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往事(二)
作者:
一個懶人 更新:2021-08-03 14:33 字數(shù):5519
04
一周后嚴洛一正常去了學(xué)校上課,校長果然像花芊說的那樣在操場上當著全校師生的面頒了個見義勇為的獎狀給他。在臺上,嚴洛一被校長夸的是天上有地上無,什么英勇無畏、正義的化身之類話,說得他跟奧特曼似的連他自己都快聽不下去了。
原本他就是學(xué)校的校草級人物,雖然運動神經(jīng)差了點,但是考試成績一直都在全校前十名之內(nèi),在同年級里也算有點人氣。以前因為外形俊美頂多是被女生多看兩眼罷了,現(xiàn)在一度成了全校女生心中的偶像,為此還引起了不少男生的白眼,可這并不是他所以希望看到的,無端端的竟成了眾矢之的。后來每每見到給他頒獎的校長就渾身不自在,一個獎狀讓他最后的高中生活在“煎熬”中度過。
這之后嚴洛一便住到了花芊安排的員工宿舍里,宿舍就在離酒吧不遠的一幢五層樓的老式公寓樓里,一共有三間宿舍,其中有兩間住四人的,另外一間是住兩人的,按照房間大小不同安排。
嚴洛一從中挑了一間兩人住的,大概二十幾個平方的樣子,一進門就能看到兩張床,屋子旁邊還有一個獨立衛(wèi)生間,地方是小了點但設(shè)備都齊全。說來也巧,他剛搬進去的前一天原本住里面的那個員工就離職走人了,所以整間宿舍就他一個人住,雖然不知道什么時候新舍友住進來,但還是把另外那張床鋪整理得干干凈凈的。
“丘比特”酒吧晚上的客人較多,嚴洛一的工作只是端端盤子做些雜物,空下來的時候聽聽歌手唱歌看看調(diào)酒師表演絕技。酒吧里有位出色的調(diào)酒師,他的名字叫阿班,性格有些高冷,個子很高而且很瘦,經(jīng)常板著臉,留著頭齊肩長發(fā),只有工作時會扎起來,一個身高一米九三的男人再配個小辮兒,這畫面感很是清奇。阿班平時煙不離身,也不太愛搭理人,聽花芊說他以前是大學(xué);@球隊的,后來因為傷了腳,此后他的籃球夢就斷了。有時會有客人抱怨他服務(wù)態(tài)度不好,但花芊卻從來沒指責過他,因為花芊知道他不是態(tài)度不好,只是沒有態(tài)度罷了,他不愛和客人聊天,因為他不會聊也不想聊。撇開性格問題,他的調(diào)酒技藝還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手上的調(diào)酒壺扔的再高也沒掉下來過,有時連眼睛都不用看就知道調(diào)酒壺會掉在什么位置,所以每次他表演調(diào)酒吧臺前一定圍滿了人。
晚上,嚴洛一下班路過一家便利店,因為今天作業(yè)多了點做完就直接就趕去店里上班沒來得及吃完飯,先前在店里吃了一個蘋果墊墊饑,到了半夜十二點,實在有些扛不住了。
他走進店里迅速拿了一盒豬排飯,這等待加熱的過程那叫一難熬。“!币宦,他的豬排飯香噴噴的終于從微波爐里出現(xiàn)了,當他正準備找了個位置坐下時,看到一個正在吃方便面的背影,這背影看著有點眼熟,因為便利店的座位正好是橫排的,他好奇的直接坐到那人旁邊并偷偷瞄了一眼,“阿班?”他輕聲問道。
那人冷冷的朝他瞟了一眼,然后“嗯”了一聲繼續(xù)吃他的面。還好嚴洛一知道他的脾氣也沒生氣,禮貌地微微一笑便自顧自的吃飯了。
“你是花芊的朋友嗎?”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嚴洛一楞了一下,沒想到這個“人形冰箱”居然和他說話了!
嚴洛一點了點頭,有些緊張地支吾道:“嗯……我們……我們是朋友。”
阿班繼續(xù)吃著方便面,看著窗外的街道表情依舊冷漠。
“你多大了?”
“我快17了。”
“你知道花芊多大了嗎?”
“唔……快27了吧。”
“你覺得差那么多合適嗎?”
嚴洛一滿臉問號,什么叫合適不合適他沒聽懂,呆呆的眨巴著眼看著阿班。阿班見他沒回應(yīng),終于把臉轉(zhuǎn)過來看著他,眼神就像班主任在教導(dǎo)犯錯誤的學(xué)生那般嚴肅,板著臉問道:“你是喜歡比自己大的女人嗎?”
