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往事(十一)
作者:
一個懶人 更新:2021-08-08 10:34 字數(shù):5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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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洛一的寒假只剩下最后一個星期。今天是大年夜,回想起從前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年夜飯的場景總會再度令他傷感,幸運的是今年他不用再一個人孤零零的過節(jié)。他答應花芊晚上去她家里吃年夜飯,所以一上午都在捯飭著衣柜里的衣服,翻來翻去大多衣服都已經(jīng)布滿瑕疵,著實難登大雅之堂。最后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件保存完好的藏青色毛衣穿還能見人,然后把舊的外套也拿去洗衣店清洗一遍,末了等穿戴整齊之后整個人看上去既精神又干凈。
邢天依舊是臨近中午才醒來,一睜眼就看到嚴洛一穿著一件老氣橫秋的毛衣坐在床邊看書。他瞇著眼睛打量嚴洛一了一會兒,問道:“你這件毛衣哪來的?怎么沒見你穿過?”
“這是去年超市大減價買的,還好我一直舍不得穿,你看,保存的挺好吧!眹缆逡恍χf道。
邢天朝他翻了個大白眼,沒好氣的說道:“你別告訴我你打算穿這件衣服晚上去花芊家里吃飯?”
嚴洛一點點頭,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毛衣,“嗯,是啊,有什么不妥嗎?”
邢天氣結(jié),仰天長嘆。
一小時后,嚴洛一被邢天生拉硬拽出現(xiàn)在了一家大型購物中心門口。世紀城,全市最大的購物中心,以奢侈品大牌云集而出名。一踏進商場大門那奪人眼球的富麗堂皇和充滿著奢華氣息的香水味令嚴洛一隱隱感到不適,此處絕非低收入人群能來的地方。也許是大過年的出來逛街的人不多,商場里有些冷清,店員明顯比顧客多。
“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嚴洛一不明所以的問道。
“給你買身新衣服!
嚴洛一眉頭微蹙,面露不悅地甩開邢天的手,“用不著,你要買自己買吧!闭f完轉(zhuǎn)身就打算走人,結(jié)果被邢天一把拽了回來,“這樣吧,你就當之前我被你打傷的賠禮,怎么樣?”
嚴洛一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撇著嘴道:“我給你賠禮然后你掏錢給我買衣服?!我說邢天,你是上天派來搞笑的嗎?”
“瞧你這話說的,你是我的人,你穿的好看我就有面子懂嗎?”
“你的人?什么意思?”
邢天一怔,后悔自己一時口快,頓了頓道:“不是,那個……我的意思你是我的員工,你的體面就是我的體面,人家花芊畢竟是老板,你去她家里吃飯怎么能穿的隨隨便便呢?”
這話嚴洛一聽著倒還有些說服力,他低頭默默審視了一番自己這身捯飭了一上午的造型。對于服裝搭配這種事情他本來就不在行,而且平時又很少穿便服,再加上家里能穿的衣服也沒幾件,眼下能得體出門已經(jīng)是萬幸,他壓根兒沒想過好不好看這個問題。
“我這樣穿看起來真的很隨便嗎?”他面露窘色地問道,細想想邢天的話似乎也不無道理。
邢天抬起手隨意的指了指商場里零零星星拎著大包小包打扮的花里胡哨油頭粉面的顧客們,“喏,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
嚴洛一一時語塞,邢天刻意加重了語氣說道:“那才是過年應該有的樣子好嗎?”
