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如來A市又贏得這么大的頭彩，引起當(dāng)?shù)夭抛优c成功男士關(guān)注，提親與說媒的紛至沓來，省政府那不能去，都往劉青這來。晉如見了兩位覺得都不行，不是土包子大老粗就是花花公子類人物沒興趣。

    這天秦書記的秘書找劉青為秦輝說媒。劉青自然很客氣，聽介紹秦輝本科生比晉如大四歲，一家私企建筑公司的高管，身高一米八相貌也很帥氣覺得挺不錯，唯一的缺憾有過短暫婚姻，但沒小孩。秦輝結(jié)婚不久新媳婦去英國留學(xué)，畢業(yè)后留在了英國，想為丈夫辦移民，無奈市級以上領(lǐng)導(dǎo)干部的子女不能移民國外，婚姻只有離異。

    晚上見面后把事情跟她說了。晉如看了照片后覺得還不錯，在眾多人選里條件算是最好的，離過婚在留學(xué)生里很普遍，艷梅現(xiàn)在還沒拿上綠卡、給老公辦移民不知猴年馬月呢，婚姻是聚是散難說。不過不想馬上見面，上次見面后明確表示不愿意，卻遭受死皮賴臉地纏磨，電話信息沒完沒了令人討厭，沒辦法只有把電話拉黑。

    飯后劉青讓有才早點回去。倆人上床躺下后晉如問他收入多少？劉青說沒問，既然是高管收入肯定不會少，秦書記兩口子就這么一個兒子，家庭條件肯定也不差，問是不是哪天見見面？介紹人沒跟劉青說實情，秦輝是這家建筑公司的實際控制人，中央有明文規(guī)定領(lǐng)導(dǎo)干部子女不能經(jīng)商，法人是他舅舅，沒辦法的事。

    晉如表示還是電話上先聊聊再說，隨手給秦輝發(fā)了條短信。

    輕輕的她走了，

    正如我輕輕的來，

    你輕輕的招手，

    作別西天的云彩。

    王晉如的問候。

    這是徐志摩再別康橋里的詩句，晉如略加改動、卻準(zhǔn)確地表達了此時心境與寓意。巧的是秦輝原新婚夫人名字就叫云，最終也像云一樣飄走了。

    晉如發(fā)出去后拿給劉青看，問寫的咋樣？劉青說寫的好，既表達了意思也流露出擔(dān)憂，心里是否還惦記著原夫人？文人墨客情感既細膩且豐富。

    不久收到回信，也是一首詩。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

    除卻巫山不是云，

    為伊消得人憔悴，

    定不負此相思情。

    晉如看后笑了，又回信。

    楊柳青青江水平，

    聞郎江上踏歌聲。

    這是劉禹錫竹枝詞前半部分，想看看他能否對上下半部分。

    馬上收到回信。

    東邊日出西邊雨，

    道是無晴卻有晴。

    晉如閱后內(nèi)心感覺相當(dāng)好，又發(fā)信息。

    太太出門要跟從，太太命令要服從，太太說錯了要盲從。太太化妝要等得，太太生日要記得，太太打罵要忍得，太太花錢要舍得。問誰人所言？

    回信：胡適大名垂宇宙，小腳太太亦隨之。要做大腳夫人，不做小腳太太。

    我問你話經(jīng)典不？

    經(jīng)典。

    贊同嗎？

    贊同。

    晉如說他不是從心底里贊同，讓做大腳夫人不做小腳太太，意思就是不讓她做江冬秀。江冬秀是胡適的小腳老婆，倆人愛情被傳為佳話。

    劉青說她太過，八字還沒一撇就下這樣的座右銘，再者人家有人家的事業(yè)，不可能做的到。

    晉如卻表示做到做不到與贊不贊同是兩碼事，首先要從心底贊同才能盡力去做，不贊同根本就不會去做。他再忙有北大校長胡適忙嗎？再者這話又不是江冬秀要求胡適的，是他自己的感悟，男人應(yīng)該如此。劉青說人家不是回信贊同嗎？晉如說他是應(yīng)付人哄人開心，說不準(zhǔn)有點大男子主義。

    第二天秦輝打來電話，想請她吃飯見見面？晉如覺得太麻煩又破費，表示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可以，相約飯后茶樓見。

    吃完晚飯劉青給晉如化妝，頭一次約會不化妝是對人家的不尊重。晉如跟劉青原先一樣從不化妝，主要是當(dāng)學(xué)生太久還沒習(xí)慣職場。劉青大晉如兩歲，在舊金山時就把她當(dāng)妹妹看，對這次約會比她還重視，邊給她化妝邊告誡以后別留媽媽頭，穿戴有些寒酸沒好意思說，畢竟人家家境貧寒。晉如認為媽媽頭方便，沒那么多時間梳妝打扮。

