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后院著火(上)
作者:
王永利 更新:2022-08-16 10:00 字?jǐn)?shù):3572
高峰的妻子田敏,確實得了產(chǎn)后抑郁癥,生了一個兒子后,卻一天奶也不愿意喂孩子。她只關(guān)注自己的身材和相貌。美人坯子田敏,雖然生了孩子,但是身材和膚色依然姣好,和傻大黑粗的高峰站在一起,按喬劍的話說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墒牵锩袈犝f高峰原來在河南老家村里還有一個老婆,而且還有孩子。于是,醋壇子被打碎了,在家屬院大呼小叫,罵高峰是“陳世美”,拋棄結(jié)發(fā)糟糠,欺騙田敏,重婚罪!她摔碎了家里一切能摔的東西,如瓷碗、磁盤、面盆、醬油瓶、食用油瓶子,逮住什么就摔什么,摔得滿屋子到處都是玻璃渣子。
田敏高聲嚷嚷得全家屬院都能聽得清楚:“你那個原配老婆,那天穿得像個叫花子,找上門來,說要找孩子他爹,給孩子找個工作。先找到我這來了!你還想瞞住我,想瞞我多久呀?我問她,高峰怎么成你男人的,還居然是孩子他爹?她說倆人被組織安排的夫妻,在一起住了小一個月。后來,炸掉鬼子的火藥庫,高峰就隨部隊走了!
高峰氣呼呼地說:“那是個假夫妻,為了端掉日本鬼子在桐柏城里的軍火倉庫,我和當(dāng)?shù)匾粋游擊隊員假扮裝夫妻,去偵察。租房子在倉庫附近住下,那是革命工作!”
田敏高聲嚷:“別騙我了,兩人在一個床上,也是革命工作?她親口說的住了小一個月,那叫蜜月好不好?!什么也別說了,離婚!”
高峰說:“別動不動就離婚離婚的,你這是吃醋,沒事找事!我們真沒有結(jié)婚!別叫花子叫花子的說人家,她穿得樸素,說明她堅持勞動人民本色,你要注意你的小資產(chǎn)階級立場!叫花子怎么了,低你一等嗎?別高高在上蔑視勞動人民!”
田敏高聲嚷:“瞧瞧,這就護(hù)著你的原配夫人了,還用大帽子壓我。離婚呀,你跟她過呀!那個孩子,你不是給安排到汽車班去學(xué)開汽車了嗎?還想瞞著我?要瞞我多久啊?你就是孩子的爹,你和她早就有了孩子!你就是陳世美,和那些干部進(jìn)城了就拋棄原配差不多,一個熊樣,欺騙我的感情,你犯重婚罪!欺騙罪!不要臉的陳世美!”
高峰說:“她丈夫是游擊隊支隊長,犧牲了。我?guī)土沂堪才乓幌伦优,符合黨的撫恤政策,讓烈士瞑目!她也是游擊隊員,為革命立下功勞,她是革命者,革命勝利后,留在地方了。現(xiàn)在是村婦女主任。
田敏生下的孩子,三個月大,被媽媽的高聲叫罵嚇得哇哇哭。孩子越哭,田敏越煩躁,摔東西越狠!高聲嚷嚷:“她都跟我說了,那一個月里,你們倆在床上干過夫妻該干的事!你還想抵賴?”
高峰一下子無語了,后來承認(rèn)說:“我坦白,確實有那么一次,就一兩次。但那孩子確實是支隊長的,她讓孩子管我叫爹,那時孩子已經(jīng)有6歲了。支隊長犧牲了,她帶著孩子,和我假扮一家人,我長得黑,年齡顯大,孩子管我叫爹,在敵人眼皮子地下摸情報,是很好的掩護(hù)。她干革命,就是為趕走日本鬼子,給丈夫報仇,給桐柏的父老鄉(xiāng)親報仇!”
田敏高聲嚷:“一次?一兩次?好你個高峰,你還有實話嗎?誰信呀?蜜月蜜得如膠似漆!既然你們有夫妻之實,你就應(yīng)該娶她,不應(yīng)該拋棄她,后來跑到我這欺騙我的感情!”
