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殘花碎池中月 一
作者:
陳琢瑾 更新:2016-07-31 16:06 字?jǐn)?shù):2766
這場戰(zhàn)爭已然延續(xù)得太久,久得令國人都淡忘了這抗日戰(zhàn)爭之前的國恨家仇。如今、幾十年前燒殺搶掠的八國聯(lián)軍,他們的后裔不得不要離開這塊斂財?shù)氖ネ習(xí)r,一些國人倒忽然的生出孤獨(dú)而覺著傷感。
就在這年的春節(jié)過后不久,租界里的不少洋人就已紛紛的離開這個他們曾賴以寄生的地方。他們終于要帶著中國人的財富和半個世紀(jì)也未能填滿的欲望,從靈魂的根處短暫的截去盜匪的源流,換上紳士的新裝榮歸他們的故里去。從此就只能遠(yuǎn)遠(yuǎn)的用艷羨的目光看著他們曾經(jīng)的盟友,那些更為瘋狂的日本人沿襲他們初踏這片土地時的索取方式繼續(xù)抽空這里的一切。
郁曼琳在這法新租界里已住了有些年,雖與周圍的那些法國人、俄國人都沒什么往來,但僅僅是看著對面一棟曾經(jīng)每夜的開著Party、燈火通明的房子人去樓空,她就不禁要莫名的生出一絲孤寂。這頓生的孤獨(dú)令她又不禁要想起陳瑾軒,且在這孤單又寂寞時想起他來,就越發(fā)的令她覺著難挨的抑郁,就仿佛是她的靈魂即刻就要尋著一處溫暖去依偎,不然就會被這一陣清寒的風(fēng)吹散了去。
這晚,郁曼琳坐在臥房的窗邊,看著陳瑾軒此前寄信來時用的那張信封,見著那上面如今他的地址,想著翌日便要去那里見他,想著他可能依然在生她的氣,想著如何讓他忘了他們之間的不快,變回曾經(jīng)那個愛她、惜她的陳瑾軒。正當(dāng)她想得入神,儼然就沉浸在那明日的幸福中時,樓下卻傳來了門鈴的聲響。
郁曼琳站起身來,匆匆的將那信封隨手的扔進(jìn)壁爐里,見著它火化了,方才走到窗邊去,輕輕的于窗簾撥開一條細(xì)縫,看著樓下院門外的路邊那輛黑蟑螂一樣直教她此時生厭的豐田車,還有那臃腫的肉瘤站在院門外儼然春天的野狗性急的摁著門鈴。她心知陸鴻生到她這里從來都只為做一件事,而于這事盡管她此時很不愿意,但卻也由不得她。她只是無奈的拉開窗簾來,隔著窗子朝樓下的人露了露臉,便又將那窗簾拉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這才又加了件睡袍走下樓去。
郁曼琳走去院子里開了院門上的一扇小門,陸鴻生便仿佛是流浪的野狗找著了主人一般心急的擠了進(jìn)來,一手摟著她的腰,幾乎是半推著郁曼琳進(jìn)了屋里。且此回他一進(jìn)了屋便擁著郁曼琳往樓上去。
郁曼琳走在樓梯上,右手伸到身后去輕輕推開陸鴻生那只已滑到她腰下的手,故作調(diào)笑的問了一句,“怎么今晚想著上樓去了?就不怕我這樓上藏著什么人把你給暗殺了?”
“今時不同往日了!标戻櫳幻娴靡獾恼f著,一面在郁曼琳的臀上捏了一把,面上還禁不住的露出一臉的邪笑。
“什么不同了?不還是老樣子嗎?”郁曼琳說著自顧自的快走了幾步,上了樓去。
這時陸鴻生也氣喘吁吁的扶著樓梯的扶手緊了幾步上了樓,進(jìn)到郁曼琳的房里便尋了窗邊的一張椅子坐下,滿臉得意又儼然幾分憤恨的說,“維希政府都放棄在華租界了,往后、不論是重慶來的特務(wù)、還是延安來的赤色分子,在這塊地方終是藏不住了!
聽著陸鴻生這話,此時郁曼琳的心里卻不似他那樣的樂觀,畢竟陸鴻生說的那些人于她是沒有什么威脅的,倒是那些日本憲兵更讓人不安,想到此、她便不禁要眉心一皺,若有所思的自語道:“難怪這些天日本人的偵訊車來得越來越頻繁了!
