電話有事方便,等了一個小時,問他哪去了?

    采桑把事情告訴大家。大副二副輪機長都說就是為了這事來的,來的時候還在商量,準備找艾達談?wù),讓她接納你。

    采桑聽后眼淚嘩地流下來,怪不得艾達與兒女都不想回去,首都太好了,自己都沒想到的事,人家都替你想到了。

    “早知道這樣打什么官司,不是扯淡瞎折騰!

    “官司還是該打,不判離婚又咋復(fù)婚,不復(fù)婚你又咋留在上海?”

    眾人七嘴八舌,認為找艾達談復(fù)婚袁飛出面最合適,袁飛名字起得好,非洲人民的父母官。袁飛認為這事帶著孩子一起去效果更好,眾人都說高見。

    等希亞下課后眾人來到學(xué)校,把事情原委跟生活老師說開。老師知道這事,同意他們接走孩子。又到托兒所接上希瑪,直奔艾達家而來。

    艾達開門,看到袁飛熱情地把眾人讓到屋內(nèi),雖然見采桑混在其中不便發(fā)作,倆孩子撲到她懷中。

    袁飛給她介紹了泰森四人,講述了采桑被海盜抓走的全過程。兩年來無時不刻地惦念著你們娘仨,出現(xiàn)這樣的事也是出于對你們的愛戀,婚被攪黃了可以再復(fù),建議把采桑加進來復(fù)婚,這樣他可以留在上海?

    泰森介紹采桑半夜游了兩海里,用繩索從背面爬上船,一般人做不到,勇氣與毅力令人贊賞。登船后偷了一只雞吃了一星期,為了躲避搜查躲藏在集裝箱內(nèi),被發(fā)現(xiàn)后欲跳海逃走。這一切都是為了能來上海尋找你們娘仨,說明采桑沒有忘記你們。

    “媽咪,這事不能怪爹爹,你和爹爹復(fù)婚吧?”希亞在她身旁嬌嗔著。

    艾達是袁飛在黑角迎接的頭批來滬人員,親自握著她手接上船的。望了望采桑,見他祈求般的眼神耷拉下去,聽了這些話內(nèi)心怨氣消了大半,回憶起與采桑相識的過程,卻不由地問道。

    “海豚呢?”

    “沒看見,還沒到地方就被海盜抓走了。”

    眾人聽后茫然,倆人恩恩怨怨前半生,好不容易坐下來彼此說話,開口卻問海豚?

    十五年前艾達隨父親出海打漁。這次出海捕螃蟹,每年八到十月份為捕撈季節(jié),先將網(wǎng)撒在預(yù)定海域,十天左右去收網(wǎng),運氣好一網(wǎng)有兩三百斤,然后用螃蟹換取生活用品。

    天蒙蒙亮?xí)r,父女倆出海了。他們的船噸位小,只有十幾噸,而且也是木船,經(jīng)不起太大風(fēng)浪。

    “爹爹,咱這次還是在一百海里內(nèi)撒網(wǎng)?”

    “閨女,聽了天氣預(yù)報,今日風(fēng)小,可以走遠些!崩蠞h決定今天在一百五十海里處撒網(wǎng),人家一網(wǎng)三五百斤,咱才兩三百斤。

    “回來天就黑了,油夠不夠?”

    “夠,螃蟹今年最后一網(wǎng),爭取多打些!

    老漢駕駛著小火輪,船“嘟嘟”地奔深海而去。

    到了預(yù)定海域,父女倆撒完網(wǎng)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多了。正準備返航,船“咚”地一聲被劇烈撞擊,左右搖晃著。

    “爹爹,有鯊魚!”

    老漢見一條鯊魚尾直立在海面上快速前行,立即拉燃馬達,看左邊有座島加大馬力奔島而去。

    鯊魚見船沒撞碎,調(diào)回頭潛艇一般又朝船襲來。

    “爹爹,要撞上了!”

