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甫也真是的，看你都把韓老氣成了啥樣子？”

    見老臣韓琦用雙手撐著雙腿不斷地咳嗽，不停地喘氣，宋神宗連忙擠眉弄眼地責(zé)備王安石。

    王安石心領(lǐng)神會(huì)，他一邊躬身扶起韓琦，一邊道歉且責(zé)備自己。

    “二位愛卿皆是朕的心腹，想必定有弭危良計(jì)�！�

    “皇上，老朽以為，大宋須立派能臣北上遼國，以阻止遼、夏結(jié)盟伐宋。”

    神宗忙問：“誰去合適？”

    “務(wù)必譴派與西夏使遼者身份大致相同的皇親國戚或是股肱大臣才更合適。

    依稚圭分析，王宰相肩負(fù)變法重?fù)?dān)，無法北上出使遼國，在眼下社稷危難之際，也只有雍王趙顥、曹王趙頵可擔(dān)此重任。”

    “介甫的意思呢？”神宗看了一眼王安石。

    王安石連忙疏言：“目前也只能按照韓老的建議去做，不過此事應(yīng)征得太后同意，倘若雍王、趙王不愿北上，還有太后的弟弟高士林，另外還要讓出使的大臣公開拒絕遼帝重新劃界的無理要求。”

    高太后得知后，連忙將兒子趙顥、趙頵和弟弟高士林一起帶到了趙頊辦公的福寧殿。

    趙頊慌忙說道：“仲鋮不是讓母后在長壽宮等候？怎敢叫母后前來福寧殿？”

    高太后輕松笑言：“咋了？是母后做得不對(duì)，這北上使遼是大事、要事，由皇上親自詢問舅舅、弟弟豈不直接順當(dāng)，效果更好？”

    此時(shí)，雍王突然跪在高太后的腳下，哭天抹淚地哀求道：“母后，仲明（趙顥，字仲明）、 仲�。ㄚw頵，字仲�。┛啥际悄负竽�的親生兒子，又怎忍心讓兒出使外邦，異域喪命？”

    趙頵也跟著趙顥號(hào)啕了一番。

    神宗見此，只好詢問站在一旁的舅舅高士林。

    “皇上，士林乃太后手足，出使遼國，怕是要玷污太后的名聲，招來眾臣的不服�！�

    趙頊無可奈何地?fù)u頭嘆道：“舅舅說的是哪兒跟哪兒？仲鋮一點(diǎn)兒也沒聽懂。”

    “皇上就別把寶貴的時(shí)間浪費(fèi)在仨慫包身上，作為使臣，必須具備范雎的智名勇功和張騫的持之以恒，看仲明、仲恪的一番表現(xiàn)，難道皇上就放心讓他們出使遼國？而你舅舅生性懦弱，更難擔(dān)當(dāng)如此重任，當(dāng)務(wù)之急是皇上必須答應(yīng)遼帝的無理要求，以免夏、遼聯(lián)盟，合力攻宋，然后再派遣大宋能人出使遼朝�！�

    “不行！我大宋朝廷在自己的國土上修建堡壘有何過錯(cuò)？他耶律洪基是想找個(gè)借口……”

    “難道皇上還真想和遼、夏兩國打一仗？醒醒吧！皇上以為王安石的改革、變法能富國強(qiáng)兵，可抵御外侵，倘若不聽母親勸導(dǎo)，大宋的江山便極有可能斷送在皇上的手上�！�

    “母親可有候選之人？”

    “當(dāng)然有！那就是皇兒的表弟上官均�！�

    趙頊一聽，連連搖頭，頻頻嘆氣，急著說道：“母后，這哪行呀？姨夫去世不久，上官均身為人子，理當(dāng)為父恪守孝道，況且我泱泱大宋，人才濟(jì)濟(jì)，干嗎非要為難一個(gè)剛剛失去父親的新科榜眼上官均？”

    高太后吸了口長氣，而后反詰趙頊：“可知太宗皇帝為何明知契丹亡宋之心不死，還要尊遼皇為兄，年年供奉？為何仁宗皇帝不惜割地賠款，也要否認(rèn)李氏稱帝建國？都說吾朝是‘泱泱大宋’‘華夏大地’，可是沒有了‘夏’還稱得上是‘泱泱大宋’‘華夏大地’嗎？ 難道皇兒就不知先皇們的良苦用心？”

    “母后所說，孩兒都懂，正是因?yàn)榇笏伍L年的內(nèi)憂外患、積弱積貧，仲鋮才要立志改革，推行變法。”