正在吵得不可開交,辜梁和后勤處處長田淑芳帶著一名年輕女子登門拜訪。
“高局長好,高夫人好!您們瞧,這是田大姐和我給你們介紹的保姆,惠英子!”辜梁殷勤地說。
此前,高峰確實和周圍的同事說過,家里不得不請保姆,一來照顧孩子,二來照顧抑郁癥的妻子。而這天辜梁推薦來的保姆不是別人,正是惠英子,曾經(jīng)長期給惠長生院長慢性下毒的那個遠(yuǎn)方親戚。
介紹人是辜梁,而辜梁怕高峰多疑,拐了個彎,先找到市公安局后勤管理處的處長田淑芳。田淑芳,原延安時期延安保育院的女兵,后來嫁給了副軍長肖萬年。部隊進(jìn)城后,肖萬年升為兵團(tuán)副司令,安排田淑芳在市局后勤處工作。她,四十多歲,個子中等,短發(fā),瓜子臉,彎月眉,雙眼皮,杏核眼。也曾是個美人,如今中年發(fā)胖了,一身淡黃色列寧裝,皮腰帶緊緊勒住肚子處略顯雍贅的脂肪。她負(fù)責(zé)給大家解決住房、供給品發(fā)放、食堂伙食等等,工作非常認(rèn)真,人人翹大拇指。她非常熱心腸,誰家家屬有難事,或夫妻打架吵嘴了,有想不開的,找她聊一聊,經(jīng)過她開導(dǎo)勸解,就可緩解緊張情緒,是大家離不開的熱心大姐。辜梁把高峰要找保姆的事一說,她問了一下惠英子的情況,是安徽大別山區(qū)革命老區(qū)霍山的農(nóng)民家庭出身,就放心了,一塊隨辜梁帶著惠英子來高峰家。
田淑芳說:“哎呦呦,大老遠(yuǎn)就聽見你們夫妻嚷嚷,太不像話了。高夫人,你得饒人處且饒人,高峰過去的事,我清楚。她跟我說過,不就是和地方一個女游擊隊員假扮過夫妻,后來有了一段感情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既然過去他們沒有登記結(jié)婚,沒領(lǐng)過證,假扮夫妻,不等于是真夫妻。你還是原配!別再吵了,瞧你的孩子哭得這么可憐!來,惠英子,快來抱起孩子哄哄,別讓孩子再哭了,你看看孩子是不是要喝水?或喂喂孩子奶粉吧,孩子媽不給孩子奶吃,真遭罪了!”
惠英子趕緊從床上抱起孩子,輕柔搖晃著哄著孩子,一邊拿起嬰兒床邊的奶瓶,試了試溫度,還不涼,就把奶嘴塞到孩子的嘴里,饑渴的孩子吃上奶粉沖的奶,就不哭了。家屬院一下子安靜了許多。
高峰像看到援軍和救星一樣,連忙感謝:“田大姐,您真是及時雨,來的正是時候,這個保姆來的也正是時候,太好了!這兒,就交給你們了,我局里還有事,我先走了!”
田敏攔住說:“走什么走?好你個陳世美,離婚吧,你去娶原配吧,跟她過去吧!還有,沒領(lǐng)過證,那就是實事婚姻,把我蒙在鼓里,讓我稀里糊涂地就當(dāng)了小三兒!高峰,你缺德,缺大德了!我怎么能和一個缺大德的人過?一天也過不下了!”
高峰說:“不是跟你說了嘛,她后來嫁給了村里一個老實巴交的農(nóng)民,就是日子過得緊巴,才讓孩子來找我給安排個工作,人之常情嘛!”
田敏說:“你是孩子的爹,兒子一定是你的,你欺騙了我感情,這筆賬一定要算,不算清,沒完!”
田淑芳說:“哎呦呦,高夫人,別吵了,兒子是不是他的,我們都必須給安排工作。她是拿著烈士家屬的證明來的,是地方政府開的證明,孩子是烈士的后代,撫恤政策上要求要安排好!