    三人從電梯里出來正好碰見秦書記兩口子，可能是從外面散完步回來，劉青忙給他們做介紹。

    有才和晉如都是第一次見秦書記，二人忙和他握手寒暄問候。晉如見未來的公婆都很平易近人內(nèi)心很滿意，叔叔阿姨叫個不停，只是不知道他們知不知道這事不好把話說明。

    秦書記自從在通達簽約儀式上第一次見劉青就非常喜歡，兒子離婚后就想介紹他們認識，無奈秦輝嫌劉青個子只有一米五五太矮不愿意。請他們到家里坐坐，難得在家門口遇到，想讓劉青帶晉如來家談?wù)劻私饬私�。秦輝的事是他們兩口子授意秘書提的親，不知道這會就是去跟秦輝見面。

    劉青忙解釋有事去不了，讓有才帶晉如先走要和秦書記說幾句話。

    “我是帶晉如去和秦輝見面去。你們看著咋樣？”

    秦夫人說：“這孩子看上去很好，文靜樸實漂亮。家境條件咋樣？”

    “不太好，家里地地道道的農(nóng)民，這幾年留學(xué)還欠了不少錢呢�！�

    秦書記說：“農(nóng)民好憨厚實在，欠錢不存在幫他們還。秦輝原先那位長相一般打扮的卻妖里妖氣，才結(jié)婚一年跑國外去了�！�

    秦夫人也說：“看人家晉如沒咋打扮，全身透露著純樸自然的美感，看著特別順眼�！�

    秦書記說：“小劉不錯好好干，以后會大有前途。這事讓你費心了，感謝感謝�！�

    秦夫人說別耽誤正事，讓劉青趕緊去。

    兩口子回到家，夫人說劉青看著也不錯，論長相一點不比晉如差，就是個子配小輝矮了點。雖說住樓上樓下也是第一次見她，比較起來還是晉如好點，人家是省上的處長，關(guān)鍵是秦輝喜歡。

    晉如是國家萬里挑一的人，身高一米六四標(biāo)準(zhǔn)的美人坯子，原先是為國家領(lǐng)導(dǎo)人出訪當(dāng)翻譯送美國留學(xué)的。剛來就被多少人盯上了，紛紛猜想這美人最終花落誰人？

    這事的起因是他秘書提起的，秦輝離婚后比他們兩口子還著急他的婚事。秦書記是看了報紙上的照片跟秦輝提起的，不曾想他一眼就相中了，這才讓秘書去跟劉青說媒。

    “你說他們能不能談成？”

    “誰知道呢，年輕人的事只有看緣分。”

    “我擔(dān)心小輝結(jié)過婚，人家是黃花姑娘？這事要是高書記做媒就好了。”

    “你說的輕巧，省委書記給人當(dāng)媒婆？”

    “市委書記人選確定了沒有，顧益民有希望嗎？”

    “沒希望了。”

    “鄭清嗎？”

    “不知道�！�

    “要是他，趁早讓小輝別在那干了。我弟弟的公司別人說不出來啥�！�

    兩口子各自邊想著心事邊等秦輝的消息。

    劉青出門后告訴晉如，未來的公婆很喜歡她，說談成了直接把欠賬幫著還了。

    到了茶樓秦輝已經(jīng)在此等候多時了，為晉如獻上一朵紅玫瑰。晉如羞答答地接過，輕輕地坐在他對面，卻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

    劉青說：“我妹妹不僅頭一次戀愛，就連約會都是頭一次。別在意她太靦腆�！�

    秦輝說：“不在意不在意，大知識分子頭一句話就是輕輕地來到我身邊，這會又輕輕地坐在我對面，猶如一股春風(fēng)拂面而來，令人誠惶誠恐�！�

    劉青說：“輕輕來輕輕坐不重要，只要不輕輕地離開就行�！边@話也是提醒他要珍惜，別像原先一樣轟轟烈烈地來卻輕輕地離別。

    秦輝說：“劉處長水平高，畫龍點睛。有過失敗的婚史，內(nèi)疚。”

    “剛出門時碰見秦書記和秦阿姨，他們二老對晉如贊賞有加。她是山澗里的一股清泉，你可要倍加珍惜�！�

    “那是肯定的，我會像愛護自己的眼睛一樣去關(guān)愛她，讓她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晉如聽到這有些激動地抬眼望著他，四目相對猶如電流擊穿各自心扉�？赡苁茄坨R的緣故看眼睛略大，問他戴的眼鏡多少度數(shù)？

    “八百度。你呢？”

    “我一千二百度�！�

    “你比我多讀四年書，一年一百度不知多看了多少書�！�

    “咱倆若結(jié)婚，生孩子不是先天性失明？”

