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青已經(jīng)正式被任命為副處長，即便如此也沒使她高興起來，籠罩在心頭的愁云是那么沉重。最近宋杰沒和她聯(lián)系。

    分手還是有點不忍心，向前可能未婚先當(dāng)媽。劉心已經(jīng)做過調(diào)查，尿檢報告是真實的，而且全家現(xiàn)在都反對這件事。

    正煩著呢，黃天勇進(jìn)來和她商量收的五萬塊錢咋處理？劉青說處里十二個人平分，明天放假算是給大家發(fā)的過年錢。黃天勇認(rèn)為不行，她和陳天才那么辛苦的咋能平分，再說柳欣那也得表示表示，建議他倆先拿一萬，柳欣表示兩千、處里留一萬做經(jīng)費，剩下的平分？劉青說可以，自己的一萬不拿，是領(lǐng)導(dǎo)又剛升了職，就算那一萬請客了。

    過會改霞回來說柳欣死活不要，問咋辦？劉青說實在不要就算了唄，把這錢也平分了。全處人都?xì)g天喜地，開天辟地頭一回發(fā)過年錢。黃天勇表示明年還要辦，對雙方都是好事。

    下午沒啥事，劉青早早下班，想著放假期間在媽這邊住，也好和全家一起過節(jié)。

    到了家，見媽和大哥正在開姐的批判會。齊天把那天晚上的事告訴了老太太，倆人正在教育劉心呢。

    “你和那個姓常的到底啥關(guān)系？”

    “朋友�！�

    “你把你媽當(dāng)瓜娃子。要不是玉梅攔著，你早臭名遠(yuǎn)揚了�！�

    “誰讓他打我的�！�

    “他為什么打你？”

    “你問他嘛�！�

    “你把那撒上紅藥水，啥意思？”

    劉心臉一下就紅了，沒想到齊天這話也和老太太說。劉鵬一聽瞪著大眼睛驚愕地看著她。

    “二，你真是人才呀，這辦法都能想的出來�！�

    老太太訓(xùn)斥著：“你到底想干嗎？”

    “他一年半年不在家，這不是守活寡嗎？”

    “我守了二十年都過來了，你半年算啥。人家掙的錢沒給你？”

    “黑燈瞎火、打雷閃電的，誰受得了�！�

    “受不了你過我這來�！�

    “我咋知道半夜打雷閃電�！�

    “你甭說那么多，到底斷不斷？”

    “既然他都知道了，索性破罐子破摔。離！”

    “你以為你是金枝玉葉，玉梅大學(xué)生、工程師，人家能要你？”

    劉鵬說：“干部子弟沒好人，人家跟你玩玩別當(dāng)真�！�

    劉青也勸：“姐，我覺得姐夫挺好的別離，跟姓常的斷了就是。我想法給姐夫換個工作�！�

    “為了不搖車床費了老鼻子勁，除這還能干啥。”

    老太太說：“齊天說只要跟他斷了，就當(dāng)沒這回事？”

    “我不斷，晚上害怕。他說愛我到地老天荒�！�

    老太太氣的來回轉(zhuǎn)，指著她腦袋：“你爸說你笨，我看你還傻。那話能信嗎？”

    “你斷不斷？”

    “不斷�！�

    老太太聽了要走，說去找那個姓常的，豁出老臉不要了，不行找公安局領(lǐng)導(dǎo)。劉鵬和劉青忙把她拉住，弄得滿城風(fēng)雨對誰都不好。那你們說咋辦，總不能看著她給人當(dāng)小三？

    “你們別逼我，逼急了我跳樓�！�

    劉心說完氣沖沖地走了。

    老太太坐著嘆氣，倆姑娘一個比一個鬧心，小三的事還沒弄明白、老二又出這事，這是不讓人活。劉鵬勸她，老二這法都想的出來，感覺婚姻沒戲了，別太逼她、弄不好她真跳樓，如果姓常的離婚娶她就算了。

    正說著話呢，傳來敲門聲，劉青開門看是春萍兩口子拎著大包小包的。

    “大媽，我們來給您拜早年�！�

    老太太忙強裝笑了：“拜就拜唄，拿這么多東西干啥�！�

    “這次寶林能調(diào)入政府劉青幫了大忙，得好好感謝感謝。”

    春萍說完感覺家里氣氛有些不對，問在干啥？老太太就往劉青身上扯，談對象被人家騙了。這事春萍知道也勸過，這種人不可靠盡早斷。劉青表示春節(jié)后再說，別影響人家一家人過節(jié)。