    “來吧,寶貝!”老漢把燃燈打碎,將煤油倒在衣服上點燃,裹上廢煤油燈,一團火球滾滾燃燒。見鯊魚追上后張著大嘴欲撕咬船尾右側(cè),老漢把火球丟進鯊魚嘴里。

    鯊魚吃了大虧被徹底激怒,一晃頭游走,百十來米后又掉頭沖過來。

    老漢乘機加大馬力向島礁沖,但還是來不及,鯊魚沖了過來張著血盆大口。

    “乖乖,嘗嘗這個吧!”

    老漢在水下移動著螺旋槳,螺旋槳不能提出水面,打在鯊魚腮幫下處,噼里啪啦螺旋槳瞬間被打變形停轉(zhuǎn),海水殷紅。鯊魚受傷又一晃頭游走了,但船也失去動力隨著海浪在飄蕩。

    “爹爹,棄船吧?”

    “不行,棄船等于喂鯊魚。”

    父女倆趕緊用槳劃船。鯊魚見從尾部進攻占不到便宜,游過船身向前面沖去,到了前面又一擺頭,海面泛起幾米高的浪花。鯊魚正對著船頭沖了過來。

    “這畜生是來索命的!

    “閨女小心啊!”

    艾達站立船頭,手握魚叉準備著,見鯊魚沖過來躍起身一桿子扎了下去。只聽“轟隆”巨響船被撞碎,艾達沉入海水中,鯊魚帶著叉桿游走。

    “閨女!”老漢話音剛落自己也落入水中。

    鯊魚回頭一看,向著艾達沖過來,到了跟前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咬下去!鞍 卑_驚叫著,閉上眼睛等死。

    正在絕望中,只聽見“咕咚”一聲,鯊魚被撞開,合上的大嘴什么都沒咬著。

    艾達睜開眼睛,見一頭海豚浮偎在身旁,正睜著眼睛看著她,周圍一群海豚圍著父女倆“歐~唔”地驚叫著,也在保護著他們。旁邊受傷的鯊魚逡巡著,不敢上來進攻,最后悻悻地游走了。

    海豚把父女倆從鯊魚嘴里救出,倆人各抱一塊木板漂浮在海面上。這條撞擊鯊魚的海豚比鯊魚大,嘴里噴著水氣在望著她。艾達用手摸摸海豚的頭,感謝它救命之恩,海豚噴了她一臉的水,似乎為她清洗滿頭的驚汗,“歐~唔”地輕聲回應(yīng),傾訴著對她的情誼。

    父女倆正準備向島礁游,見遠海有條船,老漢讓閨女趕緊打信號彈,“噗、噗、噗”三顆紅色信號彈升空。

    采桑與父親也是來撒網(wǎng)的,看見信號把船開過來,父女倆得救。

    回程時,這頭海豚領(lǐng)著一群小海豚一直在船旁伴游,從海水中昂頭沖出海面、又低頭扎入水里。快到近海時,海豚集體合唱“歐~唔”,仿佛天籟之音,不知是與他們話別還是提醒他們,“快到近海、謹慎駕駛”。直到天黑船到了近海,海豚才返回深海去。

    父女倆站在船舷處揮手與海豚話別,父親給艾達講述了她三歲時發(fā)生的事。

    那是個夏日的傍晚。父親帶艾達海邊玩耍,見一頭小海豚擱淺,在沙灘上奄奄一息。父親想把它送回海里,但試著抱不動,讓艾達在此守著,回家拿來鎬頭挖溝,小艾達用水桶不停地拎海水往海豚身上澆。

    由于當(dāng)天是十五,傍晚海水退潮,海豚就是這么被擱淺的。父親挖了一里路的溝渠,才把海水引了過來。倆人用力把海豚推下去,借著海水浮力,一點點把海豚送回大海。

    父親告訴她撞擊鯊魚的海豚,肯定就是當(dāng)年他們救活的那頭海豚。

    艾達與采桑相識不久,兩位老人做媒,倆年輕人歡歡喜喜地結(jié)了婚。采桑家境殷實,有座兩層洋樓,小倆口日子過得幸福美滿。

    婚后艾達乘鐵船出海捕魚,來到這片海域每次都能見到這頭海豚,停船與海豚親切見面、與它交談,把帶的魚喂食它,作業(yè)時海豚在旁邊伴游護衛(wèi)。艾達懷上希亞后再沒出海,采桑與父親出海時,偶爾也能見到這頭海豚。