“可是這地方也太貴了,要不然……我們?nèi)コ欣锕涔浒伞!眹缆逡唤K于對要穿的“好看點”這件事表示妥協(xié),只不過后面的這個提議差點讓邢天當場氣絕。
“行了,別廢話了!這錢哥替你出,跟我來就是了!毙咸煨χ戳斯磭缆逡坏募绨,態(tài)度親昵地把他往懷里揣了揣。光看倆人的背影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對情侶,好在邢天的動作顯得一氣呵成絲毫沒讓嚴洛一覺得怪異。
二十分鐘后,嚴洛一從一家精品男裝店的試衣間里走了出來。這是他人生第一次穿正裝,平時穿的松垮慣了這衣服的尺寸合身得讓他覺得有點別扭。他踱步走到邢天身后,小聲清了清嗓子,示意他審查一下。
邢天坐在沙發(fā)上慵懶地別過頭,而當他看到嚴洛一的那瞬間,時間定格。
正所謂佛靠金裝,此刻站在他眼前的嚴洛一儼然就是一個膚白貌美的年輕貴公子,與先前一副窮苦大眾的宅男模樣大相徑庭。雪白的立領襯衫,淺咖色的英倫羊毛馬甲,搭配同色系的窄腳西褲,服帖的布料將嚴洛一頎長纖瘦的身材襯托得恰到好處。
邢天幾乎不敢相信這個渾身散發(fā)著高貴儒雅氣息的少年是二分鐘前的吵著去超市買廉價衣服的小市民。這是他第二次陷入無法言喻的“癡迷”狀態(tài),第一次是嚴洛一對他笑的時候,那是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而這一次,應該叫做徹底淪陷吧……
見邢天半晌不出聲,嚴洛一納悶地用食指戳了戳邢天的腦門,“喂!你怎么了?發(fā)什么呆呢?好不好倒是說句話?”嚴洛一一語將他從死機狀態(tài)中熱啟動了回來。邢天吞了口唾沫潤了潤干燥發(fā)緊的喉嚨,用尷尬的兩聲笑來掩飾自己的失態(tài),“哦,我剛才是在想你這么空手去也不行,得買點伴手禮才行!
嚴洛一垂眼想了想,靈光閃現(xiàn),“水果籃怎么樣?”他樂呵呵的覺得自己的提議還挺不錯的,既好看又好吃。邢天啞然失笑仰天長嘆,以嚴洛一的生活標準這的確是他能想到的最給力的禮物。他拍了拍嚴洛的肩膀,柔聲說道:“伴手禮還是我來挑吧,衣服不錯,就這套吧!
“美女,買單!”邢天大步走向收銀處,從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工資卡。營業(yè)員笑盈盈地看著眼前的兩個大帥哥,補充道:“你們真有眼光,現(xiàn)在是我們店三周年店慶,兩件以上全部八折!
嚴洛一心中一喜,想來打了個八折那應該自己也能消費得起吧,于是緊跟在邢天身后抓住了他準備掏卡的手,煞有氣勢道:“還是我自己買吧!
不料他的手立刻被邢天反抓住從手臂上推開,“洛一,這是我的心意,如果你不接受就等同于不接受我這個朋友!毙咸斓膽B(tài)度顯然容不得嚴洛一拒絕。
“先生,一共12800元!睜I業(yè)員滿臉堆笑的接過了邢天的卡。
“。。 眹缆逡槐贿@個數(shù)字驚得當場石化,這TM開的是黑店吧!
“美女,順便幫忙把里面那身衣服包起來。”邢天指了指更衣室里那堆老氣的廉價布料。
嚴洛一驀然回神,“等等!你讓我現(xiàn)在就穿著這套新衣服逛大街?”
“是啊,不然呢?”
“……”
邢天上下掃視了一遍呈呆滯狀的嚴洛一,當眼神掃到他腳上那雙破舊的球鞋時微微蹙眉道:“對了,你腳上的鞋也太舊了,必須得換新的。”
“吶尼!還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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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嚴洛一穿著新衣新鞋從世紀城里走出來的那一瞬間他忽然有一種逃離魔窟的解脫感,這個連一碗蛋炒飯都能賣到128元的地方對他來說實在太恐怖了,更加喪心病狂的是它的味道和路邊小店8元一碗的蛋炒飯味道居然是一樣的,完全不可理喻的物價分分鐘令他懷疑人生。
此刻兩人并肩一同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放眼望去路上的人們行色匆匆,手里拎著或大或小的禮品袋子,這是春節(jié)里大街上固有的景象,想必他們也是趕著去某個地方和骨肉至親們一同圍桌吃團圓飯吧。
嚴洛一心灰意冷的瞅了瞅著身旁那位敗家子,問道:“你工資卡里還剩多少錢?”