嚴洛一一聽差點噴飯,忍不住了笑起來,結(jié)果這回輪到阿班一臉懵逼。
“大哥,你想什么呢?!我和芊姐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胡思亂想什么呢?”嚴洛一邊笑邊說道。阿班有些尷尬低下頭猛得吃了口面,想不到到大半夜居然在這里被一個高中生取笑,丟人了。
嚴洛一笑完后定了定神,說道:“正確的說我和芊姐的感情應(yīng)該更像親人,而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救了她她也救了我,我們都是彼此恩人。”嚴洛一看著阿班疑惑的表情,知道他大概很想知道花芊和他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反正那也不是什么壞事,他就從頭到尾講給了阿班聽。
“噢,怪不得她對你那么好!卑嗦犕旰孟裾麄人松了口氣似的。以嚴洛一的年紀還并不太懂男女間的情愛,所以他并沒有察覺阿班情緒的異常代表什么。
“抱歉,是我誤會你們了!卑嗾\懇的道歉。
“唉……我現(xiàn)在倒是擔心除了你之外是不是其他人也是這么想的?”他的表情顯得有些擔憂。
“放心吧,喜歡她的男人比你等級高多了,沒人會把你放在眼里的,你這種擔心是多余的。”嚴洛一沒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只理解了最后那句,心里也就坦然了。
兩人吃完飯一同走出了便利店,時間已過了凌晨一點。十月的晚上涼的很,嚴洛一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阿班從兜里掏出一包煙遞到他面前。
“來一根。”
“不了,我不會抽煙!
阿班見他不抽就自己拿了一根出來點上,由于兩人都是住員工宿舍的,只是房間號不同,自然而然地向著同一個方向走去。
“你是不是想學(xué)調(diào)酒?”阿班嘴里吐了口煙突然問道。嚴洛一有點驚訝,他的確是想學(xué)調(diào)酒,但是他并沒告訴過任何人,“你怎么知道?!”他瞪大著雙眼問道。
“那天我看到你在玩我的調(diào)酒壺,還甩的有模有樣的!卑嗟ǖ恼f道。嚴洛一的臉唰一下就紅了,好像一個被抓到考試作弊的學(xué)生等著挨老師訓(xùn)的樣子!皩Σ黄,我只是……”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圓,只有尷尬的低著頭。
“從明天開始,我教你調(diào)酒吧。”
嚴洛一驚訝的下巴都快掉了,“什么?!真的嗎?你不是和我開玩笑吧?!”
“嗯,明天起提前兩小時到店里。”阿班悠然的抽了口煙,緊接著又補了一句,“但不算加班費”。
嚴洛一不假思索的“哦”了一聲,突然的驚喜讓他有點懵圈。等回過神后,一路上樂的跟個小孩兒似的,這比拿全校第一還要令他高興。
第二天,嚴洛一用午休和課間休息時間速度完成了作業(yè),這樣就能節(jié)省很多些作業(yè)的時間。等放學(xué)回到家后隨便弄了點飯菜,吃完后就立即朝酒吧跑去,畢竟是第一天開始做學(xué)徒不免感到興奮不已。
當花芊走進店里時被眼前看到的一幕驚呆了,吧臺里有人在教導(dǎo)嚴洛一學(xué)調(diào)酒,而這個人竟然是阿班!不止是她,酒吧的所有員工看到這一幕時都是這個表情,叫做難以置信。
她張著沒合上的下巴緩緩靠近吧臺,“我的媽呀!洛一,你是如來佛祖轉(zhuǎn)世嗎?連這臺“冰箱”都能被你降服?”嚴洛一笑著看了看阿班,他能理解花芊為什么這么吃驚,因為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事實上阿班收他做徒弟并不是沒有原因的,之前他身邊換過好幾任調(diào)酒師,最后因為阿班的性格問題和他無法共處相繼遞了辭職信,這個問題也一直令花芊很頭疼。眼下嚴洛一這孩子他還算看得順眼,看得出他也有心想跟著他學(xué)調(diào)酒,另一方面他還是花芊的救命恩人,慎重考慮之下才愿意收嚴洛一做徒弟,如果換成別人他是死都不愿搭理的。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嚴洛一非常用心的跟著阿班學(xué)習調(diào)酒,阿班還把自己從前在學(xué)習班里練習用的調(diào)酒壺送給了嚴洛一,在宿舍空閑的時候他就拿出來反復(fù)練習。
