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神話傳說

    市委，市府，人大，政協(xié)，農(nóng)業(yè)局、水利局的小車齊聚在市行政中心。市委市府是由原來的縣委縣府升格而成，在同一幢辦公大樓里辦公。名稱變了，規(guī)模還是原來的規(guī)模。農(nóng)業(yè)局長程天民和水利局長孫廣福，統(tǒng)戰(zhàn)部長芮明帶著工程師史利民下車來和文興邦、李德清、武衛(wèi)國等領(lǐng)導(dǎo)一一握手寒暄見面。當文興邦和芮明、史利民握手時，雙方都相互打量，十分親切。文興邦對他們說：

    “芮部長和史老師，似乎還是當年在龍峰水庫工作時的樣子，變化不大，只是頭發(fā)花白了一些。至于史老師這對蘿卜花兒眼睛，更不會有什么變化了，還是原來的老樣子�！�

    大家都笑了起來。史利民笑著說：

    “文書記，你由當年的毛頭小伙兒，長成中年人了，我們咋會不老��！已經(jīng)變成半焉老頭了！”

    “史工算什么半焉老頭啊，你們都是正當年富力強的時候，我才是真正的老頭了！好在身體還硬朗，沒什么毛病，還能夠干幾年�！避敲饕残�呵呵的對文興邦、武衛(wèi)國和史利民說道。

    “好！希望你們能為我市的水利事業(yè)，再大干幾年，盡量改變這幾千年來靠天吃飯的落后面貌�！蔽呐d邦也熱情地鼓勵他們。

    “愿意聽從書記、柿長們的差遣，你們指向哪里，我們就打向哪里�！避敲骱褪防�民差不多異口同聲地表態(tài)說。

    “芮部長，你是老領(lǐng)導(dǎo)。你身先士卒，率先垂范的領(lǐng)導(dǎo)方式，永遠是我們學(xué)習(xí)的榜樣。當年不是你的幫助照顧，我們恐怕也難以走到今天。和你一道拖架車的情景至今都還歷歷在目，到死也忘不了！今后還需要你的多多幫助��！”文興邦真誠地對芮明說道。

    “文書記，你客氣了，我會盡力而為的，你放心好了�！�

    小車呈一字長蛇向馬兒山進發(fā)。 離開市區(qū)十幾公里，不多久，就停在了馬兒山下一個狹口處。這里已進入山區(qū)。解放初森林密布，一兩人合抱的大樹處處可見。沿龍川河一帶，一大籠一大籠的竹林蔽日遮天。途中，武衛(wèi)國向文興邦介紹說：

    “陸游在這里作州官時，寫過二十多首詩詞。從他的詩中可感知當時龍川的荒涼：‘苔蝕斷碑驚世換，鐘來廢寺覺城荒�！�‘鴟梟乘屋彈不去，狐貍欺人怒豎毛。’用我們現(xiàn)在的大白話說：你看，這塊斷碑上的文字記載距我們已經(jīng)好幾百年了，朝代換了一個又一個；破敗寺院里的鐘聲傳來，這座州城也是那樣的荒涼。署衙內(nèi)，一只貓頭鷹蹲在屋脊上，叫的聲音太煩人了，拿只彈弓來，一石子給它打去，結(jié)果沒打中，打在它旁邊的屋瓦上，嘡地一聲，它調(diào)頭望望，絲毫沒有飛走的意思。一只狐貍，跑到大老爺?shù)奈蓍T口東張西望，吼它一聲，它反而豎起頸毛，似乎想跟你搏斗一番的樣子。這才幾百年的時間，特別是大躍進時期的大煉鋼鐵，亂砍亂伐，將許多棟梁之才，塞入土高爐的熊熊烈火之中�，F(xiàn)在到處童山濯濯，水土流失。各種野獸也失去了他們生活的空間，再也找不到蹤影了。這瞎指揮帶來的破壞生態(tài)平衡，禍及子孫，需要好多代人來償還��！”

