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jié)   夜半傳出的牛叫聲
作者:霍君      更新:2016-04-24 18:36      字數:3250
    一碗粥媳婦漸漸地有了名氣。她身上的香氣讓她出了名。而這香氣只有靠近她的男人才聞得見。芝麻村的女人沒有一個信的,一碗粥媳婦除了騷氣,還是騷氣,死男人真是不要臉。家花沒有野花香,說得對極了?伤煌胫嘞眿D算得哪門子野花?在女人的疑惑中,不斷地有男人來聞一碗粥媳婦身上的香氣,這些男人無一例外地都和一碗粥媳婦辦了事。他們沒人經得住一碗粥媳婦身上那股香氣的**。一碗粥家的那盤小炕,用最沉默的方式瀏覽著各色裸體的男人。它用仁愛的目光讀著這些平時欲念很少的軀體在這一刻的瘋狂。他們是一匹匹烈馬,馬鬃飛揚著,展示著英勇飆悍的那一面。一盤小炕就是一片男人們馳騁的戰(zhàn)場。更梆子心里一清二楚,村里的哪個男人來過,村里的哪個男人沒來過。沒來過的男人,他會想方設法讓他來一回。終于,在來過的男人里,出現(xiàn)了那個人。小靈的男人。更梆子解恨地呸了一口,唾沫在土地上砸出一個坑兒來。上了癮的男人再來第二回時,更梆子出現(xiàn)了。他對男人說,我可是在號子里坐過飛機的,你也想坐么?男人嚇得乖乖地縮了回去。小靈,你守活寡去吧!

    連更梆子自己都弄不清楚,和一碗粥媳婦辦過事后,對自家的女人再也提不起精神來了。半夜里,更梆子媳婦都爬到更梆子身上了,更梆子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更梆子媳婦老大的不愿意,卻又不敢罵更梆子,只好趁更梆子睡著了,自己安慰一下自己。更梆子在睡夢中聽見女人壓抑著的低吟聲,他開心極了。小靈,你難受,對不對?老子就是要你難受,渴死你,不給你一滴水喝。小靈的唇龜裂著,涓涓的血水從裂口處涌出來,匯成一條又一條的小溪。小溪向前奔涌著,去尋找不知在何處的大海。依舊是低吟聲。小靈快要死了……早上醒來時,更梆子的臉上掛著幾串淚痕。

    更梆子的心事還有一個人明白。肚三。更梆子暗中操做的事,肚三在更暗的暗處觀望得一清二楚。肚三想報一箭之仇。他便去找了小靈的男人。

    更梆子又夢到向前奔跑的血紅的溪流,它們還沒有找到大海……這時,兩個男人在他家院子里悄悄地行動了。肚三和小靈的男人跳進院子后,直奔更梆子家牛棚。更梆子家的老牛正在悠閑地反芻,耐心細致地品味著白天吃下的草料。今夜,老牛對吃上一把鮮美的草一點希望也沒抱,可突然眼前就長出了一把鮮美的草。鮮美的草是從一只手上長出來的。老牛只知道草是從地里長出來的,卻原來也能從一只黑夜的手里長出來呢。管它是哪里長出來的,是美味就可以了。于是,老牛將嘴里還未嚼碎的草料又送回了胃里,喜新厭舊地吃起眼前的鮮草來。肚三在老母牛的身后,一把拽住了老母牛的尾巴,又從褲襠里拽出男人的東西。肚三將那個東西在手里擺弄了幾下,還是軟塌塌的,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肚三就由擺弄變成了抽打,啪啪幾個巴掌下去,也不見它有一點精神。小靈的男人急了,草可快吃完了,還不行,你真廢物一個!肚三見來硬的不行,馬上換了一副嘴臉,我說兄弟,你看好了,這可是更梆子家的母牛屁股,你高興點,讓我把事辦成了?小東西軟硬都不吃,頭垂得更低了。沒辦法,換人!結果,小靈的男人也和更梆子一樣,說什么也喚不醒自己的小東西。肚三的眼珠子充了血,一伸手,抄起攪拌草料的木棍子,對準牛屁股就捅了進去。哞——老母牛一聲慘叫,把靜靜的夜劃破了,黑色的血汁鋪天蓋地的灌了下來。血,黑色的血。鮮紅的血怎么被一個響雷霹成黑色了呢?一著急,更梆子從夢中醒了。

    更梆子要報警,王村長給攔住了,說先問清了怎么一檔子事。

    肚三堅決不承認偷牛。肚三說,你們夜里睡覺都摟著媳婦睡,我沒人可摟,就在街上瞎轉,轉來轉去,就轉到更梆子家老牛跟前了。咋說牛也是母的,我就走了心思了。肚三心說,沒聽說誰是**老牛給逮起來的,偷牛是犯罪,奸牛頂多添個笑料。

    王村長都笑嗆了,你小子就丁點出息,還讓狗給叼去了。真的?那他是咋回事?你沒媳婦摟,他也沒媳婦摟?