田敏說:“他這是欺騙組織,是高峰的種,冒充烈士的,就不應(yīng)該按烈士子女來優(yōu)先安排工作,就應(yīng)該從哪來回哪去!像高峰這樣欺騙我,還欺騙組織,就應(yīng)該撤他的職,把他遣送回河南桐柏原籍改造去!”
田淑芳說:“田敏,你真是不知道好歹?真應(yīng)該吃藥,好好鎮(zhèn)靜鎮(zhèn)靜。把高峰遣送回原籍,對你有什么好處?高峰是黨培養(yǎng)的干部,這里工作需要他,不是你想讓他去哪里,他就去哪里。好了,高局長,快去忙你的工作去!辜科長,隨高局長回辦公室去吧!這兒就交給我,我把惠英子安頓好,把高局長的后院安頓好,不能后院天天著火時時冒煙!”
接著,四十多歲的田淑芳,主動拿起笤帚和簸箕,打掃屋子里散落在各處的玻璃渣兒,一邊掃一邊說:“田敏,如果你還認(rèn)我這個大姐,就要聽我的,別再吵架了,別再摔東西了。日子要好好過。高峰同志是個好同志,好丈夫。如果你真的和他離了婚,你上哪里找這么好的男人?離了婚,你還有個孩子,三十多了,再找對象,就不好找了。他對你是一心一意,實心實意,沒有二心,樸實,沒有花花腸子!我看你是雞蛋里面挑骨頭,沒事找事。再說,他的條件這么好,他一月工資一百多塊,副局長,如果離了婚,想找什么樣的不好找?大英雄,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就崇拜這樣的男人,還不排長隊?如今這膽子賊大的,還敢往上撲呢!”一邊說著,一邊就麻利地把地掃干凈了。
田敏哭著說:“大姐,他為什么要騙我?他和她以夫妻名義住過小一個月,上過床,度過蜜月,卻信口雌黃地說沒有結(jié)過婚,是單身。喬劍也對我說過他在老家有老婆,還有孩子,我以為那時是地主家庭出身的喬劍嫉妒,和高峰家有血淚仇,故意詆毀高峰,我沒有相信。結(jié)果,如今證實,喬劍沒有騙我,他說的是真的,而高峰說的是假話,是大騙子!”
田淑芳拍著田敏的肩頭說:“行了,哭兩下就過去了。什么騙不騙的。革命工作需要,假夫妻弄假成真的事是有的,人有七情六欲,弄假成真也正常,可以理解。但他們倆沒有走到一起,分開了。高峰隨部隊南征北戰(zhàn),女的帶著孩子,不方便,只好留在地方,后來也不知道高峰的死活。她就再嫁了,這也很正常。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別總提了。除非,你還惦記著喬劍。高峰和喬劍都和我談過心,說過共同喜歡上你的故事。階級仇,讓你選擇了傻大黑粗的高峰,沒有選擇懂你心思的喬劍。如今喬劍剛犯了作風(fēng)錯誤,被調(diào)走了。再說,喬劍喜歡的是單純姑娘那時的你,現(xiàn)在即使你和高峰離了婚,他也未必會和你結(jié)婚。他現(xiàn)在眼可高了,就說為他自殺的那個狐貍精,是多么漂亮窈窕的美人呀。他喜歡的,是那個類型的,風(fēng)騷的。你就斷了念想吧。這世界上,沒有賣后悔藥的。好好和高峰過日子,只要你大度一點,雞毛蒜皮的事,根本不是事!”
經(jīng)過田淑芳大姐這么一番推心置腹的勸導(dǎo),田敏終于平靜下來,不再哭鬧。自己上床直接用被子蒙頭睡覺了,撇下田淑芳和惠英子在屋子里干站著。
田淑芳指揮惠英子把孩子哄睡著了,收拾屋子,并從自己家里拿來了鍋碗瓢盆和米面,讓惠英子生爐子做飯。一切安排妥當(dāng)后,田淑芳才離開高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