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游園驚夢(3)
作者:郗德文      更新:2021-05-08 09:56      字數(shù):2291
    此時馬桂鳳與馬夫人一樣懊惱,何止是懊惱,她簡直后悔死了?伤鍪孪騺碇斏鳎瑳]有十分把握的事從來不做,因此這些年來,不管是放債也好,在外面跟人打官司也好,甚至謀財害命也好,她都沒有傷了自身?煽v有千慮必有一失,誰想曹霖竟然比她提先想到了一步,她再三小心的事還是掉進了坑里!倘若早知如此的話,她怎么可能走這一步路?但如今后悔也晚了。

    “嫂……嫂子,這可怎么辦。俊辈茈兒ε碌爻瘌P看一眼道。桂鳳鬢發(fā)凌亂,但還是強裝有志氣道:“老三,你害怕了?”曹雰點點頭。馬桂鳳喉嚨發(fā)干道:“可是我告訴你,咱們倆什么事情都沒有!”“?”“你聽到了嗎?”“可事到如今,那曹霖不是小兒,再說別人也不傻。 薄澳悄闶裁匆馑?就承認咱們倆有私情了?”曹雰沮喪地道:“被人捉住了還有何話可說?”

    馬桂鳳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可事到如今她怎么能承認,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倘若真承認了此事,那她在府中也就完了,這是不言自明的事。雖說如今被曹霖捉奸在屋,可除了曹霖和他那些奴才外,還有何人看到他們了?她矢口否認曹霖也是無法!不,我絕對不能這么輸了!她不是烈女,她是曹府里當家主事的二奶奶,不說很有才干,也絕對比秦淮河上那些藝妓們強得多了!那柳如是馬湘蘭又有何德何能,不過會寫幾首濃詞艷賦,伺候了不知多少男人,可還能青史留名,她難道還不如一個藝妓?而回頭想想曹霖對她的情形,心里的恨就更增加了十倍。此時她更堅定了心意,不由朝旁邊看守的大幺兒等人看去,臉上頓時也有了理直氣壯,倒讓大幺兒趕緊低下頭去,好像做錯了什么似得?唯有曹雰膽戰(zhàn)心驚地看著桂鳳。

    倉房的門忽然咯啷一聲打開,一道強烈的陽光照射進來。大幺兒忙抬手遮擋著亮光。就見門口站著幾個光影。馬夫人忽然跌跌撞撞跑進來道:“桂鳳,桂鳳——”桂鳳一見是馬夫人,不由摟抱著大哭起來。兩人哭了一陣,馬夫人松開桂鳳道:“鳳丫頭,你到底是怎么了,這這……”“姑母,我是被冤枉的,被陷害的……”“別著急,慢慢說!”馬桂鳳膽怯地看了曹霖一眼,又道:“姑母,我是冤枉的。早在幾天前侄女兒就給您說了,快過年了,家里的賬目要攏出來,所以我要雰哥兒幫忙……可誰能想到,雰哥兒正在算賬,我去送茶,就被他,被他捉拿住,說我和他有了私情!姑母救我!”說著一頭滾進馬夫人懷里。馬夫人怒視著曹霖道:“下流黑了心的種子,你當我是傻的,能聽信你和奴才丫頭的一面之詞?你們想方設(shè)法謀害了阿鳳的命,是要那錦兒來當主子嗎?你們妄想!”曹霖先是憤怒,繼而可笑,最后忽然冷笑一聲。

    “你不要高興地太早了!你放心,此事我會秉明老太太,到底鹿死誰手,還說不定呢!”馬夫人憤怒地道。曹霖默不作聲!曹雰見馬夫人鎮(zhèn)住了曹霖,忙爬過來道:“太太,侄子是冤枉的……”馬夫人一見了曹雰,忽然眼里冒火,抬手就給了曹雰一巴掌,罵道:“不長出息的東西,我早就看你不順眼,行事鬼鬼祟祟,一點大家公子的模樣也沒有,一定是你看桂鳳有姿色,所以就來調(diào)戲,結(jié)果就被人家抓住把柄,依我說不必救你,讓你霖二哥領(lǐng)你出去,裁奪罷了!”

    “太太我是冤枉的,冤枉的!”曹雰干脆抱住馬夫人的腿哭起來。馬夫人哪里見過這個,不由臉色通紅地道:“下流東西,放手,快放手!”曹霖一腳踢翻了曹雰!馬夫人怒火稍平,巡視著眾人道:“你們也都看到了,這曹家有一個好人嗎?殺人放火的的殺人放火,早死的早死,把我們娘兒們坑騙了來,卻挖下一個個火坑讓我們跳,我一定是上輩子做了什么孽,所以佛爺這輩子才來懲罰我等,佛祖。 闭f著哭倒在地。眾家人也都明白馬夫人心里的苦楚,不由心里也有些酸,忙拉起馬夫人道:“夫人別生氣,如今事已至此,還是趕緊審問明白要緊!”

    馬夫人喘息著道:“還審問什么?有什么好審問的?雰哥兒交給霖哥兒去處置,該殺就殺,該死就死。如今已經(jīng)明白了,桂鳳是被冤枉的!”眾家人奴仆都愣住了。馬夫人忽然指著大幺兒道:“狗奴才,還愣著做什么,還不把曹雰攆出去!”大幺兒忙把曹雰松了綁,曹雰連滾帶爬地出去了。“桂鳳先領(lǐng)到我房中去,霖哥兒隨我來!”說著徑直走了出去。眾家人忙把桂鳳松綁。

    ………………

    此時在曹霖房中。馬夫人余怒未消。丫鬟端上茶來,馬夫人連看也不看一眼。曹霖不知馬夫人如何決斷,只是愣愣站在地上。銀蛾給馬夫人拿來了念珠,馬夫人快速捻著道:“霖哥兒,依我的話,此事就到此為止,桂鳳是冤枉的。自然,我知道你心里也很不好受,可打翻的奶瓶扶起來也沒用了,可牛奶沒了,瓶子還在!不管怎么樣這還是一個家!”曹霖知道馬夫人的行事方法,不由冷笑道:“那太太的意思是說,此事就這樣算了?那豈不是太便宜這對奸夫淫婦了?”“你怎么能這樣說?”曹霖急了:“太太到底想讓我怎么說?太太凡事都是和稀泥,一點都不問青紅皂白,你有沒有想過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兒?”“我不是說心里也不好受了嘛!”“可一句安慰就完了嗎?”“那你還想要什么,這兩年你們兩口子在府中管家,也賺夠了錢……”馬夫人忽然住了嘴,說道,“自然,你們很辛苦,多賺一些辛苦錢是應(yīng)該的。既如此,那好,銀蛾啊,你去拿鑰匙開箱籠,把我的私房拿出四百兩來給步月哥兒做補償!”

    曹霖道:“太太,這根本就不是錢的事兒!”“這分明就是錢的事兒!你放心,此事我給你做主,那曹雰我早就厭煩了他,只是看在自家親戚的面子上留他在這里,如今正好可以打發(fā)他回京師去!”“太太,我怎么給你說不清呢?”“說不清的是你,你這個犟種!霖哥兒,你難道也不想想,此事你連跟我商量都不商量就擅自做出了主張,在老太太那里,我是一問三不知,你把我像王八一樣合在缸底下,結(jié)果怎么樣?此事鬧得盡人皆知!霖哥兒,你也是三十好幾的人了,難道不明白家丑不可外揚?倘若要是傳出去了,人家會怎么看待咱們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