    車到馬兒山下一個狹口處，大家下得車來，抬頭觀望：巍巍馬兒山，巋然聳立，云遮霧繞，神秘莫測。每當雨后天晴，一道絢麗的彩虹飛跨于兩山之間。龍川河盤來繞去流經(jīng)山下，一條石板大道，傍著溪流時左時右地穿行在十幾里長的靜謐幽谷之中。由于要三次橫跨溪流，人們在這里修建了一道橋，二道橋，三道橋。千百年來，成群結(jié)隊的馬幫鈴聲，叮當叮當?shù)仨憦厣焦取＿@里山高林密，荒無人煙。古木參天，難見天日。強盜土匪利用這里的天然條件，常在這里攔路搶劫。不要說單身客商在這里常遭不測，就是成群結(jié)隊的馬幫也難逃他們的魔掌。即使沒有碰到強盜，人們從這里經(jīng)過，也是提心吊膽。走著走著，一只野雞樸愣愣從腳邊的草窠中飛起，使你毛發(fā)直豎；一只野兔，灰蒙蒙麻哈哈地險些兒把你撞過趔趄，嚇得你渾身冷汗！更有那千奇百怪的鳥兒的叫聲，貓頭鷹凄厲地呼喚使你驚心動魄，腿肚子轉(zhuǎn)筋。有幾次有人經(jīng)過這里，受到驚嚇，從此瘋瘋癲癲，精神失常；有幾個可能本身患有心臟病的人，在這里一嚇，一跟斗栽下去，就再也沒有爬起來。于是人們在這十幾里長的山谷崖壁上，雕鑿了一個個石龕，里面供奉著觀音大士，土地菩薩。以保護過往行人的安全。有時人們因有急事，非得在早晨傍晚或深夜經(jīng)過這里，他們往往帶上幾柱香，一疊紙錢，一進山溝就對著菩薩頂禮膜拜：

    “救苦救難大慈大悲的觀音娘娘，土地公公啊，你保佑我平安過去，我以后拿雄雞刀頭來敬你��！”

    禱告罷，砰砰砰地磕幾個頭。有時還真靈，順利通過，平安往來。于是人們一傳十，十傳百，使這里的菩薩香火旺盛，聲名遠播。但更多的是泰山石敢當。這石敢當由一根石柱構(gòu)成。石柱頂端刻著一個怒目張牙的怪物，據(jù)說是姜子牙的化身。專門吞吃惡鬼。于是凡是嚇死過人的地方或僻靜陰森之處，都立有一根泰山石敢當。千百年來它的確給過往行人壯了許多膽�？上У氖撬�只能吞人們心中的“鬼”，不能吞強盜，人們照常受到土匪強盜的侵擾。

    這里還有不少的神話傳說：很早很早以前，有個姓葉的木匠師傅住在山溝里的一個坡上。夫妻倆種著幾塊瘠薄的沙地，供養(yǎng)著一個瞎眼的母親和四個吃得做不得的孩子，度日艱難。好在葉師傅有一手好的木工手藝，常常外出幫人，得幾個錢來補貼家用。許多時候，鄉(xiāng)親們需要做個箱柜桶盆什么的，葉師傅隨喊隨到。收取的工錢比一般師傅少得多。遇到親朋好友，或主人家生活困難，他免費幫忙，不收一分工錢。他的好心遠遠近近的人都有口皆碑。手藝人幫人常常是早出晚歸，來來往往都要穿深山過密林，經(jīng)過這馬兒山下。一天，葉師傅幫人干活做到天黑，把活路做完才收工。主人家酒肉相待餞行，葉師傅喝得微醺，歸來時天已黑了好久。他趁著月色往回走。走過窄口子，進入河邊密林中，實在有些令人毛骨悚然。不過葉師傅仗著喝了幾口酒，往常也走過幾次夜路壯著膽前進。他想，他背上的木工家具強盜們是不會要的，至于鬼怪妖魔他也不怕，一則沿途道旁不時有菩薩石敢當，二則從當徒弟娃兒起，就聽師傅說過，木匠的彎尺墨斗都是避邪的。但他也聽有位師兄說過他自己的一次親身遭遇：一次干活晚上回家，總聽見背后有悉唰悉唰的聲音，車轉(zhuǎn)身一看，什么都沒有。多經(jīng)幾次之后依然如此，嚇得他心都快要蹦出來了。一口氣跑回家，面如土色！妻子幫著把背篼取下來，發(fā)現(xiàn)有人惡作劇，在他背篼后邊，用短線吊了兩三片毛竹生長時脫落的筍殼！人一走動便發(fā)出唰唰的聲響。葉師傅吸取師兄的教訓(xùn)，每次背背篼時都要留心背篼后邊有無其它東西。今天，他一手拿彎尺，一手拿墨斗，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著，忽然，前面一個衣冠楚楚的老者笑容可掬地迎住了他：

    “葉師傅，哪天都想請你幫幫忙，寒舍門枋壞了一根，請師傅去幫忙換一換吧！”

    葉師傅見老者好生面熟，一時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姓甚名誰？他想一根門枋也不費事，用不了多少時間。于是欣然答道：

    “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理應(yīng)幫忙。請老先生前邊帶路吧！”

