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罪愛 52
作者:一個懶人      更新:2023-10-19 23:27      字數(shù):4962
    52

    嚴洛一由于剛從昏迷中清醒精神還有些恍惚,瞇著雙眼扭頭看向陳浩,用略帶沙啞的聲音招呼道:“詐你個頭,還活著呢!

    陳浩虎軀一震,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被砸壞腦袋而產(chǎn)生了幻覺,但即使是幻覺也無法抑制他內(nèi)心激動,驅(qū)使著他的雙腳急切地朝著嚴洛一飛奔過去,他的心劇烈跳動著,當他站定在嚴洛一面前時迫不及待地用手去感觸對方的溫度。

    此時此刻,在陳浩的眼中既有失而復得的欣喜,也有惴惴不安的惶恐,畢竟他才剛剛體驗過一把痛徹心扉的滋味,不想,也害怕再來一次。

    “你……你真的……沒死?”陳浩睜著兩眼直勾勾地看著嚴洛一,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嚴洛一看著陳浩呆呆的模樣突然覺得有點滑稽,忍不住笑了笑,“我說陳大隊長,你是不是被打傻了,連死人活人都分不——”

    嚴洛一嘴里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陳浩突如其來的雙臂緊緊擁住,耳旁還能聽見對方沉重的鼻息聲,以及輕柔的喃喃聲,“沒事了,活著就好……”

    嚴洛一被他摟得有些喘不上起來,雖然他也很慶幸自己還活著,但眼下卻不是煽情的時候,“大哥,能先把我解開嗎?我的骨頭快散架了!

    陳浩怔了怔,意識到自己的情緒過于激動便立馬松開了自己的手,想著趕緊給嚴洛一解開被尼龍繩反綁在椅背后的雙手,結(jié)果低頭就看見手腕上一圈扎眼的血痕,顯然是由于過度掙扎造成的。他眼眸一黯,心口像是被刀子扎了一下,不僅感到心疼,更多的是自責。

    這時邢天拿著的一把瑞士軍刀朝嚴洛一走了過來,一把拽住礙事的陳浩將他攆到一邊,并對其擺著一張臭臉道:“讓開,我來。”

    陳浩自知他的手沒有刀子管用,只能先咽下這口鳥氣往一旁挪了挪,只不過這手可以不動,但嘴上可不能放過,于是也同樣沒好氣地問道:“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沒死,故意耍我玩呢是吧?”

    “是啊,你有意見?”邢天邊割繩子邊回懟道。

    “你MD……”陳浩齜牙咧嘴,要不是顧及嚴洛一他這會兒非得再和這家伙干上一架不可。

    嚴洛一生怕兩人又打起來便趕緊插嘴阻止,“行啦,你倆消停點,現(xiàn)在是吵架的時候嗎?”隨著他的一聲令下陳浩即刻收聲,用眼神里的刀子狠狠剮了邢天一眼,隨即便趁著邢天割繩子的當下上前檢查嚴洛一被鮮血浸透的胸口,雖然他已經(jīng)猜到嚴洛一之前是假死,但還是很好奇他是怎么裝的,于是伸手扒開嚴洛一的襯衫仔細一瞧,“這里面……?”

    “是我提前做好的血包,原本是為了以防萬一,沒想最后還是用上了!毙咸熘苯亓水?shù)鼗卮鹆岁惡频囊苫,但其實他也不單單只解釋給陳浩聽,也是為了讓嚴洛一知道,畢竟在此之前嚴洛一并不知曉自己的計劃,而這件帶血包襯衣也是他特地為嚴洛一所制,在追思會開始前為了給嚴洛一換上他還刻意支開了Lucas一會兒。

    嚴洛一倏然間也想起了些蛛絲馬跡,恍然大悟道:“噢,怪不得你當時非要幫我換衣服呢,我還以為……”嚴洛一欲言又止,說起這個不禁老臉一紅,以為邢天當時突然脫他衣服是想要那啥,雖然他后來也只是換了件衣服,但現(xiàn)在想來倒是自己思想不純了。

    邢天看出了嚴洛一的那點小心思,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明知故問道:“以為什么?”

