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恩怨情仇(四)
作者:
閑庭晚雪 更新:2016-01-10 22:41 字數(shù):2898
宇文川遠從錦榻上驚跳起來,“刺客……喬……”“刺客”兩字還在唇邊,人已往外沖。
內(nèi)侍總管急忙跟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是刺客!”
“不是?”宇文川遠馬上松了一口氣,腦子一轉(zhuǎn),大駭:“難道是皇上?”
內(nèi)侍總管慌忙點頭:“太子殿下,皇……皇上人事不醒了!”
宇文川遠倒吸了一口氣,龍嘯殿布防森嚴,想必不是刺客,而龍嘯殿中原有的內(nèi)侍宮女在昨日已被撤換,被下毒的可能性不大,難道父皇當真病入膏肓……他大步走出書房:“馬上請喬莊主到龍嘯殿!”
待喬津亭趕到龍嘯殿,皇帝榻前已人滿為患,數(shù)名太醫(yī)急得團團轉(zhuǎn),低聲商討對策,宇文川遠緊繃著一張臉,宇文景微正低頭安慰著一名掩面低泣的宮裝貴婦,看裝束該是皇后。
宇文川遠一見喬津亭臉色馬上和緩了下來,示意喬津亭上前,只見皇帝僵臥龍榻,面無血色,雙目緊閉,呼吸微弱,看樣子似乎離大去之期不遠。一搭皇帝脈搏,脈搏微弱地似乎隨時要消失一般。喬津亭想起先前所聞到的奇特香氣,特意攤開皇帝的手掌一看,只見冰涼的掌心慘白無比,隱約可以看見幾絲紫氣在游動。
沉吟了一會,喬津亭對憂思滿面的宇文川遠說:“太子殿下,此處人多雜亂,影響斷癥,請讓他們退下吧!”
宇文川遠揮手,太醫(yī)如釋重負,悉數(shù)退出,宇文川遠看著皇后和宇文景微,宇文景微一聲冷笑:“皇兄的意思是我和母后也不能在這嗎?”
皇后抬頭,仰起一張淚痕斑駁的臉龐,聲音尖利,全然不是往日的柔媚:“不,我要在此陪著皇上!太子別忘了我是皇后!”
宇文川遠陰沉著臉:“皇后既然記得自己是皇后,就應(yīng)當為父皇的龍體著想,目前情形,皇后應(yīng)該很清楚,父皇的病絲毫耽擱不得,若再延誤,這后果及責任……皇后可要掂量好了!”
商云影指著喬津亭,厲聲說:“這女人是你請來的,若皇上有個什么差錯,這后果及責任,太子也要掂量好了!”
宇文川遠嗤之以鼻:“這一點無須皇后操心,請吧!”
皇后無話可說,恨恨地拂袖而去,在走過喬津亭身邊的時候,特意用寒冽如刀的眼神在喬津亭的臉上狠狠刮了一下,恨不得要在喬津亭的臉上剮下一塊肉般。
就在皇后從喬津亭身邊走過之時,喬津亭突然聞到了一種完全不同于龍嘯殿中的香味,這香味很淡卻很悠遠,喬津亭的心激烈一跳,發(fā)出一聲呻吟,撫著頭,一個踉蹌,撞在皇后的身上,皇后手中的絲帕落地。
“你……”商云影怒氣沖天,她想不到一個山野女子竟敢沖撞鳳駕,玉手揚起,轉(zhuǎn)眼就要落下,宇文川遠急步上前,一把將喬津亭拉在自己的身后對皇后冷硬地說:“喬莊主為替父皇醫(yī)治,日夜兼程從流云山莊趕來,故而精神不濟,皇后見諒就是!”
宇文景微也不愿自己心儀的女子受辱,上前扶住商云影:“母后息怒!”
商云影無奈,怏怏退出,望著攙扶著皇后的宇文景微,宇文川遠略一思索,看了喬津亭一眼,眼神再飄向宇文景微,喬津亭心領(lǐng)神會,點了點頭,宇文川遠道:“皇四弟留步!”
這話正合宇文景微心意,他大步返回,在龍榻前站定。
龍嘯殿中人一少,空氣自然清新了許多,奇特的香氣在漂浮,在殿中人的鼻端縈繞。
宇文川遠望著形同死尸的皇帝,擔憂地問喬津亭:“父皇病情如何?”
喬津亭嘆息了一聲:“一時三刻間不會有重大變故,但也不容樂觀,還是先將昨夜在殿中侍候的人叫來吧!治病的關(guān)鍵在于先找出病源!
宇文川遠雖心有疑惑,但還是依言行事,他相信喬津亭的能耐,也相信她的一舉一動必有其用意,方才,喬津亭故意撞向皇后的情形他全看在眼里。
內(nèi)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倒塵埃,生怕皇太子問他們一個侍候不周之罪。宇文川遠不怒自威,面向當值的內(nèi)侍:“夜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皇上因何昏迷不醒?”
