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罪愛(十三)
作者:一個懶人      更新:2022-08-16 14:20      字數(shù):43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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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落下,天空中只剩下夕陽的余暉還在為大地照亮,橙紅色的光芒在地平線上形成了一道似火的紅霞,就像是在天邊熊熊燃燒的紅色火焰,紅得灼目,也灼心。

    邢天對著車窗外的紅霞看得出神,一直到駕駛座上的Lucas喚了他第二聲才回過神來,“怎么了?”

    “天哥,我們已經(jīng)過開進江源市了,現(xiàn)在是往嚴先生家去嗎?”

    邢天望著窗外目光深沉,“不,先去趟醫(yī)院。”

    在去見嚴洛一之前他還有些事情需要向金啟泰求證,因為在這件事中或許還可能牽扯到了另一人,而這個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并不亞于自己的親生父親,所以在沒有得到印證之前暫時還不能貿(mào)然下定論。

    “收到!盠ucas接到指令便立即開啟導航向醫(yī)院駛?cè)ァ?br />
    自打邢天和朱祺單獨見完面之后Lucas便察覺邢天似乎有些心事重重,他并不知道朱祺對邢天說了些什么,但從邢天的反應來看恐怕不是什么值得令人高興的事情,不過只要邢天不主動開口他也從來不會多嘴去問,基于少說話多做事的原則,長年以來他們之間也達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半小時后邢天來到了金啟泰的病房,透過門上的玻璃窗向里面望去,此時的金啟泰正坐在床上小口吃著馮姐喂進他口里的稀粥,才兩天沒見他感覺金啟泰的氣色看上去又差了不少。面對這場即將預知的死亡邢天不禁悲從中來,鼻腔頓時涌上一股酸意,視線也因淚水而變得模糊。

    他不想讓金啟泰看見自己流淚難過的樣子,于是趕緊用手抹去眼角溢出的淚水,等狀態(tài)恢復后才打開門緩步走向病床。

    “爸,我回來了!

    “少爺,你來啦!

    金啟泰抬頭見是邢天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他不是一個擅長表達內(nèi)心關(guān)愛的父親,雖然看到邢天平安歸來心里是欣慰的,但嘴上談的卻只有正事。

    “嗯,這次事情辦得挺快的!

    邢天看向馮姐,伸手接過馮翠手里的山藥粥,面色溫和地說道:“馮姐,你休息會兒吧,讓我來喂!

    “誒,那你照顧一下老爺,我去樓下買點東西!瘪T翠也是有點眼力見的人,當下便起身離開了病房,把空間留給這父子倆說悄悄話。

    見馮翠出去后邢天舀了勺粥遞到金啟泰嘴邊卻被金啟泰輕輕推開,他已經(jīng)吃膩了這些清粥淡飯,要不是怕被馮翠嘮叨他一口都不會去吃。

    “先說正事吧,你從朱祺那里問到了些什么?”

    邢天隨即將手中的碗放在了床頭柜上,緩了緩才開口道:“過于那天我媽為什么會爬上屋頂?shù)脑蛩⒉磺宄,他也是事發(fā)之后才從保姆那里得知我媽是偷了閣樓的鑰匙自己爬上去的,而就在這件事發(fā)生三天前我媽曾向他要過閣樓的鑰匙,但考慮到安全因素他并沒有給她!

    “那他有問過小芳去閣樓的理由嗎?”

    “問過,就說想去看看!

    金啟泰眉頭深鎖,喃喃自語道:“我記得那天等我到別墅的時候小芳已經(jīng)回到了別墅,我問過她為什么要去屋頂,她也說就是想看看,當時我見她平安無事也就沒想那么多,只當她是一時心血來潮,可照你這么說……會不會有什么特別的原因?”

    “關(guān)于這一點我也問過朱祺,我問他在我媽第一次向他要閣樓鑰匙的那兩天有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發(fā)生,他說特別的事情倒是沒有,但是……”說到這里邢天停頓了下來,臉上有些許難色。

    “但是什么?支支吾吾干嘛,問到什么你就說什么,都是快死的人了,你覺得還有什么事能刺激到我嗎。”

    事已至此邢天只能實話實說,便道:“就在我媽向他要鑰匙的前一天,有一個人曾去過別墅!

    金啟泰面色一沉,能隨意出入別墅的人除了自己外他只能想到一個,而且還是一個誰都不會防備的人,“阿海?……”他幾乎下意識地說出這個人的名字。

    邢天點了點頭,“嗯,朱祺說那天他是去送藥和書的,還在客廳和我媽聊了一會兒!

    “聊了些什么?”