    “呃……”嚴洛一頓了頓,總算腦子還能正常運轉(zhuǎn),最后憋出一句,“我以為,你有潔癖。”

    邢天莞爾,當即稍一用力將嚴洛一手腕上的尼龍繩給割斷了,綁著時還不覺得,這一松反倒疼得嚴洛一嘶出了聲,五官瞬間擰巴到了一起,脖子后面也帶著一絲痛感,并突然想起了在昏迷前邢天對他說的那句話,“謝謝你洛一,其實我也有一句真話想告訴你……你不會死的,只是在我報仇雪恨之前得勞煩你先睡一會兒,沒事的,就一小會兒……”

    直至那一刻嚴洛一才明白邢天其實從始至終都沒想要真的殺他,在“殺父仇人”和“嚴洛一”這兩者之間,邢天最終還是選擇了后者,在愛與恨之間,他選擇了愛。

    嚴洛一看著手腕上的傷痕眼里泛起了淚光,曾經(jīng)的那些恩恩怨怨仿佛已經(jīng)變得無足輕重,現(xiàn)在的他只明白了一件事情,原來,活著的人才是最值得自己珍惜的。

    “邢天,我……”

    嚴洛一正準備開口向邢天敞開心扉,卻不料這時陳浩不知抽什么風,突然來到邢天身后用槍指著他的后腦勺,聲色并厲道:“別動,識相的乖乖跟我回警局,否則我直接以拘捕的罪名斃了你!”

    嚴洛一愣了愣,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只當是有什么誤會,連忙說道:“你這是做什么,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就這點傷不至于要抓人吧!

    陳浩目光冰冷,“那如果他殺了人呢?”

    嚴洛一心頭一驚,看著陳浩一臉嚴肅的表情顯然沒在和他開玩笑,而事實上陳浩也的確沒有在開玩笑,因為就在剛才嚴洛一和邢天說話的時候他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的情況,并發(fā)現(xiàn)了兩件糟糕的事情,一個就是季節(jié)溜了,還有一個就是地上貌似躺著一具“尸體”。

    陳浩即刻上前察看,果不其然人已經(jīng)涼了,死者是一名中年男子,心臟中彈,一槍斃命,而在場除了他以外手里有槍的只有邢天一人,且不說人是不是他殺的,但當下最有嫌疑的就是他。

    嚴洛一順著陳浩的視線將目光看向演講臺左下方的位置,仔細一看果真就看到有個人倒在地上,他的身體雖然椅子擋住了些許,但是這張臉是他化成灰都不會忘記的——是季達海。!

    嚴洛一難掩眼底的驚愕和恐懼,正如他在昏迷前擔心的那樣,邢天果然還是殺了季達海,他手刃了仇人,可是卻也將自己變成了一個殺人犯!

    這不是他想看到的,也是他最怕看到的,上一秒還在為劫后余生感動的他,下一秒如墜冰窟。

    嚴洛一面如死灰般地注視著季達海的尸體,一顆心就像沉入海底的鉛石,在黑暗中倍感窒息,難道這就是他們改變不了的宿命嗎?

    “不好意思,恐怕要讓你失望了,那個人并不是我殺的!毙咸戽(zhèn)定自若地說道。

    一聽這話嚴洛一眼里頓時閃過一道光亮,從主觀意識上判斷邢天不會是撒謊,但陳浩顯然沒有這種主觀意識,手里的槍依然對著邢天的腦袋,“哦?你憑什么說不是你?”

    邢天自信地揚起嘴角,“憑證據(jù)!

    陳浩眉梢一挑,“證據(jù)?在哪兒呢?”

