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晴母女的身世——來自萬里之遙的琥珀色（五十八）
“新年了！
“空氣寒冷清冽，是呼氣可成霜的時節(jié)。雖然天氣寒冷，但扦尼城中還是十分熱鬧。家家戶戶都張燈結(jié)彩，為辛勞了一年的舊歲畫個圓滿或不圓滿的句號，同時通過各種祈愿和慶祝儀式，祈禱來年好運伴隨，霉運遠離。
“城北，玉帶河畔的富人區(qū)自然更加裝點得富麗堂皇，氣派非常。這里是除了王宮以外最奢華富有的官宦富人居住的地方，自然不像那些平民百姓的居所那樣雜亂無章和喧囂凋敝。雖然節(jié)日對于所有人都是一樣的，但我們這里和西域諸國的情況差不多，都是三教九流、市井民間混雜，貧富分化也比較大，像那赤貧的家庭，往往要為過年時能為家里的孩子吃上一頓好飯，或是能換上一件體面的衣服而發(fā)愁躑躅，不得不去求告借貸，對于他們，節(jié)日更多的是一種心理安慰和象征意義。唉，人間可能就是這樣吧，等貴賤均貧富可能是一種美好的理想，但實現(xiàn)起來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我這個小姑娘，算是錦衣玉食，沒有這些煩惱，平時也不怎么關(guān)心這些事，但自從我心中有了他，想起他為了能夠在他能力所及的范圍內(nèi)，以一種為這個社會所并不能完全認可，且有得罪官府富人風險的方式，來盡力銷彌這種人為或天生的不公不平之事，四處奔波，足跡遍及我所知的天下，風餐露宿，披星戴月——當然以我的想像，我覺得他是這樣的辛苦行止的，就像父親他們長途跋涉的商旅征途一樣——，每念及此，對于那些窮苦的百姓，心里倒有了憐憫和同情之心，同時想要再見到他的心情，也更加迫切了！
“白天，作為樓蘭有名的商人，商人會的頭領(lǐng)之一，我父親忙著迎來送往，和城內(nèi)的頭面人物相互拜會，共慶新年，并在商人會舉辦大型宴會，招待各方，把酒言歡，共敘情誼，交流體會，這一整天他都不在家。這種很隆重的活動，父親并沒有讓母親和我們家屬出席的意思，晚間，我家自然要單獨按照常例自行闔家聚會，然后在接下來的幾天內(nèi)，還要舉辦好幾場宴會，招待親眷和父親非常要好的朋友們，我們?nèi)乙步邮芰藥讉�邀請，到別人家去赴宴。
“父親不在家，兩個哥哥得了母親的吩咐，開始召集家人籌備晚間的宴會。我家早已裝飾完畢，各種彩燈已經(jīng)掛起，還修剪了不少五顏六色的紙花，安排了很多好看的掛飾，整個宅邸一片張燈結(jié)彩、五色繽紛、喜氣濃厚。自午后開始，廚房里也熱鬧起來，炊煙蒸騰，各種食物的香味開開始慢慢揮散出來，彌漫了庭院坊間。
“我原本是好事之人，以前過年時往往咋咋呼呼地拉著小侍女在各處穿梭往來，除了我自己閨房的裝點外，還要在各處指手畫腳，給家人仆役們下達指令和訓示，儼然一家老大的樣子，兩個哥哥好玩，沒成家以前并無興趣參與這種籌備活動，母親也不大管，所以就顯得我一個在到處顯擺了。
“今年的我卻沒有了那種熱鬧激揚的興致，對這種籌備事項提不起精神，正好哥哥們也該顯顯身手了。我悶在自己屋里，顧自吃著干果，喝著香茶，面前放著伎坊借來的畫本，一面有一搭無一搭地和小侍女閑話，一面看著眼前各種妖嬈姿態(tài)的舞蹈動作，其實我的心早已沒在這里，而是飛到了九霄云外！我的腦袋里充斥著他的形象與話語，如同幾只小貓在用小爪子撓我的心，讓我十分難受！
“唉，新年了，難道他還沒有來樓蘭，來扦尼城嗎？我的班大哥，你這個大傻子，你不知道我多想你嗎？
“我在那里自怨自艾，神色不怎么好看，有些煩躁。小侍女自然知道我的心事，她想開解我，于是故意裝神弄鬼地對我說：
“小姐，莫要煩躁，待我掐指算算，你的班大哥能否很快到來。
“我有點慵懶地看著她，有氣無力地對她說：
“算吧算吧，你什么時候?qū)W會占卜了？我不相信。
“小侍女神叨叨地搖頭晃腦：
“心誠則靈，小姐，讓本巫師為你許愿吧，你的班大哥，很快就能來到你的身邊來看你！萬能的神衹，滿天神佛在上，聽到我們的召喚，請給予我們回應(yīng)吧！
“說著話，她煞有介事地拉起我的手，自己閉上眼睛，在那里肅立不動，口中念念有詞，倒真像個小神巫一般！我不禁好笑，噗嗤一聲樂出了聲！
“就在這時，忽然從屋外傳來一聲輕笑！
“那聲音雖不大，聽在我耳中，卻如同晴空中響起了一聲雷鳴！
“那是，那是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