    春萍介紹寶林有位同學(xué)，是A飛集團(tuán)的高級研究員，人非�？煽�、就是有點呆頭呆腦、相貌也很一般，想介紹給劉青？

    老太太問今年多大？寶林介紹三十，也是留美博士、研究飛機動力系統(tǒng)的，忙拿出他照片，高中同學(xué)、家不在本市。

    老太太看完遞給劉青，知識分子頭腦呆點正常，只要不神就行。寶林說不神，要是神他設(shè)計的飛機能在天上飛嗎？

    劉青看完覺得相貌不咋地，小鼻子、小眼睛不感興趣。劉鵬看完覺得可以，都是留美生能談的來，建議見見面先交個朋友再說。老太太也說行，先見見面看看再說，不成可以做朋友。寶林馬上打電話安排，對方回答后天放假，掛了電話說后天上午在人民公園門口見面。

    劉心出門后直奔他倆第一次約會的咖啡館，路上發(fā)信息讓他馬上來，有話說。

    倆人到后各要杯咖啡，今天跟以前在此約會心情不一樣。第一次是驚險刺激，現(xiàn)在是憂慮擔(dān)心，以后是啥不知道。

    “咱倆的事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

    “咋發(fā)現(xiàn)的？”

    劉心告知他后，問以后咋辦？

    “你想咋辦？”

    “離！”

    “過不下去了？”

    “過不下去了�！�

    “那就離吧。”

    “你保證要離婚娶我？”

    “我保證。但要給我點時間，等我當(dāng)上刑警隊的隊長？”

    “多久？”

    “最長兩年�！�

    “行。你起誓。”

    “行。我起誓�！�

    “按我說的起誓�！�

    “行，你說。”

    “我常鳴起誓，兩年內(nèi)娶劉心�！�

    “我常鳴起誓，兩年內(nèi)娶劉心。”

    劉心這才笑遂顏開，告訴他那天晚上如果不是玉梅攔著齊天就沖上來了，以后約會千萬要小心，被他抓住鬧離婚要被掃地出門。常鳴問老太太會不會找到公安局大鬧？劉心說不會，只是嚇唬自己而已，已經(jīng)放出狠話鬧就跳樓，要保房子帶珊珊？常鳴說那爛房子要不要無所謂，把珊珊要到就可以，自己想辦法買一套。

    第三天姐倆一起去了人民公園。

    剛下車看見春萍站在門口向她們招手，寶林身旁站著一位陌生男人，中等身材、身體清癯、著黑色西裝。春萍給她倆介紹寶林同學(xué)呂有才。

    呂有才顯得有些緊張，與劉心握手時說，“鄙人才疏學(xué)淺，枉有其名�！�

    寶林買了門票帶著大家一起入園。花壇錦繡、小橋流水自然吸引不了眾人。

    劉心問他在研究所搞什么工作？“發(fā)動機。”呂有才邊說邊學(xué)電影“虎穴追蹤”里的動作，右手舉起向下滑落、邊滑邊顫抖，“飛機上的引擎�！�

    劉心覺得此人挺有意思，當(dāng)老師肯定不錯、講課很形象，夸贊他是國家棟梁之才。

    “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眳斡胁乓姶蠹叶荚诼�，尤其劉青顯得感興趣更來勁，“人生就像駕駛飛機，知識是兩翼、婚姻是引擎，有良好的兩翼與強勁的動力，才能飛得高飛得遠(yuǎn)�！�

    劉心噗嗤地笑出聲，照這么比喻他自己的引擎都沒研究好還研究飛機引擎，笑著說還沒聽說過有把人生比喻成開飛機的。

    呂有才像做錯事孩子似的，眼神在春萍和寶林臉上瞟來瞟去。倆人昨晚千叮萬囑見面后要多說點話，別像書呆子一樣。

    劉青說：“人家比喻的有道理。不過我覺得知識像引擎、婚姻像兩翼，知識提供的應(yīng)該是動力，婚姻提供的應(yīng)該是撐浮作用�！�

    呂有才摸摸腦袋，有道理、有道理。

    春萍有些生氣：“你能不能少談點飛機，一見面就是飛機長、飛機短的。說點別的。”

    寶林不以為然：“他學(xué)這玩意的，不讓他談飛機談啥。再說要是把飛機研究透，中國早國富民強了�！�

    劉心問：“業(yè)余時間喜歡做什么？”

    “喜歡研究烹飪。”

    姐倆都很驚嘆，博士生會對做飯感興趣。寶林介紹有才不抽煙、不喝酒、不打牌，唯一的愛好就是在家研究做菜。春萍感覺呂有才對劉青印象不錯，劉青對他反應(yīng)平淡，建議讓他倆單獨聊聊。

    倆人沿著林蔭小道繼續(xù)散步。劉青問他在美國哪座學(xué)校留學(xué)？

    呂有才說斯坦福大學(xué)，從北京航天航空大學(xué)考上專招公派留學(xué)的，問她在哪留學(xué)？聽后說去過舊金山，美麗的海濱城市，“我把心留給了三藩市”是美國人對她的贊美。

