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虎伏深山聽風嘯  龍臥淺灘等海潮
作者:紛雨瀟瀟      更新:2016-04-05 08:19      字數(shù):2236
    我一下子手足無措,莫名其妙的望著這位中年婦女而無所適從!拔沂敲侠蠋,你中學的美術課老師,你忘了?”我望著眼前這位富態(tài)臃腫的中年婦女,大腦飛快的運轉著奔赴十幾年前去尋找當年那個耀如春華,皎若秋月般的美貌女子。在我的心里,她恰似女神一般超凡脫俗不食人間煙火,她是多年以來我對完美女性的理想化身,她是我對女性最為純凈不含有任何雜念的敬仰。她是那樣不同凡響的美貌,她是那樣出神入化的動人。她的美恰似芙蓉出水,不染塵埃,她的美宛若天姿,般般入畫。在我心里她的美麗超越了《蒙娜麗莎》、超越了《維納斯》、超越了《圣母瑪利亞》、超越了《狄安娜》、超出一切印象中的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眼前這個臃腫的中年女人無論如何也無法讓我還原到當初那“唇不點而含丹,眉不畫而橫翠。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云情意!眽艋冒愕呐由砩。但是從她的眼神中我還是可以依稀感受到,她就是我當初奉為女神一般的,讓我對繪畫理念有了初步認知的那位美術老師——孟月。

    孟月是我小學和初中時的美術老師,是她發(fā)現(xiàn)我又繪畫的天分,并對我加以指導。后來上了高中以后,我本來曾經(jīng)一度把繪畫棄之腦后的。但她還是她悉心的教導我說,無論到什么時候,我手中的畫筆都不能丟下。我不能丟下手中的畫筆,更不能丟下孟月對我的期望和我對她的仰慕。其實,孟月比我大不了幾歲,我當初的心情,還真說不清我是因繪畫喜歡上孟月,還是因孟月喜歡上繪畫。

    相見不如懷念,我真的希望我和孟老師之間沒有這次的相見,那樣我就可以繼續(xù)將那個升騰在那遙遠海島的皎潔冰輪,恰似秋水明月一般的美麗女子,深藏于我靈魂的最深處,小心珍藏,直到永遠。

    聽孟月老師講,她早就聽說了我轉業(yè)回來到這里工作,今天是路過這里順便進來看看我在不在。她還說,我們的同學中有一個叫凌云的,她父親就是這個文化館的館長。并且過幾天有個同學聚會,都是我當初的同學及老師,約我到時候一定來參加。

    就在幾日以后,我看到了我們中學時期的大部分同學及老師,同學們大多都已經(jīng)成家立業(yè)、兒女繞膝。而我的老師們也變化不小,一個個身材臃腫、大腹便便,更有帶著孫子來參加聚會的。

    讓我詫異的是,當初在我們班里學習名列前茅的三好學生們如今卻混得及其一般。而那些當初學習落后,經(jīng)常不及格的同學如今卻混得風生水起、志得意滿。其中不乏一些先富起來的同學,他們有著被社會上廣為流傳而又頗具貶義的稱呼——暴發(fā)戶。其中有一個我們班的男同學,過去在學校里是出了名的壞學生,考試成績幾乎就從來沒有及格過。不僅如此,而且在學校內外所有的打架事件中卻從沒有缺少過他。就這樣的一個壞學生,如今卻成了著名的農(nóng)民企業(yè)家,還是我們當?shù)氐募{稅大戶。據(jù)說,就連我們當初的校長的兩個兒子,都在他的手下任職。難怪我們的這位同學,現(xiàn)如今不僅在我們的同學們之中總是保持著一種洋洋自得的神態(tài),即使是在我們的老師們面前,他也是一副揚眉吐氣、趾高氣揚的表情。

    孟老師今天好像特意打扮了一番,但無論如何打扮,她如今的形象都與當初的那個孟月相去甚遠。

    孟老師提到的凌云今天也來參加了聚會,她是我們班上少數(shù)幾個沒有成家的同學,她并不是一個美女,但是五官端正、身材勻稱。我們在中學時彼此之間并沒有給對方留下太多的印象,只知道我們曾經(jīng)是同班同學,在學校里都是那種不惹人注意的學生。從來也不會有什么人注意到我們,更不會在我們的身上產(chǎn)生什么焦點。她也知道我是他爸爸的下屬,還說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幫忙我可以找她,有機會她會到文化館來看我等等。

    自從我從部隊復原以來,從沒有主動跟任何同學或老師有過聯(lián)系,在我的內心深處,我根本就不是光榮復原,而是徹頭徹尾的當了一回逃兵。我并不是衣錦還鄉(xiāng)、榮歸故里,恰恰相反,我卻是丟盔棄甲、落荒而逃。我曾經(jīng)身披紅花入伍成為了一名光榮的解放軍戰(zhàn)士;也曾經(jīng)刻苦學習考入軍校讓父老鄉(xiāng)親,同窗故友敬慕贊賞;還曾經(jīng)因表現(xiàn)出色在部隊立功受獎。當時的年少得意,恰似曙光沖破漆黑的夜幕無力可擋?墒牵@一切又恰似鏡中花水中月,轉瞬即逝、蹤影全無。如今的我沒有了意氣風發(fā)、蓬勃向上,只有頹廢潦倒虛度年華。那曾經(jīng)的美好,只能留在記憶里,偶爾揣摩,細細洗擦。

    我無法承受聚會中同學和老師們,留在我身上那詫異的目光和復雜的表情。雖然耐于情面他們跟我彼此寒暄著,可是我卻分明看到他們臉上那溢于言表的疑惑和猜忌。我聽到他們遮遮掩掩、躲躲閃閃的切切私語,他們懷疑在部隊如日中天的我,為什么突然專業(yè)回鄉(xiāng),而在不同的猜測中,答案也就有了不同的版本。

    有人猜測我是自恃清高與領導不睦;有人猜測我是居功自傲不識時務;更有甚者說我貪戀美色犯了作風問題。這一切的一切讓我如坐針氈、如芒在背,我如同逃離一場災難一般逃離了這場聚會。我無法對這一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無法將這些風言風語隨波逐流一笑置之,更無法在這種場合中曲意逢迎、趨炎附勢。雖然我已經(jīng)在文化館上班一年了,可至今我也無法適應融入這個社會,我不會溜須拍馬、阿諛奉承,我不會趨炎附勢、虛與委蛇,我不會夸夸其談、嘩眾取寵。我不會,我不會,我不會生存的法則,甚至喪失了生存的能力。

    方舟,也許我的人生就如同我的名字一樣,我以生命為籌碼開始這唯一的一次探索旅行,恰似汪洋大海中行駛的一葉小舟。我滿載著寂寞由始點上路出發(fā),雖然全力以赴,卻依然是困難重重、艱難險阻。即使是能夠有所收獲片刻的歡聲笑語、心曠神怡,但是到最后能夠屬于我的卻也寥寥無幾。無論是朋友還是親人都不會與我永遠相隨,當我一天天衰老,能夠屬于我的也許只有寂寞與回憶,而我也只能懷抱著寂寞與回憶行將就木、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