    于是他們走過一道橋，再經(jīng)二道橋，又走三道橋。忽然前邊一座高房大瓦屋突現(xiàn)在眼前。主人請葉師傅坐，主人的妻子又端來一碗香噴噴的茶來請葉師傅喝。葉師傅喝了一口，只覺得沁人心脾，神清氣爽。端茶來的老婆婆也十分面熟，好像是經(jīng)常見到的熟人，但又記不起叫什么名字。休息了一會兒，老頭指著面前的一根門枋說道：

    “你瞧，就是這根門枋，就用我手里這根木枋兒換上去吧！”

    葉師傅見材料現(xiàn)成，只是鋸好榫頭，打兩個洞眼兒，很快就換好了。事后主人對葉師傅說：

    “我知道你家里比較困難，我屋側(cè)邊瓦窯里有些銀子，你去多拿幾錠回家用用吧！”

    葉師傅謝過主人，到屋側(cè)邊瓦窯里一看，呀！白花花的一瓦窯銀子！葉師傅不敢貪心，拿了三錠翹角寶銀錠放在背篼里。還特別留心觀察了一下四周景物特點，偷偷地做了記號。剛走出幾十步遠，回頭一看，哪有什么瓦窯大瓦房啊，只有黑魆魆的山谷和幽靜的密林。回到家里，放下背篼，三錠銀元寶還在。第二天，他特地到原地去找了一遍。走過了三道橋，再走過了二道橋，又走過了一道橋，昨晚上干活時的大瓦房、瓦窯，連影兒也沒有。只在路邊一個土地龕上，看到有一根新?lián)Q的門枋。細看龕里的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不正是昨晚上請自己的人么。葉師傅倒頭便拜，一連磕了十幾個響頭。后來，他用這三錠銀子修了房，買了地。他家突然暴富，自然引起了親朋好友的探問。葉師傅經(jīng)不住糾纏，只好如實相告了個別至親好友，還囑告他們不可外傳。但親人有親人，好友也有好友。消息還是不脛而走，很快傳遍了四面八方。

    “順山三道橋，銀子一瓦窯�！�

    這一歌謠成了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成了老少人們的口頭禪。一些窮苦人家，無賴地痞，甚至達官顯貴、地主豪紳，白天找，晚上也冒險去碰碰運氣，找來找去，哪有什么銀子��？后來人們又對往常見慣不驚的，觀音塑像門前一副莫名其妙的對聯(lián)感起興趣來了：

    “金七里，銀七里；金銀七七里�！�

    人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有金子��！”

    “有銀子��！”

    人們扳著指頭盤算，七里應(yīng)該從哪里到哪里。有的把兩個七加起來，二七一十四里；有的把兩個七乘起來，七七四十九里。真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后來有個窮秀才，在觀音大士龕前抓了半天腦袋，用小刀輕輕地刮開一點菩薩外面的彩漆，原來是一尊亮晶晶白閃閃的銀鑄觀音�！捌咂呃铩痹瓉砭褪恰捌崞崂铩薄Ｋ�不露聲色離開了。等到夜深時將觀音請走，賣給一個有錢人家而發(fā)了大財！消息走漏之后更是轟動四野！人們更加堅信這一瓦窯銀子確有無疑。于是人們找啊挖啊，還請來陰陽、道士、端公、仙婆兒，用羅盤測啊，量啊，算啊，鬧得過不亦樂乎！然而，時間過去了一年又一年，人們換了一代又一代，始終沒有誰找到那一瓦窯銀子。結(jié)果成了千古之謎。但傳說卻經(jīng)人們口耳相傳，一代代的留了下來。

    隨著時間的流逝，歲月的飛馳，這里的密林幽谷已變成了濯濯童山。就是五十年代末期，這里一兩三人合抱的大樹還時有可見。由于大躍進的天災(zāi)人禍，這里的林木也遭了難，變成了土高爐和人們煮飯的燃料。眼下，連一兩人高的樹也少得可憐。人們砍光了樹，割光了草。造成氣候失常，水土流失。有的山已變成了連草也不生的光石頭山。山上的泥沙沖積到了溝底，造成河床淤積上升，這里的一道橋二道橋三道橋，被深深地埋到河底。于是人們又在橋上修橋，形成橋疊橋的獨特之處。不過，那河下之橋，只有讓以后的考古學(xué)家們?nèi)グl(fā)掘研究了。