對于阿班來說這是第一次收徒弟,他教的很認真也很嚴格,好在嚴洛一這個徒弟也沒讓他失望,短短一個月內(nèi)除了高難度的花式拋接之外已經(jīng)可以勝任調(diào)酒的工作了,這么一來花芊也不需要花心思另外請調(diào)酒師。師徒二人一個高冷一個暖萌,這種強烈的反差感倒也成了“丘比特”酒吧里的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05
今年的圣誕節(jié)快到了,花芊早早的把酒吧裝扮的充滿節(jié)日氣氛,從門口的圣誕樹到里面的各種擺件,琳瑯滿目,而對于這種事情她向來是樂此不彼的。
嚴洛一從沒過過圣誕節(jié),對外國人的節(jié)日他也并不感冒,看著花芊這么高興也就跟著一起湊湊熱鬧。
圣誕夜的晚上,酒吧里的外國人非常多,又因為是節(jié)日的原因大家都玩得很嗨,等到了半夜零點的時候,熱鬧程度更是到達了頂點,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陌生人之間還會互相送上擁抱。這是嚴洛一第一次參與到這樣的集體活動,很新奇也很開心,甚至還有熱情的外國妞給他送上飛吻,這一吻飛的他面紅耳赤,他一個發(fā)育中的男孩哪里能招架的住,而阿班在一旁看著他扭捏的搞笑樣子忍俊不禁。
這樣的熱鬧持續(xù)到凌晨兩點才結(jié)束,酒吧里比平時要臟亂的多,除了花芊因為酒喝多了被司機接了回去,其他人都留下來一起幫忙打掃衛(wèi)生。
差不多都打掃完已經(jīng)快凌晨三點了,嚴洛一感覺陣陣困意涌上來,眼皮越來越沉,只等把手里最后一包垃圾扔完就能回去好好睡一覺。
他一打開后門就被滿眼的白色雪花飄了一身,這是今年下的第一場雪。他傻傻的看了一會,竟忘了他身上只穿著件工作服而外面的溫度已經(jīng)是零下。一直到自己打了個噴嚏這才回過神,他迅速的扔了垃圾關(guān)上門,正準備離開時聽到外面有些動靜。
“看你還往哪兒跑!”是一個粗狂的男人聲音,語氣明顯很不友善。
“大哥,我們一起上!今天非把他廢了不可!”另一個小混混嚷嚷道。
嚴洛一估摸著應(yīng)該是群流氓地痞在打架,他一時好奇,悄悄地爬上了身邊堆著的酒箱子上踮起腳從氣窗旁居高臨下的往外看去。
幽暗的小巷里站著個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他前方兩米處站著五個兇神惡煞的人手里還各自抄著家伙,看樣子應(yīng)該是些地痞流氓。只見那個黑衣男卻是赤手空拳一聲不吭的站在原地,他心想,“我去,還真是要打起來了,一對五啊,這哥們慘了。報警嗎?可是警察到了也來不及救啊,我要是沖出去救也只有挨打的份,瞧這幾個流氓的架勢估計是要把這個黑衣男打的非死即殘,搞不好還要出人命,這可怎么辦?”
眼看著那五個人正準備一擁而上,那個黑衣人好像沒打算逃的樣子,他越看越急,心想這人是腦子有病吧,難道還想一打五嗎?正一籌莫展的時候嚴洛一的手機振動了一下,因為之前酒吧太吵他把手機調(diào)成了振動模式,幸好沒發(fā)出響聲。他拿出手機一看是阿班發(fā)的短信問他有沒有回宿舍,這節(jié)骨眼他當然是沒時間回的,但是他靈機一動,想起前兩天覺得好玩下載了一個手機鈴聲,這鈴聲說不定管用。他偷偷把音量調(diào)到最大,然后按了播放。
響亮的警笛聲如一道符咒般嚇了他們一跳,其中一個混混喊道:“操!有警察!”這五個人面面相覷,那帶頭的大漢猶豫了一會,心有不甘說了一聲,“走!”臨走時回頭指著黑衣人說道:“你給我等著!別再讓我遇見你!不然把你腿給打斷!”扔下這么一句話后五個人掉頭離開了。黑衣人目視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個輕蔑的笑容。
嚴洛一看那群混混果真上了當,然后輕手輕腳的打開后門,從門縫里探出半個身子,對著外面的黑衣人喊了聲“喂!”,并向那黑衣人擺了擺手,示意讓他進來。
那黑衣人轉(zhuǎn)過頭一動也不動看著他,眼神有點冷冰冰的還帶著攝人的戾氣。嚴洛一看他不動,心里急了,提高了點音量說道:“我說你倒是快進來呀!剛才的警鳴聲是我騙他們的,萬一殺回來了怎么辦,你別磨嘰了!”那黑衣人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嗤笑一聲,大概覺著這少年的樣子挺逗的,先前眼神里的戾氣瞬間融化的無影無蹤。
嚴洛一見他還是站著不動也不打算再多費唇舌,一急便直接伸手扯住那人的衣角一把拖了進來后迅速關(guān)上了門?伤是有點不放心,于是重新踩到箱子上往氣窗外看去,心里暗暗祈禱那幾個混混千萬別回來。
身邊那黑衣人倒是神閑氣定地倚靠在門邊,面帶笑意的注視著趴在氣窗旁緊張兮兮的嚴洛一,覺得他又可愛又好笑。
張望了一會,嚴洛一確定他們不會回來了就從箱子上跳了下來,一邊說道:“放心吧,他們不會回來了!