當值的內(nèi)侍之首膽子較大:“回太子殿下,夜里并沒有發(fā)生什么特別的事情,昨日殿下走后,皇上就歇息了,后來……”話在唇邊,眼神已飄向了宇文景微。
宇文川遠看了一眼面帶疑慮的宇文景微:“有話就說,一切有本太子做主!”
“后來皇后前來見駕,皇上……皇上寵幸了皇后!之后,皇上就昏迷不醒了!”
這話太出乎人的意料,它重重地在宇文川遠及宇文景微的耳邊炸開,皇帝病重居然還寵幸了皇后!而皇后居然不顧皇帝病重……宇文景微俊秀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尷尬、羞愧,驚訝種種復(fù)雜滋味讓他恨不得逃出殿去。
宇文川遠震驚之余,怒火叢生,眼神如利箭如劍芒如刀鋒割向坐立難安的宇文景微,震怒的聲音在大殿響起:“好一個皇后,待會本太子倒要問問皇后是何居心!”
惱羞成怒的宇文景微上前,狠狠地一腳向內(nèi)侍的心口揣去,并向宇文川遠強辯了一句:“狗奴才,父皇寵幸母后是人之常倫,容不得你置喙,給我滾下去!”
宇文川遠冷笑:“人之常倫?”側(cè)身問喬津亭,“你有何看法?”話一說完,他就后悔了,喬津亭是未出閣的年輕女子,他如何能問她對“人之常倫”的看法?
喬津亭面容平靜,眼前一切與她所料毫無出入,她移步,將皇后遺留的絲帕撿起,放在鼻端,深深地聞了一下,故意問眾人:“這絲帕是何人所有?”
宇文川遠雖不知喬津亭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但也深知她絕不作無聊之舉:“這方絲帕是皇后剛才遺落之物,皇弟可有異議?”
眾所周知,皇后的每一條絲帕上均繡有一朵云彩,喬津亭手上這一方也不例外,宇文景微勉強答道:“那又如何?這與父皇的病有何關(guān)系?”
喬津亭緩緩而言:“這關(guān)系可大了,我敢斷定,皇上是中毒了!”這話無異于平地一聲驚雷,在萬里晴空中毫無預(yù)兆地響起,轟炸得宇文川遠和宇文景微半晌說不出話來,也讓聞訊趕來的蕭行洛震驚萬分!
宇文川遠瞳孔一縮,從牙縫里蹦出了幾個比巖石還硬的字:“又是中毒?”
震驚的宇文景微像旋風(fēng)般卷到喬津亭的面前,居高臨下地逼視著她,疾言厲色地說:“喬姑娘,你是說我母后毒害父皇?”
喬津亭恬靜地抬起頭,毫無畏懼地直視著暴怒的宇文川遠,一字一句,清晰明了地說:“聽清楚了,我只說皇上中毒了,并沒有說皇后下毒謀害皇上!”
宇文景微原本白皙光潔的額頭青筋暴漲:“這有何區(qū)別?”
宇文川遠不著痕跡地站到喬津亭與宇文景微之間,用身體將喬津亭擋在了身后,喬津亭有些好笑地看著逼在眼前的這堵高大的肉墻,聞到的是宇文川遠身上清新陽剛的氣息,她當然明白他的用心,無非是害怕宇文景微盛怒之下傷害了自己,一時間,潮濕了一夜的素心就好像被晾曬在陽光底下一樣,暖烘烘了起來,他總能在細微之處輕易打動她的心。
宇文川遠一手摁住宇文景微寬闊的肩膀:“皇四弟,請冷靜下來,聽聽喬姑娘的說法!”
蕭行洛撫著花白的胡子,語氣威嚴:“喬姑娘,請說出你的理由,不然就是污蔑皇后的大罪!”這話聽著似乎公正,但以蕭行洛的立場來看,恐怕更希望借喬津亭之口扳倒皇后一族,為孫女婿宇文川遠順利登極掃清道路。
喬津亭心里暗說了一聲“老狐貍!”不由自主地,她將宇文川遠與宇文景微做了一個比較,一個是沉穩(wěn)內(nèi)斂,一個是易怒沖動,誰是將來一國之君的合適人選,可想而知了。從宇文川遠的身后走出,眼光從眾人的臉上掃過,“這理由若是從我口中說出,未必讓所有的人信服,還是先讓皇上蘇醒過來,讓皇上來說清楚吧!”
宇文川遠點點頭,“來人……”
內(nèi)侍慌忙上前:“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宇文川遠看了一眼宇文景微,堅定地下令:“請皇后回鳳鳴殿,在皇上醒來之前,沒有本太子的命令,皇后不準踏出鳳鳴殿半步,除侍候皇后的宮人之外不許其他人進出鳳鳴殿!”這道命令無疑是將皇后軟禁了起來。
宇文景微驚怒交加:“皇兄,你沒有權(quán)利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