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做賊心虛
作者:雪原      更新:2023-08-14 10:26      字?jǐn)?shù):3071
    那個蹊蹺死去的相州知府姓仇,名新貴。他在相州的時間不算很長,因而也不太了解當(dāng)?shù)氐恼紊鷳B(tài)和各方的勢力范圍,雖說是由皇上欽點(diǎn),吏部任命的五品文官,可相州府里的衙役、捕快沒人理會你仇新貴知府的發(fā)號施令,而是全然看他李傳富師爺?shù)难凵、動作,只要是他李師爺做了一個不滿意的眼神、動作,府里的衙役、捕快們定然能夠把你知府大人弄得狼狽不堪且焦頭爛額。

    李傳富都是好幾任相州知府的師爺了,倘若有哪個知府盛氣凌人且新官上任三把火,其結(jié)局不是離奇死亡,就是棄職逃命,所以在這個地方還沒聽說過有哪個大人能夠圓滿地做完一任州知府。也有個別新任的知府想讓家族中的能人、長輩做自己府衙的師爺、幕僚,可真是對不起,你就休想讓府中的衙役、捕快聽從指揮,要不把相州府衙的師爺重新?lián)Q作是他李傳富,那相州的衙門定然是一個人影也沒有。

    師爺李傳富一面讓人把知府仇新貴和游府管家游瑞平猝死的消息快馬加鞭地告訴給了大宋朝廷,一面又命令捕快將富人游瑞民之子游宗云予以逮捕。他不僅強(qiáng)迫游宗云在事先備好的供詞上簽字畫押,還將他打入死牢,秋后問斬。

    得此消息后的皇帝,感覺相州情況不妙,事態(tài)嚴(yán)重,暗想:李傳富只是州府衙門的一個師爺,憑什么下令抓捕富人之子游宗云?而在沒有經(jīng)過任何調(diào)查取證的情況下便將富人之子游宗云定為殺害管家游瑞平的罪惡兇手,還將仇知府的離奇死亡也說成是犯人游宗云的所作所為,不講證據(jù),憑空臆測,莫非此案還真的隱藏了什么陰謀不成?

    對此,神宗一面叫李憲召集臣工殿堂議事,一面讓刑部尚書蘇頌趕緊派人北上查案,并且還擬任了新的相州知府,以接替猝死的仇新貴。

    此時此刻的王安石,雖然還保留了宰相的官品,可他已經(jīng)不上朝,賦閑在自己的汴京府中,那個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且雄心勃勃的王介甫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原來,皇帝聽了蔡確的意見,派了崇文院校書邢恕偷偷前往江西臨川調(diào)查王安石千金是否返鄉(xiāng)探望母親,其結(jié)果, 臨川的王府沒有王芳,而是北上遼國去尋找彥衡,王安石因此犯了欺君罔上之罪。

    且說,還未等群臣到齊,御史中丞黃安中首先奏疏:“皇上在查清疑案之前就要任命新的相州知府,安中以為皇上的舉措對疑案的偵破無絲毫幫助且作用相反,極其不妥。只有讓他們心生希望,他們才會無所顧忌地露出馬腳。相州與遼隔界,遼朝的政治勢力早已滲透到相州的各個部門,長此以往,才導(dǎo)致了幾任知府的離奇死亡和幾任知府的怪異出走。若不徹底拔除毒釘,讓現(xiàn)任的相州官員一個不留地大換血,那么,相州的將來只能是名為大宋領(lǐng) 域,實為大遼國土,一旦兩國交惡,相州定然不保。只有皇上一邊派出能人北上相州偵破疑案,一邊擬旨讓他師爺李傳富代理知府,并暗派軍隊進(jìn)駐相州,只有這樣,才可保住相州在我大宋手中!

    “安中此言雖說有理,可派誰去相州更為合適?”神宗不想讓黃履不講規(guī)矩且毫無顧忌地奏疏下去,于是,便急忙轉(zhuǎn)身詢問身邊的太監(jiān)李憲。

    李憲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哆嗦回應(yīng):“皇上,我李憲只是一個深居宮殿的太監(jiān)而已,怎好在此胡說八道?”李憲表面故作緊張,其實內(nèi)心暗自忖度:他黃履的此番奏疏已經(jīng)違背了宋太祖生前規(guī)定的殿堂奏疏須先文后武且按官品排列依次奏疏之不變原則,竟敢在三位宰相還沒出聲的情況下,率先啟奏,實乃不明不智之舉。而我李憲只是內(nèi)宮的總管太監(jiān),太宗皇帝生前早有明文規(guī)定:太監(jiān)干政,活剝、燒烤,我李憲又如何敢在大殿之上瞎三話四、片言只語?

    見李憲半晌沒有出聲,皇帝十分惱怒地重聲責(zé)問:“朕讓你說,你就快點(diǎn)說,哪這么啰唆?”

    李憲急忙言語:“上官均身在遼廷,不然他是最佳人選!

    “現(xiàn)在怎么不結(jié)巴?你李公公此話毫無意義,倘若彥衡表弟身在宋廷,朕可無憂無慮,而眼下還著實不知派誰北上更為合適,真是氣煞人也!”