那黑衣人笑了笑,只說了兩個字“謝了!
在燈光下,嚴洛一終于看清了他的長相,此人長得英氣逼人,臉型就像學(xué)校美術(shù)室里石膏雕像般棱角分明,鼻梁又高又窄,黑色濃眉下的眼瞳卻是棕褐色的,感覺像是個混血品種。
“我瞧你膽子也夠大的,他們五個人你一個人,你還真打算硬來啊!
黑衣人冷笑一聲,“你怎么就知道我就打不過他們呢?”
嚴洛一聽了這話心里突然被堵了一下,想這人還真不識好歹,敢情是自己妨礙了他展現(xiàn)一打五的實力了,早知如此他應(yīng)該好好的在一旁觀戰(zhàn),何必多此一舉。
“你在這家店上班嗎?”黑衣人饒有興致的問道。
嚴洛一不屑的“嗯”了一聲,心想既然人已經(jīng)沒事了,那大家就該干嘛干嘛吧,他拍了拍剛才貼在墻邊沾到身上的灰塵說道:“你現(xiàn)在也趕緊回家吧!
“我……沒有住處!蹦呛谝氯艘槐菊(jīng)的說道,看著不像是開玩笑。
“什么?!”嚴洛一詫異的看著他,感覺這人真是不靠譜,看著打扮也不像個乞丐怎么會連個住處都沒有。但是都這個時候了自己困的要命,也實在是不想多費腦筋,總不能讓他在店里過夜。
“這樣吧,你跟我回宿舍住一夜,明天天亮你再自己再想辦法吧!
“行,那就去你那兒住吧!焙谝氯嘶卮鸬牡故撬。
隨后兩人頂著大雪一同小跑回了宿舍。一進門,黑衣人好像被什么嚇到了似的,用一臉極其不可思議的表情環(huán)視著周圍,因為整個屋子就只有一間房間和一個衛(wèi)生間,而且唯一的一間房間還放著兩張床,“不會吧……這么小的屋子怎么住人?”
嚴洛一被他的話堵到胸悶,“大哥,這里不是你家,反正床就在旁邊你愛睡不睡!彼麘械美硭摿送馓字苯油蛔永镢@!澳阕员惆,我是扛不住了,門就在你身后,要走就麻利點!眮G完這一句話就閉上了眼睛,不出十秒就睡著了。
黑衣人傻站了一會兒,他走到嚴洛一身旁輕輕的推了推他,“我去,這么快就睡著啦”。事實上他也并沒打算走,因為的確沒地方能去,自己的手機和錢包都不在身邊,再破的地方也得將就,只是沒想到會這么糟糕。他關(guān)了燈走到床邊,兩張床挨的很近,中間只隔著一張一米長的書桌,他嘆了口氣,慢慢脫下了身上那件黑色的羊絨大衣。
他趟了一會兒發(fā)覺自己竟睡不著,可能是第一次住在這么簡陋的地方有點不習慣,他緩緩的坐了起來,凝望著月光下裹著被子處于熟睡中的嚴洛一,回想起剛才發(fā)生的事情不自覺的上揚起嘴角,眼前的少年讓他覺得有趣又好奇。少年的身形顯得有些瘦弱,估摸著十七八歲的模樣,光潔白皙的皮膚下襯托著一張安靜俊秀的臉,只是俊秀中夾帶著一股和他的氣質(zhì)不怎么般配的剛毅。“這歲數(shù)就出來打工了嗎?”他心想,目光里帶著些憐愛之意。但轉(zhuǎn)念一想,現(xiàn)在處境更糟糕的好像是自己吧,他的臉上不禁流露出一絲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