“那是當(dāng)然的,何況最近還會有大動靜……”陸鴻生話說到此便沒有再說下去,畢竟他這晚是為了**而來,只是方才急著上樓累得喘不上氣,這才在椅子上坐下休息一會兒,不想竟東拉西扯的說起一些不該說的話來。待他那口氣喘過來,見著面前睡袍微開,隱隱露著一件粉色真絲小睡裙的郁曼琳,他那滿身的神經(jīng)就又亢奮起來,于是站起身,摘下胸前那塊Longines金表順手往身旁的四斗柜上一放,便迫不及待的松開紐扣脫了上衣,那與之肥碩笨拙的身形極不協(xié)調(diào)的快捷就儼然是那衣服著了火一般。
郁曼琳見著平日里道貌岸然的陸鴻生此時就像個下流的市井嫖客,心里只覺他幾分可笑,只是覺著那陸鴻生可笑之余卻又覺著自己的可悲。郁曼琳正這樣想著,陸鴻生已將身上的衣服扒得精光,脂肪橫流的肚皮就那樣儼然一攤爛泥從腰間耷拉下來。等不及郁曼琳脫去衣服,他就已然將她壓在了身下,就像一頭扎進(jìn)了蘋果堆里的野豬,仿佛是要拱進(jìn)郁曼琳的身體里去,直教她甚至有些喘不過氣來。
翌日的清晨,陸鴻生從睡夢中醒來,見著已然起身的郁曼琳站在一旁,裸著雪白的背脊彎著腰,正從腳踝處將旗袍緩緩的穿上。這令陸鴻生又不禁生出一絲欲望,想著離開前再行一番云雨,但卻終是覺著自己已然年邁得力不從心。就在他無奈的起身時,還不禁一嘆,語帶失落的說了一句,“英麒就要回國了!
郁曼琳聽著他這話,只覺著此中似乎別有用意,畢竟陸英麒回來一趟本也不是什么特別的事,于是也沒去問,只是沉默的站在鏡子前側(cè)來側(cè)去的照她那身旗袍。
這時陸鴻生又說了一句,“以后我也難得再來你這里了!闭f著走到郁曼琳的身后輕輕的貼著,于她的頸邊細(xì)聞著香水的味道,一雙手依舊戀戀不舍的在她身上游走!拔覀冎g的事終歸不好叫英麒知道!
郁曼琳聽著他這話,心里倒是忽然生出幾分猜測,于是側(cè)過臉來問了一句,“你是說英麒他要回國來了?”
“嗯……”陸鴻生點(diǎn)了點(diǎn)頭,語音拖得很長,叫人分不清他這算是答話還是在長嘆。這時他又看見一旁柜上的座鐘,見時間已不早,于是去到窗邊撥開一點(diǎn)窗簾朝下望了一眼,便匆匆的下了樓去。他這邊還未下得樓梯,樓下就已傳來門鈴聲,陸鴻生只以為是等在外邊的人來催他的,于是不耐煩的開了樓門,走到院里,這才發(fā)現(xiàn)院門外邊他的人正在盤問一個老媽子。
這時郁曼琳也從樓上探出臉來說了一聲,“她是來打掃房子的!闭f完便又關(guān)上窗子,下了樓去。
這時王媽也進(jìn)到屋里,只是依然未從方才的驚嚇中緩過神來,一只手摁在胸口臉色發(fā)白的站在那里長吁了幾口氣。
郁曼琳見著她那副受驚的樣子,于是寬慰了她一句,“外面那些都是替先生的父親辦事的人,不會拿你怎么樣的!
王媽聽了雖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但畢竟方才她是被那些人嚇得不淺,就連此刻,她的手腳都還是不自覺的隨著亂了心率的心跳一抽一抽的。
郁曼琳見了,鼻子里細(xì)哼了一聲,不屑的一笑,心想這王媽終歸是沒見過世面的下人,這樣想著便又只覺是看她很不入眼。只是轉(zhuǎn)而又一想,這也未必不是好事,至少像她這般膽小又沒見識的人平日里終歸是會謹(jǐn)慎小心些,不至于像那些多嘴的人易惹來是非。只是她不了解,往往平日里處事謹(jǐn)慎的人到了關(guān)鍵的時候才是最要人命的。
再說陸鴻生這日走的匆忙,竟忘了他那塊放在四斗柜上的懷表,且那表又被王媽在打掃時看見。只不過王媽不知道那表的主人就是那位雇她的陸先生的父親。盡管郁曼琳刻意的說了一句外面那些都是替陸英麒父親辦事的人,但王媽那時正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偏就沒把郁曼琳那句別有用心的話聽進(jìn)心里去。且她方才走進(jìn)院子里時又是嚇得一路低著頭,自然也就沒見著那屋里走出去的男人是個什么樣子。但她至少知道這塊懷表是男人用的,且多半就是方才那位走出去的男人的,她雖沒有見著那個男人的臉,但僅僅見著郁曼琳臥房里的這塊懷表,她便已然能猜出郁曼琳與那人之間是有著怎樣一重關(guān)系。而這是郁曼琳不曾料及的,此時的她對這怯懦的王媽是百般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