    “就在這里!毙咸煺f完剛想抬腳就被陳浩給制止住了。

    “別動!誰知道你是不是在耍我,先拷上再說!”陳浩說著便將手銬銬在了邢天的右手上,不料就在他正準備銬住左手的時候身后突然冒出了一個人,悄無聲息地在他后腦勺上來了一擊。

    陳浩當即發(fā)出一聲悶哼,沒等他反應過來便兩眼一抹黑,咚一下倒在了地上。

    “天哥,你沒事吧?”Lucas見陳浩倒下后這才關心道。

    邢天之前因為是背對著陳浩的所以沒有發(fā)現(xiàn)Lucas已經(jīng)悄悄走近了他們,嚴洛一倒是看到了,只是在還沒來得及提醒陳浩Lucas就先一步動了手,于是便趕緊上前查看情況。

    “放心,死不了,就是暈過去而已!盠ucas對著嚴洛一冷言冷語道,他知道陳浩是警察自然是不會下死手的。

    “天哥,我們得趕緊走,條子估計很快就找到這里了!盠ucas神色顯得有些焦急,他從骨子里就不信任警察,所以不希望看到邢天被警察帶走。

    邢天頷首,“嗯,先等一下,我有東西要交給洛一!

    嚴洛一抬眼看著邢天大步走向演講臺,只見他站在金啟泰的遺像前直接將雙手舉過頭頂,小心翼翼地取下了遺像。

    “這是……?!”當下嚴洛一驚訝地發(fā)現(xiàn)原來在遺像后面的墻面上竟然內(nèi)嵌著一個小型攝錄機。

    邢天取出攝錄機里的內(nèi)存卡給到嚴洛一,“這就是我說的證據(jù),所有的事情都在這里面,包括我父親的死因以及殺死季達海的兇手!

    Lucas似乎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異動,不禁催促到:“天哥,快走吧!”

    邢天看向嚴洛一的眼里滿是不舍,只是眼下還有很多善后的事情需要處理,他不能把時間浪費在警察局里,以防會有節(jié)外生枝的事情發(fā)生。

    邢天情難自已地給了嚴洛一一個深情的吻,然后溫柔地將他摟在懷里,輕聲說道:“等我,等我回來。”

    “嗯,好,我等你!眹缆逡晃⑿χc了點頭,在經(jīng)過這如同過山車般的情感起伏之后現(xiàn)在他只希望邢天能夠平安無事,至于其他,都不重要。

    在匆匆與嚴洛一告別后邢天立馬跳上車朝著下山的一條隱秘小道開去,Lucas在前頭開著車,邢天坐在后座神色黯然地看著窗外。其實剛才在面對嚴洛一的時候他的內(nèi)心充滿了愧疚,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季節(jié)在他背后做的那些事情,要不是因為他嚴洛一也不會一次又一次地陷入危險之中,他與季節(jié)之間的孽緣不該由嚴洛一來承擔后果,都是他的錯。

    Lucas此時心里越想越不舒坦,便問道:“天哥,你不打算報仇了嗎?”

    “殺父之仇終有一天是要報的,但兇手并不是嚴洛一!

    “可警方那邊……”

    “不,真正的兇手是季節(jié),是他策劃了一切,先是他派人殺了我父親,然后嫁禍給嚴洛一,目的就是要看我和嚴洛一自相殘殺!毙咸煅院喴赓W地將事實真相說出。

    聽到答案的Lucas臉上露出了一瞬的驚訝,剛想開口罵是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時卻聽邢天又道:“他剛才還親手殺了季達海!

    “什么?!這也太狗血了吧!”這對Lucas來說已經(jīng)不是驚訝了,而是驚世駭俗。不過很快他也就恢復了平靜,想來以季節(jié)變態(tài)且肆意妄為的性格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倒是一點都不奇怪,但是他剛才并沒有在大廳看到季節(jié)的身影,難道邢天是打算放過他?

    “那之后我們要怎么處置季節(jié)?”

    邢天嘆了一聲,“我跟他曾經(jīng)畢竟當了那么多年的兄弟,如果他能安分守己地過一輩子我可以留他一條命為自己的罪孽懺悔,可如果他還是死性不改的話……”邢天沒有將話的最后一部分說完,但即使他不說出來Lucas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好,我聽你的,需要我出手的時候你就告訴我!