    神宗隨即又看了一眼殿堂前排的“三 旨宰相”。 “皇上可想過讓上官均的義弟竇莘郎中來破此疑案?竇莘他常年跟隨義父上官凝,叔玠認(rèn)定竇莘郎中已具備義父上官凝的破案本領(lǐng),他定能將相州命案徹查清楚,以給死者家屬 交代。”宰相王珪連忙建議。

    “王卿此話頗有道理,朕即刻擢升竇莘郎中為刑部侍郎,令他立即北上偵破此案,以還相州一方安寧。”

    此時的宰相蔡確慌忙出來堅決反對:“啟稟皇上,眼下的竇莘郎中正在江西信州徹查陳年舊案,可這案子還沒理出個頭緒,皇上就讓他北上相州去查新案,恐怕跟信州的百姓無法交代,再說我大宋皇朝人才濟(jì)濟(jì),難道就非要讓個正在徹查舊案的刑部郎中北上相州去查 新案,此話說來讓人恥笑! 此時殿堂下面議論紛紛。有人言:“還別說,他蔡確的大舅是信州知府的王松大人,早有信州百姓將王松說成是個品質(zhì)敗壞的極孬官員!边有人說:“都說蔡確不分青紅皂白地力幫自己的大舅,可如今事實擺在面前,不是蔡確要幫王松擺脫信州舊案的糾纏,而是蔡確力主信州舊案徹查到底。”

    有人反對:“你懂個屁呀!蔡確宰相的奏疏只是一種表面現(xiàn)象,其目的是讓竇莘法官不去相州,給他蔡確招惹麻煩,那河北的相州才是他蔡確的命門所在,讓竇莘郎中留在江西的信州,是他蔡持正丟車保帥的無奈之舉。” “信州不是查出殺死李紳五太太刁雪玫的真正兇手不是含冤而死的游瑞斌,而是員外的管家李鳴嗎?你蔡持正又怎能說信州的舊案沒有頭緒?”

    一旁的呂惠卿憤然駁斥蔡確宰相。

    “您呂宰相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竇莘是誰?他便是當(dāng)年信州府衙的師爺竇靖之子。

    當(dāng)時的竇靖因不滿知府王松的所作所為,故而憤恚請辭,離開信州,而就在竇靖一家走到了信州與洪州的隔界地帶時,不想?yún)s從岔道上殺出了一幫人馬,而這幫殺手的領(lǐng)頭之人,很有可能就是信州府衙的葉宗林捕頭。倘若蔡某的猜測屬實,那我蔡持正的大舅便極有可能是信舊案的幕后兇手。為持正義,我蔡確別無選擇,只能對信州舊案徹查到底,使真相大白于天下,以告慰百姓…… ” “哈哈哈,我呂吉甫還真是沒有想過你蔡持正會是一個大公無私的朝廷重臣,那王松的妹妹王梅她不是你蔡持正的結(jié)發(fā)妻子?難道你還真要檢舉自己的大舅參與殺害竇家三十余口?除非是相州命案關(guān)系重大,與你蔡相性命攸關(guān)。若是諸位的記性不差,可記得當(dāng)年是蔡確大人與葉祖洽侍郎一起,堅決反對朝廷派人到信州徹查人命舊案。”

    曾布見此,急忙出來幫宰相蔡確解圍。

    “皆少說兩句行不行?你們究竟是咋整的?他舊黨人士還沒出招,我們新黨自己就內(nèi)訌起來?莫非還真如他黃履、沈括斷言一般,她高太后力薦您呂吉甫做朝廷宰相,不是因為她同情新黨、贊成新政之緣故,而是要讓我們新黨之間互相制衡,相互攻訐;我們新黨志士們的最終走向,是自己給自己備好墳地、挖好墓穴,相互埋葬。”

    神宗坐在龍椅上一邊搖頭,一邊哀嘆:“想當(dāng)初,在他王介甫主持變法的歲月里,新黨的官員是何等團(tuán)結(jié),將朝廷的守舊大臣文彥博、司馬光、呂公著等人一一逐出了大宋朝廷。就拿熙寧三年(1070年)的科舉考試來說,考官蘇軾、呂大臨已經(jīng)評定上官均為本屆應(yīng)試的第一名,可呂、蔡二人不是照樣可將敢作敢為的變法勇士葉祖洽擢拔為頭等狀元,而將上官均降為榜眼。雖說當(dāng)時的做法大錯特錯,他上官均的能力遠(yuǎn)在其義弟葉祖洽之上,可這至少能夠說明一點(diǎn),當(dāng)時的新黨是空前團(tuán)結(jié),可如今不是那舊黨的文彥博和司馬光之流反攻倒算,而是你們新黨骨干為了各自利益在相互傾軋,爾虞我詐! 見皇帝一陣劇咳,曾布慌忙趨前,建言獻(xiàn)策:“沒有誰能搞垮新黨,只有冬瓜先爛瓤,自己害自己。眼下相州情況緊急,還望皇上能按王珪大人的建議來辦,立刻令人到信州宣旨,讓竇莘郎中迅速北上,偵破疑案!

    趙頊隨即命令總管太監(jiān)李憲火速南下向竇莘宣旨,而此時此刻的葉祖洽則是以欽差的身份來到江西信州檢查新法推行的情況,欽差力勸竇莘義弟趕緊北上,速速破案,不辜負(fù)皇帝的殷切期望。 看著眼前的圣旨,竇莘隨即向李憲和欽差告別,之后的他便馬不停蹄,一路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