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太陽還沒出山
作者:mengna      更新:2021-09-21 06:29      字數(shù):2152
    星子和柯奧是在2004年一個春花遇暖,郁金香婉麗翩躚的四月末的星期三。    

    太陽還沒出山,星子已經(jīng)登上了從巴黎開往荷蘭的火車。她要去庫肯霍夫公園看看這個世界著名的郁金香花園。來巴黎留學的第二年,她就準備來一趟,卻因為種種原因放棄了。

    15世紀時,庫肯霍夫(Keukenhof)是一位女伯爵Countess Jacoba van Beieren的狩獵領(lǐng)地,當時女伯爵在后院種植了蔬果草藥等烹調(diào)食用的植物,命名Keukenhof。在荷蘭文的原義是:「廚房花園」!竗euken(廚房)」與「hof (花園)」兩個字的合并。荷蘭不僅僅是郁金香的王國,還是一個現(xiàn)代化與商業(yè)化的國家。一個從來不鄙棄舊傳統(tǒng)而且弘揚光大傳統(tǒng)的民族。荷蘭的風車、郁金香、奶酪、傳統(tǒng)服飾、美食等成為荷蘭一大特色。而世界上最大郁金香公園——庫肯霍夫則成為了荷蘭花園之國的標志,每年來此旅游賞花的游客絡(luò)繹不絕,據(jù)說賞花客數(shù)以億計。郁金香與其它球莖花卉布滿80公畝大的土地,每年9月底至初霜來臨之前,會種下7兆顆不同花種的球莖,其中郁金香就有約1,000多種。這樣壯觀的花園之國,作為未來的畫家,她一定要來觀賞,要來實景寫生。

    寫生,是每一個學繪畫的人必須訓練的基本功,是陶冶繪畫情操以及繪畫藝術(shù)最高境界的必經(jīng)之路。這是她的法籍印裔老師伊凡·阿米爾教授反復強調(diào)的理念。他說,“一個人繪畫的理論知識如果不與現(xiàn)實真正結(jié)合在一起,繪畫能力永遠只停留在雛鳥臥巢階段,不能在天空中飛翔,翅膀永遠只是一個擺設(shè)!

    星子在日記中這樣寫:“有我之境,以我觀物,則物皆著我之色彩。一個畫家想高飛,想在浩瀚的藍天上迎風飛翔,就必須把寫生的經(jīng)驗積累起來,背著畫夾,拿著畫筆,擱上畫架,走出畫室,擁抱大自然,觀察豐富的自然風景,花開花謝的自然景觀,田園宿舍、市井小攤、大街小巷、行人路客等等,那才是鮮活的富有生命力的繪畫。比如房屋、草棚、險峰、山坡、樹木、綠葉、枯枝、雕葉、青苔、石塊、瀑布、流水、飛鳥、奔馬、小貓、小狗、小雞、小魚、小蟲等諸多微妙變化的動態(tài)與靜態(tài)通過寫生記錄下來,積累起來。因為很多元素都是從仔細觀察其變化和特征而得出的經(jīng)驗。那么,在繪畫的過程中就懂得從哪一個角度、什么光線以至于遠近的構(gòu)思來完成一部作品。一幅畫要有它的張力和生命,有它的力量和氣勢。如果長期在室內(nèi)冥思苦想,何來豐富的靈感?”

    從下火車到乘車去庫肯霍夫公園,買門票等一切辦妥,已是中午了。這天陽光明媚,游客蜂擁而至。如果荷蘭是典型的花園之國,這里的花海是最好的見證。    

    她的畫夾放在碩大的雙肩包里,那個雙肩包的上端幾乎冒過了她的頭,像是爬山隊員,隨身帶著野營的睡袋似的,鼓鼓囊囊。她進得公園門來,本想找個合適的角度坐下來,邊欣賞邊寫生。迎接她的除了花海,便是人海。五顏六色的郁金香,斑駁的人群。兩相結(jié)合,一路的異彩紛呈,一路的和風暖陽,一路的原野紅翠,一路的逢香瓣詠,臨田指點?芍^春在人間招手處,輕呼艷朵逐波流。她目不暇接,心曠神怡,放棄了先寫生后觀賞的計劃,也跳入花海中,與花為舞,暢游一番。

    走在她前面的是一對年輕的中國人,一口潑辣的武漢口音,她倍感親切,差點激動的主動與他們搭訕。那年輕漂亮的女子對摟著她往前走的俊男嗲聲嗲氣地說:“據(jù)說荷蘭每年約培育90億株鮮花里就有近30億株是郁金香花球呢!

    俊男說:“荷蘭面積才4萬平方公里,種植鮮花就占據(jù)了45000英畝,不可思議!

    她走在后面聽著,觀賞著大片大片的各色郁金香,嫣染嬌艷,壟壟濃濃。從一個又一個郁金香的小田壟走過去,既然暫時不寫生,先拍照也不錯。于是,她停在路邊,將雙肩包從兩肩卸下來,拿出相機。重新將雙肩包背在肩上,朝前走幾步,發(fā)現(xiàn)有一片花田的布局非常不錯,站在幾個花田中間的一條小徑上,便可以拍下遠景最佳的花海大半個全景?上,那里有太多的人圍繞著,她挑選了半天,也等了許久,才瞅準瞬間,咔嚓咔嚓的抓拍了好幾張她認為比較滿意的照片,以她畫家的藝術(shù)法眼,她自信這幾張非常有代表性,而且可以回到巴黎后用油畫的形式完美的表現(xiàn)出來。但這只是備用之筆,真正的作品是稍后寫生的實際庫肯霍夫的花月醉春的魅力。

    一處拍完,她繼續(xù)往前走,又在一個花田前咔嚓咔嚓的拍,這兒更是獨有風景,紅霧綠霞般的小葉玲瓏風信子。沒想到郁金香王國里還有這么多魅力四射的風信子,而風信子正是她最喜愛的花卉了。她一直認為,風信子有靈氣,宛若曼妙女子,風里舞不盡的萬頃娥黛檀粉,嬌羽霓裳,碧透嫵媚處,又零落幾瓣花姿,格外嬌羞嬌艷。她越拍越著迷,風信子與這鋪天蓋地的郁金香在一起,渾然天成,仿佛一張色彩斑斕的油畫,密密匝匝的裝點大地,宛若蓬萊仙境,幾處繁葩窈窕稠密,斷魂的落蕊飄柔。特別是在和風的吹拂下,它們又連天的輝映與搖曳,乃有回風舞雪的飄逸。她看得眼花繚亂,心潮激蕩,不知不覺中,她整個身心已經(jīng)被融入人海與花海的熱潮中,潮起潮落著被人流往前推進。

    人在萬花中,也疑似其中一朵,忘形處,腳下踩了一塊不大的石頭,踉蹌一下,撞倒了一位正蹲在地上專注拍郁金香特寫的男士,隨即一屁股坐在男士的身體上,還有那沉重的雙肩包倒下來不偏不倚的扣在那男子的臉上。那男人順手將雙肩包從臉上推到在地。星子手里的照相機還緊緊的拽著,那男士手里的照相機隨他們倆身體倒地而砸了一個狗啃泥,一個小部件飛出老遠。兩人睡倒一片嬌嫩的郁金香,人多眼雜,要多尷尬有多尷尬。男士想撐手推開她,被她一聲尖叫嚇得收回了手。他才明白,女士是傷到了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