    邢天輕輕應了一聲嗯,深邃的眼睛里有一抹化不開的憂傷,“但愿……沒有這一天!薄

    紅葉山上空。

    一架剛起飛的直升機伴隨著螺旋槳的隆隆聲從山頂呼嘯而過,坐在直升機里的高成東得意洋洋地俯視著山道上的警車向別墅方向開去,一邊自言自語道:“哼,幸好我早有準備,不然怕是載在這兒了,咳……”

    可能由于剛才起飛時吃了風,高成東說完便咳了起來,坐在他身旁的保鏢自覺地拿出一瓶礦泉水,打開蓋子后遞給了他。

    高成東接下喝了兩口,潤完嗓子后繼續(xù)說道:“想不到這姓邢的小子有點兒能耐,但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啊!闭f到這里高成東便想到了他那個不成器的弟弟,不禁感慨道,“不過我倒是還挺羨慕那老家伙的,雖然短命但卻有個能干的兒子,呵,我要也有個能干的兒子該多好!

    說起兒子高成東忽然想起了另一個人,今天靈堂上發(fā)生的事情倒是給他敲了個警鐘,有些人看來還是得防一手,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外人終究是外人,尤其還是個精明能干的外人。

    高成東眉頭一蹙,隨即用直升機上的衛(wèi)星電話給身在緬甸大本營的傅以明打了過去,“喂,跟你說一聲,后天的認親儀式取消!

    “?不是說好要認楊定邦做干兒子的嗎?你怎么說取消就取消呢?”電話那頭的傅以明不明所以道。

    “嗯,我說取消就取消,這個人我覺得還是靠不住,或者我換個說法吧,將來我要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你不是他的對手,明白了嗎?”

    “這……你會不會想太多了點,我相信定邦不是那種人,況且我請?zhí)家呀?jīng)發(fā)出去了啊。”

    “沒關系,發(fā)就發(fā)了吧,反正那天也是我生日,就當請親朋好友們吃個飯……喂……聽到了嗎?”高成東喂了半天無人回應,衛(wèi)星電話的信號忽然間被斷開了。

    高成東面露慍色,當成就對駕駛員發(fā)起脾氣來,“你們平時都檢查設備的嗎?信號說斷就斷,給我馬上修復好!”

    駕駛員沒有應答,對身后的呵斥聲充耳不聞,只自顧自地駕駛著直升機。

    高成東這會兒本就心情欠佳,被駕駛員如此無視頓時火冒三丈,“喂!你TM是聾了嗎?”但駕駛員仍是一副不鳥他的模樣,氣得高成東直接抄起手里的拐杖朝駕駛員掄了上去,可誰知他剛一抬手就被身旁戴著墨鏡的保鏢用槍頂住了頭,“老板,我勸你還是別亂動比較好,你那副老骨頭可不經(jīng)不起折騰啊。”

    高成東動作一頓,多年在江湖爾虞我詐的直覺告訴他,這是被人給算計了!

    “你是誰?你們挾持我到底想做什么?”高成東識相地坐下后問道,即使心里忐忑不安,但表面上還是作出鎮(zhèn)定自若的樣子。

    保鏢笑而不語,高成東在沒有得到答案的情況下冷靜地思考起來,他睨了一眼剛才那臺衛(wèi)星電話,越發(fā)覺得古怪,偏偏在說到楊定邦的時候信號就切斷了,楊定邦……

    他猛地抬眼看向前方后視鏡里駕駛員的臉,而對方這時也抬頭看向了他,墨鏡下雖然無法看出完全的容貌,但這個上揚起的嘴角卻讓他一眼認出了對方,只是在此之前這個笑容是對他想要除掉的人用的,而現(xiàn)在竟用在了自己身上。

    “果然是你……”

    這一次對方終于開了口,望著腳下的這片高山流水心情有種說不出的舒暢,也在心底祈愿那些死去的兄弟們在天之靈終能看到這一天。

    為了這一天他等了很久,也付出過巨大的代價,可從他成為惡龍的那一天起就注定回不了頭。但是,他不后悔,并且會用自己的信條去做他認為正確的事情,其中一條就是——以惡制惡。

    “高成東,在你的生日到來前我提前祝愿你長命百歲,能多活一天就多活一天,好好呆在監(jiān)獄里為那些被你害死的人……”

    “贖罪!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