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受辱
作者:
濮穎 更新:2016-07-10 15:38 字?jǐn)?shù):3255
翌日清晨,董夫人依舊沿著綠楊鎮(zhèn)的古街乞討。想那董夫人原本也是有錢人家的太太,在董家過著悠閑適意的生活。說不上膏粱錦繡,卻也是養(yǎng)尊處優(yōu)。如今家道中落,竟然落到乞討的地步,董氏的心里自然是萬般滋味。
絕望之時,董氏想過去死?墒撬植蝗唐蚕聝鹤佣瓭櫳。原指望一家三口投奔到娘家,可以暫度些時日。待到丈夫病好,兒子成人,守著幾畝薄田,過些安穩(wěn)的日子,F(xiàn)如今卻不能了。萊城遠(yuǎn)在百里之外,母子倆連盤纏都沒有。董潤生受了風(fēng)寒又遭驚嚇,發(fā)起寒熱,高燒不退。董氏白天討得分文都積攢起來,去鎮(zhèn)上的一家叫做德濟(jì)堂的藥店抓幾貼藥給兒子治病。晚上母子倆就在綠楊鎮(zhèn)南門石橋下的一個破廟里安身。
董氏乞討與別人不盡相同。她梳洗整齊,一身白孝,站在商鋪的門口,不開口,不哭訴,手里舉著一張白紙,紙上寫著幾個字:遭不幸,家破人亡。討生活,背井離鄉(xiāng)。一雙低垂的眼睛里滿是哀怨。店鋪的掌柜見了,便走出來,往她挎著的竹籃里扔幾個小錢。然后搖搖手,叫她趕緊走人。董氏接過乞得的錢,微微鞠個躬,便匆忙離去。
綠楊古街,雖不繁華,倒也熱鬧。沿街的商鋪多為明清古建,青磚灰瓦,飛角重檐,石板路,石板橋,古街的西側(cè)是一彎清流,鵝卵石鋪就的小巷向東南蔓延,或長或短,或?qū)捇蛘邏φ,古樸幽深。商鋪的門前旗幌招展,路上行人來去匆匆。也有幾個散淡的老人坐在青石臺階上,用古井不波的眼神,打量著過往的光影。
董氏只顧低頭看路,也不知道抬頭看人。就這么走著,不小心撞在一個中年女人的身上。女人穿一身半舊的衣褲,梳一只油光水亮的發(fā)髻。女人被董氏這么一撞,啊呀一聲。
“啊,對不起!倍弦姞睿簧趸炭。
中年女人抬頭看見董氏全身孝服,吃了一驚:“這位妹妹,家中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一身重孝?”
這些天來,董氏將董家遭遇的種種不幸都壓抑在了心底,好似暗流涌動,F(xiàn)在驟然聽到有人詢問,心底的悲苦如同決堤的海水一下子傾瀉而出。
董氏猛然抽泣起來,雙肩聳動,淚眼漣漣,本就瘦弱的身子不住地抖動。中年女人立即扶住董氏的雙肩:“妹妹,不要傷心,有什么話,我們坐下慢慢說!
董氏如同聽了咒語,順從地跟著女人來到河邊,兩人并肩坐到一條青石板的凳子上。
“我姓趙,你就叫我趙姐吧!迸藨z惜地抓過董氏的手!坝惺裁丛捳f出來,我或許可以幫幫你。我就是綠楊鎮(zhèn)的人!
董氏聽了越發(fā)既悲切,更是感動,加之面前又是一位年長的女人,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將董家所有的遭遇都告訴了眼前這位自稱趙姐的女人。董氏說到動情處,趙姐也陪著落了一回眼淚。
“妹子,說起來你也是富貴人家的太太。如今落到這般地步,真的是為難你了!
“那有什么辦法?這都是命!倍喜亮艘话蜒蹨I。
“妹子,我有句話不知道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女人看著董氏。
“姐姐有話直說!
“哎,我一眼看見你,就知道你不是小戶人家的女人。身上有一種小鎮(zhèn)女人沒有的味道。你年紀(jì)還輕,長得也端莊周正,每日里拋頭露面地在這綠楊鎮(zhèn)上乞討,到底也不是辦法。這鎮(zhèn)上有的是地痞無賴……這要是……”女人說了一半,董氏便驚慌起來。
“可是姐姐,我實(shí)在是走投無路了。要不是為了我的孩兒,我早就隨著夫君去了!倍嫌直衅饋。
“妹妹不要瞎想,這人生在世,總是波波折折。人去了,日子還要過。你說的對,不為別人想,也要為孩子想。孩子沒了爹,再沒了娘,叫他如何度日。”女人發(fā)出一聲嘆息。
董氏低頭不語。女人停了一回,說;“妹妹,我倒是有個主意。你聽聽合適不合適?”
“姐姐但講無妨!
“我認(rèn)得一戶人家,眼下正要找一個打雜的廚娘,我看你生得眉眼不俗,又通情達(dá)理。倒想推薦你去。一來不再沿街乞討,二來也有棲身之地。不知道你可否愿意?”
“姐姐,你我萍水相逢,你如此熱心待我,我自當(dāng)感激不盡。只是我還有一個兒子,不知道主家能不能一起留下。我原本氏等到孩子病愈,再積攢一點(diǎn)盤纏,最終還是要去投靠娘家兄弟 !
“好,你先且回去,待我馬上去問問那戶人家,將你的情況悉數(shù)告知。若是主家同意,你便去他家做活,若是不同意,就當(dāng)姐姐我什么也沒有說!