    肚三指著小靈的男人說,那老牛不老實,我讓他幫幫忙。

    你兩平時沒啥來往啊,他會幫你這個忙?王村長不笑了,兩團不信任在他的眼底快速地游走。你的勁頭不小哇,把牛屁股都頂破了,把你那個東西拿出來瞧瞧,難道還是塊鐵鑄的不成?肚三撲的一聲笑了,村長,求您了,還是別瞧了,我的東西和您的一樣,除了肉就是皮。

    王村長不再和肚三他們費口水,叫來肚三的二哥把肚三領走。還沉著臉對肚三的二哥說,偷?墒且麓螵z的,沒我這兒護著,更梆子早報警了,到家好好管管,別總給我找事兒。?肚三的二哥千恩萬謝地領著肚三走了。

    肚三的二哥出面向更梆子做了賠償,又拎著幾瓶好酒到王村長家里道了謝。

    然后,肚三的二哥再無其它牽掛地,聚精會神地狠狠地又打了肚三一頓。肚三二哥的皮鞭帶了勾,把肚三肚里的話全勾了出來。肚三肚里的話像小魚似的,一條一條在太陽下暴曬著,讓村里人看了個明明白白。楊瘸子也在看熱鬧人之內,他說,這小子還挺不是東西,挨幾下打不過余。緊挨著他的一個半老女人對另一個女人說,哎,你放屁了,這臭哇!嘴上說著,手還扇著。你吃的不是人飯吧,咋不是人屁的味呢?另一個女人早笑出了眼淚來。楊瘸子臉上的表情怪怪的,哼了一聲,瘸著一條腿走了。進了家門,砰的一聲關上了大門。一會兒,門又悄無聲地開了一條縫兒。那條縫兒是留給打水的一碗粥媳婦的。只有楊瘸子自己不知道全芝麻村都明白他留門縫兒的意義。或者他是故意裝作不知道。那扇被一碗粥媳婦摸來摸去的大門,很是牢固地沾染上了女人的氣味。楊瘸子再走過大門時,習慣性地在一碗粥媳婦摸過的地方也摸上一把,然后將沾了香氣的手放在鼻子底下嗅嗅。像一條發(fā)情的老狗。

    誘發(fā)全芝麻村女人集體憤怒的導火線是肚三被打的當天晚上小靈的自殺。七年前,幾乎是更梆子被抓的同時,小靈患上了神經官能癥,經常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和小靈最親的除了她的兩個孩子,就是每晚必吃的安定片。小靈是毫無怨言地失眠,毫無怨言地吞著安定片。小靈相信因果報應。她的男人出了這樣的事情,也是老天給她小靈的報應。她小靈七年前為了臉面把更梆子送進大獄,如今,她的男人又來撕她的臉皮。在她一點沒有防備的時候,她的臉皮就不存在了。一個沒有了臉皮的人還有什么資格邁出家門,還有什么資格活在人世。小靈很容易地便接近了死亡。死亡離人太近了,就在人的左鄰或是右舍。一整瓶的安定片,使小靈匆匆地上了路,她去找她的臉皮了。也許,她去的那個地方,是一個不需要有臉皮的地方。小靈要去的那個地方應該是幸福的,快樂的,可是,小靈感受不到一點快樂,她越走越艱難。腳下的云總是飄忽不定,有好幾次她就要摔下來了。頭旋暈著,胃里一陣緊似一陣的劇烈的翻動。她聽到有人在呼喊,媽,媽……是她的兩個兒子。都怪自己走得太匆忙,都沒來得及帶上他們,兒子,你們等著,媽媽來帶你們了……

    經過三天的搶救,小靈終于醒了過來。她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我的臉皮呢,你們看見了么?

    小靈的男人在芝麻村里是排在本份的隊伍里的,連他都變得不再本份,那別的男人呢,自家的男人呢?芝麻村的女人坐不住了。她們開始回味一碗粥媳婦說過的話了。女人們總是喜歡逗一碗粥媳婦,問她,今個誰又找你辦事去了,給了幾快錢呀?一碗粥媳婦就指著問她話的女人說,你的男人找我辦事了。女人便罵她,你個**,你真以為你是仙女下凡呢,身上帶著仙氣呀,呀呀個呸!女人罵完了和其它的女人笑在一起。女人們都說,這個傻家伙。

    女人們不敢去想了,她們太怕一碗粥媳婦說的是實話。這個又傻又臟的女人真是魔鬼轉世。她們開始緊緊地盯住自家男人,化成男人的影子左右相隨。而這終歸不是長久之計,老虎還興個打盹呢。女人們私下一串通,借著小靈的自殺事件,決了堤的洪水般,把王村長的家灌的滿滿的。芝麻村的女人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把一碗粥媳婦抓起來,她在家里賣那個東西,顯些把小靈害得人亡家破。如果村長不管,她們就告到縣里的公安局。王村長忙著搬沙袋堵口子,一口一個保證,保證查清事實真相,保證整頓村風。在王村長信誓旦旦的輸導下,洪水慢慢地退去了。

    王村長捋了一把那幾根局部保護中央的頭發(fā),這個動作表示他王村長在考慮問題了。他在想,這個平常走不進他視線的一碗粥媳婦還真有點能水,把全村的女人都鎮(zhèn)住了,看來她真有點邪的。難道她身上真的有讓男人著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