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細(xì)辛壯肝膽(1)
作者:蘇曼凌      更新:2015-12-03 19:36      字?jǐn)?shù):1325
    林子風(fēng)的目光漸漸深邃起來,記憶中竟然充滿對母親的依戀和自豪。

    “所謂禁術(shù),禁水而水不流,禁火而火不沾,禁枯樹而樹生荑。我的母族就是因禁術(shù)在遙遠(yuǎn)的扶南國一次又一次避過了流行的瘟疫,拯救了無數(shù)的生靈……可是母親說,我身體里流的是大梁人的血液,這禁術(shù)便從我身上斷絕……因此只傳給我醫(yī)術(shù)……”

    陶媚兒只覺眼眶一股熱流,眼前的白衣男子漸漸化身為松嶺崇山中的一片亂影,“你……難道就是那樵夫口中的……白衣仙人?”

    林子風(fēng)眉梢一揚(yáng):“遇到有難的窮人,我只是略施援手,并沒有做什么!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她任淚雨紛飛,若不是今天鼓起勇氣詢問,她竟然不知道他才是那救苦救難的濟(jì)世佛。

    “金正的嘴果然嚴(yán)謹(jǐn),若不是我昨天用武力威逼,他還不肯吐露。你到處奔波,就是為了它……”林子風(fēng)說完,從懷中緩緩掏出一塊黑色的角質(zhì)東西。

    犀牛角!她的身軀一震,幾乎要跌了下去。

    腰部一陣溫暖,已被一只手?jǐn)堊,他與她鼻尖相抵,彼此都能聽得到對方的呼吸。

    “陶媚兒,你要用這犀牛角做什么?”他狠狠地盯住她,想挖掘她內(nèi)心的一切,“只要不是為了徐家人,你要做什么,盡管拿去!”

    他想起母親臨終前看到寫著那個男人名字的處方,忽然回光返照,不肯服藥,顫抖著盯住那三個字,直到?jīng)]有呼吸……

    那個名字,讓母親一生都遭受著情感的煎熬,直到孤獨地離開這個世界。

    他無法原諒那個人,縱然他的身體里流著那個人的血液。

    “是陶家欠你的,和徐家有何冤仇?林子風(fēng),你就這樣固執(zhí)嗎?”在心頭剛剛生起的那一簇溫暖的火苗立刻又被冰寒封住,漸漸熄滅。

    她推開了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立刻娶了石瑞香,給石家一個交代吧!”

    “陶媚兒,你……”他眉頭緊蹙,是怒氣道:“這是你的意愿?你真的就怨我傷害了你的家人?你以為我娶了她,就是給石家交代了嗎?若一生行醫(yī),救了無數(shù)這樣的女子,我都要對她們承擔(dān)責(zé)任嗎?”

    她忍住被無數(shù)火焰燃燒,即將化為灰燼的絕望,淡漠地說道:“林子風(fēng),我沒有資格對你說話,我們陶家犯錯在先,一切由你!

    “你——”他憤怒地扳過她的身子,狂笑了一聲,“你忘記我對你的承諾了嗎?你以為我說的話全都不算數(shù)?”

    掙扎中,那個玉蓮蓬在她雪白的脖頸中若隱若現(xiàn)。兩滴清淚在她面頰滾落,幾縷哀怨,匯成無聲的哽咽。

    他怎能知道,她的心已經(jīng)難以自已,每次與他視線相接,便唯恐泄露了自己的心事。她恨自己,內(nèi)心深處竟不再恨他,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莫名的依戀。她并非索求什么,只是不想讓他增添更多的罪孽!哪怕是用自己的性命去救贖那失去的一切,她也愿意!

    林子風(fēng)竟看不出她的動搖,面色由驚而怒:“你為誰而流淚?回答我!”

    她的細(xì)長睫毛被一片霧氣籠罩,眸子中透出來的冷靜和凌厲讓他感到恐懼,她身上仍舊散發(fā)出淡淡的藥香,他忍住了意亂情迷的惶惑,強(qiáng)迫自己一步一步退了下去。

    他的背影凝重而寬厚,她卻不忍再看一眼。

    風(fēng)兒吹來,綠葉簌簌響動,又是梅子成熟的季節(jié),可是卻失去了采摘的心情。

    深夜,竟是亂雨紛紛。陶媚兒被一個霹靂震醒,再也無法入眠。

    朝廷又在征集兵士,一時間,街上空無一人。街頭一株老槐,樹上蟬兒的嘶鳴越發(fā)焦躁。

    “小姐,大事不好了!亂軍已經(jīng)兵臨城下,大梁已經(jīng)危在旦夕了。朝廷在召民間醫(yī)者為軍士診療……”金正從一大清早就開始喋喋不休。

    陶媚兒的心忽上忽下,只見林子風(fēng)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