    窄口子上的馬兒山也是一座寶山。如果從天上合適的角度觀察，你會看到馬腦殼，馬腰身上的馬鞍子，馬屁股等部位惟妙惟肖。馬腦殼前，窄口子另一邊的山腰上，矗立著一根十來丈高，一丈直徑粗細的石柱，叫系馬樁。這系馬樁也毫不夸張，十分逼真，上頭一圈五六尺高的圓形石帽，石帽下一圈兩三尺長，極像被馬韁繩長期磨損后形成的凹槽。上下都是黑黑的石頭，唯有中間凹槽處是紅色的。如果說前邊的銀子一瓦窯，金銀七七里還找不到什么根據(jù)的話，那么，這系馬樁，馬兒山卻是實實在在的矗立在那里，使你不得不信。

    據(jù)說很早以前，山下住著一戶人家。一天早上，雞剛叫過頭遍，主人打算起床做飯，吃了去一個遠處的集鎮(zhèn)趕集。忽然，門外傳來叮叮當當?shù)鸟R鈴聲，主人心中感到詫異，這荒郊野外哪來的馬鈴聲呢？他湊在門縫處一看，一匹金光閃亮的駿馬正歡蹦亂跳的到河邊喝水。喝完水之后，一晃就不見了。他嚇得不敢出門趕集了，天亮之后，跑到河邊石灘上一看，幾個一尺左右直徑，七八寸深的馬蹄印清清楚楚地出現(xiàn)在石灘上。馬兒山是一匹金馬兒的傳說不脛而走，人們想方設(shè)法絞盡腦汁想得到這匹金馬兒。一些外國強盜也聞訊前來盜寶。但大家找來找去也無法找到金馬兒的蹤影。偌大的馬兒山也搬不走，揣不下。于是洋鬼子們想出一條惡毒的計劃，炸掉系馬樁，讓金馬兒跑掉，大家不要！但鄉(xiāng)親們聞訊后，拿起鋤頭扁擔(dān)從四面八方趕來，將強盜們趕走了。至今，一代又一代的鄉(xiāng)親們，找來陰陽道士，用目測，用羅盤。在馬腦殼，馬鞍子，馬屁股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尋找風(fēng)水寶地。埋葬死去的親人，以求子孫發(fā)達，家業(yè)恒昌。

    聽到這些神話傳說，大家興致盎然。不知不覺間，一行人來到原來修建的壩基所在地，原來開挖的基礎(chǔ)早已被泥沙掩埋。河邊的排洪沖沙洞還在，但沒有起什么作用，河水還是在沿著原來的河道流淌。史利民告訴他們說：

    “文書記，李柿長，武書記，這里確實是修建水庫的絕好地方。這里地勢高，峽谷深，截面窄，蓄水多。修一座八九千萬上億立方的中型水庫，需要搬遷的人也不多。龍川河上游流經(jīng)之地，絕大部分都是在我市境內(nèi)，和其它地區(qū)的牽扯不大，糾紛不多。修建好后，不單是居民生活用水，市內(nèi)的工業(yè)用水永無緊張之慮，市內(nèi)大部農(nóng)田都能自流灌溉。像都江堰那樣，江水流入成都平原。人們要用水時，挖開渠道缺口，放入農(nóng)田；不要水時，把缺口堵住，河水沿著渠道流走。這是造福子孫，千秋萬代的大好事情，希望領(lǐng)導(dǎo)們能早日實現(xiàn)。不過，二十多年前的龍峰水庫，我能力爭拍板另外選址重建。并在區(qū)革委決策之后，一擁而上。邊施工，邊設(shè)計，邊繪圖，趕鴨子上架，全叫我一人擔(dān)當。現(xiàn)在這座水庫，我是無能為力，提不出什么意見來了。還是早日把省上及中央水利部的專家們請來實地考察，設(shè)計施工吧！”

    “史工，你放心，現(xiàn)在不是當年土法上馬，因陋就簡，一哄而起，一擁而上的時候了。現(xiàn)在的科技水平，經(jīng)濟實力，都比原來好多了。我們幾位明天就到省城，找相關(guān)領(lǐng)導(dǎo)們商量落實。你也趕快回去，負責(zé)何家墳地，宋氏牌坊的修復(fù)工作。我們回來就去檢查你們的工作。一定要整舊如舊，恢復(fù)原來的樣子�！蔽呐d邦對著大家安排說。

    “書記放心，我從小到大爺家，就和伙伴們在那里割草放牛，玩丟刀兒，撿子兒的游戲。對宋氏牌坊，何家墳地的原始狀貌，早已刻入腦海中，深入骨髓里，無論如何也不會走樣變形的。”史利民也當著領(lǐng)導(dǎo)們的面打了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