    兩位老人過世后,采桑變了一個人,整天萎靡不振,后來染上了賭博,兩年間把家造敗光,房子和船賣了抵債。西瑪出生后為了生活,采桑開始受雇出海,再也沒見到過這頭海豚。艾達認為海豚認識她和那條船,自己帶倆孩子再沒機會出海,船也沒了、日子過得朝不保夕。

    采桑最后一次出海時,西瑪還不到兩歲。天沒亮艾達送他去碼頭,把海豚最愛吃的甸魚塞進他包里,解下頸項佩玉掛在他脖子上,介紹海豚認識這塊玉,讓他一定要找到它。

    “見到它,告訴它,等孩子大些我就去看它!

    “嗯!

    “一定要停下船,親自跟它說,它聽得懂!

    “嗯。”

    “痛改前非好好干,爭取早日把船贖回來,海豚認識那條船!

    “嗯。跟希亞說,我回來換牛肉給她過生日!

    登船前倆人依依惜別,艾達目送船桅燈消失在夜色中才回家。

    到了預(yù)定靠岸時間,一群妻兒婦女沒見船回來,天黑后點鬼燈祈禱,海的盡頭不見回應(yīng)。打信號燈聯(lián)絡(luò)“黑1286,你們在哪、回答?”,閃光唰唰唰地射向深海。這種信號白天可見度五十海里,晚上超過一百海里,半個小時依然沒有回應(yīng)。一群人呼啦地跪在沙灘上磕頭,只有祈求上蒼保佑。

    天亮后,孤兒寡女忙向黑角警局報案。警局派了艘快艇搜尋,三天沒見船蹤跡,六個男人與一艘大船消失在茫茫大海里。

    艾達望著這不著吊的死鬼,愛恨交織心潮澎湃,愛是纏綿的、恨是他攪擾了自己新的美好生活,畢竟命是他和海豚救的。艾達最害怕的是娘仨被遣返回黑角,沒出現(xiàn)這種情況,內(nèi)心殘存對采桑的怨氣已經(jīng)不多。

    “房子與船留著沒用,如果現(xiàn)在還在,你興許還來不了上海!痹w說看在過去的情分上,現(xiàn)在該幫采桑一把。

    “媽咪,你就答應(yīng)爹爹吧,你看他多可伶!”兒子也在旁邊撒著嬌。

    “官司鬧得沸沸揚揚,復(fù)婚會不會讓上海市民見笑?”

    官司打得有意義,暴露出中央與地方在法律層面上的缺失與缺合。通過這個官司,上海高院一定會認真研究這個問題,出臺更加完善的實施細則。泰森認為上海市民對此事非常同情,當(dāng)事人都無過錯,不必掛在心上。

    婚離了還可以再結(jié),把采桑加進來豈不是大團圓,大副問是不是倆前夫不同意,如果是讓袁飛去做工作?二副與輪機長都在勸,如果不能復(fù)婚,采桑只能在上海待一個月,過上訴期就要被遣返回黑角。

    艾達解釋不是前夫不同意,是自己心里沒邁過這道坎,倆孩子的意愿可以不顧及,但上海市民情深義重,美好愿望不能不顧及,當(dāng)下表示同意與采桑及前夫復(fù)婚。

    采桑聞聽此言激動得熱淚盈眶,倆孩子高興地跳,眾人更是興高采烈。尤其是袁飛樂得合不攏嘴,上海市政府的批文“酌情處理”,這個結(jié)果,酌情酌得透透的。

    艾達一家人復(fù)婚后,電視也報道了此事,口氣一下變了,認為當(dāng)時法院判兩樁婚姻離,有遠見、深思熟慮,大人孩子全保、顧法又顧情。照本宣科地執(zhí)法,乃社會道德低下之無奈,情大于法是社會道德高尚的自然走向。如果某一天社會沒有了法律,僅靠情與義就能維系正常運轉(zhuǎn),是大同與道德超然的必然結(ji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