“姐姐哪里話?我感激還來不及!
于是女人與董氏約好,明日此時此地再見。董氏目送女人離去,心下一陣唏噓,這世上還是有好心人。她心里更希望女人所說的人家能夠接受她與兒子董潤生,這樣就免去了流浪街頭的無盡煩愁。
第二天,董氏給兒子喂完湯藥,早早來到橋頭等待。不一會便看見那個自稱趙姐的女人一路小跑過來。喜形于色,如沐春風(fēng)。董氏見此情形,知道一定是好事將至。果然,女人腳跟未穩(wěn),就喜滋滋地對董氏說:“快隨我來。主家要見你!
董氏欣喜不已,她摸了摸頭上的發(fā)髻,又扯了扯衣角,正欲前行,突然想起自己一身孝服:“姐姐,待我回去先換身衣服。”
董氏回去換了一身海青色的布衣,便隨著女人來到一戶人家。原來正是石萬富的府宅。接待他們的是石家的總管石三。董氏站在庭前,低眉順眼,緊張地雙手無處可放。
“你叫什么名字?年庚多少?何方人氏?因何來到綠楊鎮(zhèn)?家中還有什么人?”石三拿捏著腔調(diào),看著眼前這位可憐的婦人。董氏一一作答。
“我石家歷來不用來路不明的下人,今天破例,都因是趙氏五娘的推薦。如今她又給你做了保人,你且先留下來在廚房打雜,兩天后將你兒子一并接來,北院的馬棚邊上有一間柴房,你們母子二人就暫且住在那里。不過凡是都講規(guī)矩,若是發(fā)現(xiàn)你偷懶,偷盜,石家自有家法伺候。到時候休怪石家翻臉無情。趙氏,你也會牽連其中!
“那是,那是。俗話說入門看相。這位董家妹妹一看便是賢良之人。石管家你盡管放心,我既做了保人一定不會推卸責(zé)任。這綠楊鎮(zhèn)上哪有我看錯的人?做錯的事?”趙氏一邊說一邊示意董氏感恩答謝。
董氏便將雙手放在左側(cè)腰間,屈膝低頭,算是行禮感謝。至此,董氏便名正言順地來到了石家。
董氏剛到石家,南田就坐不住了。南田本是日本浪人。在日本,有一群失去俸祿,離開主人家到處流浪的落魄武士。這些武士便是浪人的前身。這些浪人為日本軍部所用,充當(dāng)了日本侵略擴(kuò)張的先鋒。很多日本浪人隨著移民來到中國,打著經(jīng)商的旗號私下做著走私槍械,販賣毒品,**婦女,偽造貨幣的交易。南田在別人的介紹下結(jié)識石萬富,南田利用石家的人脈根基,石家利用政府給予日本人商人的特殊待遇,兩個人相互勾結(jié),做著一些見不得人的交易。
“石君,這個女人已經(jīng)來到了府上,何不讓我先……”小花廳里,南田與石萬富正在喝著清酒。
“南田君,不要著急嘛!這心急吃不得熱豆腐。”石萬富舉起一杯清酒,在南田的面前搖晃。
“石君,看著羊肉就在嘴邊!蹦咸**著。
“這不前兩天南田君才吃過一頓肥美的羊肉,怎么,肚子又餓了?”
“石君,實(shí)不相瞞,這綠楊鎮(zhèn)雖然也出美女,可終究都是小門小戶的女人。石君找的那幾個,雖然年輕貌美,都索然寡味。根本不懂怎么好好伺候男人。我看這個董姓的女人,雖然落魄,卻有一番與眾不同的風(fēng)骨。我怎能不急?”南田一口喝下杯中酒,喘著粗氣。
“既然南田君如此急不可耐,那我盡早成全了你的好事!眱蓚男人的酒杯碰在一起,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夜幕降臨,董氏結(jié)束了廚房的活計(jì)。她解下圍裙,洗過手,準(zhǔn)備回到破廟里去。董氏剛剛穿過回廊,就見石三迎面過來;“董氏,老爺酒多了,劉嫂子不在,你去書房給老爺送碗醒酒湯!
董氏聽了,又折回廚房。熱過一碗醒酒湯,便匆忙往石萬富的書房跑去。石萬富的書房門半掩著,未到門前便聞到一股酒氣。董氏遲疑片刻,便踏進(jìn)門檻。
進(jìn)了門,不見石萬富的身影。董氏剛欲開開口,只聽得背后的門吱呀一聲!袄蠣敗倍限D(zhuǎn)過身來,門已關(guān)閉,一個矮個的男人向她走來。
“你是……”董氏愕然,身子本能地往往后退去。
“我是石老爺?shù)呐笥,南田英木,大日本帝國的商人!蹦咸镎f著就張開雙臂向董氏撲了過來。
“!”董氏瞬間明白過來,她驚叫一聲,扔掉了手中的碗。用雙臂緊緊護(hù)在自己的胸前。
董氏的恐懼,越發(fā)激起南田野獸般的欲望。他紅著眼睛一把將董氏拖進(jìn)懷里,重重地壓在身下……窗外一陣電閃雷鳴。
南田滿足地躺在羊毛地毯上,半敞著衣服。董氏哆嗦著扣上衣扣,臉上滿是淚水。就在她準(zhǔn)備起身的時候,南田突然向門外叫道:“石君!兄弟自當(dāng)有富共享,你快進(jìn)來,這個女人果然與眾不同!”
又一聲驚雷,石家的書房里狼藉一片……