    劉青問他是哪年去的？呂有才說是九七年十月份，主要是想看看硅谷。

    劉青是當(dāng)年九月份到的舊金山，倆人共同在那待過。介紹后來發(fā)展得很快，硅谷現(xiàn)在已經(jīng)涵蓋了東灣的佛利蒙、玻麗圣頓和北灣的山景城。

    聽說劉青是學(xué)計算機軟件的，呂有才介紹所里有個課題，利用三D打印技術(shù)生產(chǎn)發(fā)動機的核心部件遇到很多問題，軟件問題是精度不夠，如果能有她這樣的人才加盟將如虎添翼。劉青介紹三D打印技術(shù)在美國航空業(yè)已經(jīng)普遍應(yīng)用，國內(nèi)欠缺的不是軟件技術(shù)，而是材料技術(shù)，表示要送他一套設(shè)計軟件。

    呂有才很有同感，如果再有一位材料問題專家，他們?nèi)�人成立個科研小組就能實現(xiàn)航空發(fā)動機技術(shù)的突破，有很多好的設(shè)計都因為材料問題無法應(yīng)用。

    倆人談技術(shù)領(lǐng)域話題很投機。

    回家路上劉心問對他印象怎么樣、人是不是有些呆？劉青說沒什么特別印象，呆不呆要看談啥，談工作不呆。劉心問到底啥意思、處不處？劉青說不知道，到時候再說。

    這天老太太把兒女們都喊了過來，家里出大事了。

    劉青當(dāng)處長后送禮的人越來越多，她住的地方?jīng)]人敢來，就都往老太太這送。開始是本處人送些慰問品，事是請假報銷上的小事，沒在意收就收了。老太太突然發(fā)現(xiàn)一禮品盒里夾帶有兩萬塊現(xiàn)金，這是受賄不能收。

    劉心問送禮人要辦啥事？聽說出口許可證事，問給他辦犯不犯法？犯法倒不至于，名額只有二十個，給他就不能給別人了，都是私企業(yè)主。什么不至于，這是受賄犯法的事，退回去。劉鵬讓她別跟著瞎嗆嗆，退回去反而暴露咱收禮，人家沒留地址，要退只能送單位，這不是大張旗鼓宣揚嗎？要不就交給領(lǐng)導(dǎo)？這不是揭發(fā)人家嗎、萬一黃處長也收，不是把人家也告了？那咋整，總不至于逼著收吧？

    這種事劉青在單位也收到過，倒垃圾時發(fā)現(xiàn)垃圾婁里“咚”地掉出一紙包，打開一看全是百元大鈔，嚇的趕緊揣兜回辦公室，幸虧沒人看見�；剞k公室悄悄打開看，有兩摞大概兩萬，一張小紙條上留有姓名，才明白是誰送的啥事，原來是要批點外匯，當(dāng)時看他不達(dá)標(biāo)沒批。

    過幾天這人又來了，劉青想把錢退回，她辦公室外是公用辦公室，拉拉扯扯的怕外面人聽見，就想早點打發(fā)走人，給他批了。半個月過去了沒啥事，沒人問、沒人提，就跟沒發(fā)生過一樣。

    還有一次是人家達(dá)標(biāo)、符合規(guī)定的，辦完后還是向垃圾筐里丟了東西，心里就有些弄不明白，咋符合規(guī)定也送禮？這垃圾簍里學(xué)問有點深，也想起了寶林覲見市Z時為啥往垃圾簍里丟衛(wèi)生紙。

    現(xiàn)在的官場送禮越來越詭秘，明目張膽地送沒人敢收，這樣出了事官員會說沒收垃圾倒了。送禮人也不用擔(dān)心辦不成事，官員們會時刻盯著他們的搖錢袋。既然收了沒事退回去動靜大、不如先收著，所以剛才老太太讓退回她沒開腔。

    正想著該咋辦，晉如打來春節(jié)問候電話。劉青回國后手機沒換、號碼變了，與艷梅晉如聯(lián)系都是通過郵箱，由于時差關(guān)系通話不是很方便，新號碼是通過郵箱發(fā)給她倆的，還沒通過話。