“嗯……大概還剩個千把塊吧!毙咸旎卮鸬脷舛ㄉ耖e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
嚴洛一發(fā)覺自從開始放假后邢天幾乎把所有的空余時間都用來陪著他,陪他逛街散步,陪他去養(yǎng)老院探視外婆,陪他去圖書館看一下午的書,甚至連去菜市場買個菜都相伴左右。不知怎的嚴洛一突然想念起了已故的父親,因為忙于工作而鮮少有時間陪他,所以只要父親一有空就會時刻陪在自己身邊。
嚴洛一默默放緩了腳步走在了邢天身后,不自覺竟將腦海中父親的背影和邢天緩緩重疊在了一起,恍惚中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父親。
邢天像是感受到了來自身后的視線,驀然回頭瞥了一眼,兩人視線的交疊一瞬間嚴洛一立刻把眼珠轉(zhuǎn)向了別處。
邢天貌似察覺出對方臉上一絲異樣的情緒,便問道:“你怎么了?干嘛這么看著我?”
嚴洛一淡淡一笑,“哦,沒什么,我只是在想待會買什么伴手禮比較好!
“可我覺得你臉色不太好!毙咸燧p輕拍了拍嚴洛一的肩膀,安慰道:“醉軒閣的菜是貴了點,誰叫今天是大年夜那些個小店都關門了,我又不忍心看著你餓肚子才隨便找了個地方,乖,別生氣了好不好?”
嚴洛一先是一愣,然后嗤笑一聲:“好,要我不生氣也行,那待會買伴手禮的錢我來付,你別再搶著買單了!
“行行行,都聽你的。”
“對了,我知道這里附近有家甜品店,應該就在世紀城后面那條小弄堂里,花芊最喜歡吃里面的榴蓮千層蛋糕,買這個當伴手禮再合適不過,但估計這個時候去已經(jīng)買不到了!眹缆逡宦燥@失落地撓了撓頭皮。
“那你還墨跡什么,不去看看怎么知道,快走!”邢天一把牽過嚴洛一的手飛快的邁開步伐,當他與邢天手掌相連的一瞬間嚴洛一突然發(fā)覺自己的臉竟然莫名其妙地……紅了。
今天似乎運氣不錯,當兩人趕到的時候甜品店還沒打烊,原本有顧客提前訂好的榴蓮千層也因為飛機誤點無法來取而被嚴洛一僥幸撿了個漏。
趁嚴洛一興高采烈付錢的時候邢天無聊的站在一旁對著店里的一面落地鏡嘚瑟地擺弄起自己帥氣的發(fā)型。突然他眉頭一緊,眼角的余光瞄到鏡子里反射出的一個人影,這人影露著半張臉正躲在街對面一家便利店的貨架后面窺伺著他們。邢天臉上瞬間露出厭惡的表情,自他從紅葉山回來之后跟蹤和監(jiān)視幾乎每天都在上演,暗處的那些身影就像根刺,隨時隨地在提醒著他分別的時刻快到了,他再過不久便會回到他該待的地方。
邢天心里清楚這些人是誰派來的,他輕蔑地翻了一下眼皮,繼續(xù)對著鏡子擺弄著自己的頭發(fā)。
“喂,別臭美了!都弄好了,快點走吧!眹缆逡贿汉攘艘宦暎痔嶂赖陌b盒心滿意足地往門口走去。
“哦,來了來了!”邢天像只聽話的小狗主人一叫就屁顛屁顛的跟在了后頭。
嚴洛一低頭看了看手表,四點鐘,是時候該出發(fā)去花芊家了。
“你怎么不戴我送你的那塊表?”這個問題邢天一路上憋了半天終于還是問了出來。
“哦,這個舊的我戴習慣了,況且它還能用,等壞了再換吧!笔聦嵣纤皇巧岵坏么鳎吘故切咸焖退亩Y物并且價格不菲,而手上的那塊舊表不過是塊地攤貨,即便弄壞了也不可惜。
邢天失望地瞄了一眼自己手上那塊一模一樣的手表,微微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嚴洛一到底明不明白他的心意。
