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悻悻不悅
作者:雪原      更新:2023-11-18 20:52      字?jǐn)?shù):3172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工部員外郎溫益和工部尚書陳麟將徐國長公主趙惠和王府小姐王秀梅的失蹤一事報(bào)告了哲宗皇帝趙煦。

    “你們一個一個地說說,自己是如何斷定徐國長公主趙惠和王秀梅小姐是同一時間一起失蹤的?”

    溫益趕忙跪地,首先發(fā)言:“皇上是知道下官和端王趙佶的關(guān)系究竟如何,我們每天一早都有晨練的習(xí)慣,可當(dāng)我們經(jīng)過徐國長公主寓居的軒月宮時卻見軒月宮的大門緊閉而且還加上了一把牛角大鎖,當(dāng)下官詢問負(fù)責(zé)軒月宮一帶打掃垃圾的小太監(jiān)時,那個小太監(jiān)卻說,他早在寅時三刻時分,就看見軒月宮的大門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下官由此斷定,徐國長公主趙惠早已離開了軒月宮!

    “你溫益又是如何判斷徐國長公主趙惠是跟王厚元帥的女兒王秀梅是同一時間一道出走的?”趙煦對溫益的此番奏疏,持的是懷疑態(tài)度。

    見溫益“吱吱呀呀”地半天都沒有道個明白,趙煦也不給他計(jì)較,而是將目光移向了工部尚書陳麟。

    陳麟將自己陳府的管家陳家林是如何從王府的管家王得福的口中得知,王家的小姐王秀梅是怎樣喜歡他的兒子陳瓊的經(jīng)過以及自己的夫人王氏跟媒婆一起到王府提親時,王府的女主人陳玉婷給下官說了她的女兒王秀梅與徐國長公主趙惠見面的情況和其愛女及丫鬟一起失蹤的消息,下官由此推斷:她的女兒王秀梅是和徐國長公主趙惠一同出走的。

    趙煦長長地“哦”了一聲,他隨即向著二人擺了擺手。對此,工部尚書陳麟跟工部員外郎溫益連忙跪地謝恩,慌忙離開皇帝。

    當(dāng)趙煦了解到徐國長公主趙惠失蹤的一些具體情況后,他迅而命令自己的護(hù)衛(wèi)將軍潘意帶領(lǐng)著他的手下衛(wèi)士暗自尋找,務(wù)必要將長公主平平安安地帶回汴京都。

    為何要讓護(hù)衛(wèi)將軍潘意暗自尋找趙惠一行?趙煦所考慮的當(dāng)然是自己妹妹的生命安全。眼下朝廷黨爭激烈,水火不容,加之西夏、遼邦的主戰(zhàn)派,他們都想著如何才能逼迫大宋朝廷改變既有的強(qiáng)硬政策,而徐國長公主趙惠是哲宗皇帝趙煦同父同母的親妹妹,當(dāng)他們得到這一利好的消息時,就必然做出強(qiáng)烈反應(yīng)。

    基于陳麟、溫益對徐國長公主趙惠失蹤的各自陳述,待他們離開福寧殿后,趙煦詢問了自己的心腹太監(jiān)李憲。

    李憲惶誠惶恐,他驚怵道: “皇家大事,小的不敢妄自揣測,胡亂想象!

    “你李憲又來了,朕赦你無罪,大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言者無罪,聞?wù)咦憬。?br />
    “既然皇上都這么說了,那小的也無所顧忌,大可直言不諱!

    “別磨磨嘰嘰的,給朕快點(diǎn)分析分析,陳、溫二人各自的一番陳述,究竟誰的靠譜、誰更可信?”

    “皇上,小的知道,您對工部尚書陳麟的那番稟告,心里是有點(diǎn)兒不舒服的,畢竟徐國長公主趙惠也喜歡他陳麟的兒子陳瓊,而陳麟對此卻能毫不忌諱,將所有的真相全盤托出,按常理說,本應(yīng)由王府中人來及時報(bào)告徐國長公主和王家小姐的失蹤情況即可,但王府的男主人王厚元帥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宋朝邊城西寧州,而那陳、王兩家的關(guān)系又歷來深篤,此事由陳麟替代王厚覲見皇上,小的認(rèn)為,如是這般的覲見,也沒什么不妥,他陳麟畢竟是我們大宋朝廷的正二品文官!

    “陳麟的覲見妥當(dāng),那他溫益的覲見呢?”

    “皇上,溫益不是說他和端王趙佶是一起來晨練的嗎?若按朝規(guī)、族律,理當(dāng)由端王向皇上稟告徐國長公主出走一事還更為恰當(dāng),他溫益并竟是個從五品的低級文官,由他向皇上稟報(bào)徐國長公主的失蹤大事,名不正且言不順,依小的分析、判斷,他端王趙佶是沒把自己的皇兄放在眼里,因而才會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讓個從五品的低級文官溫益來敷衍了事……”

    “好你個李憲,該當(dāng)何罪?竟敢離間朕跟十一弟的兄弟關(guān)系?莫非你李憲是不想在福寧殿當(dāng)總管了?”