    邢天搖了搖頭,“當時距離太遠沒能聽清,兩人聊了有十多分鐘,按朱祺的回憶平時海叔去送藥一般都是只是看一眼,很少會主動和我媽說話,即使說話也不會超過兩分鐘,而那次他們卻聊了很久,也因此才會令他印象深刻!

    “……”金啟泰沉默不語,神色顯得有些凝重。

    “爸,我不想懷疑海叔,但是朱祺說的那些話讓我不得不往海叔身上想,我……”

    金啟泰抬手打斷了邢天,他能理解邢天的為難之處,畢竟季達海是邢天從小視如至親的人,因此對季達海的懷疑多少會讓他產(chǎn)生一些負罪感。

    “你之前說阿海去送藥和書,是什么書?”

    “哦,朱祺說每次海叔來送藥都會帶上幾本書給我媽看,都是些修身養(yǎng)性的書,說是對我媽的病或許能有點幫助。”

    金啟泰微微瞇起眼睛,想了想便道:“難怪,在我第一次回別墅的時候就發(fā)覺書房里的書比原來多了很多,原來都是小芳看的!

    “爸,我繼續(xù)查下去也許會傷害你和海叔之間的感情,當然也有我的,如果是這樣還想我查下去嗎?”

    “小天,心里有結(jié)若是不解只會越結(jié)越深,你要是真的在乎你海叔就用真相來還他的清白,明白嗎?”金啟泰說話聲音雖然輕,但言語中那份沉穩(wěn)卻有著十足的感染力,如同洪鐘般敲打著邢天的內(nèi)心。

    “好,我明白了。”

    金啟泰看見邢天如釋重負的樣子似乎也意識到了什么,笑了笑說:“呵,說了那么多,其實你是怕我不高興特意來給我打預防針吧?”邢天苦笑,知子莫若父,最后還是給看穿了。

    “小天,不管是為了你媽還是嚴峰一家,你一定要查出真相,就當是……我的遺愿吧!

    “爸……”邢天垂下眼眸,輕輕握住父親猶如枯槁般的手,神情凄然。

    金啟泰這時反倒安慰起邢天來,笑著說道:“傻孩子,我不過就是早點下去陪你媽而已,有什么好難過的!闭f完他又不禁感慨,“唉,她活著的時候我們做不成名正言順的夫妻,我欠她的,現(xiàn)在也只能等到了地底下再還了!

    “對了小天,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我在紅葉山墓園買了一座雙人墓,是我和你媽兩個人的,等我死后你記得把我埋在那里。”或許就如金啟泰所說的那樣,死亡在他的眼里并不是一件壞事,只是對于活著的人來說,死亡意味著的是永別,意味著一個兒子將永遠失去自己的父親。

    “嗯!毙咸鞄е唤z哽咽點了點頭,他無法改變死亡的結(jié)局,而現(xiàn)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完成父親的心愿,不讓他帶著遺憾離開人世。

    從醫(yī)院出來后天空已經(jīng)是屬于夜晚的顏色,邢天徑直回到了車里,Lucas一直停在外面等著他,見邢天上車便立刻向他做起了匯報,“天哥,我得到消息,季總前幾天好像去找過一個叫王一鳴的男人,你看需不需要我去查一下他的背景!

    “王一鳴?”邢天想了想,在他的記憶中似乎并未聽說過此人,但出于對季節(jié)的了解他還是不太放心,生怕會惹出什么是非來,所以保險起見還是留心點比較好,便道:“嗯,盡快查清楚!

    “是,那現(xiàn)在……”

    “還用問?”

    Lucas頷首,心領(lǐng)神會地將導航定位在了嚴洛一家,然而車子才剛開出沒多久邢天就接到了季節(jié)打來的電話。

    “哥,我好想你啊……”電話那頭傳來季節(jié)帶著微醺的聲音,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飄忽,還伴著一陣陣呼呼作響的風聲。

    邢天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你是不是喝多了?”

    “我……沒醉……我就是想你了……”

    所謂的“沒醉”在邢天聽來和酩酊大醉沒什么兩樣,對于季節(jié)這種時不時的作妖行為邢天早已見怪不怪,但次數(shù)多了難免會讓他感到疲于應對,隨即揉著鼻梁骨嘆聲道:“小節(jié),別鬧了,你現(xiàn)在在哪里?我派人來接你回去。”

    “我現(xiàn)在……站在一個……很高的地方,人們說……站得高看得遠,我想見你……可是又見不到,那我只有讓自己站得高一點看得遠一點,這樣或許……就能見到你了。”

    邢天神色一凜,感覺這話聽上去似乎不太對勁,可就在他剛想問清楚的當下季節(jié)突然掛斷了電話,而等他回撥時已是關(guān)機狀態(tài),

    邢天越想越不放心,于是直接撥通了季節(jié)助理的電話。

    “喂,你好!