“我們現(xiàn)在就打的去花芊那兒吧,也好讓她早點吃到蛋糕!眹缆逡灰幌氲交ㄜ房吹降案鈨裳鄯殴獾谋砬榫腿滩蛔⌒σ狻
“行,聽你的。”
片刻后一輛出租車緩緩的停在了他們面前,這時邢天的手機響起了短信提示音,他隨意點開看了一眼,緊接著眉頭一蹙。
嚴洛一先一步坐進了車里,轉(zhuǎn)頭瞥見邢天一動不動地站在車門外對著手機發(fā)呆,于是催促道;“你愣著干嘛呢?快上車?”
邢天頃刻換上了一張面帶微笑的臉回復道:“哦,店里有點事情要我處理一下,我得回去一趟,反正時間還早你先去吧,我弄完就過來!闭f完就“砰”的一聲替嚴洛一關上了車門。
嚴洛一覺得有些納悶,酒吧從昨天開始就休假了員工們也都回家過年了,這時候還能有什么事情急著要處理的,“那你處理完就早點過來,我等你!
邢天點了點頭,眼睛瞇成了一輪彎月,微著笑向嚴洛一擺了擺手。
其實只不過是個短暫的離別而已,但不知為何嚴洛一心里有種說不出的忐忑,當他轉(zhuǎn)過身透過擋風玻璃再想瞧一眼邢天的時候?qū)Ψ皆缫巡灰娏僳櫽,轉(zhuǎn)眼間就消失得徹徹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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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天照著短信上的指示來到了世紀城地下停車場,停車場里的空氣既陰冷又潮濕,本就不是一個能讓人感到舒適的地方。
昏黃的燈光照向地面,他的腳步聲伴隨著悠悠的回音聽上去格外扎耳和詭異,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恐怖片里的場景。他四下轉(zhuǎn)悠了一會兒,忽然看到正前方不遠處的一輛黑色SUV閃了一下車燈,于是他大步朝著這輛車走去,結(jié)果還沒等他走到車門邊側(cè)門已經(jīng)被打開了,車里面的坐著的那個人微微轉(zhuǎn)過臉看了他一眼后又將臉轉(zhuǎn)了回去,一直到邢天躬身坐了進來他也沒再將臉轉(zhuǎn)過來。
“海叔,離我回美國的日期還沒到吧,你現(xiàn)在著急叫我來做什么?”邢天板著臉冷冷道。
季達海低垂著眼,一張蠟黃色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低聲說道:“抱歉,恐怕你等不到那天了!
邢天握了握拳頭,壓著心里的不悅問道;“為什么?難道你想出爾反爾?!”
“不是我想毀約,這是天意,怪不得誰!奔具_海依然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回應邢天的質(zhì)問。
“什么意思?”
季達海頓了頓,接著道:“你回來的那天包被人搶了吧?”
“嗯,是有這么個事兒,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兩天前,你的包被人撿到了交到了派出所,里面還有你的身份證和護照!
邢天一怔,心頭涌起不祥的預感,“那么說我爸也知道了?”
“嗯,不過我已經(jīng)替你解釋過了,就說你回江源是為了去看你舅舅,雖然我不確定他信不信,但至少車禍這件事是真的!