    晉如在電話里告訴她，羅伯特向她倆要電話，說不會影響劉青工作，就是打個電話問候一下，看樣子很誠懇、也挺可憐的，問是不是把電話告訴他、讓他打個電話唄？

    劉青說不留，留了聯(lián)系不斷，萬一以后他真的來了，白來不是更可憐。郵箱地址可以留給他，有啥話讓他在那上面說。

    跟晉如說完又跟艷梅聊。艷梅說有可能留在美國，到時候把老公接過來定居，倆人共同開發(fā)美國市場。

    劉鵬見她電話沒完沒了，說先回去了，那事讓小青自己處理。劉青停下讓他等等、有事要和他說，打電話期間想好了那筆錢咋處理。

    打完電話后劉鵬問啥事？劉青指著樓下示意下去說。老太太聽出了點名堂，問什么人要電話、中國人還是美國人？劉青回說中國人。老太太說中國人就給人家留個電話唄？劉青忙改口美國人。老太太一聽有點來氣，到底中國人還是美國人？劉心說管他中國人美國人的，小青不愿意就不留嘛。劉青把兩萬塊錢揣兜里，“媽，錢我給人家退回去，你放心吧�！闭f完拉著劉鵬一起下樓，晚上回政府睡。

    到了樓下，把錢塞進(jìn)劉鵬兜里，“哥，這錢你拿著，放在媽這她睡不著覺�！�

    “這行嗎？”

    “沒事，我批了就是。省的大嫂天天嚼舌頭�！�

    回家路上給向貴才發(fā)了個信息，告知在A市政府部門工作，問有啥事？剛才接晉如電話想起的，臨走時沒跟他說，主要是當(dāng)時因911事件不敢出門。

    不久向貴才回信：“認(rèn)識柳欣嗎、她在哪工作？”

    “認(rèn)識，政府辦公廳辦公室主任�！�

    “有電話嗎？”

    劉青把電話給他發(fā)了過去。

    大年初二，劉青給宋杰發(fā)了條短信告知分手。

    不久收到回信：“與肖紅確實有那事、也是在認(rèn)識你之后。肖紅發(fā)現(xiàn)我們之間的戀情后，導(dǎo)演了一場鬧劇，我被引誘沒能克制住。怕失去你沒敢說實話，父母喜歡她更想保孩子一直在逼我。雖然欺騙了你，但還是要跟你說，小青，我愛你！”

    劉青看后百感交集，無可奈何花落去，回信：事已至此，祝你們幸福！

    不一會春萍打來電話，有才今天請吃飯，他單位離世界樂園很近，讓她喊上劉心一起去玩。

    姐倆乘車來到A飛集團(tuán)。

    這里除了春節(jié)的喜慶氣氛外，還殘存著美國因素。劉青上班前A飛集團(tuán)與波音公司剛簽署了合作協(xié)議，為波音生產(chǎn)零備件、引進(jìn)波音雷達(dá)與導(dǎo)航技術(shù)裝備國產(chǎn)支線客機。

    眾人見面后相互祝賀新年快樂，呂有才帶他們來到自己住處。和劉青一樣，單位獎勵他一套兩室一廳的住房，一間是臥室一間是工作間。工作間有三臺電腦，前左右各一臺。三人有些驚奇，用的了這么多電腦？劉青知道搞三位一體設(shè)計人員工作都用三臺電腦，把帶來的軟件為他裝上，介紹是最先進(jìn)的設(shè)計軟件，倆人不停地說著話，還不時夾帶著英文。寶林一看向他倆揮手，咱出去得了、別影響人家搞研究、更聽不懂他們在說啥。

    三人在客廳坐著等。春萍介紹有才對劉青有情義，過春節(jié)都不回家，問劉青啥態(tài)度？劉心說先處處看，調(diào)侃倆人要是談對象像談工作一樣就好了。

    半小時后倆人出來說要去實驗室，把新軟件裝上電腦做試驗。寶林介紹有才是課題組的負(fù)責(zé)人，猜測可能用劉青的新軟件做試驗。春萍說干脆咱別等了，菜有才買好了咱三做飯得了，等他倆不知啥時候能吃上飯。

    飯做好擺上桌，快一點了倆人還沒回來。劉心要打電話被寶林制止住，說不定在搞實驗別打擾他們。

    一點多倆人興沖沖地回來。一進(jìn)門有才興奮地說成了成了。

    春萍問：“對象談成了？”

    “不是，課題難點解決了�！�

    有才介紹用劉青的軟件三D打印精度提高了，望著做好的飯菜說忘了做飯、問誰做的？

    眾人才坐下吃飯。寶林說博士生就是不一樣，建議有才讓單位領(lǐng)導(dǎo)把劉青調(diào)過來。春萍說人家大處長的咋能干這事，其實用不著調(diào)來，有才娶回家豈不是兩全其美。話一出口，呂有才和劉青臉都紅了。

    下午一行人游玩世界樂園，這里是全世界旅游景點的微縮景區(qū)，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匈牙利廣場。

    倆人走在前面邊走邊談設(shè)計、軟件和三D打印。劉心跟在后面看，這哪是在談戀愛，純粹是搞課題研究。春萍說戀愛也是一門課題，讓他們先從國家的大課題談起，再慢慢談及自家的小課題。

    回來路上劉心問她怎么樣、到底處不處？劉青說此人深接觸感覺還不錯，處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