    趙頊隨即告訴高太后，宰相王安石和老臣韓琦對(duì)此事的看法和態(tài)度。

    “皇上啊！皇上，此次北上使遼關(guān)系重大，母后力薦上官均，其一是上官家族的不凡歷史，其二是上官均的特殊身份，其三是上官均的膽識(shí)和文才�！�

    趙頊深知，太后所說的上官家族歷史，指的是西漢上官桀、上官安父子的視死如歸；唐朝上官洎、上官蘭父子的忠君愛國，可上官均痛失父親，又怎好讓他不盡孝道，北上遼國？況且，他自己已答應(yīng)上官均為父守孝三年時(shí)間，那朝成夕毀的決定，又豈是一個(gè)帝王應(yīng)當(dāng)所為？可不派他，又能派誰？除了仲明、仲恪和舅舅，也只有上官均最為合適。上官均是母后的外甥，他自己的表弟，與西夏梁乙埋的國戚身份相差不大，只是還未擬命官職，若要上官均使遼有分有量，朕必須……

    “皇上考慮怎樣？是否還有恰當(dāng)人選？”

    趙頊搖了搖頭，萬般無奈地深深嘆道：“此事關(guān)系重大，須由百官協(xié)商、合議之后再來定奪。 ”

    “皇上��！皇上，都火燒眉毛了，還協(xié)商什么，合議做甚？皇兒不是要跟百官協(xié)商、合議，而是須征王安石的點(diǎn)頭、同意，皇兒不是口口聲聲地夸贊宰相忠君愛國？母后有個(gè)法子，一下便能試探王安石是個(gè)怎樣的人。 ”

    見趙顥、趙頵還沒離去，高太后只好在皇兒的耳旁竊竊私語。

    趙頊一聽，頻頻點(diǎn)頭，連連稱是。

    高太后在趙頊的耳旁竊語什么？

    原來，高太后讓皇帝擬旨，令新科狀元葉祖洽出使遼國，

    王安石十分看好葉祖洽，有意讓葉祖洽肩負(fù)改革重任，并想讓他成為自己的乘龍快婿。

    若葉祖洽使遼，王安石無異議，表明他大公無私，若王安石堅(jiān)決反對(duì)，宰相的公心必受質(zhì)疑。

    果不其然，王安堅(jiān)決反對(duì)，并向皇帝道出大堆須留葉祖洽的理由，對(duì)此，趙頊并未深究，而是親自擬旨，任命上官均為禮部侍郎，代表宋廷出使遼國。

    對(duì)上官均的被破格提拔，王安石雖有不滿，但無話可說，只好安排和上官均同鄉(xiāng)的監(jiān)察御史黃履，火速趕往福建邵武。

    黃履懷揣著皇帝的圣旨、密件及高太后寫給妹妹的書信，帶著銀兩、干糧與外甥李夔一起坐著三馬戰(zhàn)車，向著故地飛奔而來。

    且說，雍王趙顥為了避免北上遼國，在母后和皇兄的面前涕淚交加，丑態(tài)百出，見母后背著自己與皇兄竊竊私議，心中難受至極，拽著曹王趙頵一聲不響地離開了福寧殿。

    “母后太偏心，根本不考慮你我的感受，竟然說咱倆是 慫包�！壁w顥十分生氣地對(duì)曹王說道。 “慫包又怎么了？只要不出使遼國，便是咱倆前世修來的好福氣，那契丹能去嗎？若是兩國關(guān)系友好，或許還有命回宋。依我分析：母后說咱倆是慫包，其目的是不想讓兒子命喪外域、魂落異邦，足見母后的良苦用心。”

    雍王覺得曹王分析在理，連忙點(diǎn)頭表示贊同。

    “母后的話句句在理，是朕以前太相信宰相王安石，認(rèn)為他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社稷、百姓，可一到關(guān)鍵時(shí)刻，他還是為了自己�！�

    子時(shí)已過，趙頊卻怎么也睡不著，他依然想著白天之事。睡在身旁的向皇后，見皇帝翻來覆去、長吁短嘆，便無比耐心地慢慢撫慰：“皇上，宰相也是凡人，只要是凡人，就有喜怒哀樂、七情六欲，葉祖洽思想簇新，皇上的變革大業(yè)不正是需要像葉祖洽這樣的能人干臣嗎？王大人的千金年過二八，為人父母為了女兒的終身大事，有點(diǎn)私心也純屬正常、無可非議�！�

    “說葉祖洽是大宋的能人還為時(shí)尚早，依朕看，他根本比不了上官均�！�

    “皇上如今是怎么了？應(yīng)試完畢，考官蘇軾、呂大臨都評(píng)定他上官均為第一名，可皇上采納了呂惠卿、王安石、蔡確等人的意見，硬是說他的策論文章有詆毀變法的字眼�！�

    “此一時(shí)，彼一時(shí)，你不是也幫王安石說話，原來的皇后可不這樣�！�

    向氏嬌聲嬌氣地嗔怪道：“皇上就別糟心了，還是正事要緊�！�

    “對(duì)、對(duì)、對(duì)，別想這些煩心事，過了今晚，朕可要過好長的時(shí)間才會(huì)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