    “我是邢天,你知不知道季節(jié)現(xiàn)在人在哪里?”助理第一次接到老總打來的電話,一時緊張得話都說不利索,“邢……邢總你好,季總在我這兒呢,哦不不不,是在……世紀城酒店,我去……這里叫什么廳來著,好像是……呃……”

    “你們在那里做什么?”

    “今晚我們受邀參加厲氏集團的周年晚會,季總他……”

    “他喝酒了嗎?”

    “這……喝了一點!敝硪膊恢滥男┰捲撜f哪些話不該說,就只好折中著說。

    “那他人呢?”

    “他……欸?剛才我還看到他來著!敝硭南聫埻,結(jié)果掃遍整個大廳都沒見著人影,“邢總,他好像走開了,我去找找,找到他立馬給您回電話!

    “嗯,你把酒會的具體地址發(fā)給我,還有,記得去陽臺或者空曠的地方找,他可能在那里!

    “欸,好,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后邢天立刻就收到了助理發(fā)來的地址,糾結(jié)再三還是不放心季節(jié)會否做出傻事來,于是便吩咐Lucas轉(zhuǎn)道去世紀城酒店。

    所幸酒店離他們的距離并不遠,不到十五分鐘Lucas就開到了酒店樓下,邢天剛一下車就接到了來自助理的電話,他的聲音聽上去既急促又驚慌,“邢總!不好了!季總他正站在酒店頂樓的天臺上,感覺他好像要……”

    邢天一驚,“什么?天臺?!”

    “我勸不下來,他說……他說在找你,讓我別妨礙他,我嚇得不敢過去,這該怎么辦?”

    “看著他,我馬上到!”

    “好好好,我會看著的,那就麻煩您快點來,不然我怕……”沒等助理說完邢天已經(jīng)掛斷了電話,并讓Lucas叫上酒店的保安一起上天臺。

    Lucas接到邢天的指令便立馬照做,不過說實話,站在他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他并不認為季節(jié)會是那種動不動就輕生的人,保不準又在整什么幺蛾子,直到他來到天臺看見季節(jié)坐在天臺的外墻上雙腳懸空,這才確定他這次是真拿自己的命在開玩笑,還玩得挺大。

    “季節(jié)!快下來!”邢天站在人群的最前面跑向季節(jié)大喊道。

    季節(jié)百無聊賴地坐在外墻上背對著邢天,聽到喊聲后才別過頭,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果然,站得高就能看到你了。”

    周圍的人因為不清楚事情的緣由也不敢貿(mào)然靠近季節(jié),只有邢天一個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著,說話的語氣也變得十分溫柔,“小節(jié),聽話,下來!

    季節(jié)無視邢天的勸說臉上卻依然帶著微笑,悠然自得道:“哥,我記得小時候我爬在樹上的那會兒你也是這么和我說話的,唉,我好懷念當初的那段時光啊,你說……要是能回到去那該多好!闭f話時邢天已經(jīng)越靠越近,就在他們之間的距離快接近控制范圍之內(nèi)時季節(jié)喝了一聲,“別過來!再靠近一步我就跳下去!”邢天即刻收回將剛邁出的腳,站在原地不再往前。

    季節(jié)看著邢天局促不安的樣子呵呵一笑,“哥,我有句話想問你,你一定要老實回答我!

    邢天繃著臉,“你問!

    “如果當年你沒有在江源遇到嚴洛一,你會喜歡我嗎?”

    邢天沉默片刻,最后給到季節(jié)的答案只有兩個字,“不會!

    季節(jié)眼里的期待瞬間化成一團死灰,但其實他早就知道答案,只是沒想到邢天會回答得那么干脆,“哈哈哈……”他在邢天面前放聲大笑起來,臉上的肌肉在神經(jīng)質(zhì)的笑聲中逐漸變得扭曲,“即使到了這種時候你都不肯對我說一句好聽的話是嗎?邢天啊邢天,你真的是好狠心!”

    “對不起,我不能騙你。”趁著季節(jié)情緒顛簸的當下邢天不動聲色地向前挪近,并試著用言語來分散他的注意力,“你是我弟弟,我會保護你一輩子,難道這樣還不夠嗎?”

    季節(jié)停止了笑聲,轉(zhuǎn)而換上了一副黯然神傷的表情,嘆息道:“是啊,只怪我這輩子做了你弟弟,如果有下輩子我們別再做兄弟了,你說好嗎?”

    “好,一言為定!

    季節(jié)在此刻終于露出了平靜的笑容,然而,就在邢天感覺自己安撫成功打算上前一步的時候令人窒息的一幕卻發(fā)生了。

    “那就下輩子見吧!

    “季節(ji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