邢天冷冷一笑,暗忖著這包撿的還真是時候。隨后他轉(zhuǎn)念一想,突然神色緊張地朝季達海望去,“那紅葉山……”
季達海臉上依舊保持著嚴肅的表情,開口道:“你放心,紅葉山上的事情他還不知道,但我不確定以后他會不會知道。”這后半段話讓邢天剛落下的心又懸了起來,“那你現(xiàn)在要我怎么做?”
季達海隨即沉默片刻,然后鄭重其事的說了四個字,“立刻回家。”
突如其來的變數(shù)對邢天來說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就在十分鐘前他還在想著去花芊家的路上要不要買些煙花來增加一些過年的氣氛,期盼著嚴洛一在看到滿天煙花時一定會特別的高興。
老天爺為什么連這點時間都不給他,邢天抹了抹臉仰頭靠在座椅上,表情顯得有些難看。一旦回了美國就不知哪天才能再見到嚴洛一,長則等他念完學業(yè)回來,短則說不定明年過年的時候,可是再見面的時候如果他心里已經(jīng)有了別人又該怎么辦呢?
然而,一切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想再多都是徒勞。
“小天,還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是關于和你住一起的那個男孩子的。”
“什么事?”邢天想象不到還有什么事比現(xiàn)在的狀況更糟糕的。
“我知道他和你住一起,為了確保你的安全我查了一下他的背景,他的父親叫嚴峰,是個刑警,母親周海瀾,是個外科醫(yī)生!
邢天想起了嚴洛一說過他的父母在紅葉山上意外身亡的事,但他卻沒提過父母生前的職業(yè),“然后呢?”他閉著眼睛漠然問道。
季達海略微停頓了一下,從口袋里慢慢地掏出一包煙點上了一根,吐了口煙低聲說道:“他父母的死是你父親造成的!
邢天腦子里轟的一聲,感覺心臟猛地一沉,整個人猶如被冰水潑過一般瞬間僵住。他目瞪口呆地望著季達海,眼神里除了難以置信的驚愕以外什么都沒有。
“不……不會的……這其中一定有什么誤會,我爸他……怎么可能……”他干啞的聲音微微顫抖,巨大的沖擊令他說話間有些語無倫次。雖然邢天不愿相信這一切,但他心里清楚以季達海的為人絕不會隨便編個故事來騙他,更何況還牽扯到了他父親。
“趁你父親還不知道他的存在前你必須盡快離開他!奔具_海深深吸了一口指縫間的香煙,語重心長地繼續(xù)說道:“我目前查到的不多,無法告訴你有關這件事的全部內(nèi)情,但是你必須相信我這么做是為他好,如果你不想他有個什么三長兩短就離他越遠越好!奔具_海的話聽上去像是在威脅實則有另一層意思,因為他不希望邢天受到任何傷害即便是情感上的,畢竟他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孩子,這種關心有時甚至會超越自己的親生兒子。
煙氣裊裊飄散在了車廂內(nèi),白白細細的煙絲讓邢天有種如在夢中的錯覺,他多希望眼前所發(fā)生的一切只是個噩夢。
憑著這些日子的觀察季達海早已察覺出邢天對嚴洛一的感情不一般,但奈何天意弄人,如果真相總有一天要令他崩潰那寧愿這一天早點來到,“小天,忘了他吧,你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哈哈哈!!……”邢天突然放聲大笑起來,笑得不可理喻,笑得悲痛欲絕,一直到眼角笑出了淚光。
季達海說的沒錯,不可能了,什么都不可能了,命運的捉弄讓他付出的感情轉(zhuǎn)眼間變成了一個笑話。
邢天垂頭靠向車門,小聲低喃道:“忘了他……好,我試試。”
季達海抽完了最后一口煙后把煙頭從車窗外扔了出去,他靠向椅背兩眼直直地望向前方,片刻后低聲對司機說道:“開車吧,送少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