    李憲聽此,慌忙跪地,他極為惶恐地怯言怯語:“皇上,是您說了赦小的無罪,小的方可直抒己見,可現(xiàn)在皇上自食其言,如是這般的朝令暮毀,小的也只能認(rèn)栽……”

    趙煦明了,是自己出爾反爾,于是他一邊扶起心腹太監(jiān)李憲,一邊在他的耳旁輕聲話語:“皆是朕的不對,你李憲大可繼續(xù)分析,朕一言九鼎,一定洗耳恭聽。”

    李憲長舒了一口氣后,又接著續(xù)言:“端王趙佶既酷愛書畫藝術(shù),也青睞如花似玉的美女,他的這些癖好,皇宮中誰人不知,哪人不曉?而皇上您也總是說端王趙佶沉迷書畫、行為不檢,他壓根就沒有爭奪皇家大位的勃勃野心,或許端王趙佶還真如皇上所言的一樣,他從不覬覦皇上的帝王大位,可太后不一樣啊,向氏無兒無女,她早把滿心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端王趙佶的身上,怕是太后會以皇上體弱多病為由,來確定她心目中的太子人選,若如她所愿,向氏就可如同高氏一樣垂簾聽政,而向氏跟她婆婆高氏的治國理念完全相同,到時,皇上辛辛苦苦得來的革新成果就會被她全盤否定,多少革新人士又會遭貶、充軍,甚至殺頭,先皇神宗的強(qiáng)國富民理想也會因此毀于一旦………”

    “這又怎么可能?朕雖然無子,但不是還有朕同父同母的親弟弟趙似嗎?即使沒有朕的親弟弟趙似,那皇九子趙佖也排在他趙佶的前面呀,太后又怎能不按常理,不照族規(guī)地選擇大宋帝王,再言,不是還有眾多的新黨官員嗎?他們也會極力阻止!

    “皇上說的都在理,可就怕到時太后的勢力太過強(qiáng)大,朝廷無人敢于阻擋端王趙佶的登基稱帝。”

    趙煦倒吸了一口涼氣后,又深深嘆語:“你李憲的分析也不無道理,朕這身體已是越來越不行了,萬一哪天兩腿一蹬、兩眼一閉,趙佶登基稱帝,向氏垂簾聽政,朕多年努力的結(jié)果不僅會付諸東流,而且新黨官員又重回過去,如此一來,朕就對不起先皇神宗,對不起為變法革新而遭貶、流放的宋朝廷官員……”

    見趙煦的兩眼閃著淚花,喉嚨哽咽得都說不出話來。李憲便一邊打著自己的嘴巴,一邊向著皇上道歉賠禮。

    “你李憲就別打自己的嘴巴了,快傳宰相章惇,尚書左丞蔡卞,樞密使曾布,朕有要事交代三人!

    在趙煦看來,章惇、曾布是新黨成員,跟自己的治國理念相同,而蔡卞雖然思想保守了一些,但是他極為尊崇自己,再言,蔡卞是改革派領(lǐng)袖王安石的準(zhǔn)女婿,當(dāng)王安石對父親宋神宗屈從祖母高氏的威嚴(yán),欲恢復(fù)朝廷舊制時,王安石已心若死灰,于是便決定離開官場,回鄉(xiāng)養(yǎng)老,而在王安石向父皇告別,準(zhǔn)備離開汴京都之際,病重的父皇答應(yīng)王安石,要照顧好他的女婿——蔡卞。

    李憲深諳皇上有大事要做,于是,便匆匆忙忙地來到了眾多文武臣工等待皇帝召見的場所——南衙,點(diǎn)名章惇、蔡卞、曾布,說是皇上要緊急召見三位大人。

    對此,眾臣工之一的戶部尚書蔡京卻不斷地輕聲嘀咕:“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難不成是哲宗皇帝趙煦的身體不行,他才要趕緊向章惇、蔡卞、曾布三人交代自己的善后事宜?可這咋看也咋不像的呀,章惇算是還有些份量,他是當(dāng)朝的一品宰相,可蔡卞和曾布也給皇帝召了去,如此做法就讓人費(fèi)解,令人疑惑,蔡卞是我蔡京的親弟弟,萬一哪天,弟弟蔡卞爬到了哥哥的官位之上,讓我蔡京的面子往哪擱放?日后又有何臉面見自己家鄉(xiāng)的父老鄉(xiāng)親?”

    為此,一旁的監(jiān)察御史上官均則輕輕笑語:“蔡大人自問自話,可是因?yàn)榛噬辖裉鞗]有召見您?”

    蔡京并沒有正面回答上官均提出的這一尷尬的問題,而是相邀了幾個福建籍的京官們,他要大家一起到大相國寺燒香拜佛,祈求菩薩來保佑自己。

    蔡京的提議,響應(yīng)寥寥,也只有同為福建籍的監(jiān)察御史上官均和中書舍人葉祖洽會積極響應(yīng)。

    對此,蔡京是一點(diǎn)兒也不沮喪,他跟一起來到大相國寺的上官均和葉祖洽說:“今天南衙的那一幕,你們二人都看見了,可否知道,皇上召見章惇、曾布、蔡卞三位大臣的目的何在?”

    “皇帝要召見誰,那是皇帝自己的事情,其目的如何?我們作為臣子的不敢妄自揣測,如此行事,也有悖為臣之道,再者,蔡卞大人是您的親弟弟,有什么疑問大可詢問自己的親人。”葉祖洽冷冷回敬,他不肯回答蔡京的任何問題。

    蔡京還不死心,他轉(zhuǎn)而又詢問監(jiān)察御史上官均。

    上官均敷衍道:“蔡大人是宋朝廷堂堂的正二品文官,而我和祖洽兄弟的官太小,只有聆聽的份,沒有發(fā)言的權(quán),又豈敢口不擇言地瞎三話四?都別沒事找事了,大家還是一起燒香,阿彌陀佛吧!”

    蔡京曉然,這兩個同鄉(xiāng)是在防備著自己,于是他也不再強(qiáng)求,而是做了做燒香拜佛的樣子后,獨(dú)自一人悻悻不悅地離開了佛家的圣地——大相國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