    秦輝聽了這話想笑，告知她這是后天變成的，跟遺傳沒關(guān)系。

    “你剛才不是見過我父母，他們戴眼鏡嗎？”

    “沒有�！�

    “你父母戴眼鏡嗎？”

    “不戴�！�

    “這不是遺傳造成的，更不會遺傳下去。”

    劉青聽后心里卻納悶，晉如信息上交談很浪漫，見面后咋這么俗，頭一句話就談?wù)撋�孩子。不過感覺她挺滿意拉著有才要走，說不給他們當(dāng)電燈泡。晉如卻一把拉住她不讓走。

    “別走，你走了我心跳會更列害。”

    “你總不會拉著我陪嫁吧？”

    “那倒不會，就這一次？”

    秦輝也只好讓他們別走，扶上馬送一程、送佛送上天。見劉青留下，晉如壯著膽子問秦輝。

    “你在公司究竟做什么，年薪多少？”

    “總策劃，年薪二十萬。嫌少嗎？”

    “不少。幫我家買頭牛、再幫我哥娶上媳婦，我就嫁給你？”

    晉如說完望著他，見他一愣以為有困難，本想改口娶媳婦的事以后再說，但牛必須先買，不光是犁地，收獲農(nóng)作物、送肥料來來往往都指望牛車，沒了牛不知要費多少人力。卻見他拿出一本支票填寫好撕下遞過來。

    “這是張二十萬的支票，你拿著給家里買牛、給哥娶媳婦用。不管咱倆成否，這錢都不用還�！�

    三人看的目瞪口呆，提筆開支票的人是啥人？尤其晉如愣怔著望著他不敢接。

    “用不了這么多，買牛一萬、我哥娶媳婦八萬最好的�！�

    在陵川當(dāng)?shù)夭识Y明碼實價，黃花姑娘根據(jù)姿色四到八萬不等，娶個寡婦至少也要一萬塊錢。

    收彩禮這種社會現(xiàn)實是因為貧困造成的。女孩家庭由于缺少勞動力一般都比較貧窮，當(dāng)?shù)仫L(fēng)俗女孩嫁人后是婆家人，一年僅回一兩次娘家，就指望出嫁時收點彩禮養(yǎng)老。男女雙方見面后談妥彩禮數(shù)額就算定親，準(zhǔn)備彩禮與結(jié)婚期間戀愛，女方接受彩禮后婚期由男方定。

    “都拿著，讓父母也過上好日子。我是誠心的，就算捐獻希望工程了？”

    秦輝聽老爸秘書說過，她是從大山里走出來的女孩子，但家境貧寒到如此程度沒想到。見她還不肯接受看著劉青和有才，希望能勸勸。

    劉青說：“收下吧，家里等著還債，老爸犁地更不能耽誤�！�

    有才也說：“談的不錯不是外人，和買婚賣婚兩碼事�！�

    這事他有感觸，自己家也是農(nóng)村的，當(dāng)年也是砸鍋賣鐵支撐他讀書留學(xué)，但要比晉如家境好點。

    晉如聽他們?nèi)绱苏f才收下錢，按家鄉(xiāng)風(fēng)俗算定親了，結(jié)婚日期由他做主。

    秦輝建議一起去喝點酒，今天特別高興，借酒壯膽抒情好好暢談暢談。晉如實現(xiàn)了心中愿望人變得輕松自如，按她理解已算夫妻是該請媒人吃飯，路上問秦輝到底是做啥的，咋拿出支票想填多少填多少？秦輝讓她先別問太多，到時自然會告知，反正是合法的生意。

    第二天晉如將錢郵寄家中。家里很快還清了債買了牛，老哥不久也娶上了媳婦。

    劉青對晉如要錢嫁人的事很不理解，咋能頭次約會就開口要錢？她是沒在農(nóng)村尤其偏遠落后的山區(qū)里生活過。

    晉如回國后回了趟家，下地想幫著干點活卻啥也不能干，只能送水送飯。犁地時見老哥在前面拉犁耙老爸在后面把舵，澆地要下山到丹河里去挑水，挑著擔(dān)子走一里山路，沒錢買泵只能一擔(dān)一擔(dān)挑水上山澆地。

    有一次半夜起來如廁。出門后見老哥的房間里還亮著煤油燈，躡手躡腳地走近順著門縫往里瞧，見他在過手淫。自己把家里折騰的一貧如洗，老哥快四十歲還光棍一條，見此情景是啥心情？晉如捂著嘴差點哭出聲，回屋躺在床上流了一晚上眼淚，立志要讓家里脫貧、讓哥娶上媳婦，就像她當(dāng)年立志要走出這貧瘠的大山一樣，最終都實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